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 / 2)
——当然,那时候他并未认识到任何的不妥之处,也没有想到李化吉会趁他不注意,偷偷翻他的书信。
谢狁只是记了很久,他因公务累乏时,一抬头,就看到晚风穿过花窗,吹卷起水墨字画的床帐,李化吉身着松垮轻柔的里衣,趴在床上,手臂枕在枕头上,翻着话本,流畅的线条将她的纤腰翘臀勾连,小腿翘起,裤脚垂落,露出洁白笔直的肌肤和线条。
她察觉到他的视线时,会把看得正津津有味的话本放下,关切地问道:“郎君可是累了?”
谢狁喉结一紧,他有很多话要和李化吉说,可是他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从前还未功成名就,独掌大权时,也免不了要被谢夫人安排相看。
说实话,单是靠着这张脸,这个身材,这种气质,他什么样的名门贵女的芳心都能轻易骗得,但只要他张嘴,在目光里些许投入他的私人情绪,那么女郎们所有的美梦都会立刻清醒。
纵然他出身谢氏又如何,贵女们都知道那个谢家三郎最可恶,见到他必须得绕道走:
——冷冰冰的像块石头,不开口还罢了,若是开口,能叫人恨不得跳楼。
——眼神也讨厌,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他看得上的人,恨不得挖了他的眼珠子。
——这样好的一张脸,偏偏长在谢狁身上,当真可惜。
从前谢狁巴不得如此,可求个清静,但此时他攒了满腹的话想与李化吉说时,又蓦然想起曾收到的那些嫌弃。
他冷静想了下,除开那些故意之言,大部分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得罪那些女郎。
难道那些花儿,月亮,就这么漂亮,值得人痴痴地看?
谢狁视线一顿,看到了落在李化吉肩上的月光快要融化开,与她的肌肤混合在一处,他又默默改了想法。
好吧,他得承认,有时候月光还是漂亮的,就是要看月光落在谁身上。
他轻咳出声,正要正色来句:“今夜月色不错。”
可谨慎的性子又叫他闭了嘴。
今夜月色不错,然后呢?单是这一句,未免太过没头没脑,又干巴巴的,有没话找话之嫌。
当初他可不就是因为这样嫌弃了那些女郎,觉得她们既无学识,也无见识,说出来的话干瘪无趣,宛若她们那张张无趣的脸。
李化吉恐怕也会因此嫌弃他。
可若要他发了联想,也确实不知道接下去还可以说什么,因为他确实只是觉得今夜月色不错,想叫李化吉也看一看而已。
可她话本正看得开心,若他这样贸然打断了她,还没什么正经事,会不会叫她不开心?
谢狁思来想去,觉得他还是很想让李化吉看看这月色,可也要避免尴尬,于是他道:“化吉,过来。”
李化吉从话本里抬头,还带着未曾隐去的笑意:“郎君唤我何事?”
谢狁道:“有些累了,想解解乏。”
他指着眼前的案桌。
李化吉脸色微变,却不过霎那,就放了话本,起身走过来,谢狁拽了她的手,将她按倒在捉上,手滑过裤腰,将布料从绷紧的臀处脱了下来。
他声音微哑,带笑,扇了上去:“肥了。”
其实他的案桌位置很好,正对花窗,李化吉趴在这上面,被谢狁捏起下巴时,正好能瞧见那银盘似的月亮。
可是李化吉眼泪涟涟,所见的月亮,个个晶莹破碎,不成样子。
谢狁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还在问她:“明天想不想去游湖?湖上看月,能瞧见两个月亮,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里,更美。”
李化吉含着泪,摇了摇头。
近来, 谢狁总是会想起与李化吉这样的相处片段。
他不能不痛恨这样的自己。
就像现在夜半被轰隆隆的雷鸣声震醒,听着大雨磅礴砸落瓦片的声响,谢狁下意识想到的竟然是这样的雨夜, 李化吉究竟藏身何处, 可有片瓦遮身?
怎么可以这样得可笑, 仿佛他就是一个十足的蠢货。
哪怕是三岁稚子也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 唯独他,不对毒蛇痛下杀手就罢了,竟然还会回味那些虚伪的沾满毒液的虚情假意,真是可悲又可叹。
谢狁实在睡不着,披衣而出。
正巧谢炎冒着大雨从外赶了回来,枝桠状的闪电在黑幕上闪过, 惊亮半片天, 谢炎的蓑衣未脱, 三两步跳上步梯, 跪在谢狁面前。
“大司马,属下寻到夫人的踪迹了。”
谢狁瞳孔微缩, 不顾被雨滴滴出的水渍, 道:“她在哪儿?”
谢炎却欲言又止。
谢狁心中不安, 道:“她怎么了?”
谢炎低下头去, 不敢看谢狁的目光道:“属下们在江岸边找到了一支簪子, 仔细看了, 确信是谢府的发簪。”
谢狁闻言, 一怔, 茫然道:“你说什么?”
谢炎口齿清晰,谢狁不可能没有听清, 他如此问,不过是不敢相信罢了。
谢炎斟酌着词句,又小心翼翼地说了一遍,这回谢狁浑身一颤,不等他说完:“只是一支簪子而已,并不能证明就是她出事了,你们再沿着大江仔细搜寻番,今日大雨,江水上涨,难道尸体还会沉在底吗?去,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