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张晴》(1 / 2)
曾经。我从来没有想过日子会用已经逝去的曾经来表示。
曾经这种东西好像是丢掉的垃圾,永远不会想要捡回它。
曾经妈妈早上刷牙洗完脸,都会坐在她的三面镜梳妆桌前优雅又优闲的化妆,彷佛她有一整天的时间来消磨她面前的jg致小玩意。
我很喜欢这样称呼那些化妆品,有着时尚的外壳和魔术似的效果,一个小小的白se小玩意可以掩盖妈妈苍白脸颊上的雀斑,另一个黑se的细长物轻轻一刷,就可以让妈妈的眼睛像卡通人物般又大又无辜,还有不同颜se外壳的口红,它们美的就像宝石,而且也会让妈妈的双唇变得跟宝石诱人。
最後妈妈会花许多许多时间,彷佛她有无止境的时间可以坐在她的三面镜前梳头发。
她握着边缘有着白se珍珠的鬃毛梳,一次一次的梳理她的长发。偶尔从镜子看到站在房间门口的我,她会回头轻柔一笑,那笑容令我心醉神迷。
现在全都不见了。
不论是笑容还是妈妈的美丽,通通不见了。
自从看到妈妈双眼充红,一边眼睛的睫毛膏糊掉了,淡咖啡se眼影晕开的像是双眼被揍成瘀青。我看着她深陷在咖啡se漩涡里的眼睛直瞪着我,乾裂的红唇想要说话却无法控制地颤抖,长发随便地用鲨鱼夹盘在脑後。
妈妈绝对不可能夹着鲨鱼夹出门,绝对不可能!
但是那一天所有的不可能都变成可能,所有的可能都变成难以承受的事实,她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读出我的心声,所以她开始尖叫。
我不怪她。
我真的不怪我认识的每一个人,甚至是我不认识的人都把我当作随时会破裂的肥皂泡沫对待。
他们小心、谨慎,甚至是提心吊胆的跟我相处。
他们害怕说出的文字会变成利刃刺伤我;害怕同情的眼神会变成盐酸腐蚀我;更害怕任何触碰就会触发我导致我崩溃甚至毁灭。
但是,我多想大喊,拜托拜托,不要把我当作怪物!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我被怪物伤害、侵犯,怪物弄脏我,但是我还是我,我不脏……我真的不脏……不要用我很肮脏的眼神看着我……
「我看着你ch0u蓄、发抖和……。」
妈妈咬着下唇彷佛要说的话非常肮脏龌龊,也许从某个角度来看,整件事本来就肮脏龌龊。
「小晴,亲ai的,我们有谈过了,记得吗?我……我不想要你依赖安眠药,我们谈过了,你必须……我不想b你,可是你不能一直想着那件事,我不想勉强你,可是你……你要往前走……我们都需要你往前走。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所以……你知道……我担心……你如果需要我……。」
我真替妈妈感到难过。
她连跟我说几句话都困难成这样,必须在脑袋里反覆思考、删减、编排。
我是不是应该警告她,她再继续庸人自扰的话,只会更加深她的抬头纹。
「总之。」
妈妈像是下定决心般大声地说着。
「发生这些事绝对不是你的错。我会一直陪着你。所以,我暂时不能答应。除非你没有吃药也不会做恶梦,不然我不会同意。好吗?」
我微微张嘴的看着她,脑袋一片空白。
妈妈说的话塞满我的脑袋,我无法消化,没办法理解她说的话;没办法找到适合的话表达我的想法;没办法思考。我觉得身t颤抖得更加厉害,简直像是ch0u蓄。
「好了。」
妈妈眼神紧张地不停眨动,含糊地说:「你……你要准备起床了,你知道,今天,好了,你慢慢来。」
妈妈紧紧握着门把,好像包覆在她手里的金属握把,可以支撑她的理智不至於崩溃。那麽,支撑我的理智让我不崩溃的握把又在哪里呢?
