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师徒商议(1 / 2)
“师父,青儿方才进来的时候,似乎见到东边静室有人在,今日有客人前来拜访吗?”
静娴真人正了正神色,道:“贫道正想与你细说此事。”
少女不解,此事难不成与自己有关?
“前些日子,贫道去了一趟江州城。”
少女点了点头,“嗯,青儿知道。”
静娴真人继续说道;“说起来,贫道乃是受故人所请,去她府上为其公子看病的。”
少女静静地听着,在她看来,以师父的本事,医治一名世俗之人必然是手到擒来之事。
“师父亲自出手,想必是药到病除了。”
然而静娴真人的回答却是让她着实惊讶了一番。
“此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贫道一开始也并未找出症结所在。”
少女顿时有了兴致,到底是什么怪病就连师父都找不出病因?
“脉象正常,浑身上下也没有明显受伤的痕迹,除了昏迷不醒,几乎与常人无异。”
静娴真人见少女若有所思,心底兀地生出了考较之意。
“依你之见,症结或许出在哪里?”
“嗯?”少女微微一愣,“未曾见过本人,青儿也不敢妄断。”
静娴真人淡淡一笑道:“无妨,说说你此刻的想法。”
少女想了想,让人昏迷不醒的缘由自己知道不少,不过诸如此类的病症不论从脉象抑或是气色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异于常人的表现,很明显师父的诊断不可能出错,那么她口中的怪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出于对岐黄之术的热衷,这般怪异的病瞬间燃起了她的好奇之心。
“青儿倒是想起了一个民间传言,据说曾有一大户人家的千金也是突然之间昏迷不醒,许多大夫看过之后都是一筹莫展,最后是一位道长出手才看出了那位千金患的是瞌睡症,莫非这位公子也是如此?”
静娴真人听后倒是没有即刻出言否定,少女能够想到这些,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
“贫道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只是觉得此子病症非同一般,所以让那位故友将他送来观中,再做打算。”
少女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了然。
“所以待在静室中的便是那位公子吗?”
静娴真人颔首道:“贫道今日已经施法查探过,此子之所以昏迷并非寻常病症所致,而是有邪恶修士作祟,在他身上下了锁魂咒。”
听到这里,少女小嘴微张,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那如何是好,师父若是替他医治,会不会受到牵连?”
静娴真人轻叹一声,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可奈何。
“贫道已与那施法之人斗过一场了,此时再想置身事外怕是为时已晚,为今之计只能全力以赴,替他解决这个麻烦了。”
少女心中愤愤,不过想到当事人乃是师父故友之后,也只能将不满压在了心底。
“师父务必小心,不知可有用的上青儿的地方?”
静娴真人欣慰一笑,道:“幸好那修士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贫道不日将开坛为此子解咒,在这期间,青儿你便替贫道照看好他罢。”
少女颇为慎重地应下,此事多想无益,替师父分忧才是正事。
“师父放心去准备,青儿会替您照顾好他的。”
离开师父的静室,少女带着一丝好奇来到了靳寒星所在的房间。
守在床边的珂儿听到有人进来,还以为静娴真人去而复返,连忙起身,看到来人顿时怔了一下。
进来的是一位身着道袍的清秀少女,看起来有些清冷,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之感。
“仙师?”
珂儿试探性地唤了一声,见少女没有搭理,没来由地生出一丝不安。
“那个姐姐,你是来替我家少爷看病的吗?”
既然叫人‘仙师’人家不应,珂儿便想着换个亲切点的称呼,试图拉近一下关系。
“不是,我只是遵照师命前来看看。”
少女回应虽然清冷,却是让珂儿心下一松,至少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原来姐姐是真人高徒呀,珂儿有礼了。”
珂儿笑意盈盈地冲着少女福了一礼,自觉地让开了地方。
这般热情无形中冲淡了少女心中的不忿,她没有多说,径自走到床边坐下,自怀中抽出一方秀帕,裹住了靳寒星的手腕,隔着秀帕给他诊脉。
少顷,少女黛眉微蹙,自言自语道:“果真与常人无异,看来师父所言非虚。”
珂儿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问道:“仙子姐姐,我家少爷到底怎么了?”
少女收了手,将秀帕塞进袖中,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珂儿见状,着急之色难以掩饰,想起临行前老爷的吩咐,心中越发苦闷。
“少爷的病真的这么难治吗?”
“请过这么多大夫,一个个都是摇头叹气的,现在连姐姐也是这般。”
少女愣了片刻,心说自己什么都没说,这小丫鬟怎的如此激动,感情未免也太过丰富了吧。
“我医术尚浅,比不得师父,若是一般的病症还有几分把握,奈何他的情况实属罕见,恐怕也只有师父出手,才有一线希望。”
这话让珂儿想起了上山前的一幕,见识过静娴真人诸般神仙手段,自然对此深信不疑。
“仙子姐姐说的是,真人道法高深,珂儿有幸见识过了。”
少女闻言有些讶异,师父一般不会显露人前,这小丫鬟怎会见识过师父的道法?
所幸还没等她开口询问,珂儿已经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全都讲述了一遍,言语间满是崇拜。
“仙子姐姐,你也会施展那神奇的道法吧?”
