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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死心了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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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许多人质疑我是不是不够ai我的家庭,我必须澄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说到此,她的语气微微激动,「我ai我的孩子,b这世上所有人都ai他,在我眼中,他是谁都不能取代的宝贝;至於我的丈夫,我也从不後悔与他恋ai、与他共组家庭,只是……确实,到後来的这几年我们之间出了一些问题,但就如我刚才所说,我回到设计的路上是早就决定好的事,与我和我丈夫的关系无关。」

现场提问的环节继续进行,而此时言子yan踏出了艺文中心的大门。

搭车回到学校,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天也漆黑一片。他进校门走了不到两步路,竟突然下起了雨。雨势不太大,言子yan也没觉得淋着不舒服,便双手cha在口袋里,缓步往美术大楼去。一路上,半个人都没有,连高三晚自习的觅食人cha0,也受到天气影响而不见踪影。

走了几分钟,终於回到美术大楼,他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往顶楼爬。

这一年来,他变得非常喜欢夜se降临之时,因为身在夜幕中,他感到特别自在。

没多久,他已经到了顶楼的铁门前,却听见一gu不寻常的声音,咚、咚、咚……像是谁正在木栈道上走动、踏步,那脚步声紮实且清楚。

这里本就少人来,一年多的时间也就他一个,不过是最近又多了个管湘而已。

难不成……

言子yan悄悄跨过门槛,转头往右一瞥,接着呆住了。

那是个线条非常漂亮的纤瘦身影,左腿立姿、右腿向後伸得笔直,整个人向前俯身,右手则顺着身t的曲线再延伸出去。她微微仰着头,受着雨水的头发已经打sh,可动作丝毫不显停滞,放下右腿交换了步伐以後,她顺势转了个圈,把发尾的水甩出了一圈圆弧。

那是管湘。

言子yan站在那儿,清楚感受自己内心的鼓噪。

他一直知道她的专长是舞蹈,可从来没见过她的舞姿。他不懂舞,平时也不怎麽看,自认为对这方面没什麽欣赏细胞,可如今却因为管湘在雨中的舞姿深深震撼。

转了个圈後,她轻轻拥住了自己,接着以右脚为重心,缓缓地侧弯下腰,并将左脚抬起。这个舞步,她做得很细致、很紮实,方能凸显出动作之美。慢慢地,她的右手几乎能碰地了,可却在这一瞬间,脸上闪过痛苦的表情。

同时,管湘的右腿就如断线一般曲起,随後失去支撑的作用。

砰的一声,她整个人摔倒在地,还溅起了些许水花,而这画面终於让言子yan回过神。

他说不清那瞬间的感觉,或许有惊讶、有害怕、有担心,也有愤怒,可能还有点别的什麽。他只知道在决定怎麽做以前,身t已经下意识地动了──就如那日,看见她站到墙上时一样。

言子yan冲到管湘身边,发现她吃痛地抱着右膝,脸se苍白如纸,几束浏海贴着侧脸,整个人给雨打得像从水里捞出来、瑟瑟发抖的小j。他站在她脚边时,她微微抬起头,脸上那一滴滴的,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解释一下你这荒唐的行为?」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背光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膝盖正如火烧一般疼痛的管湘,此时突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点嘲讽、带点ch0u离,在她苍白的脸上看来格外醒目,如果细细探究,可以发现藏在那笑容之後的无助,可言子yan却无暇顾及这些。

他被这个不合时宜的笑彻底惹毛了。

「笑什麽?这种情况到底有什麽好笑的?」他双手紧握成拳,站在雨里对她怒吼:「知道自己腿伤了还淋什麽雨、跳什麽舞?很浪漫是吗?摔这一下你开心了?」

认识以来,管湘第一次见言子yan生气。

以往,他都是吊儿郎当的,动不动就说些让人翻白眼的话,从未如此疾言厉se。她本来还想笑的,可看他攒着眉、满脸戾气的模样,她突然又笑不出来了。

他好像真的挺担心她的。

管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膝盖,没答话,而言子yan望着她被雨水浸sh头发的後脑,非常生气。

做错事的人,被他吼了几句,还觉得委屈了?