我看着妈妈缓缓地关上门。
我发现自己不能动弹,眼睛盯着门,脑袋定格在一个画面,惊恐哽在我的喉咙。我好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内心深处渐渐形成某种情绪,某种力量强大到压过惊恐胆小懦弱的惊恐的情绪,我甚至连身t停止颤抖都没有发现。
「小晴?来这里你觉得很无聊吗,还是你觉得根本没有帮助呢?」
我听着医生关ai似的询问,我心里那抹微笑愈来愈猖狂又丑陋,感觉嘴巴已经裂开到耳朵,就像日本那位有名的nv士,不是喜欢从电视机爬出来的nv士,而是戴着口罩,到处问人我漂亮吗的nv士。
「如果可以不用来这里,无不无聊根本无关紧要。」
我百般聊赖的慢慢说着,每一个字都拉着长长的尾。我很讨厌这样说话的人,但是对待自己讨厌的人就是要用别人让你厌恶的方式。
「所以你觉得没有帮助?还是会做噩梦?还是感觉没有安全感?还是你来这里是有其它的企图?」
医生连珠pa0似的问题,b迫我稍微抬头思考她的问题。
「我不知道来这里跟你说话之外,还有什麽企图可以满足我?而且。」
我眼睛快速掠过她jg明的双眼,看着她背後的白se的墙壁。
「而且如果你真的对我有帮助,我应该会感觉好一点,不用好很多,或是突然变好,而是好一点。就像感冒看医生的病人,总是相信医生会治好他的流鼻涕或是咳嗽,而不是把咳嗽ga0成肺炎,把流鼻涕ga0成鼻窦炎。」
医生扬起浅浅的微笑,如果忘记她的身分,或许会认为这个笑容既腼脸又迷人,但是她就是我的医生,所以我认为这个笑容虚假又充满算计。
「你很会辩,这可以算是进步的一部分,我应该觉得欣慰,但是我却觉得你在假装。你在假装吗,小晴?」
我沉默的想着这个问题,继续低头看着自己光溜的脚趾头。心里那抹微笑收敛许多,变成怀疑、困惑的笑容,就像是嘴角ch0u筋一样。
「小晴,坦承是我需要你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我们之间的规矩,你答应我了。你必须向我承认我说出口的你,不论是对还是错,你都要告诉我。」
医生轻柔地说着,她的眼睛在我的身上爬来爬去,彷佛我的身t写满了她想要的答案。
「现在,我必须请你放下你的武装,好吗?我们回到刚刚的问题,你在假装吗,小晴?」
我抬起眼睛看着她,也许我的冷漠表情参杂其他情绪,所以医生的眼睛里面多了一丝光彩。
我不知道该说什麽,所以我耸耸肩,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样没有违规了。
呵呵。
医生彷佛听见我心里轻蔑的两声呵呵,所以她嘴角微翘的笑着说:「好吧,我们就不要在这个问题上面过於探究。刚刚我说到的目的,小晴,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安眠药吗?」
医生严厉地看着我,我知道我绝对不能承认这件事,可是我也找不到任何藉口,我可以嘻嘻哈哈、冷嘲热讽的用无关紧要的话带过,但是我不想,因为我真的太需要安眠药。
我眨眨眼,说道︰「我吃药容易睡觉,而且不会作梦。你说过梦境会扰乱我,会……我不知道你怎麽说,但是我需要安眠药,我不应该这样说,但是……」
「没关系。」医生温柔的说着:「你愿意承认很好。小晴,身为医生,我并不希望你依靠药物。你说过你吃药会有幻觉,入睡之前会看到跳舞的蟑螂、飞天的老鼠,对吗?你其实目的是换药,换能够让你闭上眼睛就昏过去的药。说到底,安眠药只是抑制你的梦境,你并没有睡眠障碍,你需要吃药,仅仅因为药物可以抑制你作梦。我不想因为这种小事一直开立药物给你,我不想你依赖安眠药,你的情绪状况控制的越来越好了,很多药你不用再吃了,可不可以连安眠药也不用吃呢?」
说得好,每个人都不希望吃安眠药的人依赖安眠药,那到底发明安眠药要g嘛?
「小晴,难道你不承认?」
我耸耸肩,视线在地板上面溜动着。刚刚溜进我脑袋的想法突然调皮的在我的脑海里面跳舞,一边跳还一边高唱着:
抓狂的房间关疯子,
疯子关在抓狂的房间,
你是疯子,我是疯子,
这个房间都是疯子,
疯子关在抓狂的房间,
哈哈哈哈哈。
我感觉医生的眼神继续在我身t爬来爬去,寻找我嘴巴没有回答问题的答案。
「前几天你断药,又开始做噩梦,对吧?噩梦的根源是你的记忆在作祟。我们谈了好几个礼拜,我说过,不要太深究你的记忆,况且我也重建了你的记忆。小晴,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可不可以你也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们必须找到方法放下你的恐惧。你知道,任何方法都行!你停留在那个时间点,不停回顾那些记忆里的恐惧。你必须推动你的时间、排解你的恐惧。小晴,你该找点事情做,任何事都行。」
任何事都行?
我y沉的抬起眼睛,看着她并拢的小腿下面踩着粉se棉质拖鞋的脚,说道:「我就是记不起来任何事,很多事一下子就忘了,很多话根本没有听进脑袋里。医生,我要怎麽办?你要建议我怎麽做吗?怎样控制我的噩梦?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一个病患、一个名子、一个案件,我就跟其他人一样,你想要灌进我脑袋的不就是这个想法——我跟其他受害者一样。」
我刻意维持着冰冷语调说话,我不敢面对她专业到无情的眼神说话,但是我的身t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我脑袋里的歌声更加疯癫的尖声唱着,几乎像是尖叫般的嘶吼着。
我知道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就像猎食动物盯着猎物,随时注意一举一动,我甚至怀疑她说不定也听到我脑袋里面的歌声,她说不定会要我在这个房间等一下,因为她有东西要拿,管它的,说不定她是有一通非接不可的电话。然後她会离开,把我关在这间关疯子的房间。
因为我就是疯子,因为我就是具有攻击x的疯子!