少女怔然无语,又有一丝尴尬。
“我不会施展道法。”
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俊秀少年,少女眼神中带着些许惋惜,看得久了,静静躺在那里的靳寒星却兀然有了一丝莫名地吸引力,在她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那一刹那间,少女有片刻的失神。
“你家少爷可曾得罪过什么奇怪的人?”
少女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奇怪的人?”
珂儿大惑不解,不知道眼前的仙子姐姐为何有此一问。
“好像没有吧,我家少爷谦逊有礼,平日里甚少招惹他人的。”
少女并没有就此罢休,言语间甚是笃定。
“你再好好想想,他最近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说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
珂儿歪着小脑袋仔细地想了想。
“唔让我想想,好像也没有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啊,少爷平时出门也只去茶馆,大多是与好友相约,至于奇怪的人嘛好像还真遇到过一个。”
珂儿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拍了一下手。
“就是少爷遇难那天,我们在茶馆遇到了那个叫做木半仙的算命先生。”
珂儿点了点下巴,努力的回想着有关木半仙的事情。
“说起来,这个木半仙在咱们江州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平日里总是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对谁都不理不睬,要不是他卜卦灵验,估计早就被人赶出江州城了。”
少女静静地听着珂儿讲述着当日的情形。
“听说,木半仙这人算卦只讲眼缘,江州城里好多富家老爷单独找他算卦,他都是爱搭不理的,而且他每天只卜三卦,算完三卦不管谁去他都不理,姐姐你说他奇不奇怪?”
少女微微颔首,示意珂儿继续说下去。
“就在前些日子,我陪少爷去茶馆,好巧不巧在茶馆里就遇见了他,当时少爷上楼之时还与他擦肩而过,也许就是沾了他身上的晦气,没过一会,少爷就莫名其妙地从楼上滚落下来,我当时都吓呆了。”
珂儿边说身子还不住地颤抖着,看得出来对当时发生的事情依旧后怕不已。
“姐姐你没看到当时的情形,少爷怎么叫都叫不醒,要不是店家帮忙,珂儿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珂儿顿了一下,突然感觉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细细想了片刻。
“对了,说到奇怪,珂儿依稀记得那个木半仙在少爷昏迷之后似乎笑了,而且还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珂儿当时着急少爷,没有细听,不过有句话珂儿记得很清楚。”
珂儿煞有其事地学着木半仙的模样,语气森然。
“可惜了这么俊的小娃娃,却只能做个活死人”
说完这话,珂儿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即便是复述了一番木半仙的话,都让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暗自感慨不已。
“没想到还真被那个木半仙说中了,少爷自那此以后便昏迷不醒,跟他说的活死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说完,珂儿还兀自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这话我都没敢告诉老爷和夫人,不是珂儿可以隐瞒,只是怕他们看到少爷这样更加伤心。”
望着外头深沉的夜色,少女嘴里低声念了个‘木半仙’,随即头也不回地往静娴真人的静室跑去。
看着少女匆匆离去的背影,珂儿呆愣半晌。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少女来到静娴真人静室外,已然顾不上太多,直接推开门跑了进去。
“师父,青儿知道那个修士是谁了。”
静娴真人惊讶不已,这才多久的功夫,你就有了那个诡异修士的消息。
瞧着师父难以置信的眼神,少女急忙开口解释。
“师父,青儿没骗你,刚刚我与那小丫鬟谈及他家少爷昏迷前的事情时,她提到了一个奇怪的算命先生。”
静娴真人目光一凝,‘算命先生’一词确实拨动了她敏感的神经,让她生出了一丝警惕。
“继续说下去。”
“这名算命先生唤作木半仙,照那小丫鬟说来,极擅卜算,这也说明此人道行不浅,而且他家少爷在昏迷之前恰好也与此人有过接触,所以青儿猜测此事必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少女斩钉截铁的推论与静娴真人从靳寒星那里得到的消息不谋而合,此时,已经容不得她怀疑,看来这幕后黑手必然就是那名叫做木半仙的算命先生了。
夜色深沉,月光洒入破落的草庙中。
睡的正香的木半仙霍然坐起,睁开了带着醉意的双眼。
“奇怪,贫道怎会无端生出一股被人窥视之感?”
木半仙伸出脏兮兮的手指,微眯着眼睛掐指一算。
“怎怎么可能?”
只见他一脸震惊地爬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自怀中掏出一个八卦法盘,没有丝毫犹豫地咬破指尖,在法盘中心一处小小的凹槽处滴下几滴殷红的精血,低声念了几句咒语。
顷刻间,一抹刺目的红光自法盘中央爆射而出,直直没入木半仙的眉心。
木半仙木然地站在原地,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一阵放声大笑,在苍白的月光映照下,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他那饱经沧桑的眼角流了下来。
“哈哈啊哈哈哈,天不绝我林家。”
状若疯癫的木半仙面目狰狞地看向江州城的方向。
“靳老贼,恐怕连你自己都没想到吧,任你如何老谋深算,狡诈如狐,到头来还是斗不过天意。”
木半仙摘下腰间的酒壶,本想狠狠地灌上几口来宣泄一番胸中的畅快,却无奈地发现酒壶中早已空空如也,滴酒不剩。
“如此美事,岂能无酒?”
