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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救下这帮人、却不好意思见乔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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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告方丈,叛贼止清,私开菩提院铜镜,盗去藏经!”

止清哭叫:“什么?我一直在方丈身边,怎会来盗藏经?”

乔峰向殿内的止清瞧了一眼,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一惊之下,他自然而然地转头去看:身旁被自己、擒住的这个假止清,只见、这人的相貌和殿上的止清全然一样。

细看之下,或有小小差异,但一眼瞧去,殊无分别。

只听和尚们、将止清如何探问铜镜秘密,如何假装出外方便、偷袭踢倒他们,一一说了。

玄慈方丈脸上的神色、一直不以为然,待他们说完,才缓缓相问:“你瞧清楚了?确实是止清无疑?”

几个和尚齐声:“禀告方丈、我们和止清无冤无仇,怎敢诬陷于他?”

玄慈叹息:“此事定有别情。刚才止清、一直在我身边,并未离开。达摩院首座、也和我们在一起。”

方丈此言一出,殿上群僧、谁也不敢作声了。

达摩院首座说:“正是。我也瞧见止清、陪着方丈师兄,他怎会到菩提院来盗经?”

龙树院首座问:“那止清和你动手过招,拳脚中有何特异之处?”

这时、一个和尚大叫:“啊呀!我怎么没想起来呢?那止清和弟子动手,使的不是本门武功。”

少林方丈忙问:“是哪门哪派的功夫,你能瞧得出来吗?”

这人脸上一片茫然,无法回答。

方丈又问:“是长拳呢?还是短打?擒拿手、还是地堂?是六合、还是通臂?”

这和尚:“他…他的功夫阴毒得紧!弟子几次、都是莫名其妙的便着了他的道!”

几位老僧和方丈对视一眼,均想:为今之计、只有一面加紧搜查,一面镇定从事了。

此刻、玄慈双手合十:“菩提院中、所藏经书,乃本寺前辈高僧所著。各位师弟弟子们,你们自行回归本院安歇,有职者照常奉行。”

群僧遵嘱散去,只刚才那几个和尚,还对止清唠叨不休。

方丈向他们瞪了一眼,几个和尚顿时吃了一惊,不敢再说什么了。

群僧退去,殿上只留下三位老僧,他们坐在佛像前。

方丈突然开口: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八个字一出口、三僧忽然飞身而起,转到了佛像身后,从三个不同方位、齐向乔峰出掌拍来。

乔峰没料到、这三僧竟已发现自己的足迹,更没想到、这三个老态龙钟的家伙,说打便打,出掌还如此迅捷威猛。

一霎间、他已觉呼吸不畅,胸口气闭,少林寺三高僧合击,确是非同小可。

他分辨掌力来路,只觉上下左右、以及身后几个方位,已全被三僧的掌力封住。

倘若硬闯、非使硬功不可,不是击伤对方,便是自己受伤。

他一时不及细想,双掌运力向身前推出,咔的一声、身前佛像便被他推倒了。

乔峰顺手提起止清,纵身而前、只觉背心上掌风凌厉,掌力未到,风势已及。

他不愿与少林高僧对掌斗力,伸手抓起身前、那座屏风,回臂转腕,将屏风挡在身后,只听得‘当’的一声响,老和尚一掌打在铜镜之上,只震得乔峰手臂隐隐酸麻。

乔峰借着这一掌之力,向前纵出丈余,忽听得身后、有人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大不寻常。

那老僧的掌力、不是击向他背心,却是对准了止清的后心。

乔峰和止清素不相识,固无救他之意,但、既将他提在手中,便有了照顾的念头,他一推铜镜,已护住了止清。

回镜挡架之时,已提着止清跃向屋顶,只觉此人身子甚轻、和他魁梧的身材实在颇不相称,正在他想着的时候,却被几个和尚联掌打了下来。

少林方丈喃喃自语:“阿弥陀佛、乔施主,你到少林寺来杀人,还要再损毁佛像。”

身旁的老和尚大喝:“吃我一掌!”

他双掌自外、转了个圆圈,缓缓向乔峰推了过来。

掌力未到,乔峰已感胸口呼吸不畅了。顷刻之间、他的掌力如怒潮般汹涌而至。

乔峰急忙还了一招‘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两股掌力相交,和尚和乔峰均退了三步。

乔峰霎时、便感觉全身乏力,脱手放下了止清。

但一提真气,立刻又精神充沛了起来,不等老和尚第二掌再出,他就叫喝:“失陪了!”提起止清,飞身上屋而去。

老和尚叹息:“此人武功,当真了得!”

另一个老和尚:“须当及早除去,免成无穷大患啊!”

少林方丈、连连点头,同时、他又望着乔峰的背影,怔怔出神。

乔峰奔出数里,耳听得、并无少林僧众追来,便心下稍定、将止清放下地来:“先让你休息下!可别想逃走了。”

不料、这止清双足一着地,便即软瘫、蜷成一团,似乎早已死去。

乔峰一怔,伸手去探他鼻息、只觉呼吸若有若无,极是微弱。

再去搭他脉搏,也是跳动极慢,看起来、有立刻断气之险。

乔峰还想:“我心中、存着无数疑团要问他,可不能让他如此便死了啊!