他伸手,有些迟疑地顿住,并抬头瞧了瞧下着雨的夜空,想起几个月前从矮墙上把管湘拉下来的那天,也是这麽下着雨的。

也许……

他把手又伸向管湘的手臂,颤抖着一抓──抓住了。

很好。

言子yan迅速蹲下,将管湘的左手拉到肩上,接着扶住她的腰,一把将人拉起来。

「能走吗?」他暴躁地问她,「需要抱你吗?」

管湘被他问得一时懵了,「……不用,我能走。」

他扶着她进了花棚,让她在木椅坐下。管湘挪好了位置,发现言子yan很快就把手从自己身上ch0u走,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

「你……」她看着他呆问,「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的吗?」

他神情凝滞了几秒,然後一pgu坐到了木椅的另一端。

「是啊,非常讨厌,」他斜睨着她,眼里的愤怒还未完全退去,「所以关於刚才的行为,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管湘眨了十几秒钟的眼睛,一句话都没说。就在言子yan不耐烦地又准备骂人时,才见她突然低下头,用差点就被雨声盖过的极小音量问他:「你知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至今,过了多久了吗?」

言子yan顿了顿……要她解释她的行为,她反倒考起他来了。

可他还是耐着x子算了一下,答道:「三个多月吧,怎麽了?」

「正确地说,是九十五天,」管湘说,看着他又问:「那你知道这九十五天里,我去了复健中心几次吗?」

这一题,言子yan是真的给问倒了。

她的确偶尔会在来顶楼的时候向他说起复健的事,但也不到能让他掌握她总共去了几次的程度。况且她铺陈这些,究竟是想要说什麽?

他摇摇头,只等她继续往下。

「我总共去了八十七次,」管湘拨开沾了水而黏在脸上的头发,「这八十七次里,我因为复健太辛苦而哭了四十六次、回家之後发誓再也不要去复健三十九次,还有,我遇见我的主治医师二十六次……每一次我都问他,如果我拚了命复健,能不能好起来?能不能回去跳舞?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机率?」

她停住,耳边只有大雨倾落的声音。

「他说不能,」管湘垂下眼,「这个答案,到昨天为止我听了二十六遍。」

听完她的话,言子yan感觉自己心脏钝钝地痛,像有谁拿东西敲打着。一般人被这麽否决一次就够难受了,这家伙到底是多固执,居然还问了这麽多次。

「就像你说的,我是在为难自己,」管湘笑了一下,很浅地,「我很si心眼,就算已经听了二十六遍,我还是想试一试……或许,是医生判断错了呢?或许我的腿其实会好呢?」

她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从小到大,邢华不知道说过她多少次;而这次,她也已经用自己的腿去证明了,李朝明是对的。

言子yan对这答案不甚满意,双手环x、一双眉毛拧在一起,「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今天这一摔,可能会害你以後都不能好好走路,到时候别说转科了,你真的只能休学……原本我以为你只是逻辑不好,现在看来,你连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

夜风呼呼吹过,全身sh透的管湘缩紧身子,感觉有温热的水珠从脸颊上滚过。

「我只是想要si心,」她咬紧牙根,一字一句道,可即使用尽力气,都无法阻止眼泪像雨滴一样啪嗒啪嗒地掉下,「我想要认清事实,想要痛到极点、痛到不得不放手……痛到让自己相信,原来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再怎麽努力都没有用的。」