「你是我的病患。」
医生的柔和语调甜腻的黏在耳际,就像恋人的密语,令人舒软。可是我却觉得颤栗到连骨头都在痛。
「我不会建议你要怎麽做,该怎麽做你就会怎麽做。你会找到方法复原,你只是困住自己。小晴,你记得你做过的事,你记得,所以你才会做噩梦。你刻意压抑,但是一放松,例如睡觉时,你压抑的记忆就会涌现,你的噩梦就是这样来的。小晴,不要刻意遗忘,去接受你的记忆,去接受自己。」
我要接受自己!ga0到最後我还是要靠自己!
张晴出生时,苍白带点雀斑的双颊以及小巧丰腴的嘴唇,很明显遗传自林庭珊。她刚y容易纠结的头发,就是遗传自她的父亲。
唯独张晴深邃聪颖的双眼,林庭珊跟老公都争相认定是遗传到自己,但是每次冷静下来看着对方时,心里都很明白谁都不是。
而一句她的眼睛看起来真聪明林庭珊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张晴一岁多时。某天林庭珊替她洗澡时,赫然发现张晴肩膀两侧出现多道伤痕,很像指甲抓伤的痕迹。
林庭珊不知道该怪谁,因为小孩是她亲手抚养。她不可能假他人之手,她不想自认有好运气可以避开新闻播报的恐怖保母。
所以林庭珊观察。观察老公抱着小孩逗玩时;观察张晴推着学步推车叮叮咚咚的在客厅走路时;观察张晴四肢大张的躺在婴儿床熟睡时。
终於,林庭珊看到罪魁祸首的那只手。
原来是张晴长到肩膀的头发,刚y的发梢一直刺着她的肩膀,她不自觉的一直抓一直抓。
从那时候开始,张晴的发型就始终维持着无浏海的俐落短发。
张晴岁时。林庭珊总是提心吊胆的想着,万一有人趁她不注意时强行抱走她呢?万一她傻呼呼地跟着陌生人的诱惑走呢?
终於挨过年幼无知的时期,看着张晴渐渐懂事渐渐明白好坏对错。林庭珊又不能克制地担心着,万一她分不清楚别人是真的要问路还是别有居心呢?万一认识的朋友不是嘴巴说的相信我不会害你?万一她耳根子软接受唆使而逃家呢?
终於青春期的叛逆也挨过了。林庭珊以为可以不用再担心她出门时会遇到什麽困难,不用担心她无法警戒陌生人的靠近,不用担心她会不懂分辨而跟着别人起哄犯傻。她真的以为,小孩在蜕变成大人的刹那,她可以放下所有担心,因为张晴准备足够去面对世界。
怎麽知道,不管她几岁,明白多少事理,危险随时潜伏在暗处,等着吞噬张晴也等着摧毁她。
林庭珊站在戒护病房外面,透过微开的门看着熟睡的张晴。
心ai的nv儿,熟睡的如此安详,如果可以忽略绑住她手脚的皮带,林庭珊甚至可以说服自己张晴正在做一个甜美的好梦,一个即使她每晚都陪在张晴身边也无法带给她的好梦。
寂静的走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规律的往她的方向接近,林庭珊连转身都无法做到,她浑身僵y的只想记住张晴这一刻的安详。
「尤医生,我很抱歉,我已经……。」
当脚步声停在林庭珊身後时,她头也不回的喃喃说着。
林庭珊没办法面对尤坦妮医生,没办法面对张晴造成的伤害。她更没办法相信乖巧顺从的nv儿变成粗暴具有攻击x的陌生人。
这一切对林庭珊来说实在太沉重也超出负荷。
「没事。」
尤坦妮故作轻松地拍拍林庭珊的肩膀,「这是我的责任,我应该察觉到她的异状,是我要向你道歉。很抱歉,必须限制小晴的行动,这是医院的规矩。」
「不……没关系,小晴……还有伤害……谁吗?」
「林小姐,你不用。」
「我的nv儿,我当然要为她负起责任,至少我能做的,就是代替她去道歉。我也求个心安。」
林庭珊语气坚定地说着,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但是语气却软弱颤抖,彷佛她的内心有两个声音,一个告诉她要坚强,一个则躲在黑暗的角落颤抖哭泣,连话都说不清楚。
尤坦妮刻意忽略林庭珊濒临崩溃的语气,她已经跟林庭珊提过很多次,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安排时间替她诊疗。不过显然她不愿意。
「小晴暴怒的时候,她ch0u离了自己,她根本没有印象自己做了什麽事,我跟你说过了,根本不用放在心上。重点是我跟你说过的事,我在电话已经告诉你——」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医生,我该怎麽做。我能做的都做了,却还是发生这种事。告诉我,尤医生,我已经失去所有的勇气。」
林庭珊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颤抖的双齿间吐出来,尤坦妮根本不确定林庭珊现在是默默哭泣还是哭到决堤。
「不要失去希望。」尤坦妮用自认最有威严的语气说着。「我已经跟当时来协助的医护人员谈过了,他们明白小晴的状况,所以不需要太在意。况且道歉的话我也说了。林小姐,你最应该关心的是如何带张晴走出y影,其它的根本不重要!发生在张晴身上的事才重要!」
林庭珊愧疚地低下头,让眼泪滴落在医院的冰冷地面,喃喃说道:「尤医生的衣服……我会……。」
