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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往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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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师父这两个字的时候,秦霄的脸上闪过一丝追忆。是啊,多么怀念过去的时光。

十年前,秦霄开始跟着徐离的父亲徐思宇学习飞行。在徐思宇身上,他不仅仅学到的是飞行技术,更多的是为人处世的道理。在秦霄眼里,徐思宇就是天底下最为正派的人,没有一点儿的道德瑕疵。此后,秦霄继承他父亲在成兴航空的股份,成为了董事会的一员。

虽然因为工作关系,他已经开始抽不出时间学飞了。但是在工作上,他以董事的身份一直在支持徐思宇对于改革公司的愿望。

在成兴航空最艰难的两三年里,徐思宇带头自降工资,因为徐思宇在飞行队伍里巨大的声望,其他很多机长教员也开始接受降薪的要求。这些人都是相信徐思宇所描绘的成兴航空未来的前景,愿意为了这个稚嫩的幼苗而承受金钱上的损失。

然而,在度过低谷开始逐渐崛起发展之时,以旅游业为主的林氏集团希望收购一家航空公司作为自己主业的支援产业,于是就看上了朝气蓬勃的成兴航空。

那时候林氏集团给的收购价格极其慷慨,慷慨到成兴航空的很多股东都有所意动。但是,秦霄知道只要成兴航空并入林氏集团,那就是墨入清流,成兴航空终究要受到资本的腐蚀,绝无可能成为徐思宇此前所描绘的那种充满家一般温暖的航空公司的样子。

幸好,起初徐思宇身为创始员工,握有不小的股份,他明确表示反对收购。而一向为徐思宇马首是瞻的秦霄自然也随之表示支持,一些还有些理想的小股东也聚了过来。

聚沙成塔之下,林氏集团的收购进程陷入僵局。

可这种僵局持续了不到一年,在某个秦霄已经忘记日期的下午,他收到了跟他一起反对收购的小股东的电话,说是徐思宇竟然同意了收购。

直到今天,秦霄都记得那天信仰崩塌的迷惘感。那如同要窒息的背叛和失望带来的愤怒几乎要将秦霄的灵魂化为灰烬。

从那天起,秦霄再也没有去见过徐思宇,即便在不久后徐思宇的葬礼上。他感觉这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个人了。

如今,五年过去了,他已经自己早已是木石之心。可当徐离提起“师父”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头还是紧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完全放下。

“所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秦霄的语气不再暴躁,平静如水。

徐离踌躇了片刻,他知道他下面说的话可能会让秦霄感觉到可笑,可他必须要让秦霄知道自己的决心:“成兴航空倾注了我父亲的心血,它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我要将它变成我父亲所希望的样子。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只要年末的董事会上否决了公司继续托管股份的议案,我父亲的股份自动转到第三方机构管理,我就可以走正常的法律程序以第一继承人的身份得到那笔股份”

“哈哈哈哈哈!”徐离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是引得秦霄放声大笑。声音之大,让得对头的鱼场老板眉头直皱。

前不久才吵翻天,现在又笑成这鬼样,这两人指不定有什么大病。

秦霄笑了好一会儿,额头,脖颈处出了一层汗,他擦了擦眼角流下来的咸咸的汗水,用一种戏谑的口气反问道:“徐离,且不说行不行,你要拿回他的股份无可厚非,你是他的儿子,天经地义。但能不能别扯出什么高尚的愿景,我听了恶心!”

“霄哥,我没有胡说!”徐离连忙辩解道。

“你没有胡说?既然你理想这么远大,前几天起落架收不上来的事情是你的事儿不?这是技术问题吗?是态度问题!”秦霄咧着大白牙,但是样子看上去却充满了嘲讽:“你来完成你父亲的未完成的事业?我看你就是来摆烂的!你就跟现在的成兴航空一样在摆烂!”

“但凡你没出前面那事儿,我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儿耐心跟你说两句,可现在”秦霄往着鱼场出入口那边一指:“我已经没有兴趣再跟你说下去了。再争论下去,除了无意义的吵架不会有任何其他的结果。你说你是要接续你父亲的事业,不要用嘴说,做出来给我看!”

徐离缓缓地站起身来,他知道秦霄还没有对他父亲的事情释怀。其实,在过来的时候,他大约已经猜到这样的结果了,只是没想到秦霄的成见有这么深。

或许,不仅仅是秦霄,当年跟随徐思宇,相信徐思宇的那些机长教员们也跟秦霄一样怀有对他父亲极大的成见,并且毫无意外地延伸到了他的身上。

在入职成兴航空的时候,找不到愿意带飞他的老教员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没有再说些什么,秦霄说得对,再说下去也不过是无意义的争吵。行动永远比语言来得更让人信服。

走开数步,徐离忽然顿住脚步,转过头对着秦霄展颜一笑,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都已经是过眼云烟。

“霄哥,五年前我父亲走了之后,我也陷入过迷茫之中。迷茫于他为何背离了前半生的行事准则,迷茫于他不在我身边,我该以何种姿态面对未来的生活”徐离的笑容变得愈加灿烂:“可是现在,我不再迷茫!”