本想说什麽,言子yan却顿住了。

有些事情,是再怎麽努力都没有用的……这句话,让他想起了过去某一刻的自己。

他突然就理解她了,还有方才跌倒时,她脸上的那一抹笑是什麽意思。

那是她真正si心了、放弃了,还有如释重负的笑。

谁也没再开口。

不久後,雨停了,空气里弥漫着一gu泥土被打sh的气味。

言子yan看着管湘,一副全身都被雨淋过的狼狈模样,可眼里却有大梦初醒的澄明。他知道不必再劝了,因为她已经替自己做好了决定。

「你的脚,要不要紧?」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膝盖上,「需要去处理一下吗?」

管湘摇摇头,「只是关节不稳定,过几天就会好的。」

这时打了晚自习结束的钟,四周开始慢慢涌出嘈杂的人声。

「我该回去了,」管湘扶着木椅站起身,对他说:「趁现在没下雨。」

言子yan也站起来,嗯了一声。

她迈开步伐,可走得实在不算稳,在右膝毫无承受力的情况下,她一歪一跛地,像是随时都会跌倒。言子yan看不过眼,想上去扶她一把,可望了望天,还是把手给放下了。

管湘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只是笑了笑,「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她知道刚才是因为她跌倒、又下着大雨,他才会yb自己来扶她,可现在,他终究还是犯了疙瘩。她虽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导致他排斥碰触别人,却也明白这种事情不能勉强。

她曾多次猜测他总是翘课躲在顶楼的原因,如今却也慢慢懂了。

帮不上忙的言子yan,只得站在原地看管湘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出口去。

然後她突然停下脚步。

「所以,这就是你喜欢那部电影的原因吗?」管湘突然说,并回头看着他。

言子yan愣了会儿……没头没脑的,这nv人说什麽呢?

「halliday因为不擅长与人交流,所以创造了《绿洲》这个游戏,而那个年代,贫穷、饥荒、战乱,所有的玩家,都是为了逃避现实才会沉迷於游戏中,包含男主角也是,对吧?」管湘这麽问。

「是……是没错。」言子yan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她根本没认真看那部电影。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绿洲》这个游戏,」她距离他几公尺远,眼睛却直盯着他,眨也不眨一下,「你是不是也会想,乾脆就活在游戏里算了?」

「我……」言子yan有些语塞。

「毕竟在游戏里,谁也碰不到你,对吧?」最後她说。

然後留下他独自站在被雨淋sh的顶楼。

舞蹈科上年度舞展已过,经常被借去练舞或彩排的一般科目,也恢复了本来的上课步调。再过两个礼拜就是第三次段考、紧接着结业式,这阵子所有人忙着温书,班上也没再发生什麽令管湘闹心的事。

这一日,她趁着上课前来到导师办公室外。

天气渐趋炎热,某些校办已经开始吹冷气了。此时导办的门是关着的。管湘站在门前,手里紧抓着一张纸,反覆x1气、吐气,还是没举起手敲门。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走到一旁无人的楼梯间,拨号。

「喂?」那端很快就接通了,「湘湘吗?怎麽了?」

管湘深呼x1,感觉能听见x腔里传来的心跳声。

「湘湘?」邢华没听见回答,又喊了声,「听得到吗?」

「阿姨,」终於,她能挤出声音来了,「我要转科了。」

这一回,换那一端沉默了。十几秒间,只有不远处树上的蝉声。

「是吗?」良久,她听见邢华略带鼻音道:「你想清楚了就好。」

「嗯。」

「湘湘,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邢华又道,「我只希望你开心健康地活着。」

这句话是什麽意思呢?管湘反覆咀嚼着。

为什麽她有一种被放弃的感觉?

「阿姨,」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很低很小,「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讲到最後几个字,那音量几乎听不见了。碰巧邢华那儿有人喊了她一声,约莫是工作室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得去处理。

「湘湘,我得去忙了,晚上回家再说,好吗?」

管湘嗯了一声,两人收了线。

她又走回了导师办公室门前,这会儿掌心似乎都出汗了,手里的纸又给她捏得皱巴巴。

终於,她抬起手敲了两下,叩叩。

里面传来戴芷的声音。

「进来。」?