难道、这和尚落在我的手中,怕阴谋败露、服了烈性毒药自杀?”

他伸手到此人胸口、去探他心跳,乔峰急忙缩手:“他、他、他竟是个女子所扮?”

黑暗中、因无法细察此人形貌。

便拉起止清喝道:“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你若再不开口,我可要剥光你衣服、来查明真相了?”

止清口唇动了几动,想要说话、却说不出半点声音,显然是命在垂危,如悬一线了!

乔峰心想:不论此人是男是女,是好是歹,不能让他就此死去。

当下、他伸出手掌,抵在他后心、鼓动丹田中真气,传入内力入止清体内。

就算救不了他性命,至少也要、在他口中问出些线索。

过不多时、止清脉搏渐强,呼吸也顺畅起来了。

乔峰见他一时不致死,心下稍慰地想着:“此处、离少林很近,不能逗留太久。”

当下、他双手将止清抱起,迈开大步,向北方行去。

他施展轻功、越行越快,奔到天色黎明,估量离少林已有几十余里了,才抱着止清、来到一座小树林之中。

一条清溪、穿林而过,他走到溪旁、弄些清水洒在止清脸上,再用她僧袍的衣袖、帮她擦了几下。

突然之间、她脸上的肌肉,一块块的落将下来。

乔峰吓了一跳:“怎么她肌肤、烂成了这般模样?”

细看之下,只见她脸上的烂肉之下,露出光滑晶莹的肌肤。

止清被乔峰抱着疾走,一直昏昏沉沉,这时脸上被清水一湿,睁开眼来、见到乔峰,勉强笑了一笑,轻轻张口:“乔帮主!”

她实在太过衰弱,叫了这声后,又闭上了眼睛。

乔峰将她僧袍的衣袖、在溪水中浸得湿透,在她脸上用力擦洗几下,灰粉应手而落,露出一张娇美的少女脸蛋来。

乔峰失声大叫:“阿朱!”

阿朱迷迷糊糊之中,听得乔峰叫她。便想要回答,但又半点力气没有,连舌头也不听使唤了。

只是‘嗯’的一声、也就再无应答了。

乔峰初时、以为止清奸诈险毒,自己父母和师父之死,定和他有极大关连。

所以、不惜耗费真力,救他性命、想在他身上查明诸般真相。

他心下早已打定主意:如果他不说,自己就以种种惨酷难熬的毒刑、拷打逼迫他。哪知、此人真面目一现,竟然是个娇小玲珑、俏美可喜的小姑娘阿朱。

他当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

乔峰虽和阿朱、阿碧二人、见过数面,又曾从西夏武士手中、救了她二人出来,但并不知、阿朱精于易容之术。

由于是大白天、他已辨明、阿朱并非中毒,乃是受了掌力之伤。

略一沉吟、已知是怎么回事了。

先前、玄慈方丈发掌而来,自己以铜镜挡架,虽未击中阿朱、但自己提着她,这凌厉之极的掌力、已传到了她身上。

他站起身来,对阿朱说道:“我抱你到镇上去治伤。”

阿朱缓慢张口:“我怀里有伤药。”

乔峰伸手、从她怀中取了出来,她怀中、除了有些碎银,还有一个金锁片。

锁片上、写着两行小字:天上星,亮晶晶。

此外、还有只小小的白玉盒子,这是谭公、在杏子林送她的。

乔峰心头一喜,知道这伤药极具灵效:“救你性命要紧,得罪莫怪。”

伸手便解开了她衣服,将一盒、寒玉冰蟾膏,尽数涂在她胸脯上!

阿朱羞不可抑!!伤口又感剧痛,登时便晕了过去。

乔峰涂好阿朱胸口的伤处,又替她扣好衣服。

随即、将白玉盒子和金锁片,放回了她怀里。

抱起她的身子,快步向北而行。

又行了十几余里,到了一处镇上,乔峰在当地最大的一家客店,要了两间上房、将阿朱安顿好了,又请医生来看她伤势。

那医生把完阿朱脉搏,不住摇头:“姑娘的病是没药医的,这张方子、只是聊尽人事而已。”

乔峰看药方上:有甘草、薄荷、桔梗之物,便知是个庸医!

当下、他又运真气,以内力输入她体内。

顷刻之间、阿朱的脸上现出红晕:“乔帮主、亏你救我,要是我落入了、那些贼秃手中,非得要了我的命了。”

乔峰见她又醒来了,大喜:“阿朱姑娘,你终于醒了。”

阿朱摆了两下头:“别叫我姑娘什么的,直接叫我阿朱就是了。乔帮主,你到少林寺去干什么?”

乔峰叹息:“我早不是什么帮主了,以后别叫我帮主…”

阿朱点点头:“嗯、对不起,我以后叫你乔大爷吧!”

乔峰问:“你到少林寺去干什么?”