「不过就是衣服,重点是她,她才是需要帮助的人。」尤坦妮深深吐一口气,「小晴还年轻,虽然谁都不愿意事情发展成这样。你并没有错,小晴会了解你的决定。林小姐,小晴大概还会再睡一会,你要在这里等她醒来吗?」
林庭珊机械式的点点头,却一步也不敢踏进病房里。她害怕她会扰乱病房里的宁静气息,惊动她的nv儿,让她醒来面对这个不值得信任的世界。
如果让她一直睡呢?也许送给睡美人一份诅咒的梅拉斐瑟,才是真的深ai睡美人的神仙教母。因为梅拉斐瑟深知外面的世界充满着危险,所以送给睡美人在青春年华的时後沉睡的诅咒。让睡美人躲进睡眠里,隔绝外面的一切,保护她不致受伤害。
也许林庭珊应该让张晴永远熟睡,她就能够像现在这样看着她。她会知道nv儿在安全的堡垒里熟睡,她会知道她已经为张晴阻隔所有的危险,她会知道再也没有人会伤害张晴。
「林小姐?」
「是……也许……我会在这里看着她,我在这里看着她就好。」
「复原是漫长的路,我们努力了这麽久才找回小晴的应对能力,其它的……其它的事我会再安排。」尤坦妮的手轻轻搭在林庭珊的肩膀,温柔地说:「你需要休息才能照顾她,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你。」
可是她让张晴失望啊。她让张晴独自面对危险,她还有什麽可以给她依靠?她那时候甚至在做愚蠢的烘培,愚蠢的开心挤着该si的白巧力面糊!
林庭珊听着尤坦妮慢慢走远的脚步声,她缓缓地推开门,像猫走路般蹑手蹑脚地走进病房里。
尤坦妮推开办公室的门,她现在穿着一套深蓝se的套装,简直像是保险推销员,而不是心理医生。
早上出门穿的淡绿se套装随便的丢在办公桌。她无奈的叹气,幸好辨公室有准备换穿的衣服,就算是作为心理医生的她也不能够预料病人的举动。
尤坦妮捏着衣服边缘举高,深咖啡se的w渍就在x口扩散,如果是血渍的话,这个位置可以说是一击毙命。
尤坦妮从办公桌底部的ch0u屉拉出一个塑胶袋,热可可亚溅的她的绿se套装一蹋糊涂。直接报销吧。尤坦妮毫不留恋地把套装装进塑胶袋,随手丢在桌角。
尤坦妮作为张晴的心理辅导医生已经六个月。一个礼拜四天的心理谘商,针对遭受侵犯的受害者评估心理状态,是否情绪低落,有自杀倾向?抑或思想偏激,可能从受害者转变为加害者?不管是人格还是思想,尤坦妮都必须做出一份完整的报告,确定张晴可以融入社会,而不是变成社会的不定时炸弹。
每一个反社会人格的人,都有着自己坚信的信念,不论对错。构成这个信念的开头,通常都是一个悲剧。不论这个悲剧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别人身上、还是社会的各个角落,反社会人格的人都认定自己是悲剧的一份子,甚至是悲剧的中心,他们认为自己应该做些事情,应该做一些改变社会的事,通常来说不会是什麽好事。
一开始接触张晴,张晴对於尤坦妮的问题没有确定的答案,她甚至没有答案。
尤坦妮问她:「你知道为什麽你要来这里吗?」
张晴居然回答:「结束了,对吧?」
尤坦妮接着问:「结束是什麽意思?」
张晴回答:「我还是会做噩梦,我不知道,我还是会做噩梦。」
接下来的谈话,张晴只会重复说着我还是会做噩梦这句话。
每个人遭受侵犯时,启动的心理防御机制都不一样。
长期被x侵的小孩子,会有另一个自己在看着自己的幻觉。被x侵的当下,小孩子会觉得是另一个自己在承受那些过程,产生的第二个人格就是心理启动的防御机制,帮助小孩子逃避无法逃避的现实。
张晴的心理防御机制是封锁。她关闭自己的思考模式,无法接收别人说出口的话,所以无法感受到别人的情绪,有点像是钻牛角尖般,过度专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导致她不能走出y霾。不间断的噩梦就是明显的特点。张晴把自己困在遭受侵犯的当下,她的时间停止了,她的痛苦却从未停止。
尤坦妮一直试着突破张晴的时间观念,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张晴彻底明白侵犯已经结束。
令人沮丧的是,如果张晴的噩梦不减少,张晴会永远困在她被x侵的时间点。不管多久,她的身t感受依旧会清晰强烈。而且她永远无法跟人建立任何连结。
经历伤害之後,张晴认定,除了她以外的人都会伤害她。所以任何一点点的刺激,言语、眼神、肢t动作,更不用说身t触碰,都会引发张晴的暴力行为。
人格转变是张晴另一个心理防御机制,因为软弱的自己受到攻击,所以经由强悍的攻击来保护自己。
尤坦妮不鼓励以药物治疗心理,难道开百忧解给忧郁症患者,就真的解决了他的忧郁症吗?心理的问题需要经由解决问题着手,解决问题的方法唯有不断的g0u通、探究,找到问题的症结,才能够消除问题的存在。
张晴服用的药物,主要控制她的暴躁易怒,使她与人相处时能够抱持平稳的情绪。但是药物会使得张晴心情低落、倦怠,甚至像被挖空一般毫无反应。
尤坦妮不懂,是情绪过度敏感,无法克制自己的行为;还是没有任何情绪,像个si人般定点在一个地方毫无反应,到底哪一种才可以被接受,到底那一种才能够说是正常。