说完,徐离转身离去,不再有只言片语,潇洒至极。

望着徐离渐行渐远的身影,秦霄突然感觉到一种不知从何而起的无助感。徐离不再迷茫了,可是他到现在还在挣扎之中!

忽地,秦霄耳边微动,听到了一点儿细微的响动。顺着动静源头望去,秦霄发现刚才丢入鱼塘里,漂浮在水面的鱼竿动了下。

顺着鱼竿顶端看去,分明是在不远处的鱼浮在被什么东西不停地往下拽着,带动了鱼竿也在晃动。

秦霄有些失神,自己在这干坐了一个多小时,片刻不敢出声,也不见有所收获。可徐离过来这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吵闹声不断。然而,鱼儿却上钩了!

成兴航空航医室。

主任航医言冉自从徐离进来公司,上班时间基本有一半的时间在发呆,这与此前看上去勤劳肯干的形象大相径庭,航医室里的其他航医最近都在私底下琢磨言冉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了。

一如往常,言冉过来岗位后不久,泡了壶茶,然后就开始魂游天外,面对案前一大堆文件,基本就是视若罔闻。

上司上班摸鱼,下面人根本就没法子,只能将原属于言冉份内的活儿给分了干了。只有涉及到需要主任航医签字的问题才敢去“打扰”言冉。

这段时间下来,言冉手下的航医怨声载道,但是没一个敢乱说话的。他们听说言冉在短短数年时间里,从实习航医一路升到航医室的主任,背后没人撑着,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像这种背后有人的,还是少惹为妙。

就在言冉出神之际,终于有些动静打破了他维持许久的状态。

“主任,这边有一个复飞文件需要你签字。”一个航医将一份文件放在言冉桌子上,说起话来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惊到了言冉。

即便航医的音量已经控制得极好了,可还是不免吓了言冉一跳。他倒是没有什么不悦的表示,而是哦了一声,习惯性地取了笔,随口问道:“什么情况航卫停飞的啊?”

航医马上说明:“是波音机队的一个副驾驶,接受了抑郁症的心理治疗,现在治疗完成,申请复飞了。”

普通的一些小病小痛,一般航医就能开具复飞证明。但是,抑郁症的治疗比较特殊,需要主任航医核实签字后才能使复飞证明有效。

“副驾驶?抑郁症?现在的年轻人啊!”言冉随便翻了下医学记录:“交上来的东西都看过了,没有问题?”

“都没有问题,治疗记录,病历,处方单都在呢!”

“嗯!没问题就行。”言冉倒是比较相信手下人的工作态度,随手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就准备在复飞证明上签字,可突然地,他握住签字笔的手僵在那里,因为他看到复飞证明的人员信息是波音六中队飞行员徐离!

言冉愣了一下,他立刻放弃了签字,将文件再度翻到了首页,确认治疗记录上患者的名字也是徐离。这一瞬间,言冉脑子一空,他抬起头看向手下航医:“这个徐离是徐思宇教员儿子的那个徐离吗?”

“是啊!”航医点点头:“就是那个徐离,咱们公司没有这个名字重名的。主任,是有什么问题吗?”

言冉没有回答航医,而是低下头重新仔仔细细地将徐离的医学材料了一遍,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

上交材料的航医就站在言冉办公桌旁边等着,他不懂一份医学材料至于看得这么认真吗?恨不得一个字一个字读了。徐离的医学材料都是符合规定的,这都是他查验过的啊。

就在航医等得有些恼火之际,言冉终于看完了徐离的医学材料。突然,言冉久违地笑了起来,他拿着签字笔敲敲桌子上的材料文件:“这个复飞证明我签不了!”

航医一下子怔住了,这等了半个小时竟然等出来这么个结果,着实有些让他搞不明白了:“主任,这是为什么啊?材料我看过,都没有问题啊!”

“怎么就没有问题了?”言冉将笔往桌子上一丢,靠在椅背上,得意不已:“他的治疗全在一家私人诊所进行的,这不符合要求啊!”

航医嘴角抽了一下,他很怀疑言冉是不是故意找茬,但还是耐心解释道:“虽然原则上飞行员的治疗需要在公立的三甲医院进行,但是徐离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在入职公司之前就一直在这家私人心理咨询中心接受治疗。心理治疗的过程应该是具有连续性的,就跟牙医一样,很少会中途换医生甚至说换医院的。这家私人的心理咨询中心虽说不是公立三甲,但是里面的医师是持有正规执照的,这是我让徐离提供过的。”

对于心理治疗,尤其是长期的心理治疗来说,医生和患者之间的相互信任是非常重要,否则患者对心理医生过多保留,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医生对患者病情的判断。

因而,在找到自己认为合适的心理医生后,基本是不会更换,这样才能起到理想和连贯的治疗效果。

而且,公立三甲医院是一般规定,又不是定死的。若是飞行员身处一个附近没有公立三甲医院的小地方,那在有疾病的时候还不能治疗了?这根本就没有道理的。

说实话,这个规定应该是每个航医都知道的才对,言冉身为主任航医说出来这种不专业的话搞得航医都在思考言冉是不是对他有意见。

言冉耸耸肩:“抑郁症又不是一般的疾病,怎么能在私人诊所接受治疗,这份医学材料的合规性就要打个问号。而且,我看这份治疗记录中,他吃过药,有局方的特许合格证吗?”

