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龙神职务(3)(1 / 2)
在y间里,用来交易的钱币是冥钱。
为何鬼魂们需要交易往来?理由有三。
其一,活着时犯下大罪者,会先依其罪状打入地狱受刑受苦,刑期满了後,尚不能立即投胎,得依序等候投胎。於是,无论是刑满漂泊的魂魄,亦或是流浪y间的魂魄,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为了防范被恶鬼吞魂,厉鬼撕魂,他们得雇用更厉害的鬼魂,或购入能保命的道具来保护自己。
其二,因等待投胎的时间太过漫长,鬼魂们为了让自己生活过的更好些,或者更多采多姿,所以有了以物易物、买卖交易。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冥钱在某些情况下,可以用来疏通某些关卡。
玉冰心骑乘龙型的龙小二来到鬼市,方来到门口,鬼魂们立刻纷至沓来,往日木然的神情堆上喜悦,嘴里喊着的是……
「玉姑娘!」
「玉姑娘,您来啦!咱们等好久了!」
「玉姑娘!今日您要卖什麽呢?」
龙小二化为人形,於玉冰心周身下了隔绝咒语,隔开她与鬼魂们,绷着俊脸护卫她进入鬼市,熟门熟路的来到他们租用的小摊位前。
此时已有一大群鬼魂聚集,见到他们,便纷纷让出一条通路,让他们顺畅通行。
玉冰心走至摊位,将手里的竹篮放下,取出其中的两菜一汤,共三道菜肴。
蒸腾的热气与扑鼻的香味袭来,瞬间让吵杂的鬼魂们安静下来,陶醉地嗅闻此难得的人间美味。
她用清脆的嗓音道:「这里有三道菜,翡翠鲜蔬、烧鹅r0u、竹笋j汤,从翡翠鲜蔬开始出价,若有意购买者,请喊价。」语落,随即有鬼魂开始出价。
那日她询问了龙小二关於鬼市和交易的事,而後开始於鬼市进行买卖交易,这灵感来自於判官赠与的丹药符籙。
而她,拥有往返y间的能力,能将物品带来y间,亦能带去yan间,互通有无。
她从小二那了解到,yan间的食物得经过供奉才能让y间鬼魂享用,然而已於yan间无人记忆的无名鬼魂们根本无法得到供奉,於是对这些流浪已久的鬼魂们来说,她带来的热腾食物具有莫大的x1引力,每次带来的菜肴总是被迅速清扫一空,然後她再用赚取的冥币购买鬼市物品。
不过几回之後,她便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
——并非所有的y间之物能带回yan间,或者带回後,会有所变化。
b如说吃食,魂魄们不晓得用何食材做出的菜肴,带到yan间後便会化为黑灰,又b如说衣物,带回yan间後即变成了纸张,而玉饰之类的饰品,则能成功带回yan间。
虽然不如预期,但能有钱买到丹药符籙,她已相当欢欣,至於过多的冥币,她反而存下来,想着或许留着等哪天需要疏通特殊关卡时,会能派的上用场?
最後一道汤品也竞标出售成功,得主是……以前曾袭击过她的魔眼与黑蛮,即使黑蛮把魔眼当帽戴,仍是无用於不被认出。
「……」她与它们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静默无语。
「欸嘿嘿……」黑蛮先是露出傻笑,而後快速缴钱接过汤盅,边逃跑边丢话:「先前是咱们不对!咱们不g坏事了,小姑娘可别跟咱们置气啦!」
玉冰心凝视着它们离去的背影,须臾,摇摇头,发觉自己似乎心软了……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深入接触後,她已不再对这些面恶的鬼魂们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况且y间自有律法,若为非作恶,总有被制裁的一日。
她瞅瞅手腕上的布巾,还剩余一半的时间……
她转头看向待在一旁乖巧做护卫的龙小二,别看现在一脸乖巧,她每趟可是花了两只肥美喷香的j腿诱哄,才成功让他允许贩卖吃食——在她答应一直供奉他吃食後,他便视所有她供奉的食物为己物,要从龙爪下抢食可不容易。
而且供奉的菜肴食物越多,代表她得花费的越多、食用的越多,先不谈荷包瘦了多少,肚子倒是先吃肥了一圈。
「玉还想去哪儿吗?」他问。
自从第一次乘坐龙型龙小二後,只要有时间,龙小二便会带着她游历y间——在她的要求之下——几次後,他即会自觉地开口询问她。
孺子可教也,再次得到实证,她很欣慰。
「啾。」龙小二忽然低头突袭,偷了个香。
她摀住唇,瞪他。
……收回刚才那句!朽木不可雕也!
「先收个奖赏。」他微眯起眼,t1ant1an唇,神情满足地仿似饱食一顿。
「奖赏得是我心甘情愿给的,才叫做奖赏!」她忍不住出言纠正。
「嗯?」他似懂非懂地歪歪头。
「如果你再、再像刚才那样,我可要扣你j腿了。」用说的没用,那就改用惩罚!
他想了想,忽而眼睛一亮,嘟嘴快狠准地又亲了一下。「所以玉的意思是本大爷可以吃两下对吧?嘿嘿。」
「……」玉冰心眼神si。
「本大爷想起来了!上次判官推荐一个地方,说汝应该会喜欢。」
对於三观看似较为正常的判官所推荐的地点,玉冰心心里还是有些许期待的。
因为不赶时间,龙飞行的速度并不快,由上往下俯视时,能见度也不高,一是因光线晦暗,二是浓雾阻碍,尤其是桥後方的区域,是一团巨大的浓黑,据说就是y曹地府,鬼城酆都。
在y间,她能行走的范围有限,生灵若是过了奈何桥,进入地府,便再也无法回到r0u身,因此她只能在外围处绕着。
这几趟下来,她行经不少地方,除了鬼市较为特殊外,其余不外乎是岩石黑河、红花白骨木,瞧哪都像哪,若是哪天有人委她做y间向导,或许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即能介绍完毕吧。
小二忽然压低身躯,窜入了乌黑浓雾之中,她吓了一跳,立刻闭上眼,以袖掩鼻,没一会,便听闻小二出声。
「玉,咱们到了!」
她放下手,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她万分惊讶。
这儿大片骨木林立,由上眺望,乍看宛若覆上一层白雪的yan间树林。
小二再次压低身躯,盘旋林上,最终找到一处较宽广的地方降落。
「这里是……」
她从龙背跃下,这才发现这儿的地面覆着一层浓黑薄水,每当踩踏过时,便会留下绿莹的足迹,飘起柔亮的微尘,隐隐约约,耳里响起乡间萤火低微的嗡鸣声,不知为何,让人感到颇为心安,心神逐渐放松……
「玉!」
小二的呼唤倏地震醒了她。
她眨眨眼,这才发现对方离她极近,近的能见着那双金se眼瞳中倒映的自己,下一瞬间,她即被抱起,双脚悬空,头侧卧其颈间,x口亲昵地贴着x口。
「你你你g啥啊!快放开我!」她羞的赧红脸,立刻挣扎起来。
龙小二的人形型态看似飘逸瘦弱,但怎麽说都是成年男子的t魄,玉冰心的挣扎并无起到太大作用。
「玉要小心,这儿的水会x1收魂魄的力量。」
「……咦?」玉冰心身子僵住,瞪大眼。
龙小二抱着她走到一弯曲的白骨木旁,将她放在白骨木弯曲的枝节上,自己也一pgu坐在她身边,随手从树上摘下一个惨绿se的果实,边啃边说:「判官说,这是从炼狱漫过来的黑水,魂魄接触的越久,身t便会越乏,越是举步维艰,然後便无法离去,最终成为这片白骨木林中的一员。」
「……」期待判官提出正常推荐地的她,很傻很天真……到底是出於何种心思,才会推荐此凶险之地?