阿朱笑着:“唉、说出来,你可别笑我胡闹!我们听说、我家公子到了少林寺,便想去找他。

哪知、我们好好的进寺去,守山门的那个止清和尚、凶巴巴地说:“女子不能进少林寺!我们便跟他吵了起来。

他反而骂我···可我偏偏要进去,而且还扮作了他的模样,瞧他有什么法子?

阿碧语嫣姑娘、都在山门外等我···”

乔峰微微一笑:“你易容术、可真厉害!”

阿朱坐起身来笑道:“乔大爷、待我身子好了,我便男装进寺,再改穿女装,大摇大摆的走到大雄宝殿去!居中一坐,让和尚们气得在地下打滚,那才就好玩呢!啊…”

她一口气接不上来,身子软软的弯倒,伏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乔峰吃了一惊,食指在她鼻孔边一探,似乎呼吸全然停了。

他心中焦急,忙将掌心贴在她背心上,将真气、再次送入她体内。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阿朱便慢慢仰起身来、笑着说:“乔大爷、真对不住了!”

乔峰知道情形不妙:“你身子尚未复原,且睡一会儿养养神。”

阿朱微笑:“我倒不是疲倦,只是你累了半夜,你还是先去歇一会儿吧。”

乔峰点点头:“好、过一会我再来看你。”

他走到客堂中,要了几斤酒,几斤熟牛肉,自斟自饮了起来。

此时、他心下烦恼,酒入愁肠易醉,几斤酒喝完,竟微有醉意。

他拿着两个馒头,到阿朱房中去给她吃。

进门后、叫了两声,却不闻回答,走到床前、只见她双目微闭,似乎是死了一般。

伸手去摸她额头、尚有暖气,忙以真气相助。

阿朱慢慢醒转,接过馒头,高高兴兴的吃了起来。

虽无佳肴,却是自己心中的大英雄所给、也是吃的津津有味!

这一来、乔峰知她此刻全仗自己的真气续命,只要不以真气送入她体内,不到一个时辰、便会气竭而死,该如何是好啊?

阿朱见他沉吟不语,脸有忧色,便问:“乔大爷、我受伤甚重,已经无药可救了是么?”

乔峰忙说:“不、不!没什么,你休养几天,也就好了。”

阿朱微笑:“你别瞒我了。我自己知道,我命不久矣。”

乔峰拍了拍她肩旁:“你安心养病,我有法子救你。”

阿朱听乔帮主的语气,知道自己、十在是伤重,心下也不禁害怕了起来。

不由得手一抖,一个吃了一半的馒头、便掉在了地下。

乔峰见状,当下又像她输内力。

阿朱这一次、神智清醒,只觉一股暖融融的热气、从乔峰掌心传入自己身体,登时四肢之间,处处感到舒服。

她微一沉吟,已明白、自己其实已垂危数次,全靠着乔峰以真气续命。

内心之中、又是感激,又是惊惶。

她人虽聪明机灵,但终究年纪幼小,那双眼睛、怔怔的流下泪来:“乔大爷、我不想死,你别抛下我···”

乔峰听她说得可怜,忙安慰她:“你决计不会死的,放心好了。

我乔峰是什么人,怎能舍弃、身遭危难的你?”

阿朱喃喃自语:“我不配做你朋友。乔大爷、我要是死了,之后会不会变成鬼呢?”

乔峰摇摇头:“你不用多疑。你年纪这么小、只是受这么一点儿轻伤,怎么就会死呢?”

阿朱低沉着头:“你会不会骗人?”

乔峰愣了一下、便果断地回复:“我不会骗人的。”

阿朱抬起低沉着的头:“你是武林中、出了名的英雄好汉,人家都说‘北乔峰,南慕容’,你和我家公子爷南北齐名,生平有没有说过不算数的话?”

乔峰哈哈一笑:“小时候,我常常说谎!后来、在江湖上行走,便不骗人了!”

阿朱也笑着:“你说我伤势不重,是不是骗我?”

乔峰心想:你若知道自己伤势极重,心中一急,那更加难救了。为了你好···只好骗你一骗了。

便回答:“我不会骗你的。相信我!”

阿朱叹了口气:“好、我这便放心了。乔大爷、我求你一件事。”

乔峰问:“什么事?”

阿朱又低沉着头:“今晚、你在我房间里陪着我,不要离开我!”

她想、乔峰这一走开,自己只怕、就挨不到明天了。

乔峰点点头:“好、那我就坐在这里陪你。你别说话,安安静静的睡一会儿。”

阿朱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来:“乔大爷、我睡不着,我求你一件事,行不行?”

乔峰好奇:“什么事?”

阿朱说:“我小时候、每当睡不着时,我妈便在我床边、唱歌给我听。只要唱上三支歌,我便睡熟了。”

乔峰微笑:“这会儿、去找你妈妈,可不容易啊!”

少女阿朱叹了口气:“我爹我妈、不知在那里,也不知是不是还活在这世上。乔大爷、你唱几支歌给我听听吧!”

