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 / 2)
“孤听说你身子不适,便赶忙过来了。”
秦朔权当她因受惊吓而礼数不全,反是越发怜惜她。他步近榻边,抬手免了她的礼,又亲自捻起薄毯披在乔时怜身上。
“时怜,你脸色怎的这么白?”
他眉目情深,话中尽是关切,“要不孤请大夫前来为你诊看一二?这别院里的大夫虽赶不上宫里太医,但好歹也是孤挑的,自然不会差。”
殊不知,乔时怜听他说话更是心烦意乱,只得随口说着,“我没事。”
秦朔瞧她和平日里温柔似水的模样大相径庭,以为她病情不轻,只是不愿传唤大夫,便更加轻声细语地哄着她。
乔时怜心不在焉地听着,也一面虚与委蛇着。
却是不经意间留意到那帘幔背后,一抹浅绿衣裙晃过。若她没记错,那是方杳杳所着罗裙。
方杳杳竟追至这屋内偷听太子和自己叙话?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恨意再番袭上心尖,乔时怜攥紧了袖中的手,指甲嵌入肉里。
既然上苍给了她重活的机会,她断然不会重蹈覆辙。这一世,只要她用情少一些,对他人信任少一些,自己便不会深陷其中,被有心人抓着破绽陷害。
乔时怜思忖间已拿定了主意,她抬袖掩面,双目惊恐,蓦地指向方杳杳所在之处高声叫道:“谁?谁在那里?有刺客!”
秦朔闻言朝乔时怜所指之处看去,一道人影正慌不择路地往外逃着。
旋即他冷哼一声,疾步驰往了帘后的位置,抓着来不及逃跑的方杳杳的衣襟,拖着重重摔在了乔时怜跟前。
秦朔这才看清来人,“这……”
“随行藏娇?殿下真是好眼光啊,我的‘好姐妹’可合你心意?”乔时怜咬牙强调着那三个字,阴阳怪气到了极致。
方杳杳被秦朔摔得呲牙咧嘴,疼痛难忍之时听着乔时怜所言,心下大骇。她小脸顿时唰白,埋头跪着辩解,“姐姐不是的……”
“我真是该恭喜你了,能够成为殿下的新欢。”乔时怜根本不给她插言的机会。
她知方杳杳一定想说,这一切是她误解了,自己只是前来关心她的病况,不慎撞见了太子与她叙话,故而只得躲在后面没敢现身。
届时方杳杳再以二人往日关系密切作凭借,故作可怜地解释一番,指不定叫秦朔听了,反成了她乔时怜生了小人妒忌之心,胡乱揣度。
她再清楚不过,方杳杳极善伪装,总能恰到好处地勾起人的恻隐。
“时怜,你误会了!”
一旁的秦朔颇为心急,他瞄了眼乔时怜含着愠意的脸,折身指着方杳杳怒斥道:“你也配勾引孤?也不照照镜子,瞅瞅你的身份!”
方杳杳听着太子毫不留情的辱骂之言,脸色愈发难看。
她本就只是侍郎之女,不比乔时怜,这些年也因和乔时怜的关系,她才得以和好些贵人有了交集。如今一盆冷水浇下戳着她痛处,她只觉羞愤难堪。
“既是误会,为何殿下来看望我,还要带上她呢?”乔时怜冷声道。
秦朔自知乔时怜正是气头上,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是以他沉着脸,望向此事矛头方杳杳,“身为女子,恬不知耻!跟踪储君,行迹不轨,胆大包天;听人墙角,毫无教养。来人,拖出去,掌嘴三十!”
“不…我没有,我是来看望乔姐姐的……冤枉,冤枉啊!”
方杳杳哭天抢地喊着,乔时怜恹恹别过了脸,抬手抚着额角,似是因其过于吵闹而头疼。
秦朔续道:“这是看在时怜的面上,孤才轻罚了你。事后孤会派人通知方侍郎,以后这样的宴席,你还是在家好生思过吧。”
接二连三的发令把方杳杳彻底打入绝地,她本就只有在宴会上才能接近太子,如今不仅招来太子厌烦,还让她在家中无立身之地。她望着面无波澜的乔时怜,一抹憎恶掠过面容。
“时怜,别生气了,孤真的跟那女子没关系。”
方杳杳被拖出去后,秦朔坐在她身侧,揽过她肩膀低声说着。
乔时怜心头得来的畅快很快便消散。她凝视着秦朔,眼前掠过的尽是他和方杳杳颠鸾倒凤、事后为遮掩丑事断了她生路的种种。
她仍抑制不住厌烦,推开秦朔的手带了些许抗拒,“殿下,我累了。还请殿下去前院吧,莫误了宴席才是。”
秦朔犹疑之下,叹声离开,还不忘吩咐抱着药汤进屋的秋英,“照看好时怜。”
“奇怪,怎么见方姑娘被拖出去了。刚刚方姑娘来的时候还跟我说,姑娘想喝伙房的药汤,吩咐我去盛些过来呢。”秋英百思不得其解。
“她犯了错,自是该受罚。”乔时怜未细说,她仰面望着窗外倚着山头的明月,敛着的细眉散不开半分。
秋英发觉自家姑娘今夜心事重重,便只是把药汤放在案边,未催促她。
不多时,晚风徐徐,拨散青丝几许。
乔时怜伸出指尖掠着风凉处,“我想出门走走。”
这屋里太闷,前后尽有秦朔与方杳杳来过的痕迹,她不愿留在这里,想着这些生烦恶心的人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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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碧遥岑,水木明瑟。
乔时怜闲步庭院中,借提灯幽光探着万景。熏风解愠,她贪婪地嗅着草木气息,玉台花香,让她更加切实体会着,自己重生为人的真实感。
忽有极轻声响传来,乔时怜循声看去,清浅池边,一身姿挺拔之人负手而立,依旧是白袍披身,不染纤尘。月色描摹出他生得锋利的面,冷白银光衬出其矜贵如冰的气质。
他好似脱尘于众影之外,应是那云上仙,总让人忽略他是浴血杀伐之人,亦让乔时怜难以想象他策马飒踏、扬沙止戈的模样。
今时再逢苏涿光,乔时怜怀揣着前世他为她收尸、查证冤情之象,不由自主地朝他走近,一时心头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