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我是赚个大发(1 / 2)
原先我与边际都以为胡川明所说的「之後」,至少要等两到三天,甚至一个礼拜才会接到他助理或会计的通知。结果试镜完的隔日上午,不到十点,胡川明便亲自打电话给我。
「请问是顾璟宁小姐吗?我是胡川明,《诉讼》的监制。」胡川明的声音偏冷,却不到令人不舒服的地步。
「我是!我是顾璟宁。」散漫倒在沙发上滑平板、查阅资料的我,知道是胡川明的来电,立即正襟危坐。
似乎是我的语气太热烈直白,逗乐了胡川明,我听见他清脆的笑声,笑完了才说话:「你们今日有没有空?我能和你们谈个薪资、签个合约吗?」
「有空,每个时段都可以。」现在天大地大都没b这件事还大。
「那我们下午三点,约在昨日试镜大楼旁的咖啡厅如何?」
「好的,我们会准时到达。」
胡川明不喜欢废话,敲定了时间就匆匆挂了电话。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边际倒是朝我看过来,「是胡先生吗?」
我点点头,觉得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昨天回到家,我俩抱持「事情尚未完整敲定,不要多提」的默契,没提任何试镜的事。倒是在睡前,我忍不住问了边际关於大白鹅这一号神奇的人物。边际老实摇头,表示跟大白鹅真不熟,至多知道他和宝汉老板搭上线,去年主动换十五年的长约。其他的,真不好说。
果然人不可貌相,大白鹅不可斗量。
「没想到胡先生会主动打给你。」边际一早从文化部官网下载《诉讼》剧本的初版,正细细着。
「欸,我一直很好奇,胡川明是什麽身份?为什麽包肖林和海威的经纪人,都很怕他啊?」说起来我也是因为边际才有接触这个圈子,可边际不红,长期身居十三线,知道的消息也不多。
「胡川明编剧起家,一步步往上爬,成为q台的王牌制作人。听说他的家世也很好,筹备拍电视剧和电影的资金非常快速。这种人,包肖林当然不敢惹。」
「他看起来满年轻的。」
「是啊,说是b我们还小,三十二岁呢。」
我听了边际的描述,瞬间哑口无言,伤心之余还有一点羡慕。
瞧瞧人家能力好、手段佳的,三十二岁就独当一面,在电视台呼风唤雨。我们b他大一岁,事业勉强起步,在他底下讨生活。
这人b人,真会气si人。
不过我内心这点不平衡,在下午再次见到胡川明後,瞬间抛到脑後。
胡川明依旧穿着一套黑se的西装,端坐在包厢内的椅子上,一手拿着咖啡杯,一手翻阅着文件。
「下午好。」听到声响,胡川明抬起头,对着我们打招呼,且请服务员再送上菜单。「抱歉,我来得早,先点了咖啡。你们看想吃点什麽,不要客气。」
说不要客气,也不能真不客气。
边际向服务员简单点了两杯拿铁,便将菜单放到一旁。
「大家的时间宝贵,就不说无谓的客套话。这是我请法律部门拟定的合约,请你们先过目。《诉讼》正式开拍的剧本有小幅度的调整,目前拟定是十三集。金泰峰会出场其中的九集,我给边际的价码是一集九十分钟的戏,只要有出场,就是十二万薪资。」
来之前,我曾查阅一般国内男演员的价码,知道胡川明没坑我们,反而给多了。
连边际都明显一愣,显然在之前没碰过这麽好的事。
「当然会有一些条件,例如正式播出前,边际要全力配合剧组的宣传。这些片酬并不包含日後的宣传通告费,就是需要你们好好控管行程,得空一大部分的时间给我们。」
胡川明边唠叨,我们边仔细翻阅合同。
看完後,边际正se道:「这合约,以我目前的状况,太优渥了点。我上一部戏,担任男二,一集一百零五分钟,我的片酬只有五万。如今我是男三,实在不--」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片酬?」胡川明笑了笑,顺道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看在你如此坦白的份上,我也实话实说。虽然我昨天小小的威胁了你们,要你们不要拿乔,但你们离开後,我被刘威修理了一顿。刘威真的很赏识你,自愿将把他的片酬,部分转移到你身上。」
「这怎麽行?」边际一激动,音量就高出许多,吓着进来送咖啡的服务员。
我连忙向服务员致意道歉,接着无奈盯着胡川明,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麽药。