乔峰不禁苦笑,他这样一条汉子,唱歌来哄一个少女入睡,可实在不像话!

便说:“唱歌、我当真不会!”

阿朱又问:“你小时候,你妈可会唱歌给你听?”

乔峰搔了搔头:“有的,不过、我都忘了。就是记得,我也唱不来啊!”

阿朱叹息:“你不肯唱,那也没法子了!”

乔峰歉然:“不是我不肯唱,是我实在不会唱。”

阿朱忽然想起一事,拍手而笑:“啊!有了、乔大爷,我再求你一件事,这一次你可不许不答允。”

乔峰觉得:这个小姑娘、可真是天真浪漫啊!而且说话行事、往往出人意表,她说、再求自己一件事,不知又是什么精灵古怪的玩意了!

想到此、便问:“你先说来听听,我能答允就答允,不能答允就不答允。”

不想、阿朱却说:“这件事、世上之人,只要是几岁的孩童,都会做。你说容易不容易?”

乔峰不肯上当的问:“到底是什么事,你总得说明白在先吧!”

阿朱嫣然一笑:“好吧!你讲几个故事给我听,兔哥哥也好,狼婆婆也罢,我就睡着了!”

乔峰皱起眉头,面露尴尬。

不久之前,他还是个叱咤风云、领袖群豪、江湖第一大帮的帮主。

数日之间,不仅被人免去帮主之位,逐出丐帮。就连父母师父、三个世上最亲之人,也在一日之内逝世,再加上自己是胡是汉,身世未明、却又负了叛逆弑亲的三条大罪,如此重重打击加上身来,没一人和他分优,倒也罢了!

不料、在这客店之中,竟还要、陪伴这样一个小姑娘,唱歌讲故事的!

这等婆婆妈妈的无聊之事,他从前、只要听见半句,立刻就掩耳而走了。

他生平、只喜欢和众兄弟喝酒猜拳、喧哗叫嚷,纵谈军国大事,讲论天下英雄。

什么讲个故事听听,兔哥哥、狼婆婆的,那真是奇谈了!

然而一瞥眼间,见阿朱眼光中、流露出热切盼望的神气,又见她容颜憔悴,心想:她受了如此重伤,只怕已难以痊愈,一口气接不上来,随时便能丧命。她想听故事,我便随口说一个吧。

随即便笑着回答:“好、我就讲个故事给你听听罢,就怕你会觉得不好听!”

阿朱喜上眉头:“一定好听的,你快讲吧。”

乔峰虽然答允了,可真要他说出个故事,却实在说不上来!

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嗯、我说一只狼的故事。众前、有一个老公公,在山里行走,看见有一只狼、给人缚在一只布袋里,那狼求他释放、老公公便解开布袋,将狼放了出来,那狼…”

阿朱接口便道:“那狼说它肚子饿了,要吃老公公、是不是?”

乔峰叹气:“唉、这故事你听见过了啊?”

阿朱微笑:“这是中山狼的故事。我不爱听书上的故事,我要你讲乡下的故事。”

乔峰沉吟:“好、我讲一个乡下孩子的故事给你听。

直男的乔峰讲到:“从前,山里有一穷人家,爹娘只有一个孩子。有一天、他爹生了病,但他们家里很穷、请不起大夫,也买不起药。于是、他娘便将家中仅有的六只母鸡、一篓鸡蛋,拿到镇上卖。”

母鸡和鸡蛋卖来的银子,便去请大夫。

可是大夫却说,山里路太远,不愿去看病。还说:“到山里穷人家去看病,没准会惹上一身瘴气穷气。你那几俩银子,又治得了什么病?”

那孩子他娘、拉着大夫的衣角,大夫用力挣脱,不料孩子他娘拉得很紧,‘嗤’的一声,竟将他袍子撕开了一条长缝,那大夫大怒,将孩子他娘推倒在地下,又用力踢了她一脚,还拉住她、要她赔袍子,说这袍子是新缝的,值几两银子呢!

那孩子陪在他娘身边,见娘被人欺侮,便冲上前去、向那大夫又打又咬的。

那大夫竟将孩子一脚踢飞、撞在了石头上,使那孩子流了很多血。妈妈怕事,不敢在大夫门前逗留,便一路拉着孩子、一路哭泣着回家去了。

那孩子回到家中,偷了家中的一把短尖刀。

在夜晚之时、孩子从他家狗洞里,爬将进去杀了他。”

刚说完,乔峰便发现:阿朱已经气若游丝了。

知她体内真气将竭,便当即伸掌抵在她背心,以内力送入她体内。

阿朱精神渐复后,叹道:“乔大爷、你每给我输一次气,自己的内力、便会消减一次,练武之人,真气内力非常重要。

你这般待我,阿朱如何报答啊?”

乔峰笑着:“我只须静坐吐纳,练上几个时辰,真气内力、便又恢复如常了。又说得上什么报答呢?我和你家公子神交已久,虽未见面,但在我心中、已将他当作了朋友了。

你是他家人,又何必与我见外?”

