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节(2 / 2)
殿内安静下来,好一会儿后,李渊突然开口问道:“怀仁死了吗?”
“其实你没有必要杀了他,怀仁身负奇才,在军中颇有威望,代州军、灵州军均是他亲手重建,张仲坚如今执掌灵州军。”
“即使你伏杀二郎得手,朝中必然大乱,河东、关内如今均有战事,你若能笼络住怀仁,方能度过此关。”
“怀仁?”
“李怀仁?”李建成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低低笑声,“难道父亲不知,李怀仁已投入二弟麾下?”
“笼络他,孩儿拿什么去笼络他这个嗣王?”
李渊眉头一皱,“你只有这等胸怀吗?”
“看来父亲真的不知晓啊。”李建成缓缓抬起头,“早在武德五年,山东战事之时,李善已然投入二弟门下。”
李渊有些愕然,“武德五年?”
“当日山东大捷,擒杀刘黑闼,不仅天策府统军李客师之子李德谋在场,尚有二弟麾下大将尉迟恭长子。”李建成嗤笑道:“这些年倒是演的好,还真是不偏不倚呢!”
李渊摇摇头,“那又如何?”
“被困魏州,不指望二郎,难道指望你这个当年拖延出兵的东宫太子吗?”
实话实说,李渊还真不太信,毕竟李善当时还真得没有投入李世民麾下,或者说李世民还没有下定决心在李善与裴世矩之间选择前者。
李建成也无所谓李渊信不信,“更何况李怀仁实是英杰,天下无二般人物,战功赫赫可比肩二弟,诗文盖压长安,这样的人物,孩儿也实在压不住。”
“是了,二郎军功盖世,故有胸怀。”李渊颔首赞同,“你虽为东宫太子,但无仁德,无心胸,自然不敢笼络怀仁。”
说这些尖酸刻薄的话,李渊的水平也不差啊,听得李建成面红耳赤,几乎要恼羞成怒了。
“怀仁死了吗?”
正气恼的李建成张嘴欲说,但突然又停住了嘴,李渊目中透出一丝希翼,笑道:“倒是机灵,居然逃走了!”
长久的沉默,李建成脸色略有些惨白,昨晚苏制领着东宫侍卫小心翼翼的查遍了后宫每一处,有苏制这个殿中监在,应该不会疏漏,但始终没能查到一丝踪迹。
天亮之后,李建成让尔朱焕再次查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李善……虽然太极宫大,但能藏身的地方却不并不多,要么是长着翅膀飞了,要么是东宫有秦王埋下的棋子,李善借助此人之力逃之夭夭。
这样的变故让东宫谋逆的成功几率急剧下降,虽然李建成与裴世矩、王珪、韦挺商量了应急措施,但还是很难保证……其他人不太好说,李善这种人物,很有可能猜到秦王可能回京这条线上,若是截住了秦王,那一切皆休。
“是。”李建成最终选择了坦然直言,“虽然孩儿至今都不知道是何处露出破绽,昨日苏制传召入宫在临湖殿觐见,李怀仁途中暴起遁走,至今不见踪迹。”
猜测得到了验证,李渊眼睛大亮。
“仁寿宫、仁智宫两次救驾,李怀仁均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力挽狂澜。”李建成叹道:“或许这次也有可能吧。”
“父亲,若是孩儿功成,自不待言。”
“若是事败,还请父亲赐死,勿让二弟动手。”
好手段
“三兄真是好手段!”
甘露殿内,裴寂虽然脸上带着苦笑,但却是真心实意的如此赞誉。
陷入绝境,拼死一搏,只能说勇气可嘉。
但在如此绝境中,居然还能巧施计策,软禁陛下,诱秦王回京,的的确确是好手段,充分展现了裴世矩的手腕。
裴世矩神色淡淡,“七弟依附东宫已十载,难道另有打算?”
劝降杨恭仁很简单,裴世矩只露了个面,对方就软下来了,不管对方为什么,但以其性情,不可能作伪然后在关键时刻倒向秦王,陈叔达、萧瑀倒是有可能做这种事。
裴世矩对其颇为鄙夷,他与杨恭仁的父亲杨雄当年是同僚,杨雄雍容典雅,举止有度,堪称名臣,却性直敢言,不料其子如此不堪。
不过裴世矩倒是没想到,本就依附东宫十载的堂弟裴寂倒是有些犹疑。
顿了顿,裴世矩补充上了最关键的一句话,“当日刘文静何以被斩首?”
裴寂脸色剧变,当年刘文静被问罪斩首,虽然是陛下的决定,但谁都知道这是自己的手笔,就连陛下也是心知肚明的。
那时候刘文静随秦王李世民驻守长春宫,有依附之像,而裴寂已择太子,双方本就有些间隙,日渐加剧,最终裴寂进谗,导致刘文静被杀……说白了,刘文静是太子、秦王夺嫡的牺牲品。
如果秦王入主东宫,再登基为帝,可以想想裴寂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三兄,小弟位列太原元谋功臣次位,不附逆,按例当免二死。”裴寂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刘文静名列第三位,亦免二死,还不是被斩首?”裴世矩轻笑道:“何况,刘文静真的有谋逆之心?”
裴寂脸色灰败,刘文静是不是真的要谋逆……他这个当年的主审官难道会不知道?
说你谋反,那你就是谋反,大不了往你家里丢些军械铠甲,这下证据够了吧?
看着裴世矩缓步出去的背影,裴寂知道自己没有其他的选择,秦王再如何大度,也不可能谅解自己。
事实在历史上的确如此,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后登基称帝,但毕竟是兵变上位,对老臣都颇为宽待。
裴寂先是食邑被加至一千五百户,贞观二年李世民到南郊祭祀,还让裴寂与自己同乘御辇,以示信重。
但贞观三年,李世民已经稳定了朝局,而且熬过了旱灾、蝗灾,从东宫搬迁进了太极宫,顺带着将李渊撵走,然后立即一脚将裴寂踢回了老家,并且言辞中多有训责之意……但以旧情,不能极法,归扫坟墓,何得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