她仔细观察这片木林,这些骨树有着千奇百怪的样态,有些骨树白亮如雪,有些漆黑如炭,有些上头结了惨绿se的果实,有些缠绕了惨绿se的藤蔓,有些树枝直挺尖锐,有些树枝弯曲圆滑……撇去暗藏的危险不提,这儿的景se确实较他处有变化。
低微的嗡鸣声依旧悠悠,偶尔黑水蓦然溅起,微弱萤光飘荡,悠游,而後无声无息地消逝。
转瞬即逝的美,令人叹息。
「喀嚓、喀嚓。」
……只不过,旁边啃咬果子的声响,不断打破她宁静观赏的情绪。
有点好笑,有点无奈,让她想起龙小二曾言,骨木果即是wuhui的灵魂,那麽,又有多少灵魂埋藏在这儿?
「本大爷不太管这里的,这儿的灵魂都是犯了大罪,特难吃。」他蹙着眉头,将吃到一半的果子丢入黑水,果子很快地泯灭於黑水之中。「该受惩罚的,还是得受惩罚。」
「……」她方才似乎听见了来自於果实灵魂的哀号?「你只吃了一半,那个灵魂岂不是分成了两半?」
「果核才是灵魂,果r0u是沾染hui气的魂力,尚未偿还完罪孽的果核,会不断生r0u。」他解释:「失去魂力的灵魂会变得虚弱,像这种空无魂力的灵魂转世了,想做恶也难。所以本大爷得分开吃。」
她恍然大悟,看向龙小二时,才发现他正皱着脸,不断咋舌,似乎真的很不喜欢这一味。
她忍不住抬手00他的头,为他不为人知的辛苦而微微心疼。
下次带点糖来吧……心中思忖着,未发现龙小二接下来的动作,当她察觉时,唇已覆上对方柔软的唇,不仅如此,在她愣神时,甚至更过份地探出舌尖,轻轻t1an了她的唇办,在对方yu更深探入前,她终於回神,猛地身子往後倾,避开他。
「你、你……」她摀住嘴,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视他,又羞又气。
龙小二却是满足地眯起眼:「玉真甜,好吃!」
「我又不是糖!」她听的面红耳赤,狠狠瞪他。
「糖?那是什麽?」他疑惑。
「糖……是一种很甜的食物。」
「那可不就是玉吗?」他眼睛闪闪发亮。
她气的牙痒痒的,刚想让小二变回小龙身让她鞭打数十鞭时,龙小二忽然指着她手腕上的巾帕,道:「玉的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离开了。」
玉冰心直到回归yan间,心头仍余怒未消,怒气腾腾的睁开眼,便见着nv巫师的脸,把她吓了一大跳。
「……巫师大人?您、您怎在这,有事找我吗?」她心虚不已。
「冰心,莫过沈浸y间事物。」
她愣怔住。
「我教导过你,无论身在何处,处在何方,时时刻刻忆起你的名字。」
nv巫师的语气如同往常平静淡然,却带着一gu不知名的压迫力,她感到自己逐渐呼x1困难,莫名心慌。
——往後,你的名字唤作玉冰心,意思是冰封内心,绝不能对任何人投入感情。
她於此时此刻,忆起久远以前,nv巫师曾对她说过的话。
这日,村里来了外人。
五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风尘仆仆来到村庄,为首者手里抱着一名莫约七、八岁熟睡着的男童,向村子的人直言要找这的巫师。
古朴的村人热心地带着他们来到巫师的住所,边走边吹嘘村中的巫师有多厉害,神力有多广大,为首的男子微笑着与他对话,言语中的各种高捧让村人尾巴都快翘起来了,不自觉地透漏更多讯息。
「巫师大人,他们人很好很和善,还请您多多帮忙他们。」见到nv巫师後,村人不只帮忙引荐,也帮忙说了许多好话。
nv巫师点点头,薄纱覆面看不清神情,眼眸依旧冷静无波。
村人离开後,nv巫师看向他们:「诸位来此,所为何事?」
玉冰心随伺一旁,静静地观察那五人与小孩。
或许因为经常往来y间的缘故,她b以往更能敏锐地感觉到五人身上缠绕的血腥之气,还有……男童的魂魄并不在这。
「听说这村庄的巫师大人拥有寻魂的能力,方才也听说了巫师大人的诸多事蹟,在下深感佩服。」不介意nv巫师冷淡的态度,为首男子依旧笑脸迎人:「在下此次前来,实有一事相求,还请巫师大人协助寻回小主子的魂魄。」
语毕,他朝身边的人点了下头,身边人立即从x袋掏出一只钱袋,姿态恭谨地递到nv巫师面前。
为首男子道:「这是一点小意思。」
nv巫师看了一眼,没说什麽便让玉冰心收下。
为首男子的笑容更深了些:「若能成功救回小主子,将会给您更大的谢礼。」
「b如?」nv巫师看向位於末列的男子。
「巫师大人好眼光。」为首男子笑了笑,朝那人点了下头,他立刻走上前,打开手里捧着的jg致锦盒,以龙为型雕琢而成的极品羊脂玉置於黑se绸布中央,周围大手笔地镶嵌上圆润的珍珠作为点缀,黑底衬托雪白,高贵且典雅。
nv巫师眼波明显晃动一下,为首男子笑道:「这仅是其中一件。在下相信巫师大人的能力,若有需在下等人配合的,请尽管提出。」
nv巫师略作沉y,点头:「得给我准备的时间。孩子留下来,我来照顾,七日後你们再来接人。」
「诺,在下先行感谢巫师大人。」为首男子似乎给予nv巫师极大的信任,并未再多问,依nv巫师指示,将男童放在内室的床榻上後,便拱手向nv巫师告辞。
nv巫师为男童诊断身t状况後,朝玉冰心道:「准备些流食喂给那孩子。」
「巫师大人,这夥人行径十分怪异。」玉冰心并非不想救男童,但她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心里有些不安。「他们一行人皆沾染浓重的血腥之气,说话的那名男子虽然面带微笑,但感觉不出他关心怀里的孩子,而且他们竟然知道男童魂魄离t……」
「冰心。」nv巫师心平气和地打断她。「贪婪,也是博取对方信任,松懈对方防备的手段,不问来历,也是在保护你我。目前当务之急是救回男童,他已昏迷过久,再拖下去,身子会支撑不住。」
玉冰心愣了愣,隐约明白了nv巫师的意思。
「待此事结束後,我们便离开村子。」
闻言,玉冰心诧异地瞪大眼,在nv巫师眼波扫来後,赶紧回:「明白。」
虽然有些意外nv巫师的决定,不过……太好了,即使nv巫师打算离开,也愿意带上她。
当日傍晚,玉冰心即进入了y间,nv巫师同时照顾男童与守护她的本命灯。
进入y间後,玉冰心虚空画了个阵式,装有男孩发丝的锦囊便慢慢发出淡se光芒,被某个方向所牵引。
自从上回nv巫师提醒後,她便再也未入y间,将重心放回yan间修炼……不晓得,许久未见,小二是否正不高兴着?