阿朱黯然:“我每隔一个时辰,体气便渐渐消逝,你总不能…总不能永远如此…”

乔峰安慰:“你放心,咱们总能找到办法,替你治好伤势的。”

阿朱微微一笑:“只怕那大夫嫌我穷,怕沾上瘴气穷气,不肯给我医治。”

乔峰听罢、哈哈一笑。

阿朱又问:“那个生病的老爹呢?他的病治好了没有。”

乔峰点着头:“后来、少林寺一位和尚送了药,治好了他的病。”

阿朱‘嗯’的一声沉吟:“那大夫瞧不起穷人,不拿穷人的性命当回事,固然可恶!但也罪不至死。这个小孩子,也太野蛮了!我真敢不相信这种事情,七岁多的孩子,怎么胆敢动手杀人呢?

啊!乔大爷、你说这是个故事,不是真的吧?”

乔峰叹下一口气:“是真的!”

阿朱叹息一声:“这样凶狠的孩子,倒像是契丹恶人!”

乔峰突然全身一颤,跳起身来:“你、你、你说什么?”

阿朱见到他脸上变色,一惊之下,蓦地里什么都明白了。

忙说:“乔大爷、乔大爷,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有意伤你的。当真不是故意!”

乔峰呆立片刻,颓然坐下:“你猜到了?”

阿朱点点头。

乔峰却说:“无意中说的言语,往往便是真话。我下手不容情,当真是由于契丹种的缘故吗?”

阿朱柔声:“乔大爷、阿朱胡说八道,你不必介怀。

那大夫踢你娘和你,你自小英雄气慨,杀了他也不希奇。”

乔峰双手抱头:“那也不单单是他踢了我娘,还因他连累我受了冤枉!当日、我娘的那四钱银子,定是在那大夫家中、拉拉扯扯之时掉在地上了。我…我生平最受不得给人冤枉了。我爹娘到现在、还以为是我拿的呢!”

便在这时,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为什么爹娘总说,我跟着他们是委屈了我?父母穷,儿子自然也穷,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怕我的确不是他们亲生的儿子,是旁人寄养在他们那里的。

想必、交托寄养之人身份甚高,因此爹娘待我十分客气,不但客气,简直是敬重。

那寄养我的人是谁?多半便是汪帮主和那位带头大哥了。”

阿朱安慰他:“乔大爷、他们说你是契丹人,我看定是诬蔑造谣。别说你慷慨仁义,四海闻名,单是你、对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环,也这般尽心照顾,契丹人残毒如虎狼一般,跟你是天上地下,如何能够相比?”

乔峰暗暗地说:“阿朱,倘若我真是契丹人呢,你还愿不愿意受我照顾了?”

这个时代的中土汉人,对契丹切齿痛恨,视作毒蛇猛兽一般。

阿朱听后一怔:“你别胡思乱想,那决计不会的。

契丹族中、要是能出如你这样的好人,咱们大家也不会痛恨契丹人了。”

乔峰沉思不语,心想:如果我真是契丹人,可能、连阿朱这样的小丫环,也不愿理我了!

霎时间、他只觉天地虽大,竟无自己容身之处,思涌如潮、胸口热血沸腾,自知为阿朱接气多次,内力消耗不少,当下、当即盘膝坐在椅上,缓缓吐纳运气。

阿朱也随之闭上了眼睛。

乔峰运功良久,忽听得耳边传来阁阁两声轻响,他知道、有武林中人,在屋顶行走,他觉得、这多半是冲着自己而来。

便低声向阿朱说:“我出去一会,即刻就回来,你别怕。”

阿朱点了点头。乔峰也不吹灭烛火,他出门绕到后院窗外,贴墙而立。

只听得客店房间中、有人说:“‘阎王敌’薛神医、突然在聚贤庄大撒英雄帖,遍激江湖同道,势头又是这般紧迫,说甚么‘英豪见帖,便请驾临’。大哥,你可知为了何事?”

乔峰听到“阎王敌薛神医”六个字,登时惊喜交集:“薛神医在附近么?我只道他远在天边了。若在近处,阿朱这小丫头可有救了。”

当下、他又回到阿朱房中。

阿朱见他脸色惨白,神气极是难看,问道:“乔大爷,你遇上了敌人吗?”

乔峰摇摇头:“阿朱、明日我去给你,找一个神医为你治伤,你放心安睡吧。”

说罢、乔峰也坐在椅上睡着了。

第二日的聚贤庄,天下英雄、已聚集大半。

忽一名管家匆匆而来,走到游氏双雄身边,在他们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游氏双雄脸上大变,他们走动薛神医处、急忙告知了神医。

薛神医的脸色、立刻大变!

接着、这般一个传两个,两个传四个,四个传八个,越传越快,顷刻之间,嘈杂喧哗的大厅中寂然无声。

因为每个人都听到了四个字:‘乔峰拜庄!’

薛神医向游氏兄弟点点头,又向少林高僧望了一眼,便说:“有请他进来!”