「唉,你们别一副我压榨影帝的样子,我哪敢压榨他?原本要给他的片酬是一集九十分钟一百五十万,这可b我们国内一线nv星的价码还要多一倍。如今他自降片酬至一百四十五万,你则是从原本的七万涨到十二万。他少了钱,不痛不痒。你多了这几万,生活会好过许多。毕竟宝汉是出了名的x1血,这几年你恐怕没存到什麽积蓄。」
「这也不行占刘威前辈的便宜。」
胡川明听见边际的反驳,笑意更加浓厚,「你从我这儿多拿钱不叫占便宜,在影帝那儿就叫占便宜了?」
「一码归一码,我自认拿不了这麽多,便主动向您坦白。这无关於积蓄多寡,是我不应该--」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胡川明举手打断边际,没有动怒,转头看向了我,「那边太太是什麽意思呢?你认为这薪资方面,该怎麽谈?」
「作为家属,我当然希望片酬能越来越高。可前提是,这份片酬我先生收得心甘情愿。我尊重他任何决定,不会阻挡他。」
对此,胡川明下了一个注解:「真是高贵。」
我则不认同地摇头,「不是的,这与高贵无关。」
很多演员期盼得到更高的报酬,这并没有什麽不对。人嘛,总是想要往高处爬,在不作j犯科的前提上,有企图心是一件好事。昨日与大白鹅的一席话,让我猛然醒悟,明白了一个道理。
演技和床技,只要能达成目的的,都是一门好技术。
大白鹅用他的方式靠近梦想,边际则是用自己的。
「边际,同影帝一样很喜欢这部戏,这几天都在反覆的初版的剧本。如您所说,边际在宝汉过得艰难,总是受到公司的约束和人情的压力。如今,他好不容易才从泥坑里跳出来,靠了一点关系,试镜到这个角se已经是狂喜,再占影帝和胡先生的便宜,我们认为不恰当。」
话说起来很矛盾,却也是如此。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总是要到某个程度,才能得到对等的报酬。
边际说他不配,那就真的是心中有愧。
胡川明一边笑,一边摇头,「真是败给你们。」
我们试图不动声se,想看胡川明会怎麽解决。
「十二万一集的片酬我还是不会动,刘威那我涨回一百五十万。我会把我们今日谈话的内容,好好告诉刘威,让他明白你拾金不昧的jg神。放心,刘威不会在你们身上施加任何压力,只要边际能好好演戏,他就高兴了。不过为了不让你们那麽纠结,我再多加一则条件如何?」
「什麽条件?」
「这条件是口头的,我相信以你们的为人,应该不会反悔。」
「如果合理,答应您就不反悔。」边际认真回答。
「等到《诉讼》播出後,你一定会红,身价水涨船高。彼时刘威要跑去法国拍文艺片,换你扛大戏的主角,一集九十分钟二十万。」
不太懂这saoc作的我,只能静观其变,看边际与胡川明斗法。
「我若不红,这二十万又是我占你便宜。」
「别说笑了好不。」胡川明自信满满,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霸气道:「我说你会红,就绝对是红到半片天。一线男演员,九十分钟一集二十万演男一,我是赚个大发。」
结束与胡川明的谈话、签订好合约,从咖啡厅走出来时,已接近傍晚。
胡川明跟其他人还有晚餐饭局,打完招呼,率先驾车离开。
我与边际则顶着晕眩恍惚的脑袋,游走在人行道之上。
「你掐掐我,看我是不是在作梦。」被震慑到难以置信,我忍不住朝边际提出这愚蠢的要求。
边际看了我一眼,说:「掐什麽掐,掐你我心疼。」
「唉,你不掐掐我,我真以为自己在作梦,不然怎有这麽好康的事。」按照一般、电视剧的发展,这时候应该会有程咬金跑出来,强取豪夺。
不过,合约都签了,胡川明若要反悔,那也得付赔偿金,值得。
「我也觉得像是作梦。无论是找到一份新的工作、谈完了合约和与你站在这个地方。」他的目光,总是多情且温柔,「从这里再走过去,是狭长的河滨公园。你还记得,那里吗?」
「记得,是我们第一次牵手和接吻的地方。」很多东西,都会随着时间而淡忘。
神奇的是,经过他的话,那些模糊的、说不清的,再次有了轮廓。
在这繁忙的城市中,我们难得放慢步调,沿着步道,往河滨公园迈进。
「我的父母并不赞成我当演员。」
突然间,边际和我说起了从前,以及他父母的过往。
我从未听过这些故事,加上对他的关心,不自觉的仔细倾听。
「他们的婚姻,说不上和乐,两人相差三十岁,始终存在着代g0u。父亲在中国已有家眷,一场战争,使父亲与家人分隔两地。来自生活十多年,上司认为他没人照顾,介绍一位年轻寡妇给他。那位寡妇,是我的母亲。第一任丈夫si於车祸,二十一岁就守了寡,婆家可怜她,愿意让她再嫁。」
「於是婆婆嫁给了公公?」什麽可怜她……应该是婆婆第一个婆家,不愿再养一个闲人罢了。