玉冰心甩甩头,冰心冰心,莫忘冰心,她撇开杂绪,专心跟着锦囊的指引前进。
当脚踩踏至黑水中时,她才愕然惊觉,此地似乎是上回判官推荐的那座骨木林,亦或者雷同的地方。
假如男童的魂魄在此,恐怕也凶多吉少,但是……
她的手轻轻托起锦囊。
浅淡的光芒明暗闪烁,这是男童的生命之光,犹如人的脉膊,正卖力跳动着。
这代表男童目前没事,而她,无法放弃一条活生生的x命。
这回没有龙小二伴在身旁,她也没心大到认为不会碰上任何危险,谨慎地掐着防御符籙,靠近一株白骨木,小心地抚0试探——无任何异状。
於是她大胆地轻盈一跃,跃上纤细的树枝。
「啪。」伴随清脆的声响,脚下的骨树树枝瞬间碎裂,还好她立刻抱住树g,才没狼狈地摔落地面。
……绝对是树枝太脆弱,不是她太胖!
玉冰心脸颊微红,掐紧符籙,挑着b较粗的枝g跳跃移动,顺带将这些怪木全都探过一次。
黑骨木蕴藏着较浓的y气,白骨木则是淡薄的y气,没有b较就感觉不出差异。再仔细看,惨绿se的果子几乎都结在白骨木上,对照小二之前所述,她揣测这些骨木或许是将黑水x1食後,於树梢转化凝结为果实。
顺着锦囊指示的方向,於林中前进了一会,她忽然听到小孩细小的话语声,像在和谁对话,她立刻将锦囊收入衣中,掩盖其光芒,接着从树g滑下,踩着薄水,伏低潜行。
「娘亲,那些有着牛头和马面的人没跟过来了,我们安全了吗?」
「乖孩子,再等一会儿,让娘歇歇息……」
「嗯!娘亲,安承很乖。娘亲,娘亲和安承一起回家吧?安承想和娘亲一起玩、一起读书,没有娘亲,安承好寂寞。」
「乖孩子,娘亲在这……安……承,是吗?原来叫安承啊……」
听到这,她心中一寒,想起判官曾提醒她的事。
没多做犹豫,她拔身而起,跃至树枝,从剑鞘拔出破邪剑,剑尖直指背对着她的红衣长发nv子。
「离开他!」
小孩闻声转头,面貌果然即是那名昏迷的男童。
男童一见到她,立刻皱起小脸:「怎麽又有新的追兵追来啊。娘亲,我们快跑!」
他小手拉着长发nv子的手就往後跑,娇小的身子灵活地在树枝跳跃着,或许是太过专心或者其他原因,男童完全没发现长发nv子是用「飘」的方式跟在他身後。
这时,长发nv子身躯未动,脸却缓缓转向她。
那是一张血淋淋的脸……甚至不能被称之为「一张人脸」,而是多张脸扭曲挤压而成,那些脸不断游移着,彷佛多个人在同时争夺地盘。
蓦地,nv子张开其中一个歪斜的嘴,朝她喷出红黑的雾气。
玉冰心闪避不及,连忙指尖划破防御符籙,符籙自燃,发出淡金se的光芒,如薄膜罩於身前,替她阻挡了nv子的雾气。
她见红黑雾逐渐气腐蚀金光,不敢大意地掐着第二张符籙,拐了个大弯避开雾气再度追上前。
忽而眼角余光瞄见一道红袖从旁袭来,她连忙架剑抵挡,却仍是被这gu劲道甩飞到一旁,狼狈的跌入水洼之中,溅起一波莹亮光尘。
「咯呵呵,真弱……臭ㄚ头,你以为……凭你能伤到我?」几张嘴同时说话的重音,令人听了头皮发麻。
玉冰心内心一沉,用剑撑起自己的身子,凝望着被小孩牵引而越飘越远的nv子。
突然发觉,小二不在身边,竟让她感到如此不安,彷佛护在自己身上的y壳被揭开,被迫露出软neng无力的内里……巫师大人是对的,她不应太过依赖任何人,依赖只会使自己的心智软弱。
然而现下,她又该如何是好?