那管家转身走了出去。

群豪心中都怦怦而跳,他们虽人多势众,但乔峰此人的威名、实在是太大了,他孤身而来,显然是有恃无恐,实再是猜不透、他有什么阴谋诡计。

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得一辆骡车、缓缓的驶到了大门前。

一条大汉手执鞭子,坐在车夫位上。

骡车帷子低垂,不知车中藏的是什么。

群豪不约而同的都瞧着那赶车大汉,见此人、正是丐帮的前任帮主乔峰。

乔峰将鞭子往座位上一搁,跃下车来,抱拳说道:“闻薛神医和游氏兄弟、在聚贤庄摆设英雄大宴,乔峰厚颜前来赴宴。

只是今日有急事相求薛神医,来得冒昧,还望恕罪。”

他说着的同时、又深深一揖,神态甚是恭谨。

薛神医拱手还礼:“乔兄、你有什么事要在下效劳的?”

众英雄之中,站在后面的苏林、看到大哥来了。

便走出来喊:“大哥、你怎么来了啊!“

乔峰一看、原来是二弟。

心系阿朱的他、直接对苏林说:“此事说来话长,为兄今日有大事、就先不跟贤弟细序了。”

说着、乔峰便退了两步,揭起骡车上的帷幕,伸手将阿朱扶了出来:“神医、只因在下行事鲁莽,累的她、被别人的掌力重伤。

当今之世、除了薛神医外,无人再能医得,是以不揣冒昧,赶来请薛神医救命。”

群豪一见骡车,皆在疑神疑鬼,猜想其中藏着什么古怪了。

有人猜:是毒药炸药,有的猜:是毒蛇猛兽,更有的猜:是薛神医的父母妻儿,给乔峰抓来作人质了。

谁都没有料得、车中出来的,竟然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而且是、来求薛神医治伤的。这让众人大为诧异。

只见这少女身穿淡黄衫子,容貌非常的难看。

苏林一见、大吃一惊!

还想着:这不应该是阿朱吗?怎么就、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妇女了!

原来、阿朱知道:姑苏慕容、在江湖上怨家太多,那薛神医如果得知自己的来历,说不定不肯医治自己。

因此、在镇上买了衣衫,改了容貌。

原本和阿朱,一起去少林寺的苏林、王语嫣、阿碧三人,因见阿朱易容进去后、再也没有出来。薛神医又在此召集各路英雄,便也过来凑热闹了。

不过、王语嫣和阿碧在听说:大家都讨厌慕容复后,便在附近客栈住下、没有过来。

苏林却以大理世子的身份来了。

薛神医看到此人,也是大吃一惊!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阿朱,见她容貌颇丑,好似妇女一枚的!乔峰、决不会是受了这妇女的美色所迷。

他又忽然心中一动:莫非、这人是乔峰的妹妹?但应该不会的,乔峰对父母和师父都下了毒手,岂能为一个妹子、而干冒杀身的大险呢!难道是他的?可我也没听说、乔峰娶过妻子啊!

他微一沉吟:“这位姑娘尊姓,和阁下有何瓜葛?”

乔峰一怔,他和阿朱相识以来,只知道她叫‘阿朱’,到底是否姓朱,却也不知道了!

随即便问阿朱:“阿朱、你是姓朱吗?”

阿朱微笑:“我姓阮!”

乔峰点了点头:“薛神医、她原来姓阮,我也是此刻刚刚知晓。”

薛神医一听、更加奇怪了:“如此说来,你跟这位姑娘、并无深交了?”

乔峰点点头:“她是我一位朋友的丫环。”

薛神医惊问:“阁下的那位朋友是谁?想必与阁下情如骨肉了,否则、怎能如此推爱呢?”

乔峰摇摇头:“我与那位朋友、也只是神交已久而已,却是从来没见过面的!”

他此言一出,厅上群豪、都是‘啊’的一声,哗然起来了。

大家心中皆不信,均想、世上哪有此事,他定是借此为由,要行什么诡计。

但也有不少人、知道乔峰生平不打诳语,尽管他了许多凶横恶毒的事来,但他也是自重身份的,多半不会公然撒谎骗人了。

薛神医伸出手去,替阿朱搭了搭脉,只觉她脉息极是微弱,体内却真气鼓荡,两者极不相称,再搭她脉搏,已知其理,当即向乔峰说:“这位姑娘、若不是敷了太行山谭公的治伤灵药,又得阁下以内力替她续命的话,想必早已死在玄慈大师的掌力之下了。”

群雄一听,又都惊讶了一阵。

谭公、谭婆,也面面相觑了起来,还想着:她怎么会敷上我们的治伤灵药呢?

少林高僧更是奇怪:方丈师兄、几时以掌力打过这个小姑娘了?倘若她真是中了方丈师兄的大金刚掌力,哪里还能活命?

一名少林高僧出来说:“薛神医、我方丈师兄数年未离本寺,而少林寺中、向来不让女流入内,这掌力、决非出于我师兄之手。”

薛神医皱眉:“那世上有何人、能使这门大金刚掌呢?”