抑郁症的用药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飞行员的工作能力,所以每个患有抑郁症的飞行员的用药都是经过严格管制的,还需要局方提供的特殊用药许可。如果没有,那服用此类药物就是蓄意降低自身工作能力,是极为严重的处罚点。

“有的!”航医立刻说道:“在入职的时候,他就提供了此前的医学材料,体检合格证也是没问题的。”

“那先将航卫停飞延长一个月吧!”言冉将徐离的医学材料递还给航医:“抄送飞行部领导的邮件就写此飞行员治疗效果需后续观察,不予复飞。”

航医人傻了,接过医学材料,犹豫了会儿,还是问道:“主任,按照局方规定,在病情稳定后四周内,飞行员状态稳定,就可以满足复飞条件啊。是最近关于精神类疾病的规定有了什么变化了?”

“你是觉得他可以复飞了?”言冉笑得异常灿烂:“可以啊,那复飞证明你来签字呗?以后出了事,你来担责任!”

“不予复飞?什么意思,我提交的材料应该没有问题吧?”徐离在电话里收到了航医通知他不予复飞的决定,第一个念头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漏交了什么材料。

航医连忙说道:“额,主任说你需要等上一个多月的观察期,之后再视情况决定复不复飞。”

听到这话,徐离不禁起疑,他已经停止服药很久很久了,而且现在已经是明确康复了,这都需要再等一个月?

徐离对这么长的观察期实在有些搞不懂:“按照航空医学手册,对于使用的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抗抑郁药物的飞行员可以在康复后数月重新获得飞行资格。我的医师是具有正规执照的,我也按照要求给你们提供了此前的治疗记录和进展报告,没有其他精神类并发症,没有使用除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的其他精神类药物,没有精神运动型迟滞现象。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已经不用服药超过两年了!我的医生明确表示我的已经没有问题了,而且这种康复的状态已经持续很久了。另外,我的病因不会引起病情复发的,这在治疗记录应该有吧。”

航医被徐离驳得哑口无言,徐离刚才将航空医学手册中关于抗抑郁药物使用的部分全给说出来了,甚至比他知道得都要详细。

原本民航是无法接受使用抗抑郁药物的飞行员的,因为这类药物会在某种程度上损害飞行员的工作能力。

飞行行业对抗抑郁药物的拒绝是本能和直觉上的,但是如今抑郁症已经发展到了世界性的常见疾病,尤其是对于飞行员这种高压环境下,在承受更多负担下,更容易造成精神上的问题。

而对抑郁症的绝对排斥,会让某些患有抑郁症的飞行员选择隐瞒自己的症状。因为一些轻微的抑郁症只会被解读会单纯的心情不佳,甚至在正规的心理测试中都无法准确测出抑郁症的存在。加之政策上的压迫,很多只有轻微抑郁症的飞行员有意或者无意地回避这个问题。

鉴于抑郁症发病范围和发病率的客观现象,近些年,民航界开始对抑郁症的态度产生了转变。可因为民航直接关系到生命安全,在转变量上也是极其有限的。

在民航飞行员的用药上,只需要使用副作用极小的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除了这个药物外,其他药物是不被允许的。而且,对于用药和观察期的规定制定得极其严格,甚至药量变化都要暂时停止飞行员的飞行资格。

其实,如果徐离还在服用药物,即便符合规定,但是公司航医保险起见不予复飞,他勉强还是认可的,毕竟大家都不敢担责任。可是,徐离已经完全康复了,而且停药不是一天两天了,情况还非常稳定,这还要再给他安个一个多月的观察期实在是过分了。

而且,虽然抑郁症存在复发的风险,但那种情况大多出现了重度抑郁症患者身上。徐离从来没有到达过那种程度。

徐离缓了一会儿,情绪算是稍稍平稳下来:“观察一个月之后,没有问题就能复飞了?”

“这个我还做不了主,需要主任那边决定。”航医说道:“而且你的治疗都是在一家私人诊所进行的,能否换到一家公立的三甲医院精神科?”

“干什么?再做一次心理鉴定?”徐离一下子明白了航医的要求,即便他相当不耐烦,但还是答应了:“我可以去公立三甲医院做心理鉴定。那可以保证我一个月的观察期结束后,能够被允许复飞吗?”

