第159节(2 / 2)
年轻的青年是个话痨,滔滔不绝的说起李善,混不顾王仁佑那已经没法看的脸色,“说起来这数月间,李怀仁名声鹊起,可惜无缘得见,未至弱冠之年,力劝突厥北返,大破刘黑闼……”
王仁佑再也忍不住,“不过只是坊间传言罢了,若真有大功,圣人何吝加赏?!”
略微年长的青年皱眉道:“淮阳王已然回京多日。”
多喝了几杯的王仁佑有点晕,嗤笑道:“山东战事,谁知晓内幕如何,淮阳王下博大败,被突厥生擒……居然不死,突厥放虎归山,你们信?”
“砰!”
青年拍案而起,喝道:“族叔力战而回,山东诸事无不亲历,仁佑兄此言何意?”
一时间酒肆寂静无声,这两位青年乃河东柳氏子弟。
略为年轻的这位是柳奭,字子邵,北周尚书左仆射柳庆的曾孙。
略微年长的这位是柳亨,字嘉礼,是柳奭的叔父,前隋末年出仕,后入瓦岗,转投李唐,娶的是圣人李渊的外孙女窦氏,爵封寿陵县男。
王仁佑的妻子就出身河东柳氏,所以与柳亨、柳奭长相往来……呃,历史上,这三位同起同落。
因为王仁佑的女儿就是后来唐高宗李治的妻子王皇后,柳亨、柳奭都因此加官进爵,后者还一度拜相,可惜没多久,王皇后将武则天接进了宫。
但今天,柳奭勃然大怒,柳亨也甚至不悦,他们的怒气不是因为王仁佑对李善的批驳,而是因为李善在山东战事中救出的柳濬也是河东柳氏族人。
王仁佑也反应过来了,柳濬是淮阳万李道玄麾下护军……自己抹黑李道玄,等于抹黑了柳濬,更何况听闻柳濬是被李善所救。
正僵持间,一个明显带着醉意的声音响起。
“黄口小儿,虚言矫饰,沦为商贾,有何称道之处?”
三人转头看去,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手持酒盏,斜眼看来,脸上满是不屑。
王仁佑笑着行礼,“见过杜公。”
觊觎
前世今生,李善从来是以一个老好人的形象出现的。
如果说前世还有着抠门的小缺陷……这一世,亲爱的母亲已经帮他填上了这个窟窿。
穿越而来,原本对李善颇多鄙夷的朱家沟村民的态度在极短的时间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如朱八、朱石头、赵大这等投入李善门下的青壮在村中的地位都得到了提高。
与秦王府子弟两次大打出手,但李善巧妙的化敌为友,虽有巧合,但也是李善有意为之……他从来不肯多树敌手。
再比如秦王李世民、太子李建成、杜如晦、魏征……就算之前有些间隙,如今也都相处融洽。
但人处于世,不可能只有朋友,没有敌人。
不过李善很少树敌,一旦树敌,就要尽快解决……比如被李道玄一刀劈死的史万宝,比如被程名振砍下头颅的刘黑闼。
至于如今还在草原上的阿史那欲谷设,李善很抱歉没研发出什么定时取命的毒药。
所以,在李善想来,他现阶段只有两个敌人,一个是李德武,另一个是王仁佑。
前者是穿越来附带的,后者是无奈的选择……
但事实上,还有一个。
在诸多政治势力中对李善最持善意的必是秦王府,那些文武俊杰或是因为欣赏李善之才,或是因为籍贯山东,或是因为子弟相善,更因为李善筹谋大败刘黑闼,使秦王府的局势转危为安。
别说最早和李善有过节的杜如晦了,就是看李善很不顺眼的长孙无忌也要捏着鼻子……反正秦王府、天策府,甚至秦王一脉中既没有清河崔,也没有博陵崔。
但李善毕竟不是铜钱啊,不可能谁都喜欢他……在李德武、王仁佑之后,又有一位仇人出现了,他就是京兆杜氏子弟,杜如晦的叔父,杜淹。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自然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杜淹是个贪婪的人,也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前隋文帝时期,杜淹曾经一度跑到太白山隐居沽名钓誉,结果被杨坚厌恶流放江南。
隋朝末期,杜淹投靠王世充,官居吏部尚书,杀一侄囚一侄,郑国灭亡之后名列必杀名单中,要不是另一个侄儿杜如晦,就要一命归西了……呃,闻名海内的大族中,京兆杜氏是最能内卷的。
之后杜淹回到长安,入弘文馆为学士,可惜没能挤进十八学士之中,好不容易……房玄龄都暗示过会授兵曹参军事,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凌敬。
要不是李善,凌敬怎么可能得手?
如今凌敬在天策府中风光无限,李善也名声大噪……杜淹内心深处的情绪如同一条毒蛇一般在咬着他的心。
所以,今日在酒肆中听到有人居然赞誉李善,杜淹立即嗤笑辱骂。
柳奭年少气盛还不服气,正要争辩,一旁的柳亨拉了他一把,摇头示意。
杜淹又饮了口酒,冷笑道:“居然还有人赞其诗才……”
王仁佑眼睛一亮,“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都言玉壶春清如水,烈如火,可有绿蚁?可需火炉?”杜淹身子都有些摇摇晃晃,“显然是他人之作,李善不过虚名矫饰,实在是恬不知耻!”
柳奭忍不住说:“杜公,或许是李怀仁在岭南饮酒所做。”
“哈哈哈,岭南难道还能见雪?”杜淹仰头大笑,“不过骗骗尔等少年人罢了。”
“坊间传闻,李怀仁以仁义为先,所谓仁义为先,实则分利。”王仁佑笑眯眯的说:“东山酒楼为京中翘楚,李怀仁与陇西李氏、我太原王氏合而为之,如今玉壶春……别说我那六弟仁表,就连陇西李氏丹阳房也插不进手呢。”
“李怀仁自称陇西李氏……”杜淹嘿嘿笑道:“老夫看来,必为商贾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