少林高僧、皆相顾默然。

缓缓、少林高僧又问:“她中的真是大金刚掌吗?”

不待神医回答,便又转头问乔峰:“昨晚你潜入少林寺,害死我玄苦师兄,曾挡过我方丈师兄的一掌大金刚掌。我方丈师兄那一掌,是不是打在这小姑娘身上了?”

乔峰摇头:“玄苦大师是我恩师,我对他大恩未报,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不会加害恩师的。”

薛神医过来插口:“乔兄孤身一人,昨晚进少林、出少林,不知是何故?”

乔峰还是摇了一下头:“玄苦大师、并非我所害,你们有许多事不明白,我也有许多事不明白!”

接着、他拉过阿朱:“这位小姑娘、倘若死在大金刚掌掌力之下,着实是太冤了!还请薛神医慈悲。”

说着、便深深一揖。

几个和尚、不等薛神医回答,就开口问阿朱:“出手伤你的是谁?你是在何处受的伤?此人现下又在何处?”

几个和尚、也是非常想知道、这世上还有谁会使大金刚掌,便急欲问个水落石出。

阿朱天性极为顽皮,她可不像乔峰那样,每句话都讲究分寸,她胡说八道、瞎三话四,乃是家常便饭。

心念一转:这些和尚、都怕我家公子,我索性抬他出来,吓吓他们。

便说:“那人是个青年公子,相貌很是潇洒英俊,约二十八九岁年纪。我和这位乔大爷、正在客店里谈论薛神医的医术出神入化,别说举世无双了,那简直是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只怕天下神仙、也有所不及吧…那时候、我对乔大爷说:世上既有薛神医,大伙儿也不用怕受伤啦!

别人打死的人,薛神医都能救得活,那么练拳、学剑还有什么用?你杀一个,他救一个,你杀两个,他救一双,大伙儿、可不是瞎打杀了吗?

却不想邻座有个公子爷、一直在听我二人说话,忽然冷笑:天下掌力,大都轻飘飘的没有气力,那姓薛的医生、由此而浪得虚名。我这一掌,他铁定治不好!他说完这一句话,就向我一掌凌空击来。

我被他击打了一掌后,这人便跑的无影无踪了。”

世人都爱听恭维的言语。

薛神医生平、不知听到过多少称颂和赞誉,但今日、这些言语出于一个女子之口,却还是第一次,何况阿朱、也不怕难为情的大加夸张,神医听后、也忍不住拈须微笑。

乔峰却眉头微皱,心想:我去!哪有此事?小妞儿、你竟信口开河!

少林和尚忙问:“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阿朱摇摇头:“不知道!不过、那位公子满口是软绵绵的姑苏话,哪知手上的功夫、却一点也不软绵绵的。

我登时、只觉全身轻飘飘的,好像是飞进了云端里一样,半分力气也没有,只听得那公子说:你去叫薛神医多翻翻医书,先练上一练,日后替玄慈大师治伤之时,就不会手足无措了。”

少林高僧听完这话、急忙问:“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阿朱笑了笑:“他好像是说,将来要用这大金刚掌、来打伤玄慈大师。”

群雄‘啊’的一声,好几人同时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又有几人说:“果然是姑苏慕容复!”

薛神医听她所言,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是否该给她治伤,此时的他、便向少林高僧瞧了瞧,又向游氏双雄望了望,最后、又看向了乔峰和阿朱。

乔峰拱手:“薛先生、今日您救这位姑娘,乔峰日后、定不敢忘了您的大恩大德。”

薛神医嘿嘿冷笑:“日后不敢忘了我的大恩大德?难道、你今日还能活着走出这聚贤庄么?”

薛神医的这话一说出口,没等乔峰说话、一旁的苏林便张开喷道:“薛神医、你这话什么意思?别说你大宋了,就算我大理南蛮之国、也得人赃聚货,人证物证都全了,才能确定杀人凶手的。

你看到我大哥杀人了吗?这里的诸位英雄们,又有谁、看见我大哥杀人了呢?”

不待众人说话,乔峰便打住了苏林:“贤弟、为兄活着出去也好,死着出去也罢,也管不了这些了。

薛神医、这位姑娘伤势严重,请您给她医治。”

薛神医淡淡地:“我为什么要替她治伤?”

乔峰赞誉:“薛先生在武林中、广行功德,眼看这位姑娘无辜丧命,想必先生、定会动恻隐之心的。”

薛神医冷笑:“不论是谁带这姑娘来,我都会给她医治的。唯独是你带来,我便不治!”

乔峰脸上变色:“众位聚贤庄的英雄,有很多人都想对付我乔某,我姓乔的也是知道的?”

阿朱插嘴道:“乔大爷、既然如此,你就不要为了我冒险了!”

乔峰微微一笑:“我想众位、都是堂堂大丈夫,是非分明,你们要杀之而甘心的、只有我乔某一人,跟这个小姑娘丝毫无干。薛先生竟将痛恨乔某之意,牵连到阮姑娘身上,岂非是大大的不该?”