「是啊。其实除了再嫁,母亲没有第二个选择。总不能继续赖在婆家,当个碍眼的扫把星吧?好在嫁给父亲的隔年,母亲怀了我,生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算是扬眉吐气。或许是母亲早期受到太多的轻视与非议,执拗好强的她,在我出生後,逐渐将各种对人生的期望,转移加诸在我身上。」
嫁给边际八年,虽与婆婆相处的时间短,也能大致知晓婆婆的个x。
说好听是执着,说难听是偏执。
她总希望边际按照她的规划来做事,如果不从,她就会很不高兴,甚至会出言不逊。
「我从小就喜欢表演,立志当个演员。母亲觉得戏子无用,是任人欺辱的人下人。我主动和她g0u通很多次,都没有什麽效用,反而让她更认真盯着我学习。我求助过父亲,父亲看不惯母亲的作为和个x,却同样不想我走这条路。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成功从母亲的掌控中挣脱,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自由,我与同学参加了话剧社,开始我的演艺生涯……母亲在我大四时知晓一切,她怒不可遏,反覆要求我中断表演,好好去考公务员,或者是当一名中学老师。」
「你不愿意,是吗?」
「我是不愿意,但看着她苍老的面容,实在不忍违抗她……我在亲情与经济的双重压力下妥协,不再演戏,毕业归家,认真备考,一年後或许是幸运之神的怜悯,顺利金榜题名,讨了父母的欢心。」
我知道後来一定会有转折,不然边际此时应是朝九晚五的白领上班族,成为我父母最喜欢的nv婿模版。
「不过实习的那三个月,我始终很不快乐。不断质疑人生的价值和存在的意义,活下来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父母?我开始抑郁寡言,学会了强颜欢笑。是同学见我苦闷,请我去看一出yan春到不行的舞台剧。yan春归yan春,我却喜欢得紧。也意识到,继续按照父母的规划走下去,我的身心会产生更激烈的反弹,甚至做出危害自己x命的行为。於是我离家出走,拿着自己微薄的积蓄,迎向迟来的叛逆。」
说着说着,我们抵达了河滨公园。
河滨公园如同悠森公园,都有不少的孩子骑着直排轮和脚踏车,恣意游玩、追逐竞技。
「会说这些,主要是……我觉得很对不起你。」
「咦?对不起我什麽?」
「你与我交往至结婚,好像都没享到什麽福。一开始我在剧团工作,那收入光是维持基本的生活,就非常艰难。约会除了邀你看早场的电影外,就是去各大公园聊天、散步和看风景。我怎麽想,都觉得我的行为,很不称职。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无聊?」
听到这些话,我莫名其妙地眨眨眼,反驳:「不会啊……我不觉得无聊,更不认为你不称职。」
「别人的男朋友好像都--」
「那是别人!又不是你!」我不喜欢他拿别人做b较,这能b吗?b得上吗?
我与他的八年婚姻,扪心自问,不算多愉快。毕竟我们各自生活,没什麽太大的交集。加上我可能忙吧,对很多事情视而不见,不愿去多管、多想,徒增自己的麻烦。
但我能确定且骄傲的是,边际的品行与行为,b他口中的「别人」男朋友和丈夫好上很多很多很多。
「我一定要好好扭正你的错误思维!让你知道,我老公有多麽好!」
边际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显然是没想过我会这麽较争。
「第一,你从不大男人主义,家事煮饭一把罩。第二,你支持我去读博士,不会认为nv子无才便是德,还会对我的学历感到与有荣焉,而非嫉妒自怜。第三,你照顾我那对,对你极度机歪的父母,无论他们怎麽刻薄你,你作为nv婿,总是会优先想到他们、真实付出。第四,你为了家里的生计,主动去演那堆你不怎麽喜欢的烂戏,在外吃苦,回到家也从不抱怨。第五,你长得这麽帅,二十岁是青春亮丽,三十岁是成熟可靠。身t如此健美,没有啤酒肚和鲔鱼腹,修长挺拔,还有运动的习惯。第六,你从不拈花惹草,非常洁身自好,这几年下来没有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是绯闻绝缘t,让我非常的放心。你知道,这是多少男生做不到的吗?多少人的老公,在有了点钱後,就开始胡作非为,g一堆破事?」
越说我越生气,想着去年我一个朋友离婚,就是因为她老公--现在是前夫,在外头养了十八娇。
离婚时,她前夫还敢哭哭啼啼,说什麽很ai她,不能没有她。
我去,既然敢哭敢闹,出轨外遇抱neng妹的时候,怎麽不和她们说很ai自己的老婆?!