到现在,徐离已经放弃争论所谓的观察期的问题了,转而期望得到观察期结束后能够复飞的保证了。

眼见徐离咄咄逼人,航医心里也是烦躁得紧。一个复飞事件搞成这样当真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可是即便是这样的逼问下,航医还是给不了准确的答复:“你先去医院看一下再说嘛,后面有什么情况我们这边会及时通知你的。”

听到这里,徐离基本已经明白了航医的话外之音,他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这个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们的主任航医是言冉吧?”

航医愣了一下:“你这是认识言主任吗?”

徐离露出一丝森然的笑容:“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挂了电话,徐离躺在家里沙发上,手臂掩着双眼,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微掀,接着嘴唇翕动:“言冉,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航医室里,刚才跟徐离通话的航医挂了电话,便是脸色极度不爽,朝着同事一通抱怨:“我就搞不懂了,人家都康复两个月了,还不让人复飞,什么意思嘛!不过,刚才我跟那个徐离通话,那小子对航空医学手册比我还了解,唬得我一愣一愣的,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毕竟是徐思宇教员的儿子,家风如此,正常!”同事看都没看航医,随口应付了一句:“我看你咬牙切齿的样子,火气大得很呐。”

“被人家追着问,我是一个问题都答不了,窝囊啊!”航医双手背在后脑勺,窝在转椅上晃荡着:“如果说他是在用药阶段,即便符合要求,主任不让他复飞,我还可以理解,谨慎点没问题。现在抑郁症的人那么多,每年的增长率都超过百分之十,飞行又是高压行业。要是只要患了抑郁症就不能飞了,那以后我看还有谁开飞机去。”

“也没说就不能飞了,主任的意思不是多观察观察吗?”

说到这里,航医伸出脚推了推同事的椅子:“我跟你说,我这人看人很准的。我感觉咱们主任好像是要彻底停飞那个徐离?”

同事一巴掌拍开航医的腿:“瞎琢磨什么?主任跟那个徐离又没有什么仇怨!干什么要彻底停飞徐离?没道理啊!”

“不过,刚才我跟那个徐离通话的时候,他主动提起来咱们主任了,还说认识我们主任很久了。那语气,啧啧啧,我听了都瘆得慌。”航医满脸的八卦表情:“你说,该不会咱们主任跟那个徐离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怨吧?”

“不可能吧?”同事被航医撩拨得心痒痒的,略微思考了一下:“徐离很久之前跟徐思宇教员在成兴飞过一小段时间,那时候咱们主任还没有来成兴航空吧?”

“也是!”航医龇着牙,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眼睛一转:“你说会不会是咱们主任跟徐思宇教员有过节,然后恨屋及乌,连带着要整整徐离?”

“啧啧啧,感觉可能性很小。”同事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开始加入找寻“真相”的行列:“徐思宇教员是五年前年末去世的,咱们主任是年中的样子过来公司开始实习的,中间就差了几个月。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一个实习航医跟公司资历最老的教员能产生什么深仇大恨?得要过了好几年,还要殃及教员的儿子。”

航医翘起二郎腿,身子半瘫在座椅上,已经越来越放肆了:“你这话也有道理,但是我看人一向很准啊,不该有错才对。”

“嘁!”同事翻了个大白眼:“你要是看人准,前两任女朋友什么货色心里没数?你可拉倒吧,兴许主任就是单纯保险起见,延长些观察期,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航医刚想再嘴硬,突然耳朵一动,条件反射似的蹦了一起,立时正襟危坐。在同事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的时候,航医室门口转进来一个身影,正是主任言冉。

言冉脸上噙着些许莫名的笑意,来到航医办公桌旁边,敲了敲桌子:“小王,你把徐离的情况汇总一下。”

唤作小王的航医强挤出笑容:“主任,是有什么事情?”

“将徐离的问题上东北局,请求撤销徐离的特许体检合格证。”

“撤撤销体检合格证,那他飞飞不了?”航医心中大震,下意识地看了眼隔壁桌的同事,发现同事也在满脸震惊地望向他。

“还飞什么?”言冉看上去心情很好:“抑郁症就别想返回飞行岗位了!按我说的做,弄好了先让我看一眼。”

“这个主任!刚才我跟他说是暂时延长观察期,那我把事儿通知他?”

言冉狠狠地一瞪航医:“告诉他干什么?就在这延长的观察期里把事情给我办了,知道了吗?”

言语语气之严厉,眼神之凶狠着实吓了航医一大跳,哪里还敢问什么,忙不迭地称是。

“好了,你们忙吧!”言冉只是过来交代了这事儿,就准备再离开。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一指还有些发懵的航医:“这事儿给我悄悄办,不准大嘴巴!”

“知道,知道!”航医心惊胆战地送走言冉,等确认言冉走远了,这才看稍微放松些,刚才吓得他连喘气的声音都在控制,缺氧得都快翻白眼了。

缓了好一会儿,航医的呼吸声越来越大,似乎能充斥在整个航医办公室了。旁边的同事起初还觉得那航医只是刚才紧张过度,可听着宛如鼓点般的呼吸声,不禁关切起来:“你没事吧?”