她坚信治疗心理创伤的人,第一步绝对不是改变,而是找回自己。
最近一个月,尤坦妮认为张晴已经找回大部分的自己。张晴渐渐能够思考,与人谈话也表现流畅,甚至被人碰触时不会突然暴怒。尤坦妮逐渐减少张晴药物的需求,唯独安眠药还不能剔除。
张晴没有睡眠障碍,相反地,张晴的睡眠时间非常规律。服用药物是为了避免噩梦。很奇怪,张晴服用安眠药不会作梦。没有做噩梦,张晴能够自我控制情绪和行为。一旦做噩梦……就会发生今天的情形。
尤坦妮以为张晴伸向马克杯的左手就是拿起杯子喝一口热可可,可是张晴突然把马克杯举高往尤坦妮砸过来,尤坦妮及时闪过迎面飞来的马克杯,却被溅洒出的热可可泼到全身。
当尤坦妮警觉到发生事情时,张晴已经发狂般地抓起小圆桌,地面上散落碎裂的枫叶造型的枫糖饼乾。尤坦妮想都没想就冲过去擒抱张晴。小圆桌从张晴的手里松落,不偏不倚地砸到尤坦妮的後腰。
她得想一个完美说法才能跟她老公解释,为什麽後腰会出现一整片的瘀青。
尤坦妮疲惫的坐在办公椅,自责地想,她应该要发现一点端倪。发现张晴不寻常的沉默、僵直的肢t、或是飘移的眼神隐约闪烁着狂乱,或是空间里的气氛变得窒息到令人不安,她都应该发现。
尤坦妮唯一的发现,就是张晴举起小圆桌时,她的眼神不是狂乱的疯狂,而是绝望的空洞,彷佛张晴的脑袋没有叫她这麽做,她的身t却狂暴的做出毁灭举止。
当尤坦妮压制张晴在地面上,尤坦妮看见她逐渐对焦的眼睛里是深层的恐惧。
张晴看着她,却不是看见她。尤坦妮知道,张晴看见的是伤害她的那个人。
我很喜欢图书馆。
我很幸运,我家就住在图书馆的附近,骑脚踏车只需要十分钟。
我学会骑脚踏车後,我家到图书馆的柏油路就被我骑出一条g0u壑。当然,这条g0u壑是我的想像国度里的柏油路。每次踩着脚踏车,我都会认为自己奔驰在专属於我的g0u壑。
图书馆的外观老旧却显得庄严。我後来才知道,这种独特的建筑叫做三合院。
三合院大宅是磨石灰墙,山形屋顶覆上一片一片的藏青屋瓦,正中间是有门槛的深红木门,房屋外围是四方型木框毛玻璃窗户,花砖地面上摆着藤编椅和竹子桌,感觉既原始又别有一番风味,黑se的木头书柜沿着灰白墙壁一个一个的排放。
三合院中间的横形平房是图书馆的主馆,角落的四方办公桌不b教室的讲台大多少,总是穿着花花绿绿的阿姨就坐在办公桌後的红se塑胶椅。
每天阿姨都把头发整齐的往後梳,然後在後脑勺卷成一个凸出的球,那颗球还包在蜘蛛网般的黑se网里。
我记得很清楚,妈咪一定不相信我会有当时的记忆。
三岁时,我生日前一个礼拜,妈咪第一次带我到图书馆的儿童区。
儿童区是右手边的直形平房,里面有三个报纸的座位,座位是看起来不舒服的铁制折叠椅。我常常怀疑霸占位置的人根本不是在看报纸。他们坐在那里,报纸摊开在倾斜的读报桌,眼睛却抬起来看着窗外,因为读报桌就靠在木框毛玻璃窗户底下。夏天窗户会打开,室外的微风和景se都会进来屋里。
我当下就ai上这里的环境,不是因为儿童区特地舖上彩se塑胶软垫,或是墙壁贴着可ai的水果贴纸,或是各种颜se都有的小木圆椅。而是因为每一个跟我身高差不多的书柜,里面塞满满的书籍令我眼花撩乱。
我好喜欢书里面的图画,喜欢那只戴着帽子的兔子、穿着靴子的猫、住在星球上的小男孩;还有糖果盖起来的房子、会说话的云;还有神奇的魔法、奇幻的国度、海盗和猎人,还有好多好多。
我可以花一整天坐在这里一本一本的翻阅,老天啊,我根本可以一辈子坐在这里一直一直翻阅,直到我把全部的书都看过一遍,然後再一遍再一遍再一遍……
「小晴?」
我睁开眼睛看着妈妈浮肿的双眼,她一定又哭了。是不是我流不出来的眼泪全部都从她的眼睛流出来,然後她已经流乾的眼泪又全部跑回我的眼睛。
我突然发现,好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不曾笑过。
「口渴吗?想喝水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我全身都不舒服,我全身都碎掉了。
我想念以前完整的我,我想要找回完整的我,但是我却连说出口都做不到。
我试着起床,却惊愕的发现我不能动。我睁大惊恐的眼睛看着妈妈,她却只是不停抚0着我的脸庞,告诉我「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我怀疑她这句话是对她自己说,我怀疑她真正想要安慰的人是她自己。
不行不行,我的脑袋又停止运转,我的思考又中断了,那个我不想要却一直不肯走开的情绪又回来我的脑袋,它在笑,它的笑声嘶哑又恐怖,好像它不是在笑,它在尖叫,还是尖叫声其实是从我嘴巴发出来?
我到底又做了什麽事,我到底又出了什麽事,我到底为什麽被绑在这里?我想要记得的事就像溜过指缝的风,根本抓不住。
一堆画面快速的经过眼前,妈妈的脸,还有好多人的脸。有人在说话,有东西塞在嘴巴里的感觉,好想吐,好想哭,好想逃。
为什麽要压住我。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不要!