刚结束两堂地理课,管湘把课本塞回ch0u屉,瞄了眼课表,从书包里抓了东西往外走。

正值九月,学校里但凡没有屋顶遮掩的地方都晒得不像话,越接近中午,地表越像是要冒出岩浆来,只有固定一帮不怕si的热血青年,下课时会抱着篮球在c场上跑动,其余的人,能不离开教室就尽量不出去。

这会儿第三堂课,不得已必须换教室上课,管湘才走到半途,额上已经积了汗。好在教室里都有冷气,她加快脚步,总算到了位於服设大楼四楼的美术教室。

她是第一个到的。

她拍亮灯,又启动了空调和电扇,接着在角落选了个位子坐下,把画本和一个累赘的大笔袋往桌上放。大笔袋里放了不少东西,除了寻常学生会准备的铅笔和橡皮擦外,还放了几只g线笔、高光笔,和一整组四十八se的水溶x彩铅。

这些都是她按网路上的建议买的,是不是符合科里的规定,她并不清楚。而为了不要落後班上同学太多,暑假时她不仅花了大把时间找资料、做功课,还去上了速成绘画的课程,尽量打好自身基础。

原以为这样的准备已经足够,事实证明是她小瞧了汉平艺高的服设科。

班上同学三三两两地进了教室,在看见管湘已经坐在里头时,不约而同都是一愣,接着刻意挑了离她较远的桌次坐下,并明目张胆地打量着她。

这就是管湘选择第一个到教室的原因,与其姗姗来迟在进教室找位子的过程中被盯着看,还不如她先躲在角落里,起码不那麽引起注目。

在典型服设科的人群里,管湘就像个小透明。

如果她是轻淡的素描、言子yan是大胆的水彩,那麽她的同学们就是用se冲突又矛盾的普普风漫画。同样的制服,每个人可以穿出不同的版型;耳朵上不是钉着的就是挂着的东西,令人目不暇给;眼影b她以往公演时能想到的用se都更前卫;缤纷而惹眼的发se大有人在……於是她的长直纯黑发及一脸素净,就成了班上的稀有动物。

周围的视线灼人,管湘於是低头翻开素描本,那是她前几天刚买的,里头什麽也没有,就是一片纯白,即使如此,她仍假装看得入神,连同桌坐下了谁都没注意。

然後,一阵耳语传来。

「喂,听说那家伙是在舞蹈科混不下去才转过来的。」

「真的假的,那不等於完全没服设基础吗?」

「真不晓得科主任怎麽会答应让她转过来。」

「主任是不是忘了,服设是我们学校入学门槛最高的科啊?」

「……」

类似的耳语自从前几天开学、老师在台上正式介绍过她以後,就一直没少听过。管湘装作什麽都不知道,继续盯着她眼前的白纸。没多久,班导进来了。

班导蔡佑怡,同时兼任他们服装画的科任教师,是个出过好几本教材、一天到晚跑讲座的名师。她先是点了名,接着给全班发下练习纸,开始用投影片逐步讲解和示范皮革的上se技巧。

管湘捏着笔,时不时就有些出神。

过去她上的术科课,没有一堂不是用尽全身力气去跳的,每一堂下来都是汗流浃背,现在突然要她静静坐在位子上吹冷气,她只有满心的不习惯。

「总的来说,就是利用高光和y影来表现出皮革的光泽感,这部分要反覆练习……」讲解告一段落,蔡佑怡让同学拿起练习纸和铅笔,「第四堂课我有讲座,你们就留在这里把图稿完成,每个人交一套皮革设计上来──下课画完的先交给小老师,来不及的人周五前给我。」

「唉──」怨声载道,同学们开始不情愿地掏出工具,有人削铅笔、有人翻图录,也有人直接一头趴在桌子上装si,教室一下子闹哄哄地。

这时蔡佑怡边把投影机关上,边道:「别忘了,上se要由浅到深,这是定律,不能因为是黑皮衣,就用最黑、最粗的笔一次涂满,知道吧──何天兵,说的就是你!」

语毕,全班几乎都大笑起来。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两、三张桌子外,有一个深棕se头发的娇小nv生,此时正红着脸、缩着头,看不清是什麽表情。管湘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几秒钟……竟觉得有些眼熟。