说话间,木半仙兀自出了破庙,晃悠悠地朝着江州城中走去。
“吾本逍遥一道人,人间处处可安身可恨老贼绝户计,断尽仙路落凡尘”
很快,木半仙便走到了城门口,然而他时而大笑,时而痛哭的疯癫模样却是让城墙上的城防军直皱眉头。
“那疯子,城门已经关了,要进城明日再来。”
木半仙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往城门走去。
“你,说你呢,再往前走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然而就在士兵一晃神的功夫,城门处的木半仙倏地消失不见,如此怪异的场面吓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直呼见鬼了。
完了还不死心地擦了擦眼睛,探出头往城墙下望去,然而,四下除了那惨白的月光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可怜的士兵战战兢兢地缩回了脖子,心中默默地期盼着前去方便的同伴赶紧回来。
好好的一次守夜,居然见鬼了,还有比这更倒霉的事情吗?
灯火辉煌的江州城中,木半仙悄无声息地在江州城一处阴暗的角落显了身形,抓了抓糟乱的头发,径直往熟悉的酒肆走去。
“店家,上酒。”
一名眼尖的伙计,将手中才擦过桌子的毛巾往肩上一甩,弓着身子小跑过来。
“来嘞,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木仙师啊,难怪小的这左边眼皮今儿个一直跳个不停,原来是您今晚上要过来。”
木半仙此刻心中正爽,再听到这一通马屁,顿时喜笑颜开。
“好小子,有前途。”
伙计眼珠一转,看着眼前的木半仙,当即有了想法。
“小的久仰木仙师的大名,私底下常听掌柜的提起,甚是遗憾没能在木仙师这里求上一卦,今儿得见木仙师,不知您老能否赏个脸给咱掌柜的算上一卦?”
“巧了,老道今日还真剩了一卦,将你家掌柜的叫来,老道今儿高兴,这最后一卦便赠与他了,财运还是姻缘随他选。”
伙计一见木半仙如此爽快,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没想到随意客套一句居然歪打正着,白捡了个便宜,这事让掌柜的知道肯定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得咧,小的先给您老取酒,您先喝着。”
不一会,伙计便取来了店里最好的酒,亲自给木半仙满上,这才放心地转身跑去里间寻掌柜了。
“好酒!”
木半仙一仰头,满满一碗酒便见了底。
此时,酒肆掌柜已经闻讯而来,隔着老远就已经喊开了。
“木仙师大驾光临,小老儿怠慢了。”
木半仙扫了一眼掌柜的,居然破天荒地打趣一句。
“你这家伙不地道,老道平日里来此可没喝到过这等美酒。”
酒肆掌柜那是人老成精,见惯了场面的人物,自然不会将一句玩笑话放在心上。
“木仙师这就见外了,您能光临小店,那是给小老儿面子,要是早知道您要过来,小老儿哪能藏私。”
说完,又将伙计唤了过来。
“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呢,再给木仙师再上两斤上好牛肉。”
吩咐完伙计,酒肆掌柜坐了下来,腆着笑道:“难得见着您老一回,还有什么需要小老儿效劳的,木仙师尽管开口。”
木半仙倒也没客气,摸出腰间的酒壶递了过去。
“别的先不着忙,替老道将这酒壶打满。”
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酒碗,“呐,就要这种。”
酒肆掌柜笑着接过木半仙递过来的酒壶,忙不迭地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木仙师稍待片刻,小老儿这就让人为您满上。”
酒肆掌柜刚准备唤伙计过来,突然想起自己的酒窖里还有一坛珍藏了许久的美酒,此时拿来讨好木仙师再好不过。
“差点忘了,小老儿前些年偶得一坛绝世佳酿,也是时候启封了,容小老儿取来给您品尝品尝。”
木半仙眼睛一亮,脸上笑意更甚。
“那还等什么,快去快去。”
酒肆掌柜匆匆转身往里间跑去,不一会便见他抱着一个酒坛走了回来。
小心翼翼地将酒坛放在了桌子上,一把拍开了酒坛上的泥封。
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一时间将所有客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那是什么酒,怎的闻着这么香?”
“光是酒香就让人飘飘欲仙了,不知喝上一口是什么滋味。”
“是极是极,不如咱也去瞅瞅,说不准能讨上一杯?”
“咦,那不是木半仙吗?”
“呦,还真是,看来那美酒是掌柜的拿来孝敬木仙师的,我说那老东西怎么舍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此等美酒拿出来呢。”
“唉,都说木仙师嗜酒如命,咱们还是别去凑热闹了,得罪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坛美酒引来的喧闹之声渐渐沉寂下来,只是大伙觉着杯中的美酒瞬间变得索然无味了。
再说木半仙,两眼直直地望着眼前这一坛美酒,早就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
酒肆掌柜甚是自得地倒出一碗递了过来。
“木仙师,您尝尝小老儿这酒咋样。”
“哈哈,这酒地道,闻着就忍不住想喝上两口了。”
木半仙迫不及待地端起掌柜的递过来的酒碗,仰头便往嘴里倒。
“咕咚咕咚。”
又是一碗酒下肚,木半仙心满意足之色跃然脸上,完了还不忘砸吧几下嘴。
“这酒想必价值不菲罢,老道身上可没几个钱了。”
酒肆掌柜虽然心疼,脸上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哎怎能让木仙师破费,这酒当是小老儿孝敬您的,您不嫌弃就是给小老儿面子了。”
木半仙自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兀自掂量几下。
“老道也不平白地占你便宜,这些银子应该够买上一壶好酒了,掌柜的且收下。”
酒肆掌柜连连推辞,言语间犹有一丝不满。
“木仙师这就见外了,区区一坛酒而已,瞧不起小老儿还是怎地。”
木半仙哈哈一笑,也不作坚持,又将银子塞回怀中。
“既如此,老道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要贫道替你卜算何事?”