为什麽……我好痛。为什麽……我好痛。为什麽……要伤害我?
刺痛的感觉像被电到般,一下子就过去了,反而是昏沉的感觉渐渐漫过全身,就像缓缓地沉入水中。
我眼皮好重……我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
我是不是不用再面对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是不是可以……可以躲进一个没有人会伤害我的世界,就像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书,永远有个美好结局。
刚开始只是从喉咙冒起的小声哀呜,接着声音慢慢地升高尖锐,就像即将沸腾的水。
当张晴激动地尖叫时,林庭珊不知道为什麽把她压制在根本没办法乱跑的床上,而不去压下床边的红se紧急按钮。直到尖叫声惊动到护士,护士强制把她从张晴的床边拉离开。
林庭珊浑身颤抖地看着涌进病房的护士,一位压制张晴的头并且在她的嘴里塞进布条,以防她激动到咬伤自己的舌头。一位抓紧她不停扭动的手臂,甚至留下了吓人的指痕。一位在病床旁边举起针筒,手指俐落的弹两下针筒然後注shej1n张晴的手臂里。
接着,一切恢复宁静。
林庭珊痛苦地跌坐在病床旁的椅子。
她真的受不了,她好想逃离这一切,她知道这样想很可恶,就跟小晴受伤害的时候她在开心的挤着该si可恶的面糊。
可是她能够怎麽做?谁能够告诉她要怎麽做?
当自己深ai的人一夕之间变成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要如何用原本毫无保留的ai去ai这个陌生人?
林庭珊记得的张晴俏皮ai笑,说话伶俐ai顶嘴,除非她手上的书看完了,否则她不会从沙发起来。这个张晴却安静、si气沉沉,眼神随时在紧戒,稍有不甚就会暴怒攻击。她没办法相信这是她的nv儿,即使面前的张晴就是她的宝贝张晴。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去ai她、接受她。
林庭珊想念她以前的nv儿;林庭珊要她以前的nv儿回来,林庭珊拒绝接受现在的张晴。她痛苦的掩面哀呜,她还要等多久,期待多久,希望和渴求支撑着她面对张晴,但是这两项已经在逐渐剥落,露出森白无法直视的真相。
治疗跟时间都无法让张晴逃离纠缠不清的噩梦,更无法让林庭珊从这个噩梦里清醒。
林庭珊哀痛的拿出手机,慢慢地走出病房。
读小学的时候,我每一天都在期待放学,我期待的理由你一定想不到。
你可能想着回家想着电视电脑或是电动游乐器,也许吧,你想着的是放学可以吃炸j薯条或是冰淇淋。
但是我却想着图书馆。
我想着等等要看哪一本书,我想看的续集是不是已经归还,我该还的书妈妈有没有记得带,我又可以再借哪一本书回家看。妈妈常说我是书虫,她有时候真的会说小书虫又在啃书了。
每次妈妈找我时,我会故意把正在看的书盖住我的脸,就像大人常跟婴儿玩的游戏,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我会等着妈妈拿起盖在脸上的书,我会故意闭着眼睛感觉她温暖的双手捧着我的脸颊,感觉她贴近我面前的气息,她身上的香水味,闻起来像是肥皂的清香,然後她的鼻头会磨蹭我的鼻头,告诉我该睡了或是该吃饭了,或是时间到了,我要移动我的pgu了,不要一直黏着沙发。
我可以告诉你,各种冒险有趣的故事,不管是一对姊弟加一个小婴儿的故事,或是一个得到金奖劵的小男孩注。也可以告诉你揪心动人的故事,或者你更喜欢刺激的恐怖故事。邪恶的木偶、稻草人和雪人、万圣节的惊魂、地下室的意外发现。虽然妈妈不喜欢我看完rl史坦的书之後变得不喜欢关灯睡觉,或是常常抱着小枕头钻到她的棉被里。
但是我还是会在妈妈不准我看时,气得不想跟妈妈说话。
这一招很有用,妈妈受不了问我话时,我嘴巴闭的紧紧不回话。我想原因就是平常的我太多话了,而且我太喜欢分享我的读书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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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此为《波特莱尔的冒险》《巧克力冒险工厂》
两本都拍成电影,很好看,刚好书跟电影都很好看我很担心翻拍书的电影
张凯杰漫无目的的开着车,他没有特别想要去的地方,他只是喜欢坐在车里手握方向盘的感觉,感觉一切都在他的c控底下。
最近,不受控制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他转动方向盘,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在叮叮作响的铁路栅栏前等待火车经过,然後在笔直的道路上一直前进。
他可以去哪里?他以为他能够去哪里?