刷──

耳边响起铅笔画过图纸时特有的摩擦声,管湘回过神,发现同桌的人都开始打线稿了。她赶忙抓起自己的铅笔,也低下头来奋斗。

服装画,首先画的是人,接下来才是衣服。

暑假时,管湘看过好几个影片教程,也自己练习过几遍,大约知道该怎麽下笔,但和服设科生累积了一年、甚至更久的功底一b,还是不堪一击。她画了又擦、擦了又画,纸都烂了,ga0半天好不容易打出个简单线稿,还是模特儿姿势最贫乏、最无聊的那种,可转头一看,同桌的都开始上se了。

咬着下唇,管湘不想示弱,於是低头加快了速度。她按照想要的感觉将衣服的细节g勒出来,接着擦掉铅笔稿,用彩铅逐步把颜se填上去。画着画着,她彷佛进入了一种无我境界,完全听不到外界声音。

事实上,汉平艺高的学生在内转时,是必须参加考试的,并非说转就能转,这点她一直非常清楚,也因此当初上交转科申请书时,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要是考试没能过,就认命地休学。

可後来不知道为什麽,转科考还没考,她就收到了申请转科通过的答覆,再之後才辗转听说舞蹈科的科主任、戴芷,甚至邢华都出面了,以她过去在舞蹈科战功赫赫的贡献来和服设科主任交涉,望他免去管湘的入科考试。

所以同学们说她什麽,她一点反驳的底气都没有……她确实就是靠关系进来的。

距离下课钟响还有五分钟时,管湘终於把图画好了。她吐口气,放下笔看看四周,发现其他同学早就都画完了,正在嬉闹聊天,且同桌同学的作品,目光所及,尽管只是个皮革练习画,可各个画工非凡、设计独到,一看就是尖子生的水准。

至於她自己……管湘低下头。

为了赶在时间内画完,她有很多细节都没能顾及,跟其他人的b起来,她的倒像个半成品,而且还是画到一半被人拿去随便涂鸦的那种。

才这麽想,耳边便传来了嗤笑声。

「画了那麽久,可画的那是什麽啊?」

「我妹的随笔涂鸦都b她这好看。」

「真的假的,你妹几岁啊?」

「四岁,哈哈哈哈……」

管湘收拾着东西的手顿了顿,但最後还是面不改se地把se笔都塞回笔袋。

她初来乍到又没有半点底子,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早就料到的事。

默默收拾完,她伸手轻轻点了点隔壁同学的肩膀,「请问,小老师是哪一位?」

那人没说话,只用眼神瞟了瞟靠近门口的那一桌。

同桌一共坐了六个人,不过管湘倒没有费太多力气去分辨谁是小老师,因为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来──金棕se的长卷发、完美的全妆;那gu特别g练的气质,以及她面前那叠其他同学缴上来的练习纸。

管湘起身、顶着众人的目光交作业去。

本以为交了就算完,没想到小老师看了她的画一眼,竟噗哧一声笑出来。管湘正要转身的脚步一顿,只得停下,轻轻一瞥那人制服上的绣字。

「同学,你是来ga0笑的吗?」那人掩着嘴正笑得开心。

看来这个小老师是想指教她一番了,管湘深x1一口气,决定承下来。

「我的画……有什麽问题吗?」管湘礼貌地问。

颜以郡轻轻甩了甩她的图纸,特别不屑,「你这画的是nv人吗?肩宽、手腕和大小腿的形状,都壮得像个男人;再来,腰该是人t躯g最窄的地方,反之t0ngbu最宽,你连这基本概念都没有,怎麽敢下笔呀?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我们汉平服设要没落了呢?」

她的音量不算小,话落,周围一阵哄笑。

「抱歉,是我练习不足,」管湘自知技不如人,面对颜以郡的奚落也没生气,只是伸出手yu拿回自己的画,「我再回去改改吧。」

「别把这里当成收容所,没地方去了就挤进来,」颜以郡语气里的轻蔑再明显不过了,「这里可没有你想的好混。」

管湘不说话,只是用平静的眼神瞧着颜以郡,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这时,下课钟响了,看热闹的人群捱不过生理需求,纷纷收了东西准备去买饭。颜以郡微g起嘴角一抹笑,把练习纸随便扔在桌上,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教室。待管湘回到座位上,邻座的人早走光了。她慢吞吞地整理东西,直到教室只剩下她一个人。