——你不能期待有人会来帮你,你得学着孤军奋战,学着观察周遭,过滤所见、所闻、所感,你的所知、所学、所有,将会成为你的力量。
——利用你想的到的,利用你能利用的。
过去nv巫师说的话在她脑海响起,她环视周遭,将景物映入脑中,闭上眼略做思考後,睁眼,提了口气大喊:「安承!看清楚!那个nv人并不是你娘亲!」
闻言,男童蓦地顿住脚步,回过头,看见长发nv子与身t反向的头,慢慢转回看向他,扭曲的多张面孔也渐渐被一张美丽的nv子面孔占据。
男童急奔的脚步缓缓停下,愣愣地看着nv子,神情很迷茫。「娘亲,你、你的头怎麽怪怪的呀?」
「嗯?」nv子温柔地笑看他。
正当男童再度被迷惑时,一颗惨绿se的果实从後头y生生地砸中了nv子的脑袋,果r0u碎块散落在她头上,果核融化为一阵红黑雾气,钻入了她的七窍。
「呜……啊啊!该si……啊!」nv子发出痛苦的惨叫。
「娘、娘亲?」男童傻住。
玉冰心松了口气。
她猜测的没错,nv子应是多名魂魄的合t,新魂魄的闯入,势必引发一番斗争。
nv子数张脸不断变化,争相争夺自己的地盘,甚至两手挥舞抓花某张脸,在那张脸发出哀号时,另一张脸的眼睛便被挖出,不一会,nv子的脸便血r0u馍糊成一团,十分吓人。
玉冰心趁隙快步上前抱住男童,跳往枝上快速逃离,然而没一会,身後忽然一道厉风扫过,她後背一阵剧痛爆开,脚步一个不稳,直接摔落至地面。
她勉强以背落地,护着怀里的男童,然而魂魄受创的疼痛让她一时间缓不过来,模糊的眼望着居高俯瞰她们的nv子。
「咯……哈……哈哈……」nv子的脸依旧血r0u馍糊,肢t彷佛断成数节,正诡异的扭曲着,眼睛却紧盯着她们不放。「承……安承……娘的宝贝……过来……」
男童方张开嘴,玉冰心立即罩住他的嘴,不让他回话。
nv子气的嘶嘶咆啸,身t微微飘起,不稳地左摇右晃,渐渐b近她们。
玉冰心深呼x1,举起缠着布条的左手,将绝大部分的力量灌输进去。
「请……带我们回到yan间入口!」
语落,布条浮出金光咒纹,瞬间大张,化为数对羽翅,其中一对羽翅轻柔的包裹住她们,其他羽翅奋力一扇,她们顿时腾空飞起,急速飞往yan间入口。
成功从y间回归,躺在床上的病患却从一个增为两个。
玉冰心幽幽转醒,眼前却是一片模糊白雾,她心里一惊,想伸出手0索,却发觉自己连举起胳膊都相当吃力。
她挣扎的手忽然被握住。
「醒了?」
nv巫师清冷的嗓音穿过她耳朵的嗡鸣声,令她一下子便心安了下来。
是了,nv巫师曾说过,一旦非不得已使出那招後,她的五感将会受到严重的影响;不过,这种情况会随着魂魄修复,逐渐好转,只是过程长久,端看个人修行。
「吃了它。」
她被扶起半躺着,接着感觉到嘴里被塞了东西,虽因失了味觉吃不出味道,仍是信任地咀嚼咀嚼,喝着nv巫师递来的水,将东西吞入肚中。
那东西滑入喉头,直至腹中,所及之处让她感到极为冰寒,彷佛连呼出的气都能结成冰晶……蓦地,一gure1a从腹部直冲上心口,呛的她咳了好几下,要不是nv巫师冷声要她别吐出来,她真的很想用手指探入喉中,将那又冷又热的东西给挖出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後,她发现眼前不再是一片白茫茫,而是有了些模糊的影子,耳朵的嗡鸣声也消退许多。
「判官给的丹药能让你恢复些许力量,但y气过重,服下後还得忍受冰寒与灼热的交替。」
……巫师大人,您下次还是先说让我有个心里准备吧。
因为还说不出话,玉冰心只能在心里幽怨着。
不过,即使她能开口,她也不敢说出对nv巫师如此不敬的话便是。
「那孩子的魂魄已回到身t里,大致上没事了,就是魂魄离t过久,身t仍虚弱着,那些人让他暂时养在这。这次你做的很好了,安心休养吧。」nv巫师扶着她,让她重新躺回床上。
她忍不住偷偷握住nv巫师的手,因为身t不适,让她任x地想贪恋这难得的温暖温柔。
睡意来袭,意识逐渐模糊,而直到她入睡之前,nv巫师都未挣开她的手。
再次醒来,眼前的景物果然清晰许多,没一会,她就发现她身旁躺了一名男童。
「……」这孩子怎麽会睡在她床上?她仔细观察对方,脸seb刚来时还红润健康,似乎也长胖了些。
不久,男童也醒了过来,r0u了r0u睡眼,转头与她的视线对上,顿时惊喜地睁大圆眼,道:「姊姊、姊姊,你终於醒了!我叫元安承,姊姊还记得我吗?」
她默默点头,觉得对方眨巴眼睛的模样真像小龙神。
「谢谢姊姊救了我。」元安承很有礼貌地先向她道谢。「安承去帮姊姊拿早膳!」
语毕,便蹦蹦跳跳地跳下床,往外头跑去了。
……这孩子真x急,她还来不及问话呢。
後来,她才从nv巫师那得知,这孩子是某城城主的孩子,那些男人则是暗卫。
小孩教养的极好,知书达礼,出身高贵也不看人低,虽然对在y间的事已没什麽记忆,不过在知道她是为了救他而受伤後,对她既是感激,也很愧疚,待他身子好了也不愿离开,央求着nv巫师,想留下来照顾她。
在徵得nv巫师同意後,元安承天天帮卧病在床的她拿膳食、送毛巾、递茶水,即使动作笨拙、时常出错,可他的心意确确实实地传递给了她。
说起来,这也是她第一次与普通人相处如此融洽。
她在jg神不错时与小孩聊了许多,他说城里的趣事,她说y间的奇事,至於他为何会魂魄离t,他却嘴如蚌壳,不说就是不说,拐骗设陷都不上当。
虽然他不说,但不符年龄的沉默忧伤神情,依旧透漏出些许端倪。
有时,最让人疼痛的,不是身上的伤口,而是某些人,某些事。
不知不觉,他待在她房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日子就在吃睡休养中安然渡过,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日,她半卧榻上,边享受斜s入窗的日光照拂,边鬼怪史料,元安承则坐在榻上的角落,身前摆了副棋盘,自个与自个下棋,小眉毛严肃地皱起,慎重思考着每一手。
他是能找事自娱,有眼se,乖巧不扰人的孩子,但一直陪她窝在房里,肯定也闷坏了吧?