言归正传,酒肆掌柜的搓了搓手道:“木仙师如此客气,便为小老儿算算财运如何?”
酒肆掌柜有此一问倒也并非一时兴起,眼看这些年纷乱不断,世道越发艰难,这酒肆的生意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若非舍不得这半辈子的打拼,掌柜的都打算将这酒肆盘出去,收了钱带着一家老小找个安定的去处颐养天年了。
“好说,好说,就冲掌柜的这坛美酒,老道便要好好替你算上一卦,且将生辰八字道来。”
酒肆掌柜满心期待地将自己的生辰八字说了出来。
木半仙点了点头,微眯着双眼,掐指默算。
片刻之后,木半仙蓦然睁开了眼睛,胸中似乎已有算定,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老道所卜,乃是大吉之象。”
酒肆掌柜的闻言顿时大喜,“还请木仙师指点一番。”
“照卦象上来看,你这酒肆不日便有大买卖上门,如此财运亨通自然不在话下。”
“木仙师,此话当真?”
酒肆掌柜喜笑颜开,有些难以置信。
此话一出,木半仙脸色略有不善,语气更是冷了几分。
“贫道卜算,未曾有过差错。”
一见木半仙变了脸色,酒肆掌柜暗恼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当下只能歉然说道:“那是那是,木仙师卜算之灵验,咱们江州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是小老儿失态了,还请木仙师见谅。”
听了这话,木半仙这才又有了笑意,一口酒一口肉地大快朵颐起来。
酒肆掌柜见状,也给自己满上一碗,站起身来。
“承木仙师吉言,小老儿当敬您一碗。”
木半仙笑了笑,端起酒碗与掌柜碰了一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道不过是提点一句,当不得掌柜如此厚待。”
“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要是没有木仙师这句提点,小老儿这酒肆说不准哪天就歇业了,这其中的说道可就大了去了。”
木半仙算的这一卦让他有了绝处逢生之感,这些日子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酒肆掌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来日小老儿这酒肆生意兴隆,少不得承了木仙师的情,往后您老缺酒喝了,就来小老儿这里,必定管够!”
不可否认的是这话说到木半仙心坎了去了,这一卦算得真值,往后喝的酒都有着落了。
“掌柜的够讲究,老道也不藏着掖着了,这几日你便多囤些好酒,等着大买卖上门吧。”
酒肆掌柜听了这话,立刻便有些迫不及待,不过眼下还得耐着性子将木仙师伺候好,若是惹得他不快,那就得不偿失了。
木半仙似乎看出了掌柜的急切,笑道:“掌柜的就不用在老道这儿耗费时间了,生意要紧,且去忙吧。”
“哈哈,木仙师果然慧眼,小老儿这点心思都让您给看透,那您先喝着,怠慢之处还请您多担待。”
说罢,酒肆掌柜千恩万谢地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亲自给木半仙的酒壶满上了美酒。
江州城,城主府。
虽已夜深,城主府议事厅依然亮如白昼,一位统领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江大人,前方捷报。”
城主江鸿羽一听,立刻放下手中还未看完的文书,抬头望向下首跪着的统领。
“呈上来。”
统领将战报举过头顶,呈了过来。
江鸿羽接过后匆匆打开,看到最后不禁大笑一声,“好,此番定叫这帮蛮人有来无回。”
高兴之余,江鸿羽眼中又闪过些许疑惑。
“这帮蛮人战力不俗,此前我江州城与其一直胶着着,为何此次突然就溃败了?”
前方大捷也让统领大为兴奋,当即将自己探知的消息说了出来。
“禀大人,朝廷派陈将军领二十万大军来援,与我江州守军两面夹击,方破敌寇于江州之东。”
一听朝廷派人前来,江鸿羽脸色微沉。
战事刚起之时,江鸿羽曾向朝廷求援,整个朝堂上下似乎有意地避开了此事,自己一连上了好几封奏折都如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回应。
眼看蛮人都要打到江州城下,万不得已才倾尽全城之力,招募了三十余万青壮奔赴前线,即便如此也只是与蛮人拼了个旗鼓相当,江州儿郎也因此死伤惨重。
“这位陈将军乃何许人也?”