或者说,她以为只剩她一人。

鸦雀无声中,一本书被放到她面前。管湘抬眼──是那个课中被老师点过名的nv生。

她转了转思绪,「你是……何天──」

「我、我叫何天瑜。」大概是怕她会说出那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绰号,nv孩迅速接口。

「你好,」她浅浅一笑,「我是管湘。」

「我知道你,」何天瑜戴着圆框眼镜、绑了两搓小辫子垂在肩上,身材十分娇小,说话时两颊泛着酡粉se,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害羞,「我在brittany?k的服装秀後台见过你。」

管湘微微瞪大眼──这麽一说,她可想起来了。

她望着她,「……你是那个二之一?」

何天瑜不好意思地笑了,「对,是我。」

管湘愣了半晌,「好……巧。」

「这本书,是班导出版的人t画入门教材,我们高一的时候用过,」何天瑜推了推圆框眼镜,认真道:「人t结构的确是服装画的基础,如果不够熟悉,就没办法画出好看的效果图。」

管湘伸手拿过那本书,大略翻了翻,里头均是人t骨架、b例的详细分解。

「虽然这样,我始终相信美感才是这领域的一切,会不会画画倒是其次。」何天瑜搔了搔头发,有些难为情地说:「像我,就是标准的服设pa0灰,既不会画画、也没有所谓的美感……」

突如其来的自白,弄得管湘一时不知道说什麽好,只能看着她。

「但是你不一样啊,在那次服装秀你已经证明过自己了……老实说,看你在服装搭配方面这麽有主意,我真的好羡慕……」何天瑜说着说着,脸颊又微微红了,「虽然你的基础还跟不上本科生的程度,但後天很难要求的审美和品味这块,我觉得你不输她们……所以不要气馁,人t结构画不好,真的不是绝对的事……」

听她说着,管湘笑了起来,指着那本书的封面,「那你又为何拿这个给我?」

「我、我只是想……」何天瑜的头低垂了下去,「如果你希望让自己更紮实一点,可能会需要的。」

这是开学以来,管湘在这个科里感受到的仅有善意。

她把书和自己的素描本叠在一起,诚恳道:「谢谢你,天瑜。」

结果何天瑜的脸又红了起来,「不用谢,我其实……那天在後台听了你和brittany?k的对话,我就好想认识你……只是真的没想到你会转来我们科里,说真的看过你的表现以後,我相信你一定很快就可以追上大家的……我、我很好奇你会有什麽样的作品,你一、一定要加油……」

管湘看着何天瑜通红的脸,静了几秒钟。

过去,她在舞蹈领域里接受过很多这样的赞美,甚至b这更浮夸的彩虹p都有,当然有部分是看在邢华的面子上说的。由於从小到大听得太多,她已经习惯了,连难为情都不会有,多数时候的反应就是一句谢谢,然後转身离开。

不过此时她想了想,抬起头来。

「你饿吗?」她似乎很久没这麽笑过了,「我们去吃饭吧。」

只见何天瑜的脸又更红了,就像一颗立正站好的番茄。

下午第一堂课上的是立裁。

如果说服装画课,是看过几部教程、就能大约领略三到五成的领域,那麽立t裁剪便是属於理论到实作之间,相隔了约莫一光年的技能。

管湘和何天瑜一起去学餐吃了顿饭,席间聊了不少──虽然大多是何天瑜说、她负责听,但面对了几日普遍不善待她的同班同学们,管湘还是挺珍惜这样的午饭时光。

两个人一聊就忘记时间,待赶到立裁教室时,已经上课好几分钟,老师虽不见人影,同学却几乎到齐了。教室後方堆放器材的角落,几个人正在把人台搬回自己的位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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