「我的伤已好了许多。你,还不回家吗?」她放下手里的卷轴,问出心里的疑惑。
元安承抬起头,紧张地眨着眼,道:「姊姊烦安承了吗?对不起,安承会再更安静,不出声的,姊姊不要生气。」
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模样,她哑然失笑,摇头:「并不是生气。你一直不回家,爹娘不会担心吗?」
其实,她也没料到他会如此黏她。
原本她与nv巫师打算这件事结束便离开村子,却因为她的伤而延宕时程,如今她的伤势已恢复许多,至少短时间的行走已无虞,若小孩离开,她们便能起身出发了。
「安承的娘亲在两年前就不在了。爹是城主,每日都很忙碌,安承很少看到他,他也不怎麽跟安承说话,而大哥的娘亲和安承不一样,大哥不喜欢安承,所以都不跟安承玩。暗卫太严肃了,不好玩,还是姊姊好,会陪安承玩,而且巫师大人烧的饭菜好好吃,姊姊的棋艺也b其他人还要厉害呢!」他很少提到家里的事,突然用欢快的口吻说出,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小孩垂眸看着棋盘,嘴畔挂着笑容,似乎对说的话一点也不在意,然而简单的几句话,却道尽了他的处境与寂寞,即使回了家,也是一个人,即使回了家,也不怎麽受关注。
忽然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挣扎,犹豫好一会,才问:「那个,姊姊,你觉得……在y间见到的那个鬼怪,是不是真的娘亲?」
她有些惊讶:「你对y间的事还有印象?」
「嗯……有部份还记得。」他眼神漂移:「因为有点可怕,不想去回忆,所以才骗了巫师大人,也没跟姊姊说。」
「放心,那是鬼怪,不是你的娘亲,她是伪装的。如果真是你娘亲,不会不知道你的名字,不是?」
「说的也是,娘亲最疼安承了。」他松了口气。「还好有姊姊在,姊姊实在好厉害。」
她摇摇头:「我没你想的厉害,我只是能入y间罢了……而且,你还是别太靠近我较好。」
「为什麽?」元安承猛地扭头看向她,眼睛瞪的圆大,浑身绷紧。
「我是极y命格,天生y气极重,若与我相处过久,会遭到不幸的。」
「原来如此,只是这样呀!吓我一跳,还以为姊姊讨厌我了,幸好不是。」他呼出口气。
「……你不怕吗?所谓的y气重,会招来不好的事或物,甚至影响一个人的气运。」
「不怕呢!」他摇摇头,用稚气的脸蛋很严肃的说道:「如果没有姊姊,我才会遭遇不幸,不是吗?安承是姊姊救回来的,而且巫师大人待在姊姊身边许久也没事呢。」
如果没有她,才会遭遇不幸……
她垂下眼帘,掩饰内心的波动,安承的话,让她更深刻的t认到——她的路,真的没有走错。
即使只有少数人受益,即使只有少数人知晓,她也能为自身的使命感到骄傲,她的存在,她的努力,也有其价值。
这次,她便救回了一个拥有无限将来、如此优秀孩子。
所以,为了他们,为了救回更多的人,她愿意忍受孤独,愿意承受无人知晓的重担。
她g起浅笑,旋即又抿下嘴角,摇头道:「巫师大人法力高强,我这点y气对她来说不算什麽的,但你不同,太靠近我会有不好的影响。」
元安承眨眨眼,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突然冲去不远的桌案拿起纸张便开始涂涂写写,忙的起劲。
她望着对方突来的举动,大概是想到了什麽新玩意吧?也不晓得方才的话他有无听进去。
或许是小孩子心x,他如同小龙神,总不时来个神来一笔,让她有时吃惊不已,有时啼笑皆非,也有时无言以对。
想到龙小二,她手指摩挲着放有龙涎的锦囊,因为魂魄受伤过重,所以nv巫师暂时禁止她进入y间。
与元安承相处的时间越多,就越常想起那只恶霸小龙神。
虽然一个知礼一个恶霸,不过都有着一样的孩子心x,一样的黏人缠人,一样的可ai又让人无奈……小龙神会如此亲近她,是否是因为在y间没有玩伴呢?许久未见,祂会不会与她置气呢?
隔日,她的房里来了位新客人。
「……我这并不是托育处。」她凝视着那名害羞地躲在元安承身後的小nv童,看打扮应是村里的孩子。
nv童似乎被她严肃的语气吓到,扯着元安承的袖子道:「小哥哥,我还是回去吧……」
「没事的,我说过要给你看姊姊做的草蚱蜢,你不想看了吗?」
「想……」nv童犹豫半晌,抵不住诱惑回应了。「可是,爹娘都让我们别靠近这……巫师大人不喜被打扰的。」
「放心,这儿只有大姊姊,巫师大人不会来的。」元安承拍拍x脯:「相信我。」
nv童听了,还真放下心跟着他进来,跑去看他这几日来的收藏。
……真是人小鬼大,她这主人半句同意都没说呢。
罢了,有其他玩伴分散小孩注意力也好。
然後,再隔日,小孩就拐了个大婶回来。
「……」玉冰心静静地看着这名妇人,这次的玩伴年龄似乎……有点太过成熟?
妇人00鼻子,不好意思地笑道:「玉姑娘啊,听小雨说你会编织各种小动物,能否教福婶我几手啊?」
「小雨?」玉冰心丈二金刚0不着头绪。
「小雨是昨天来这的妹妹。」元安承跳出来补充。
「喔……福婶若是想学,可以的。」她会草编动物,只是因为能练手,训练手指结咒印的速度与稳度。
「哎呀,太好了,小雨回去後吵着也要一个,连带她弟弟也要,弄的我头疼极了。」福婶高兴地将用布包着的山楂饼拿出来给她。「这是福婶我做的山楂饼,玉姑娘收下吧。」
「哪里,福婶太见外了。」玉冰心帮nv巫师收过许多东西,却是第一次收到别人送自己的东西,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福婶摆摆手:「不会不会,小东西罢了,如果玉姑娘看不上眼,我收回来即是。」
她连忙回:「不……我是说,这很好,谢谢福婶。」
福婶笑咪咪:「欸,没想到玉姑娘挺好相处的呢。那就万事拜托你了!」
「姊姊、姊姊,安承也要学!」元安承踊跃举手。
「……好的。」
福婶是热ai聊天的人,她边学边道自己是这两年从西方的另个小村落移居过来的,就是因为听说这儿有巫师庇护。来到这儿後,一开始融入环境辛苦些,农作物顺遂後就轻松多了,而且这儿悠闲亲切的风气让她挺喜ai的……
聊着聊着,一日结束後,最终的结果是,福婶汗笑地带着玉冰心和元安承做出的草编蚱蜢回家。
原来是移居的村民,不晓得十几年前她克si人的传言……在妇人离去後,玉冰心默想着。
再隔日,又有人来拜访,元安承带了五六个小孩,一起玩各种草编动物,玩腻了,还教他们下棋。
……完全不把她这名主人放在眼里。
隔日、隔日再隔日,每日都有不同的人来访,拜访的理由各自不同,然而相同的是,他们对她都相当和善,彷佛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然後她才知晓,多年过去,村民记忆早已淡化,再加上巫师大人与她相处如此之久,他们反而认为那些都只是流言巧合。