薛神医被他说得低沉着头,过了一会,才说:“给不给人治病救命,全凭我自己的喜怒好恶,岂是旁人强求得了的?乔峰、你罪大恶极,我们正在商议围捕你,要将你乱刀分尸,祭你的父母、师父。你自己却送上门来了,那是再好不过了。你自行了断吧!”

薛神医说到这里,大手一挥,群雄齐声呐喊,纷纷拿出兵刃。

大厅上、密密麻麻的寒光,各种各样的长刀短剑,双斧单鞭。

乔峰虽见过不少大阵大仗,但往常、都是率领丐帮众人与人对敌,自己一方总是人多势众,从不像这一次:孤身陷入重围,还携带着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女,到底如何突围,他半点也无考虑。

阿朱更是害怕的哭了起来:“乔大爷、你快自行逃走,不用管我!我跟他们无怨无仇,他们不会害我的。”

乔峰心念一动:“不错、这些人都是行侠仗义之辈,决不会无故加害于她。我还是及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

乔峰刚欲走的时候,一帮人竟突然围住了他。

一时间、他纵目四顾,见有不少武学高手,这些人、倒有一大半相识,俱是身怀绝艺之辈。

他一见之下,登是激发了体内的雄心豪气:“我乔峰、便是血溅聚贤庄,给人乱刀分尸,那又算得了什么?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

你们都说我是契丹人,要除了我这心腹大患。嘿嘿、是契丹人还是汉人,乔某此刻、连自己也不明白…”

人丛中、忽有一人说:“你是杂种,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种吗?”

这人、先前就曾出言讥刺过丐帮,只是他挤在人丛之中,说一两句话、便当即住口了,谁也不知到底是谁说的。

群雄几次向声音发出处查看,却始终没见到、是谁的口唇在动。

乔峰听了这句话,也凝目瞧了半响,随后又向薛神医说:“倘若我是汉人,你今日如此辱我,乔某岂能善罢干休?倘若我果然是契丹人,决意和大宋豪杰为敌,第一个便要杀你,免得我伤一个大宋英雄,你便救一位大宋好汉。是不是?”

薛神医点点头:“不错、不管怎样,你都是要杀我的了。”

人丛中、那声音忽然又响起:“你羞不羞?自己转眼便要给人乱刀斩成肉酱了,还说这些话!你…”

乔峰突然一声怒喝:“滚出来!”

人丛中、一大汉应声而出,摇摇晃晃的站立不定,好似醉酒一般。

谭公看到、便叫喊:“谭青!他是‘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弟子。”

丐帮群豪、听得他是‘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弟子,更加怒不可遏了,皆齐声喝骂。

那日、西夏赫连铁树,以及一品堂众高手中了“悲稣清风”之毒,尽为丐帮所擒。

但不久后、段延庆赶到,丐帮群豪无一是他敌手。

段延庆以奇臭解药、解除了一品堂众高手所中之毒,他们随即群起而而击,丐帮反而吃了大亏。

群丐对段延庆又恼又惧,均觉丐帮中没了乔峰,此后再遇上这‘天下第一大恶人’,终究仍是难以抗拒。

只见这谭青脸上肌肉扭曲,显得全身痛楚,双手不住乱抓胸口,从他身上发出话语:“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你何故破我法术?”

各人见他如此,尽皆骇然。

大厅上、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他这门功夫、是腹语之术。

薛神医发怒:“你是‘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弟子?我这英雄之宴,请的是天下英雄好汉,你这种无耻败类,如何也混将进来了?”

忽听得远处、高墙上有人说:“什么英雄之宴,我瞧是狗熊之会!”

众人一看、原来是穷凶极恶的云中鹤。

云中鹤飘落庭中,抓起谭青,疾向薛神医冲来。

厅上众人、都怕他伤害薛神医,登时有七八人抢上来相护。

哪知云中鹤早已算定,使的是以进为退、声东西击之计,见众人奔上,早已闪身后退,上了高墙。

这英雄会中、高手不少,真实功夫胜过云中鹤的,没有三四十人,也有二三十了,只是被云中鹤占了先机,大家都猝不及防而已。

加之他轻功高,一上墙头,那就再也追不上他了。

群雄中、不少人探手入囊,要待掏出暗器,却已来不及了。

乔峰见状大喝:“留下来!”

挥掌凌空拍出,如有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了云中鹤的背心。

云中鹤闷哼一声,重重摔将下来,口中鲜血狂喷,有如泉涌。

那谭青却仍是直立,只不过忽而踉跄向东,忽蹒跚向西。

薛神医知道、云中鹤受伤虽重,尚有可救,但谭青心魂俱失,天下已无灵丹妙药、能救他性命了!

他想:乔峰只一声断喝,一掌虚拍,便有如斯威力,若要取自己性命、未必有谁能阻挡住他。

他沉吟之间,只见谭青直立不动,再无声息。双眼睁得大大的,竟已气绝!

云中鹤缓缓挣扎着站起,蹒跚着出门,走几步、就吐一口血。

群雄见他伤重,也就没有谁再去为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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