话音刚刚落下,一声响亮的拍击声将他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只见航医拍案而起,指着同事大声吼道:“你再说我看人准不准?”

运行副总裁办公室。

秘书看着应念情拟出来的飞行部试行改革方案,如坠冰窖,半天都没有缓过来。直到他看到最后一页,才是呼出一口浊气合上方案书。

应念情站在窗前,迎着朝阳,背对秘书,清冷的声音一如清冷的晨风:“感觉如何?”

“太大胆,太”秘书说到这里一时找不到一个准确而平和的词语。

“太放肆了?”应念情转过身来,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份方案书的看法。背对阳光之下,她整个人的身形的边缘镶嵌了一层醒目光边。

秘书组织了下语言:“我好像不太方便说这个词,但是我看方案书里提及引入别家航空公司的检查员对我们公司的检查员和处于领导职位的飞行员进行定期检查,这个做法在操作性上会不会遇到什么问题?”

这个操作性的问题不但包括能不能找到别的航空公司的检查员,局方同不同意这种组合的方式,最关键的是,本公司的那些检查员和兼职领导职位的飞行员会不会同意这个方案。

其实,前面一个问题还是要解决,可以操作的。但是来自于本公司的强烈反弹就不是随随便便能处理的了,这其中牵扯到太多的利益纠葛了。

“找别的公司的检查员以及跟局方打招呼,这些我都会处理。我打算不从东北区找人,索性放远一点,在西南或者西北片区找人。那这些老资历的检查员以及领导们还怎么用他们的人脉关系!”应念情一只手搭在自己的椅子上,手指摩挲着扶手上的纹路:“至于可以预见的机队内部的反弹谁要是提出反对意见,那我就可以认为他是对自己的技术的不自信。我可以接受他们反对甚至罢工,反正会有更多的人愿意顶替他们的位置。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抱团,不过这群已经烂到根子里的东西,能有这么大的气魄抱团对抗公司?”

秘书听得那是一个心惊肉跳,他着实没想到应念情会首先拿公司检查员和飞行部领导开刀,这个新来的飞行系统负责人实在是胆色过人。

“应总,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可以选择一个相对温和的方式?国内好像没有引入其他公司检查员定期检查自己公司飞行员的先例啊。”

“所以,现在国内的航空公司的底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应念情寒声道:“我不是飞行行业出身,但是别以为我就不知道里面的规则。副驾驶,机长,教员都要受到定期的检查,那检查他们的检查员受谁的检查?别的检查员?这其中有多少相互包庇的,你应该有所耳闻吧?至于有领导职位的飞行员,即便是个中队长,那在各类检查,排查中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照顾,是不是有这事儿?嗯?没错,这已经是默认的规则了,但就是对的吗?”

“那些检查员和飞行部的领导的被监督的强度真的足够吗?”应念情随手转动着椅子,神态看起来很是轻松,但说出来的话却凌厉如刀:“我不否认现在的社会和职场是人情左右的。在这个公司,甚至说东北片区,都可能被这个因素影响,可是我并不想在任何技术监督中发现这个因素起作用,所以我只能将范围扩大到人情无法触及的地区,比如西南片区,西北片区当然,不排除有那些手眼通天或者恰好在别的片区有些门道的人存在,我可以忍受这些非常见的情况存在。但是至少,我要保证八成以上的检查员和飞行领导的技术是匹配他们的职位的,而不是一群尸位素餐的草包。”

应念情的话语被开启的窗缝中流出来的微冷晨风带进了秘书的耳朵里,凉凉的,凉得让人胆寒。都说由易再难,可应念情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朝着最难啃的部位下手,光是这魄力就非一般男子所能具备的。

而且,刚才讨论的仅仅是方案书里的一部分。秘书光提引入其他公司检查员的事儿,并不代表其他改革措施就是温和的。

其中,就比如对特殊航线的分配问题做出了一个明确的规定。在成兴航空里,特殊航线指省内航线,高高原航线以及国际航线。

省内航线因为涉及特殊机场,落地费是普通机场的两倍。而国际航线的小时费则是普通航线的一点五倍。至于高高原航线则更加恐怖,不仅小时费更高,落地费也翻倍。

在这些特殊航线里,高高原航线虽然最赚钱,但是高高原机场落地难度确实大,而且飞多了对心脏不好,所以相对没那么抢手。

但是,省内航线和国际航线则不同。钱管够,风险也不大,处于性价比顶点的位置。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老资历的教员几乎包圆了省内航线,而国际航线基本是领导们的自留地。那些没有背景的普通机场和年轻教员只能在所剩不多的好班中喝点儿汤。

这个问题在别的公司也是一个鬼样。人为什么想要往上爬?因为利益和特权!而现在应念情不仅仅要动摇他们免除大部分被监督的特权,还要切切实实地消减他们的利益,当真是杀人诛心啊。

在方案书里,应念情规定了所有c类教员和带有行政职务的飞行员所执行的特殊航线不能超过此类航线总量的一半。而且,她还对飞行部领导的平均小时费进行了改革,总体来说,领导们拿的平均小时费要比以前少上一些了。

其实,应念情已经算是比较给那些部门领导和老教员面子了,没有把他们削得太狠。如果他们还不识时务,那应念情也就不打算再跟他们客气了。

然而,相比于对飞行部高层的整治,更让秘书感到惊讶的是,应念情同时还准备对飞行部的基层员工进行现状改变,总结而言就是两个字——裁员!