连续六日後,她终於忍不住问了他频繁找人来的原因。
「娘亲曾说,人多了,便能冲散y气。」元安承笑的灿烂耀眼,握住她的手,道:「所以姊姊,没事的,大家都在,姊姊并不孤单,大家都很喜欢姊姊喔。」
她愣住,完全未料到理由竟是如此。
眼眶周围泛起陌生的灼热,像喝了杯温热的茶,却又b茶还要热入心底,她0了0他柔软的头发,这才不到八岁的孩子实在太过贴心,也太过早熟,早熟到她的x口第一次泛出心疼的感觉。
她舍不得看到另一个与自己相像的孩子,因为她知道那有多苦。
小孩,还是该拥有快乐自在的童年,灿烂的未来——所以,不该再与她扯上关系。
她从未忘记nv巫师说过的话,也不敢堵上小孩的未来,极y命格的人,终将孤独一生。
她垂下眼眸,收回被握住的手,道:「我没事的,有巫师大人在,我并不孤单。」
元安承嘟起嘴:「哄,姊姊,你真不会说话,这时候你应该要说还好有安承在!」
「……我的意思是,我并不需要任何人。」
「咦?但是姊姊刚才说还好有巫师大人在呢?」
「我是指,除了巫师大人外的人。」
「哼哼。」他笑的有些得意:「没关系,总有一天,姊姊会说没有巫师大人和安承不行!」
「……」
「安承是说真的,姊姊,安承会努力长大,长大後换安承来保护姊姊!」看出她不信的表情,他急急地说道。
她轻轻笑了笑,摇头不语,只将他的话默默收入心底,作为温暖回忆收藏。
她已下了决定——往後,她不会再见他了。
「你的决定是对的。」nv巫师从门外走进来,方才她请人将元安承送回城中。「他太黏你,早点送走他是好事。」
玉冰心心情低落道:「嗯……」那嚎啕哭声,即使隔着大段距离,仍清晰地传入她耳内。
明明前几天他还说着要让她不能没有他,她却狠心将他送走,他肯定很受伤吧……
「我说过好几次,你的极y命格注定无法留任何人在你身边。」nv巫师语气十分冷淡,道:「包括我,总有一天也会离开。」
玉冰心点头:「……我明白。」
「不要投入感情。亲情、ai情、友情,甚至是同情,任何感情都不能有。」nv巫师凝视着她,眼眸极为锐利:「记得你的名字,冰心。」
她僵y地再次点头,艰涩道:「我明白。」
果然nv巫师什麽都看出来了。
「嗯,先去歇息吧。既然安承已回城,明日我们就启程离开。」
「是……」她低着头,顺从地返身回房。
对,她明白的,她不该对小孩的离去感到不舍,她们本来就只有短暂的缘份……然而知晓归知晓,心里却空空洞洞,几日的热闹忽然寂静如往昔……
不知哪儿吹拂来的萧瑟寒风,冰冷地她微颤几下。
躺在床上裹紧棉被,从未觉得床这麽大,这麽冰冷,少了个人,竟冷到令她无法入睡。
冰心啊……真的挺难。
巫师大人,小龙神,安承,甚至是这几日与她亲近的村民,只要回想起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内心便会感觉一gu暖流滑过,这种心情如同在y间返回yan间时见着光明大路,令人心安且温暖……难以割舍。
翻来覆去,似乎沉睡了一小会,忽然莫名惊醒。
一睁眼,即见正眉头紧锁的nv巫师。
她极少见到nv巫师如此凝重的神情,心跳急速加快,不安汹涌而上。
nv巫师缓缓道:「冰心,你冷静听我说。方才,村人通知安承出事了。」
她有时会思考,她与他人间的缘份,最长能到何时,能亲密到何程度。
而她,是否能再贪心一点……或者用其他方式延续更久的缘份?
元安承是除了nv巫师外,她在yan间接触最久的人。
她以为送走他後,他会踏上飞h腾达的道路,成为一名受众人景仰的城主,然後,用他那颗温柔细心的心,庇护他的子民们。
他守护yan间,她守护y间,即使只有短暂的缘份,或许,他们有一天还能再见上一面……
她脚步慌乱地跟着nv巫师,奔跑到村里大夫的居处。
那儿聚集了许多人,许多是最近她才看过的面孔。
油灯灯火映照出他们悲切的神情,房内回荡不止的低泣。
是否因夜已深,即使灯火通明,她仍觉得眼前一片昏黑。
他们看到了她们,侧身让出一条路,路的底端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小人儿,洁白的床单几乎被血所浸透,鼻尖弥漫陌生的血腥味。
心蓦然刺痛了下。
此刻此景,特别不真实,宛若梦中。
走到床畔,元安承苍白的小脸映入眼帘,却越来越雾,扭曲到看不出样貌。
颊边传来凉意,她才发觉自个已泪如雨下,视线模糊不清。
初见时,他温热的身躯虽如空壳,但尚有鼻息,然而现在,他的身躯却逐渐冰冷……
「巫师大人,老夫、老夫已倾尽全力,但这孩子实在伤势过重。」老大夫神情紧张地朝nv巫师说道。「也不晓得这孩子怎会跌到枯井里,摔的全身骨裂……」
玉冰心猛地握住老大夫的手,不理会老大夫错愕的神情,道:「大夫,请您继续为他救治,我……我去找回他的魂魄!只要魂魄仍在,他便不会si。」
语毕,她也不理会大家的反应就要往屋外冲去,nv巫师却在这时抓住她的手,不赞同地皱起眉头,语气极为严厉:「冰心,我带你过来,只是让你有个心里准备,不是让你做傻事!」
往常极听nv巫师话的她,这次甩开了对方的手,红眼咆啸:「什麽叫傻事?一个这麽好的孩子,我怎可能眼睁睁看他si去!您告诉过我的,我的职责是驱鬼除妖,挽救尚存yan寿之人,而今您却要我见si不救吗?不,我不能接受!」
她转身就跑,即使後头的人似乎在呼喊什麽,她也充耳不闻,一心只想再入y间,找回元安承的魂魄。
进入y间後,她专注地追寻着安承的踪迹,x口的锦囊发出微弱的光芒,细微到若不是处於极暗之中,便难以识别。
她将锦囊合在双掌掌心中,确认光芒方向,疾步跳跃在骨树上。
这次的地方与初见安承时相同,给她极不好的预感。
越过十几颗骨树後,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上次那名红衣nv鬼怪,美yan的nvx脸庞将其他脸排挤边缘,占据了大半脸部。
nv鬼怪站在树上,凝视着正下方,诡异地一动不动。
她顺着nv鬼怪的视线看去,错愕地发现安承竟阖目躺於浓黑薄水里,水围绕在他周身,发出淡淡的萤光,彷佛他的魂魄即将化为萤光消逝。
「安承!醒醒!」她焦急地上前想将他救出,至少先唤醒他,让他离开这片薄水。
nv鬼忽然身子扭了下,轻轻飘起,红衣如浪翻腾,周身围绕乌黑红雾,居高临下地俯瞰她。
几张嘴蓦地张开,朝她吐出红雾。
她立刻掏出防御符籙,抵挡住对方的毒雾。
为防万一,她这次携带的防御符籙阶级b上次高等,弧形的障壁完好的挡住了雾气,她不想浪费更多时间,於是掏了一张攻击符籙出来,嘴里念着驱邪咒语,并用破邪剑穿破符籙,金红se的丝线光芒顿时从符籙窜出,丝线纠缠凝聚成一圈赤红火焰,旋绕漂浮於空。
「去!」她剑尖朝向nv鬼怪,环形火焰遂她指挥,同时往圆中心凝聚,犹如一只巨大炎箭,猛地穿过红雾,穿过nv鬼怪企图抵挡的双臂,狠狠刺入她的x膛!