江鸿羽仔细地梳理着印象中朝廷里的陈姓大臣,思来想去,愕然发现除却当朝太尉似乎没有谁能随意调动大军。
正思索间,下方的统领已经解答了他的疑惑。
“据末将打探来的消息,陈将军乃是太尉大人的幼子,此前一直跟随其兄长在西境历练。”
“哼,好个太尉之子。”
江鸿羽心下了然,这太尉果然好算计,我江州与蛮人鏖战之时,未见他派出一兵一卒前来支援,竟是等到两败俱伤之际,派了个黄口小儿过来收割战功。
真是恬不知耻,无耻之尤。
然而这些话也只能藏在心里,毕竟当朝太尉权倾朝野,其霸道蛮横也是人尽皆知,尽管下方统领是自己人,若是一不小心将自己对太尉的不满传了出去,也是个麻烦。
江鸿羽按耐下心中的不忿,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原来如此,当真是将门虎子。”
统领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终于下了决心。
“江大人,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鸿羽抬眼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地说道,“但讲无妨。”
统领轻咳一声,暗自措了措辞。
“据传,陈将军此番驰援江东乃是太尉授意,而且太尉有意让他长驻于此。”
江鸿羽盯着这位话里有话的统领,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哦?”
“消息从何而来,可有切实依据?”
“这消息在军中已经传开了,尤其是在此番大捷后,军中私底下竟然竟然”
统领似乎在顾忌着什么,不敢往下说了。
“本官面前不必遮遮掩掩,有话直说。”
江鸿羽有了不太好的预感,看来这江州城平静了太久,那位太尉大人想要搅动一下风云了。
“江大人,末将乃是您一手提拔,知遇之恩自不敢忘,并非末将危言耸听,若是让此流言继续下去,恐怕对您不利,是否需要末将”
统领没有明言,却是横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脖颈。
统领的话让江鸿羽心中有了几分意动,然而,多年来混迹官场的经验却是让他始终保持着一丝冷静。
细细想来,如此明目张胆地跟太尉作对,必然不智,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境,一切还只能从长计议。
“不过是传言罢了,不必当真。”
见城主不以为意,统领心中一急,脱口而出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大人不可不防啊。”
江鸿羽瞪了口无遮拦的统领一眼,当即出言打断。
“休得胡言,此事自有圣上裁断,岂容尔等置喙。”
统领还是不死心,颇有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江大人,圣上羸弱,朝堂之上谁做主你我心知肚明,若是任由此事继续下去,江州城难免遭人觊觎,我等粗陋匹夫倒是无所谓,届时大人必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统领猛然抱拳,言语中满是拳拳之意。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还请大人三思。”
如此恳切之言,不禁让江鸿羽也为之动容。
“你且起来吧,我江家世镇江州,难免会遭人猜忌,虽无拥兵自重之意,难挡别有用心之人,此事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传言之事你不必理会,我自有主张。”
江鸿羽颇为欣慰地看着眼前的统领,心中已有安排。
“眼下倒是有件事交由你来办。”
既然城主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自己的目的也算达到了,那便尽心做好城主大人安排之事。
“大人尽管吩咐。”
江鸿羽淡然吩咐道:“这几日,你去城中采办美酒万斤,牛羊千匹,待陈将军归来,一道送去军中,犒劳诸位将士。”
统领面露不解,人家都打上门了,还好酒好肉地伺候着,这是什么道理?
江鸿羽自然看得出来统领的疑虑,当即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不管怎样,此次陈将军千里驰援的确解了江州之危,于情于理,我身为江州主事之人,理应犒劳血战拒敌的诸位将士,再者说,江州儿郎也不是愚笨之人,孰重孰轻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统领听后顿时豁然开朗。
“末将明白了,大人吩咐之事,末将即刻去办。”
待统领走远,江鸿羽兀自沉吟。
“看来有必要去趟靳府了,如今这江州城风云诡谲,靳家怕也是难以独善其身。”
出了城主府,统领正要回军营,突然闻到一阵浓烈的酒香。
“咦,哪里来的酒香。”
正当他四处寻找之时,只见一道邋遢的身影自不远处幽暗的巷子里走出,时不时地举起酒壶,灌上一口,看来那酒香便是出自此人之手了。
来人正是木半仙,待他走近,统领下意识地叫住了他。
“道长请留步。”
木半仙醉眼朦胧地转过头,“你有何事嗝老道今日三卦已尽,若要算卦,明日再说吧。”
统领强忍着迎面扑来的酒气,挤出一丝笑容。
“道长误会了,在下只是想问问这酒从何而来。”
“哦,你说这酒啊,城西酒肆打的,你还别说,老道阅酒无数,这酒也算得上是世间少有了。”
统领看了看木半仙手中的美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由得想到了城主刚刚吩咐的事情,心下当即有了计较。
“多谢道长告知。”
说罢,统领拱手别过,径自往城西方向走去。
清晨,凉丝丝的风吹进议事厅,烛火摇曳。
和煦的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让江鸿羽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呵,原来是天亮了。”
不知不觉就熬了一宿,江鸿羽摇摇头放下手中的文书,站起身来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
“不得不服老啊,这精力是一天不如一天喽。”
自从江州战事爆发,江鸿羽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放在以往,通宵达旦地处理事务倒是不妨事,现在却是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身心俱疲的江鸿羽虽说甚是渴望一醉解千愁,然而眼下的形势却容不得他如此放纵。
扭了扭微微僵硬的脖颈走出了议事厅,江鸿羽径直往后院走去。
还未进入后院,便隐隐听到院中一阵“唰唰唰”伴随着女子娇喝的声音传来。
江鸿羽走进长廊,兀自驻足,老怀甚慰地看着院中闪展腾挪的身影,那道手持长剑舞得正兴的倩影乃是他视若珍宝的女儿——江菡菱。
剑影翻飞,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朝阳映衬下,江菡菱傲人的身姿更显赏心悦目。
待江菡菱施展出最后一式,江鸿羽才喝了一声‘好!’