没错,应念情打算裁撤飞行部差不多百分之十的员工。

“应总,这百分之十的裁员有些太多了吧?”秘书提醒道:“现在公司运营状况良好,一下子裁员这么多,会不会让外界误会咱们公司运转出了问题?”

“所以,要分批次进行!首先就是那些部门领导的亲戚之类的不办事,吃空饷的家伙,然后再是常年考核靠后的员工。你可以派人在部门中进行一些约谈,主要内容就是谈及那些考核靠后的员工在其他员工中的印象问题。如果,那些人口碑不错,没有偷懒怠工的问题,可以再给他们证明自己的时间。那些平时工作消极,还不思悔改的,一律清除出队伍。记住,百分之十不是上限,而是下限!我相信以现在公司飞行部的状况,要被裁去的人只会比百分之十多。”

“最低百分之十?”秘书没想到他还是胆子不够大,他刚才还以为顶格的裁员人数是百分之十呢!好家伙,依着应念情的说法,那就是底线百分之十,上不封顶了?这也太夸张了!

“且不说裁员这么多会不会引起外界的无端猜测,说不定会引起基层恐慌!这个提案,董事会不会同意的。”

“基层恐慌?”应念情伸出手指不住地晃动着:“我们裁员不是为了减少运营成本。将这些裁去的员工省下来的人力成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用于提高剩下员工的工资,另外一部分用于领头员工的额外奖励。工作效率不是光人多就能达到的!就拿我们公司的计划室来说,像我们这类中型航空公司的计划室一般人数控制在十人以内,计划员的平均工资是在一万五。而我们公司的计划室足足有将近三十人,平均公司八千。不仅总人力成本高于其他同类型的航空公司,排个计划还磨磨蹭蹭。要我说,直接将计划室的计划员缩减到六人,一人工资涨到两万,他们肯定抢着干,还能把一周的计划排得妥妥帖帖的。”

“恩威并施,才是驭下之道。”说话之间,云儿遮蔽太阳,在办公室里投进来一片阴影。没有阳光的温暖,应念情立时觉得有些凉意。

在滨江,四季变化没那么明显,即便是在盛夏,阴凉之处甚至会给人以寒意。此刻,早晨时分本就还没有散去夜晚的凉意,没了太阳的照射,让得有些畏寒的应念情很是不舒服。

再是瞧了眼外面,应念情才是发现并非一片孤立的云朵遮住了太阳,而是漫天乌云席卷而来,怕是一会儿要下雨了。

应念情饱满的嘴唇抿了一下,她最讨厌下雨了,尤其是下雨的晚,今天下班怕是不能自己开车了。

秘书并不知道应念情在对即将来到的降水的烦躁,只是斟酌了好久,才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应总,这个方案书我会传达下去的。只是有些事儿额,就是这个方案书,我好像以前见过差不多的”

“不用好像!”应念情优雅的眉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这就是已故徐思宇教员曾经提出的改革方案的翻版,你不用怀疑!”

滨江市锦苑小区,这个小区傍着市里的一面小小的百川湖,小区门口就对着环湖步行街,周围没有其他高楼或者闹市区。小区内的楼是一字排开的,而且间隔很宽裕,面对百川湖的方向也没有任何高楼障碍物,拥有极好的湖景,算是市里档次比较高的楼盘了。

在小区里,还有一片小小的独栋别墅区。这些别墅都带有自己的小院子,而且离百川湖最近,风景秀丽,当然价格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享受的。

在别墅区边角的别墅正是徐离所有,此刻他躺在家中客厅的沙发上拨弄着手机,看样子是在跟某个人发短信。

别看徐离单身一人,可偌大的房子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条。在客厅中的玄关正对的隔断架上摆放着一个金质的无首天使造型的市锦苑小区,这个小区傍着市里的一面小小的百川湖,小区门口就对着环湖步行街,周围没有其他高楼或者闹市区。小区内的楼是一字排开的,而且间隔很宽裕,面对百川湖的方向也没有任何高楼障碍物,拥有极好的湖景,算是市里档次比较高的楼盘了。

在小区里,还有一片小小的独栋别墅区。这些别墅都带有自己的小院子,而且离百川湖最近,风景秀丽,当然价格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享受的。

