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2 / 2)
阮如安忽然感到一阵窒息。
从始至终,阮父都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摆出一个冷脸。但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感到愧疚和惧怕。
这一刻,阮父就像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将“偏爱”与“苛责”划得泾渭分明,又分别赐予自己的一双儿女。然而被偏爱的,只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愧疚中蜷缩;被苛责的,也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选择沉默。
好一手封建大家长式的pua。
在这样一捧一踩的教育方式下,也难怪阮家兄妹都脾气随和,没什么大的主见。
佣人为兄妹俩拉开红木椅,等他们坐定,阮父才拍了拍手,示意上菜。
“爸……”
阮如安试探着开口,却被阮父抬起一只手打断了:“食不言,寝不语。软软,你虽然是贺家的人了,但到底也是我阮家出去的女儿,要讲规矩、懂礼仪。有什么话,我们饭后再说。”
“是。”阮如安低头受教。
餐桌礼仪在这里得到了良好的贯彻。他们一家三口分别占据方桌的一边,正与头顶圆形的藻井凑成“天圆地方”的风水格局。兄妹俩只被允许去夹触手可及的饭菜。闲聊当然也是绝对禁止的,餐桌上一时只能听到瓷器碰撞的轻响。
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下,阮如安觉得端上来的珍馐都失了滋味,只期盼着这份折磨赶紧结束。
囫囵吞枣般地咽下了作为甜品的燕窝,阮如安朝着阮父投去目光,期待着这位前清遗老赶紧说话。
终于,阮父以清茶作为结尾,朝她开了口:“软软,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回来。”
“是,爸爸。”阮如安垂下眼,乖顺地听着父亲的训话。
忽然,一道阴影笼罩了她,阮父温热的手落在她的肩头:“软软,你是我捧在手心,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女儿,你过得不好,爸爸的心也跟着一起泛痛,你明白吗?”
肩膀上的热意像一条粘腻的毒蛇,阮如安的心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起来,方才胡乱塞下的饭菜一阵上涌,梗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回了一个“嗯”字。
“爸爸也不是那种老封建,二十一世纪了,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事。邹家、沈家、王家……咱们豪门出来的闺女,就该比外面的野丫头有底气。”
“那我为什么……?”
阮如安强行克制住本能的颤抖,坐在椅子上仰视着阮父,却只能从他眼中看到不似作假的关怀。
“男人的事,你不需要知道太多,”阮父道,“你找谁当情人都没关系,但多少要有些分寸。贺家早些年虽然是个空架子,但破船还有三斤钉,咱们阮家还有用得到的地方。”
他顿了顿,又说:“但我把你嫁过去,也不是让你平白受委屈的。你再坚持一下,最晚到明年,我就同意你和贺天赐离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