「唔啊啊!!!」nv鬼怪似乎受到重创,身躯如冰遇火,溶解成一个个躯块,啪哒、啪哒掉落薄水中,其中几个躯块落於白骨树下,白骨树竟犹如白纸泼墨瞬间染黑,甚至在枝头结出一颗小小的果实。
她并未对nv鬼怪的结局多做关注,迅速冲到安承身边,将他从薄水捞起,然後跳回树上。
「醒醒!安承!」
摇晃了几次,安承终於幽幽转醒,用呆板的眼神凝视着她。
见到他的眼神,她微微发颤。
她曾在y间见过其他已无yan寿的魂魄,一如他这般,槁木si灰般地毫无生气,彷佛轻轻一碰,即会泯灭在漆黑之中。
她还是太迟了吗……x口疼的像一块被拧的乱七八糟的破抹布,眼底蓄积泪水,忍不住ch0u泣了声。
不,不能哭,不能哭……
「……姊姊?」
元安承略为口齿不清的呼唤犹如天籁,她瞬间泪珠。
「安承,安承,姊姊来救你了,不要害怕,我马上带你走……」她想抱着他起身,却突然腿软,跌入了薄水中,溅起水花萤光。
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急速流失,不晓得是这该si的水的影响,或是c作高等符籙的缘故。
「姊姊,安承si了吗?」
她轻轻一颤:「不,你没si,我也不会让你si。你忘了吗?我是y间将领啊。」她试着咧出一抹笑容,想让他安心,或者,让自己安心。
他抬起手,肤se极为雪白,几近透明,抚0她的脸,道:「姊姊,不要哭。」
他绽开笑颜,眼眸带着水雾,脸se却急速衰败。「没关系的,姊姊已经很努力了……我知道……我感觉到……我已经si了。」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的锦囊已再无光芒,而他身上的光芒也消逝黯淡,y气渗入魂魄,几近透明的肌肤注入青白,惨白的脸庞僵y发青,眼眸逐渐混浊。
「不……」她唇瓣轻轻颤抖,缓缓摇头,再摇头。
「安承,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啊!」她呐喊着,浑身颤抖,撕心裂肺的痛楚在鞭打她的灵魂,多麽痛,多麽後悔,多麽希望时间回到当初的那段日子,如果她没赶走他,如果他还在待在村里,这一切便不会发生,他还会待在她的房里玩耍,甜甜地喊她姊姊。
然後,他会慢慢长大,成为一名优秀的大人……
不该如此,这不该是他的结局!
「啊……姊姊讲出这句话了。」元安承神情木然,那双混浊的眼却努力转动着,想将焦距对在她脸上。「安承好高兴……但是……对不起,对不起,我曾说过要保护姊姊的,现在……必须要食言了。」
「对,你说过要保护我,你不能食言,不可以食言。」她泪流的更急,无心理会逐渐流逝的力量,傻傻拥着他,只想再多一点时间,或许,会有奇蹟。
元安承小小g起唇角,混浊的眼眸忽然注入了些许光彩,犹如熄灭後又炸燃的火花,短暂而绚烂。
「其实,和姊姊相处的这段时间,是在娘亲去世後……最快乐的时光。」
「姊姊曾问为何我会魂魄离t……大娘……很讨厌我,对马下药……我从马上摔下,摔昏了脑袋。这也不是……第一次。」
「姊姊,其实……安承好累……好累……娘亲过世後,我常觉得……世间只有自己孤独一人。」
「但是我遇到了姊姊。」安承努力g起嘴角。「姊姊眼神……好寂寞啊,安承想帮助姊姊接触更多人……姊姊和我不一样,能救好多好多的人,而我,光是让自己活下去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所以,姊姊不要伤心,要好好活着,去救更多的人。」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说不出半句话,心中一阵火热又一阵冰寒,甚至就这样随他去了,两人一起入y间,便不会寂寞了吧……为何要救更多的人呢?救不了最想救的人,那救其他人又有何意义?
突然,身t突发异样,她痛苦地喘息,眨眼间便凭空消失。
元安承的身躯失去支撑,跌落水中。
他静静地望着墨绿墨蓝交织的天空,空洞的眼里缓缓滑出两行泪水。
「姊姊,对不起,安承是骗你的……安承不累,遇到姊姊後,安承很想再努力,好好长大,然後保护姊姊……可惜,可惜已经没了机会。」
「希望……希望投胎转世,还能再见姊姊……」
尾音消逝,眼里再无光辉,重归寂静。
无名的水珠从骨树上缓缓滑落,滴答、滴答落入黑水之中,一圈圈涟漪,绕在小孩的周身,打散,再激起,打散,再激起。
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身旁,弯腰抱起了他。
「哎,你可不能在这久待呢,待久了,是会被w染成厉鬼的。」判官喃喃自语道。
他抱着小孩,左右张望,视线扫到那团东西後,直接走到那团躯块旁,掏出一颗丹药,往那东西的嘴里塞去。
吃了药後,那团躯块剧烈变形,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哀号,哀号到了最後,就成了虚弱的sheny1n,与此同时,那团躯块也化为了完全的人形。
美yan的nv子,脸se苍白,眼角噙泪,腥红的眼眸凝视着判官手里的孩子。
「安承……娘的宝贝……」她伸出了手,轻轻的,珍惜的碰触元安承垂下的手。
「走吧,跟着我,我带你们母子俩一同前往奈何桥。」
浓黑的薄水宛如有了意识,遇到他,便汹涌退至两旁,空出一条乾净的道路,让他领着她们走向魂魄最终的归处。
玉冰心缓缓睁开眼,再次见到对面正眉头紧锁的nv巫师。
像似……一切都还未发生之前,她刚与小龙神见过面,然後她还有时间……
「安承过世了。」
玉冰心面无表情地看着nv巫师,泪,缓缓从眼眶流下。
「我瞒着村人雇了一辆马车,原本待清晨才出发……我们现在就离开,你还走得动吗?」
「为什麽我从y间回到了yan间?」她忽然开口问。
然而nv巫师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眸里,一如往常的平静冷淡,丝毫未因认识的人逝去而有所动摇。
但她知道,是nv巫师将她从y间拉了回来。
「巫师大人,你会许多法术,为何老是只叫我看书、教我一些皮毛?」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懂nv巫师,为何她能将安承的事说的如此平淡?为何她在事情发生後,能立刻转身抛弃村民?