在别墅区边角的别墅正是徐离所有,此刻他躺在家中客厅的沙发上拨弄着手机,看样子是在跟某个人发短信。

别看徐离单身一人,可偌大的房子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条。在客厅中的玄关正对的隔断架上摆放着一个金质的无首天使造型的奖杯。这是徐离因其在dna指纹上的贡献而获得的国际医学奖项。而在奖杯旁边的格子里放在三个裱好的相片,其中分别是徐离十二岁,十六岁以及二十一岁获得博士学位时的博士服照片。

没错,徐离一共有三个博士学位。当然了,这并非徐离只能获得三个博士学位,而是在他的第三个博士学位后,他就失去了探索的欲望。

原本不管是奖杯还是博士服照片,徐离都会定期清洁。但是,此刻奖杯和相片上已经积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得出来,徐离已经很久都没有理会它们了,似乎这些代表他过去的东西已经被徐离完全遗忘了。

沙发上,当徐离再度收到对方发出的短信时,他的瞳孔不禁收缩了起来。这是一条附带了图片的信息,图片是一个看上去已至中年的妇女的工作证。在照片下面是对方发送过来的文字消息:“兄弟,这是我能找到的程丽最近的照片了,还是很多年前她找工作时提供的照片,再近的,实在找不到了。”

徐离顿了下,给对方发过去信息:“有她们现状的消息吗?”

“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她父亲死了后,她跟陈红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不过,想来也不会很好吧!陈红害过人性命,程丽受到牵连,稍微好一点儿的工作都轮不到她吧!”

“没有消息吗?”徐离坐起来,将手机放在一边,双手捂脸,在他的脑海里全是照片上程丽那张毫无生机的脸,她似乎真的看不到一点儿希望。

是啊,一个杀人犯的女儿还能有什么前途可言呢?

一个鲤鱼打挺,徐离伸了个懒腰,扭动腰肢,散去腰背之间的酸痛感。这段时间窝在家里当真是让他的骨头都生锈了。

就在今天,他去市里的三甲医院的精神科做了鉴定,那边的医生甚至查不出来徐离有任何抑郁症的症状。在看到徐离带过来的治疗记录后,很是奇怪徐离明明已经康复了,干嘛还要过来白跑一趟。

医生的鉴定发给航医后,徐离再度询问了是否能在观察期结束后恢复飞行,但是航医支支吾吾,根本无法正面回答。一听到航医这个口气,徐离就差不多知道自己的复飞之路怕是要坎坷无比了。

看着外面阴阴的天气,徐离心情不错。他不太喜欢那种阳光明媚的天气,阴天才是徐离最喜欢的。

既然碰上“好”天气,那再窝家里着实有些浪费了。徐离决定去成兴航空确定一些东西,以便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客观的健康原因无法复飞,还是有人利用这次由头打压自己。

看着下手表上的日期,今天还不是公司的便装日。徐离也没什么合适的正装,索性找了飞行员的制服往身上一套,打了个车就去了成兴航空的基地大楼。

到了成兴航空基地大门口,看着打车软件上的车费结算,徐离肉痛无比。没错,拥有三个博士学位,智商超过170的超级天才不会开车。他也曾经尝试过学习开车,还报过驾校。在毫无阻碍地通过科目一后,徐离在倒车入库上遭遇到了人生最大的障碍,练习多次无果后,恼羞成怒的徐离直接放弃了学习开车,直到现在。

给门卫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一路直奔主楼而去。徐离今天过来不是去航医室,也不是去飞行部,而是去找顶层的王敏行。

此前徐离还没有去过顶层王敏行的总裁办公室,因而,他没有直接去坐电梯,而是在一楼入口的大楼楼层位置图上琢磨着一会儿上楼后该怎么走。

大楼的顶层全是公司高层的办公室,他可不想一会儿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跑,要是冲撞了某个高层领导,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在避免麻烦的问题上,徐离向来是比较积极的。

就在徐离研究之际,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身边走过去一个穿着红色呢子外套的妇女。在这里,服装是比较统一的正装,除了领导不太受限制,颜色都是比较单调,因而陡然映入眼帘的大红色实在是足够引人注目。

不过,这个红色外套是那种土得掉渣的款式,一般只出现在地毯或者夜市上,公司白领很少会穿这种款式的衣服的。

被徐离注意到的妇女从徐离身侧走过后,拐进了电梯间,然而就在转身的片刻,徐离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一瞬间,徐离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怎么感觉这人的样子有些眼熟啊?

心念一动,徐离脑海里生出一个难以遏制的念头,他不再管什么楼层分布图了,快步到电梯间,在那个红衣妇女即将迈入电梯的时候,一把将其拉出来,只留下负责引路的人资员工不明所以的在电梯里。

“你干什么?”人资员工愣了一下,在看到徐离身上的飞行员制服后,疑惑更甚。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赶紧扒开电梯门,也跟了出来。

徐离不理会人资的员工,而是将目光放在了红衣妇女身上。他仔细打量着妇女的样子,眉头立时紧蹙起来。

红衣妇女被徐离给拉住,还被人直勾勾地盯着,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儿,畏畏缩缩地问道:“是有什么事儿吗?”