张凯杰喃喃自问,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大声说出口,在安静的车子里大声的说着自己的无助。
他其实想回家。
他想要转动方向盘踩着油门一路直奔回家,然後打开门发现一切就像平常一样。生活回到正常。所有发生过的事其实是梦。
该si的噩梦。
张凯杰瞄一眼副驾驶座的手机,安安静静的躺在座椅上。
以前,他下班都会打电话跟庭珊报备,庭珊很注重家人的动向,行动前都要事先跟她报备,让她有充分的时间准备。
曾经有一次,或许不只一次,张凯杰下班忘记跟庭珊报备,所以回到家他乖乖认命的吃冰在冰箱的晚餐,因为他没有给庭珊时间预热食物。张凯杰想到这里,嘴角微微扬起笑容,眼睛里却溢满泪水。难得没有开会或是例行汇报时,张凯杰可以准时下班。他回到家就能闻到庭珊正在厨房烹调食物的香味,看到张晴就坐在沙发上闷头闷脑的看书。
这时,张凯杰会走过张晴的身边,轻轻拍着张晴的头。每次张晴都烦躁的拨开张凯杰的手,然後嘟嘟嚷嚷说着晚餐的菜se。好像张凯杰难得提早回家,莫名其妙当起了张晴唯一诉苦的对象,必须听她抱怨晚餐不是煮她ai吃的菜,并非张凯杰所幻想的哇,老爸你回来啦,然後一个开心的拥抱。
张凯杰浑然不觉的沉浸在回忆里,一边流泪一边傻笑。
天啊,那些日子,就像不曾拥有过般的陌生。
张晴出生时,同一天张凯杰从小职员晋升为主管,薪水终於在拮据的红线往上一跃到宽裕的标准线,虽然还不到富裕的界外线。
但是他把这一切全归功於幸运的张晴,甚至在张晴出生後的好几个月里,他都是这样叫着她——幸运的小晴。
那麽为什麽,幸运没有一直眷顾着小晴呢?她应该要幸运地逃过这件事啊!
安静的车子里传来手机的响铃,张凯杰拿起手机按下接通,耳边传来林庭珊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我需要你马上过来。」
其实林庭珊很想大呼小叫的对着话筒怒喊。她不应该独自面对这一切,凯杰更不应该发生这一切时还有地方可以逃避。
「你告诉我,开会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前。过了多久了,你是开会开到不用顾着家人吗?我可不记得你以前有这麽多会议要开!」
「开会?」张凯杰努力连结庭珊的话。可是她说的开会是一个礼拜前的事了!她居然可以错乱到认为是一个小时!