“父亲!”
江菡菱见是父亲在此,匆匆收了长剑,跑了过来。
“您今天怎有空来看女儿练剑了?”
看着飞奔过来的女儿,江鸿羽满眼宠溺。
“为父刚处理完政事,正好瞧见我家菱儿在此练剑。”江鸿羽继而说道,“见你练得入神便忍不住观看了一阵,这才发现菱儿这套疾风剑法当真是登堂入室了。”
江菡菱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女儿一时技痒,让父亲见笑了。”
“哈哈,为父可不是说笑。”
江鸿羽爽朗一笑,带着些许感叹。
“菱儿此刻出手,怕是为父也得略逊一筹。”
话锋一转,江鸿羽却是轻叹一声。
“只可惜菱儿乃是女儿身,空有一身本事,却不能驰骋疆场,唉”
听得这话,江菡菱不由得心下暗恼,俏脸上带着几分嗔怒。
“女儿身又如何,还不是父亲不许女儿上阵杀敌。”
江鸿羽怔了怔,随之语重心长地说道:“为父自然知道我的菱儿不输男儿,古往今来,战争都是男人们的事,你几时见过女儿家披甲上阵的,再者说了,菱儿身为城主千金,岂能以身涉险,为父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万一有点什么闪失,你让为父如何是好?”
江菡菱撇了撇嘴,“父亲总有说不完的道理。”
江鸿羽一时之间难以反驳,想到眼下江州城即将面临的局势,眉宇之间的一缕忧色却是难以隐藏。
见父亲沉默不语,神色中带着忧虑,江菡菱忍不住出声问道:“父亲可在忧心江东战事?”
江鸿羽摇了摇头,“江东战事已了,为父忧心的并非此事。”
“什么,江东战事结束了?”江菡菱小嘴微张,一脸惊讶道,“那咱们是赢了还是输了?”
江菡菱的讶异似乎在江鸿羽的预料之中,只见他背过身去,淡然开口道:“昨日朝廷派兵来援,解了我江东之危,现下应是要班师回江州城了。”
蓦然听到江州大战胜利的消息,江菡菱激动莫名,不过父亲此刻的忧虑又让她大惑不解。
“既然江东之危已解,父亲还有何事忧心?”
江鸿羽黯然道:“此事与你无关,不提也罢。”
清爽的晨风拂过,衣袂轻扬。
江菡菱走到父亲身边,捋了捋耳边的秀发。
“父亲难道信不过女儿吗?”
“菱儿何出此言?”江鸿羽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波澜,“朝堂上的事情,并非你能插手的。”
“女儿斗胆,也想替父亲分忧。”
江菡菱言之殷殷,如断冰切雪,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
江鸿羽心中一暖,有女如此,的确让他倍感欣慰,本不想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带入后院的想法不由得有了几分松动。
“你这又是何苦,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父亲总将烦恼藏在心中,女儿虽说没有父亲这般睿智,却也不是愚笨之人,时常见得父亲愁眉紧锁又何尝好受。”
江鸿羽转过头,有那么一瞬间,恍然觉得女儿身上有了亡妻的影子。
“你这丫头,性子倒是跟你母亲像的很。”
感叹了一声,江鸿羽觉得或许也是时候为女儿谋划好前路了,毕竟此番面对的可是权倾朝野的太尉,若是自己有什么不测,也能让女儿有个好的去处,不至于跟自己一般万劫不复。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结果,局势到底会变成什么样,现在还不能一言断之。
一念至此,江鸿羽下意识地想到了靳府,心中顿时萌生了一个想法。
“菱儿,依你之见,咱们江家现下是何境况?”
没来由的一句话,让江菡菱微微一怔,不免有些疑惑。
“江家虽然人丁不旺,不过父亲乃是城主之尊,要说境况,也差不到哪去吧?”
江鸿羽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在嘲笑女儿的天真还是感叹自己的无奈。
“江家看似在这江州城中稳若泰山,其实也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若是为父脱去这一身官袍,江家必将倾覆。”
“自为父继承这城主之位以来,无时不刻如履薄冰,这些年殚精竭虑,虽说比不得先祖那般威震江东,倒也算是稳定住了江州城的局面。”
“然而朝堂之上终究还是有不少人眼馋江东这块肥肉,趁着江东之战大做文章,若为父没有料错,很快便会有人搅动江州风云,趁虚而入了。”
江菡菱胆颤心惊地听着父亲一点一滴地分析着江家眼下面临的局势,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安之若素,这才清晰地认识到父亲是顶住了多大的压力才撑起了整个江家。
“形式已经如此严峻了吗?”