“啊?”妇女那满是皱纹和疲态的脸映入徐离眼帘,霎时间,徐离有些尴尬起来。就在刚才,他远远瞧见妇女的侧脸,有些像是程丽,可走近一看,这妇女年纪估摸着是四十五往上了,跟程丽的年纪完全匹配不上。

徐离有些歉意地挠挠头:“不好意思,我好像认错人了。”

“哦!”红衣妇女松了一口气,本能地跟徐离拉开一点儿距离。

人资员工看是误会一场,也没说什么,重新按了电梯,等电梯门打开,他跟红衣妇女相继入内。

徐离耸耸肩,最近老是在找程丽,日思夜想的都出幻觉了,刚才那人应该就是个普通保洁吧?

电梯里,人资员工瞟了眼楼层的显示器,随着楼层的升高,他随口问道:“身份证件都带了?”

“带了,带了!”红衣妇女连忙点头应道。

“那就行!今天弄好了就开始工作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红衣妇女唯唯诺诺道:“我叫程丽。”

一点儿小插曲没有打乱徐离的计划,搞清楚了王敏行办公室的位置后,徐离一路直上顶层,找到王敏行的办公室,在门口探头往里面瞄了眼,被心思敏锐的王敏行给发现了。

“徐离,进来吧。”王敏行朝徐离招招手,眼见徐离走进来了,面带慈祥地看着徐离:“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是起落架安全销那事儿,我这边可不好办啊!”

“不是,不是!”徐离很是随意地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面容略微害羞:“起落架安全销的事情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可不好意思跟王叔你提。我这次过来是有另外一件事。”

王敏行放下手上的工作,摆出专心倾听的姿态:“说来听听。”

“王叔,你也知道的。我父亲去世后,我接受过一段时间的抑郁症治疗,现在基本已经不吃药了,也基本好了。不过,不久前我把医学材料交给航医室那边,他们却让我等一个多月。我这边心里没底,航医室那边我也没有认识的人,就想着让王叔你去帮我问问情况,你看方便吗?”

王敏行脸上掠过一丝讶异:“意思是航医现在把你停飞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徐离略有些尴尬:“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

“如果仅仅是让我问个情况的话,那倒是不麻烦。不过,航卫那边的问题我不好干涉,我只能帮你询问情况,但不能帮你改变些什么。”王敏行一脸正色:“无规矩,不成方圆,徐离希望你能明白。”

“无规矩,不成方圆?”不知为何,徐离听到这句话非常想笑,尤其是这句话是从王敏行嘴里说出来的,他更是感觉巨大的讽刺。不过,即便心里再怎么波动,脸上却丝毫不显,反倒是露出些许感激的神色:“这个我知道,就是想搞清楚航医室那边的情况,不用我自己胡思乱想的。”

眼见徐离“通情达理”,王敏行倒是爽快:“一会儿我还有个会,最晚明天,我会给你个准信的。”

“那就麻烦王叔了。”徐离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来:“王叔,我就这事儿,那后面就辛苦你了,你忙,我就回去了。”

“嗯,去吧!”王敏行笑着挥挥手。在徐离走到门口的时候,念头突起,叫住了徐离:“徐离,之前我跟你说的转到别的航空公司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徐离着实没想到王敏行竟然会提起这事儿,稍稍整理下面部表情,等转过身子来,映入王敏行眼中的是徐离一张带有歉意的脸。

“王叔,我还是就呆在成兴吧,就不走了。”

王敏行笑容变得僵硬起来,不过没有再说什么,挥挥手:“没事了。”

徐离偏着头,朝着王敏行点点头,一句话不说,便是离开了王敏行的办公室。

等了一会儿后,王敏行感觉徐离已经走远了,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给言冉拨去了电话。很快电话接通,王敏行略带嘲讽地跟言冉笑道:“你知道刚才谁来找我了吗?徐离!”

言冉心里一咯噔:“找你干什么?”

“他让我帮忙打听你们航医室对他抑郁症的处理结果。哈哈哈哈,这就是让你担心的天才?连谁是敌人,谁是朋友都搞不清楚!”王敏行得意不已:“我就说,他虽然聪明,可又不是神仙,凭什么能搞清楚五年前的隐秘?都说了,是你自己吓自己,现在放心了?”

电话里,言冉那边沉默良久,半天才犹疑地问了句:“他真问你那些了?”

“还能骗你不成?刚从我办公室里离开,临走还对我感恩戴德的。所以,你还担心?”

“那么现在看来他应该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他父亲的事情,还好,还好!”言冉的语气明显是如释重负:“不过,我还是觉得他在公司让我不舒服。我趁着这次机会,尽可能把他弄出去,你不要插手!”

“我肯定不会插手的,只是他抑郁症不是治好了吗?顶多就让他多停飞会儿,还能把他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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