林庭珊神经质地小声说着:「难道不是吗?还是出差?你到底这几天都在忙什麽!早出晚归,你根本不把你的家当作一回事吗?我可不是饭店的柜台人员,每天帮你做k、kout。」
张凯杰嘟嘟嚷嚷的说道:「你知道,就是公司的事,公司最近b较……。」
「公司?又是公司?什麽都是公司!你不要以为自己升当主管就很了不得。你只是个主管!管一个部门!不是管一个公司!你以为自己是董事长吗?」林庭珊激动的不停喘息,电话另一头听得清清楚楚。
张凯杰无奈的叹息,说道:「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跟我说明我在公司的地位吗?」
「我只是要你明白你有个家庭,有个nv儿,刚遭逢人生剧变!」
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有一个家庭的话,林庭珊不会今天才打电话给张凯杰。好吧,如果她还记得张凯杰在家庭里的地位,她不会打电话来指责张凯杰开会开到不见人影,甚至还夸张的认定张凯杰每天都早早出门、晚晚回家,所以才会碰不到面。林庭珊如果真的有注意张晴以外的事物,她会发现张凯杰的衣服少了一大部分,她会发现放在衣橱旁边的大行李箱不见了,她会发现张凯杰好几天没有回家睡觉。
林庭珊会发现这些,而不是浑然不觉。
「就算小晴遇到这种事,生活还是要过,日子还是需要花钱,我不能放下一切去陪伴她。就算我想,我也不能。」而且,张凯杰冷冷地想,她真的需要他就会走进去他们的房间,当面亲口告诉他,她需要他的帮助。
张凯杰就是等不到一句帮帮我,所以他才会离开。不过从林庭珊的口气就清楚知道,她根本活在自己的世界,就跟林庭珊强调的那位遭逢人生剧变的nv儿一样。
张凯杰不懂,他已经失去原本的nv儿,为什麽一并失去原本的妻子?
「她是你nv儿,她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责任。而且行行好,她也需要你。」林庭珊咬着牙,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嘶嘶声。
「我有什麽用?要是她需要心灵上的慰藉,有你啊,你知道……我不擅长……而且……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该怎麽……反正以前你跟小晴相处的时间就是b我多啊,所以……所以。」所以什麽?所以他有非常正当的理由逃离这一切?把一团烂糊糊的狗屎丢给庭珊?张凯杰的声音疲惫又犹豫不决,彷佛亟需要有个人告诉他该怎麽面对这种事。
当自己的nv儿发生了没办法挽救也没办法遗忘的事情时,他到底该怎麽做?
任何一本该si的育儿手册应该要印上这一则:如果你的小孩遭受莫名的攻击,你却无法立即为他排除危险,应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生活?更悲惨的是,因为小孩受到了伤害,身为家长的人要怎麽从同样的痛苦中复原?
育儿手册应该要印上这些,并且给予答案。避免每一位即将荣登爸爸妈妈宝座的笨蛋们,不知道小孩子其实是没有煞车的汽车,不知道他们高速经过的每一条道路都充满危险,不知道随便一个闪神就会摔的粉身碎骨,更不知道事情发生时该怎麽面对痛苦。
难道只能嘻嘻哈哈地相信,倒楣的永远都是别人,自己总是能闪过不幸的道路,轻松溜进幸福的窄门吗!
是啊,他难道不是曾经这样以为吗?
「张凯杰,你有没有在听,我刚刚说的你有听进去吗?你忘记今天是什麽日子吗?我想你根本不在乎,我好心提醒一下,今天是小晴心理辅导的日子,然後……小晴她……我以为她好很多了……可是……小晴……她……她攻击医生!凯杰,小晴又失控攻击人!你跟我是小晴的爸妈,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置身事外!。」
他并没有置身事外!
张凯杰深呼x1,他不想对着话筒怒喊这句话。张晴发生这种事,他跟庭珊除了沉默不语之外,就是谩骂怒吼。「所以你现在在医院?」
林庭珊哽咽地说:「戒护病房,他们绑着小晴……他们绑着我的nv儿,凯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麽帮助小晴。」
张凯杰也不知道怎麽帮助张晴。失控的张晴根本不是他的nv儿,他还要想想办法帮助这个陌生人。说不定张晴根本不想要帮助,应该要有这个选项。张晴想要的是空间和时间,如此简单。难道把nv儿绑在身边她就会复原吗?
「医生有说什麽吗?需要住院吗?」
「我不知道,凯杰……我不知道。」林庭珊断断续续的说着:「求求你,不要逃避……你知道我没办法逃避,我需要陪在小晴身边,我也需要你陪在我身边。难道你真的可以安然入睡吗?难道你真的没有听到小晴半夜惊醒的尖叫声吗?难道你真的……真的……。」林庭珊哽咽的无法再说下去。
电话的两端连接着两个人沉默的心痛,在时间的流逝下,无声的哭泣着。
谁又能陪伴在他身边?
张凯杰无力的叹息着,说道:「你听起来很累了,我会过去,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凯杰……。」庭珊yu言又止的想要说些什麽,但是却又不敢多说,深怕任何一句都会改变张凯杰的决定。她太需要这个决定,她太需要ch0u离小晴身边。但是光是这样想就让她觉得自己很可恶。太可恶,可恶到连说出口都没有勇气。
「回去吧,我会过去的。」张凯杰没有说再见就挂断电话。这也是反常的举动。他跟庭珊讲电话一定会说再见,有时候说再见的次数多到听筒传来张晴大声嚷嚷着够了吧,都几岁了你们。
国中第二年,我浑身都不对劲。
不是因为生理期第一次报到,我妈说我晚熟的太离谱了,我倒是蛮不在乎。
我不对劲的原因是图书馆被银灰铁皮瓦片层层包围,铁片围篱四处贴着整修中,请勿随意靠近的大红纸张。
我茫然的盯着大红纸张上的黑se大字,足足呆傻站立了十分钟,或者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