江鸿羽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些许萧索。
“为父偶然得知,此次带兵驰援江东之人乃是当朝太尉之子,以太尉的野心,若无意外,想必就是抱着将江州城收入麾下这一目的而来。”
说道这里江鸿羽不由得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震惊不已的江菡菱。
“顺者昌,逆者亡,江家若不想沦为太尉的鹰犬,眼下只剩一条路。”
虽说江菡菱不是那种养在深闺的世家小姐,不过这杀人不见血的官场争锋摆在她的面前还是颠覆了她对世事的认知。
许久才回过神来的江菡菱开口问道:“父亲既已看清了眼下的局势,不知江家路在何方?”
与女儿的一番深谈,也让江鸿羽此前模糊的念头渐渐明朗,此刻终是下定了决心。
“为今之计,只有联合靳家方能与太尉抗衡了。”
江菡菱默默回忆着有关江州靳家的消息,却是丝毫没有看出靳家有何特别之处,倒是最近靳府少爷无端昏迷,靳家族长四处寻访名医入府医治已经传遍了整个江州城。
不知为何,江菡菱心底莫名地生出一丝抵触。
“这靳家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大隐隐于市,莫要小看了靳家,当初靳老爷子还在世之时,风头可谓一时无两,恐怕与当朝太尉相比也不差分毫。”
江鸿羽仰首望去,感慨着靳府曾经的威势。
“既然靳府这么强,难道父亲不怕与虎谋皮,最终白白便宜了靳家吗?”
听到江菡菱如此一问,江鸿羽不由得笑了笑。
“自靳老爷子归隐之后,靳家这个庞然大物收敛了锋芒,这些年鲜有什么动静,眼下明面上也不过是江州城里的一个普通世家,其中必然少不了靳老爷子为后辈的算计,不过现任家主靳英楠为父还是了解的,此人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为父倒是有些担心他愿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江菡菱闻言忍不住撇了撇嘴。
“如此说来,与靳家联合之事也不过是父亲的一厢情愿嘛。”
江鸿羽意味深长地转过头来。
“所以此番恐怕就要委曲菱儿你了。”
江菡菱一脸不解,心想父亲是否太过高看自己了,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影响到靳府家主的决策了?
不经意间,骤然对上父亲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江菡菱顿时心中一颤,一个令她颇感荒谬的想法油然而生。
“父亲的意思是?”
江鸿羽满含深意地拍了拍江菡菱柔美的肩膀。
“菱儿也长大了,是时候找个好婆家了。”
果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江菡菱登时明白了。
“父亲想让女儿嫁入靳家?”
“不错,不知菱儿意下如何?”
江鸿羽虽有不舍,不过以靳家的底蕴,倒也不至于亏待了自己的女儿,若是放在以前,说不得还是江家高攀了。
只要与靳家定下了亲事,那么以两家在江州城的威望,即便是太尉也要掂量一番是否为了区区一个江州城而同时得罪江家与靳家。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也不清楚靳家暗地里还留着什么样的后手,谁都清楚靳老爷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
“可是,女儿听闻靳家少爷近日突遭厄难,至今仍是昏迷不醒,靳家主遍访名医依然束手无策,父亲欲与靳府联姻,岂不是让女儿嫁给一个活死人吗?”
江菡菱秀眉紧蹙,心中着实不愿,且不说不清楚靳家少爷的品行,就说这昏迷不醒的怪病就已经让她望而却步了。
“菱儿莫急,且听为父一言。”
江鸿羽深知女儿的性子,与一般的世家千金不一样,也许是受自己的熏陶,少了几分待字闺中的矜持,多了一丝直言不讳的率真。
“为父这般安排自然有为父的道理,只要与靳家定下亲事,那么眼下于你于江家而言都没了后顾之忧,至于靳家少爷能否恢复,对于咱们而言都无关紧要,若是能恢复那自然是好,你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嫁入靳家,若是不能,为父料定以靳英楠的性子,必然不会厚颜无耻到让你堂堂城主府千金嫁给一个活死人。”
听了父亲的解释,江菡菱心中顾虑已去大半,但凡世家无不顾及脸面,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退一步讲,自己受一点委屈,便可换来江家高枕无忧,也是责无旁贷。
“既然如此,女儿全凭父亲安排。”
靳府小院,一片寂静。
靳英楠端着一卷书看得正入神,书房门口几声轻缓的敲门声传了过来。
“进来。”
靳英楠放下手中的书卷,有些疑惑,这个时候若非要紧的事,通常不会有人过来打搅。
只见老管家庞宣小心地推开房门小跑着进来。
“老爷,江城主前来拜访。”
“江鸿羽?”靳英楠疑惑更甚,“咱们两家往来甚少,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庞宣躬了躬身子,接道:“若是老奴没有认错,城主千金似乎也一道过来了。”
“哦?”靳英楠若有所思道:“这倒是稀奇了,庞老先领他们去客厅,我即刻就过去。”
“是,老爷。”
庞宣转身出了书房,匆匆前去安排,很快便来到了靳府外。
此时,江鸿羽正盯着靳府牌匾,眼神中带着几分别样的意味,似乎在追忆着什么。
一袭淡紫襦裙,雪绒披肩的江菡菱怀抱一个长条状锦盒乖巧地站在一旁,微垂着的眼眸看得出来有着一丝紧张。
庞宣跑将过来,深深一揖。
“城主大人,我家老爷有请。”
江鸿羽‘嗯’了一声,自‘靳府’二字上收回了目光。
“有劳了。”
