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节(2 / 2)
比如她要先去向陛下问明平阳昭公主的名字。
到了阎大师正式作画的时候,总不能别的凌烟阁画像上,皆是最高官职加姓名,而公主的,依旧只是‘平阳昭公主’。
姜沃打开门,才离开凌烟阁,便见熟悉的身影自宫道上而来。
“师父?”姜沃迎上李淳风。
李淳风手里拿着一卷画:“前日你提起昭公主。我就查了过去的天象记,以公主的病逝之年的星辰垂象为图,只做公主入阁之念。”
姜沃陪师父返回凌烟阁。
踏入阁前,姜沃忽然开口道:“师父是如今世上最好的谶纬之师。那师父会相信,自己的谶纬预言能够被改变吗?”
李淳风淡然回道:“你自己说过的——人力虽微,终有昭著。”
姜沃闻言颔首,接过师父手里的图,奉在平阳昭公主画像之前。
而望着弟子的身影,李淳风又想起了她谶语的后半句:战不在兵,造化游戏。
世间造化之事最难言说。
造化为棋手,天地为棋盘。芸芸众生,皆是棋子——或许一枚棋眼动了,整个棋局就翻转过来了。
明明身处凌烟阁之中,李淳风却觉得自己恍然回到了蜀地幽静无人的竹林之中。
回到了袁天罡过世之前。
那时,袁天罡带着几分笑意对他道:“我眼睛看不清了,你替我写一封信亲送往黔州吧。”
彼时他尚未深解,袁师为何在临终前,还要特意写信与大公子李承乾。请他与弟子深谈一回,解她心结。
李淳风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笑意。
袁师,您是否比我更早,解开了这一句谶词呢?
上巳节后的第二日。
姜沃晨起照旧先来到吏部。
她习惯于先将吏部昨日汇总的公文都看过一遍后,再去尚书省。然今日才看了一半,就有负责传话的小吏,送了一份名刺进来。
口中回禀道:“东宫属臣,太子左谕德萧德昭请见姜相。”
姜沃语气如常:“允见。”!
姜相的‘私心’
方过了上巳节,正是春阳和暖之时。
宫中习俗,上巳节除了要在东流水旁濯洗,亦要备香薰药草,也是祛除晦气邪祟之意。
太子左谕德萧德昭,就是在这样的幽微药气中,等候在吏部尚书的庭院之外。
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人与事,心中颇为忐忑沉重。
姜沃目光落在名刺的官职上:太子左谕德。
正四品东宫属臣,其职为:东宫上下庶务有可规劝上谏者,便随事而谏。
说白了,又是一个东宫的御史。
按东宫官职算,还正好的李敬玄的顶头上司。
哪怕已经有预料,但太子派这样一个人来,其意若何已然分明。姜沃还是不禁一叹。
这件事,要按照她做的最坏打算走下去吗?
萧德昭被吏部的小吏引着入尚书院。
进院门就觉得清幽一片,幽静中还带着几分玄意——按说宫中各院落,栽种梧桐和竹子实多见寻常。
但萧德昭就觉得这院中花木列位精妙,每一株都说不出的恰到好处。
不过他很快想起姜相的师承,也就不意外了。
萧德昭带着几分紧张入门。
除了在朝上和往年吏部考功,他与这位姜相从未单独相谈过,今日这事儿又有些棘手,他难免提着心进来。
进门行过礼后,抬头就对上姜相的目光。
那目光让萧德昭越发心提到了嗓子眼,甚至忽而想起昨日上巳节,带着子女去一处山间清泉按礼洗濯。山间冷然,那汪泉水看上去清澈,但触手冷的刺骨。
而随着这彻心眼神的,还有冷然直白的话语:“萧谕德是为李敬玄之事而来?”
萧德昭微愕:都不寒暄一二的吗?
然而如果说姜相这句话是直白,那么下句话简直是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