「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懂。」
玉冰心流着泪,语气却异常冷静:「时候到了?到底哪时才会到?判官这麽说,你也这麽说,我……我想要传承的力量,我恨我的无力,我的无能……我很痛苦,很难过,我不想回yan间,yan间不是我的归处……」
「冰心。」nv巫师平静地打断她。「你曾救回了元安承一条命,他只是没能让你救回第二条命,这是他的命数。」
「以後,还会有更多的人与他一样,被你救起,然後又在某个时间si去。患病、意外、天灾、……这是每个人自己的命数,我们……你能做的,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即使无法救回,那也不是你的过错。」
她沉默着,忽然抱住nv巫师,放声哭泣。「呜……可、可是……我好难过……呜……」
「我明白的。」nv巫师轻轻抚0她的发,轻声再次说道:「……我明白的。」
两人相拥,玉冰心埋头痛哭,nv巫师则悄悄卸下冷淡的面具,神情忧伤,手拍抚她的後背,像哄个孩子,轻柔、温暖。
哭声渐歇,外头却吵杂起来。
「巫师、巫师大人!」外堂传来某人惊慌的呼叫。
nv巫师看向外头,玉冰心蓦然回神,却见眼前衣襟一片sh濡,忍不住羞耻,道:「对、对不起,巫师大人……」
「没事。」nv巫师不甚在意地r0ur0u她的头,起身走往外头。「我出去看一下,你歇息一会。」
她睁着红肿的眼,凝视着nv巫师离去的背影,发觉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nv巫师的温柔关心。
安承的话与nv巫师的话在脑海中徘徊,她不禁後悔说出「yan间不是我的归处」。
安承虽然累,仍努力地活着,nv巫师很厉害,仍愿意带着她一起生活,而她,却说出要放弃自己,多麽颓丧,多麽丢脸。
她要和nv巫师道歉,她要告诉她,她很喜欢她,希望能继续与她一起生活,无论哪儿都好。
一张符籙忽然从窗外飘至她眼前。
她怔怔看着符籙,符籙响起nv巫师的声音。
「冰心,带上所有符籙,出来与我会合!」语落,符籙即浮空自燃,化为一小团灰烬飘散消失。
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遵照nv巫师指示,快速收拾好包袱後,冲出居所。
时已至深夜,村里却火光通明。
她们的居所位於村西边缘,她望向东方,随着啪兹啪啦的巨大声响,一丛巨大的炙热火焰往苍穹冲去,彷佛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龙,吞噬了漆黑的夜空,将深夜照得光明。
很快地,她反应过来,村里失火了,而且不只一处,似乎许多房屋都着了火。
耳里听到许多声音,火舌吞噬,房屋倾倒,人的哀号声……还有刀剑交击的声响……
「冰心!跟我走!」
手腕被拉住,她被牵引着往某个方向跑。
nv巫师洁白的衣袍此时多了许多脏w,仔细看,那些脏w像是人的手掌,有乌黑的,有腥红的,像似有人曾经搏力扯住。
她脑海一片混乱,只听到自己问:「巫师大人……发生什麽事了?村民们呢?我们要走了吗?马车呢?」
nv巫师不吭声,抓住她的手十分用力,紧到让她觉得疼,她闭上了嘴,静默地跟着nv巫师奔跑。
蓦地,nv巫师停住脚步,她差点撞上她的後背。
她抬起头,不远处站立一排黑衣人挡住了道路,为首者负手凝视着她们——他是当初将元安承带来村子的那群暗卫之首,在第一次见到他後,他再也没出现过,仅派出手下前来。
男子脸上不见以往笑容,紧皱着眉头,面se严肃,抱剑拱手道:「巫师大人,别来无恙。」
「……让开。」nv巫师松开握着玉冰心的手,从腰间剑鞘拔出铜剑,用符籙轻轻刷过剑身,剑身浮出一串发着红光的文字,她挥舞剑,剑尖指向对方。
「别紧张,我们是来保护你们的。」男子神情未变,解释:「也不晓得敌城从那得知小主子在这的事,竟派了一只队伍想来抢走小主子,我们收到消息後立刻赶来,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幸好巫师大人没事。」
他亲切地伸出一手,道:「过来吧,巫师大人,我们会保护你们。」
闻言,nv巫师松了戒备,放下指着他们的铜剑,道:「原来如此,冰心,看来我们得救了。」
nv巫师边说边回头看向玉冰心,未持剑的手却飞快朝男子掷出一张符籙。
炽热的火焰如烟花般炸开,实在太过出乎意料,男子和暗卫们闪避不及,发丝、衣服与脸皆被火焰灼伤。
「你!」他惊怒地si瞪着nv巫师,手慌忙地抿熄火苗。
nv巫师转回头,冷冷看向他们:「我再重复一次……让开。」
男子暗暗咬牙,沉下气,道:「巫师大人,我们真是来协助你们,你们却如此对待,我实在……感到很失望……」
「废话真多。」nv巫师持剑挽了内外剑花,铜剑上的红纹随之danyan,浮出剑身,腾空而起,化为一只高空展翅的火凤凰。
玉冰心雾里看花,不懂nv巫师为何痛下杀手,但她信任nv巫师的任何一个决定。
见到火凤凰,男子表情更加难看,也不再藏着掖着,从怀中掏出一只八卦铜镜,在火凤凰吐出焰球时,对准一抛,铜镜镜面发出光芒,将火焰全数x1纳进去。
男子神情一松,却听到「啪嚓」一声,八卦铜镜裂了一角,紧接着哗啦碎成块,陆续掉落至地面。
火凤凰张开嘴,yu吐出第二颗焰球,男子脸se灰败,正要拔身撤退时,一抹黑影蓦地从远方飞来,s穿火凤凰的身躯,带起狂烈卷风,将它的余烬彻底吹散。
「呵,所以我早说了,假如真是那人,哪能这般容易哄骗成功?掉以轻心即是自找si路,还不感谢我来得及时啊?」话者语调吊儿啷当,有着狂妄不羁的自信。
听到这声音,男子喜悦之情溢於言表:「冥大人!」
从一旁的树荫y影处走出一名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他身穿暗红锦袍,衣摆绣入金纹麒麟,嘴角噙着轻笑,手持墨黑折扇,风度翩翩犹如富家公子。
只可惜那双挑起的凤眼太过邪魅,让他的轻笑像似不怀好意。
「冥……你是冥?」nv巫师脸se大变,一手挡在玉冰心前方,将她藏的更深。
「虞木莲,果然是你。许久未见,你老了很多啊。」他漫步走到暗卫身边,暗卫们乖顺退於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