片刻之后,庞宣领着江鸿羽一行径直来到了靳府客厅。
此时,靳英楠早已在此等候,见江鸿羽进来,连忙站起身迎上前去。
“江城主大驾光临,靳某有失远迎。”
恰似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江鸿羽也疾步迎了上去。
“多年未见,靳老弟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
尽管不清楚江鸿羽此来所为何事,此时也只能随机应变了,靳英楠一脸和煦地看向俏立一旁的江菡菱。
“这位想必便是江兄千金了,多年未见,出落得愈发可人了,真是羡煞旁人啊。”
江菡菱闻言立时上前一步,道了个万福。
“菡菱见过靳叔叔。”
靳英楠快步上前扶起,连连摇头。
“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请起。”
江鸿羽见状不由得笑道:“靳老弟谬赞了,小女自幼跟在愚兄身边骄纵惯了,若有失礼之处,还请靳老弟多多担待。”
江菡菱听得这话罕见地露出一丝女儿家的娇羞,俏脸瞬间映出一抹嫣红,不由得瞥了一眼父亲。
江鸿羽恍若未见,直接道出了此行的来意。
“久闻靳老弟钟情古籍墨宝,为兄近日刚好偶得一副名家真迹,今日冒昧登门,便是想着送与靳老弟把玩,还望不要嫌弃。”
跟在身后的江菡菱连忙将怀中的锦盒递了上来,江鸿羽双手捧过递到了靳英楠面前。
靳英楠见状,心下顿时一惊,事出反常必有妖,突然造访还未开口便送上这般重礼,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请求。
盛情难却之下,靳英楠倒是不好直接回绝,只得委婉推辞。
“城主大人,能在百忙之中抽身光临寒舍,靳某顿觉蓬荜生辉,何来冒昧,只是靳某何德何能敢收城主大人这般大礼。”
江鸿羽眼光一撇,作势不喜。
“靳老弟见外了不是,遥想当初,为兄蒙老爷子恩情,早就将他老人家当做如师如父一般,未曾想这些年来政务缠身,倒是让两家变得生疏了,此乃为兄之过啊,老弟若是不介意,就收下为兄这点心意,就当弥补为兄这些年来的歉意。”
靳英楠默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再拒绝,那就是明摆着不给城主面子了,无奈伸手接过了江鸿羽手中的锦盒。
“江兄盛意,靳某腆脸收下了,江兄请上座。”
靳英楠谢过之后,招呼江鸿羽入座,又冲着庞宣招了招手。
“庞老,看茶。”
一旁侍候的庞宣早已安排妥当,很快便有侍女端着茶点走了进来。
两人端起茶,浅尝辄止。
靳英楠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率先打破了沉默。
“江兄屈尊前来,除了这幅真迹,应该另有要事吧?”
江鸿羽脸色浮现一丝凝重,点了点头。
“不瞒老弟,为兄此来的确另有目的。”
靳英楠心道果然如此,脸色却是有着一丝好奇。
“不知是何要事,江兄但说无妨。”
江鸿羽端起茶浅抿一口,这才娓娓道来。
“如今江州局势,想必靳老弟也有所耳闻,江州一役令我江州城损失惨重,为兄近日也是寝食难安。”
“直到日前,朝庭终于派兵来援,靳老弟可知是何人领兵?”
靳英楠略有不解,且不说江州之战无论胜败都乃城主府之责,再者朝庭遣何人领兵似乎也与靳府无关,江鸿羽此刻将这些说与自己听有何用意?
虽然自己也有一些隐秘的消息来源,不过老祖早有训诫,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让外人知晓。
当下,靳英楠状出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
“还请江兄明言,我靳家早已不涉朝堂,不问世事,请恕靳某无从得知。”
江鸿羽暗叹一声,不愧是一族之长,这行事当真滴水不漏。
“愚兄也不拐弯抹角了,此番乃是来与靳家结盟的,不知靳老弟意下如何?”
靳英楠神色微变,没有即刻表明自己的态度,事关家族基业,容不得一点疏忽。
“恕靳某愚钝,江兄此举所求为何?”
江鸿羽早预料到靳英楠是这般反应,换作是他,也定然会慎重对待,当即低头往近里凑了凑。
“靳老弟可知太尉大人的手已经伸到了江州城?”
靳英楠目光不着痕迹地闪烁了一下,最近忙于医治儿子的事情,对于江州城所发生的事情有所忽视,城主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当朝太尉起势之时正是靳家老爷子致仕之后,外人或许无从知晓,作为靳家族长的他却是无比清楚太尉对靳家的忌惮,这么多年过去,虽然靳家渐渐声名不显,淡出了朝堂,不过以太尉的城府,必然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这个潜在的威胁。
以前不动手可以说是碍于靳老爷子的余威,如今靳老爷子已经不在,太尉在这个时候对江州城出手,除了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也未必没有觊觎靳家的意图,只是这个消息还有待自己去确认,却是不能听信城主一家之言。
“多谢江兄提醒,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并非靳某一人可以决定,可容靳某与家中长辈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靳英楠不断变幻的脸色尽都被江鸿羽看在眼里,心知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便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引到了靳寒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