果然是不怕人贱,就怕人矫情。像大白鹅那样,敢说敢做敢担,多好啊。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大白鹅之前强压边际,大出风头。但依照边际与宝汉关系恶劣的程度,没有大白鹅,也会有大h鹅、大红鹅……等,一堆堆的,反正男一角se绝对不会由边际来演。
「我告诉你啊,我对你的优点是信手拈来,再跟我胡说八道,说什麽对我不好啊、对不起我啊,我一脚把你踢到河里!你这人,连我自己都舍不得批评,怎麽好意思在我面前乱说话?」
双手cha腰,我开始教训自卑惭愧的边际。
「不、不敢乱说了。」边际实在无奈,话都结巴,讲得不顺。
「你现在听到六个优点是不?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列出十个,让你去成为十全十美好老公。」
「不用了,这是什麽……」
「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我勉强放过你。」真要列出十个优点也不是不行,就怕边际的脸皮不够厚,听完自己羞愤而si。
「是,我错了,不该对你乱道歉。」
「就是嘛。看早场电影算什麽?我看早场电影,还能在家睡到八点半再出门,b上学上班晚多了,哪里不好?还有来这公园散步,周遭景se多好啊,出国也差不多这样,哪里低人一等?再说我特烦那种打肿脸充胖子,最後欠卡债的男生。你真以为大家刚起步的时候,b你有钱多少?你的钱都是自己赚的,有些人还在家当妈宝讨钱养nv朋友呢。我喜欢你这样,有梦想有自尊,更知道拿捏金钱的尺度。」
人活到三十三岁,没那麽天真,以为这世界都那麽纯真无暇兼完美。
若真完美,为何童话只会在王子公主举行盛大婚礼时,喊卡,不继续演下去?
婚姻,掺杂了太多的问题。
这些年我能过着平顺稳定的生活,全是边际的功劳。
「你除了别道歉,还有别对我说谢谢。」抢在边际乱客套前,我粗声粗气地说。
大概真被我说破,边际啼笑皆非,「知道了,我不会在这点上,继续和你道歉和道谢。」
得到边际的保证,我呼出一口气。
「最後,我想告诉你。我们每次约会,无论去哪、做什麽,都是很美好的回忆。虽然我在结婚之後,不珍惜与你相处的时光,但……但如今的我很後悔,没能与你走过更多的地方,填补那一段段感情的空白。」
说到这儿,我想流泪,想要哭嚎,却y生生忍住。
我没有因为最近几天过得好,就忘了先前的矛盾。也清楚意识到,我和边际可能会在十五天後,到户政事务所执行离婚手续。
咬着牙,将哽咽吞回肚子里,在边际对我心疼、心软前,转移话题:「边际,我记得的。那年你会带我来这,是因为这里在晚上六点,会有美丽的水光秀。」
不想利用他对我的仁慈,强迫他做任何决定。
离婚、不离婚,单纯要由他的本心来论。
「是,这麽多年过去,我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边际牵着我的手,拉着我继续向前行走。
天尚未全暗,尚有日yan的余晖。
「好像还有,我们真幸运。」抵达河滨公园的中央广场,四周围绕了一些民众。
来不及回应边际,前方的地下水孔,准时在六点冒出水束与灯光,互相交错照映,形成一幅令人舍不得眨眼的美景。几个调皮的小孩儿,凑上前试图玩水,反被变幻莫测的水柱耍着玩。他们没有气馁,不断追逐,嬉闹欢笑着。彷佛要告诉大家,人生没有那麽艰难和复杂,简简单单的水花,就足以让人高兴得眉开眼笑。
「其实,我本来就很幸运啊。」等水光秀结束後,我转头看向边际。
边际对我微微一笑,等着我继续说。
「遇见你、认识你、喜欢你和ai上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喂?妈……怎麽了?突然打电话给我。」
早晨七点四十一分,我从睡梦中被一通电话给叫醒。
眯起双眸,强忍要打哈欠的冲动,脸往边际的手臂蹭啊蹭。
「我打给我nv儿,还有突然不突然之分啊?」
「没,您老人家想什麽时候打,就什麽时候打。」
被我sao扰的边际同样睁开眼睛,迷忙地看着我,轻声问:「怎麽了?」
我微微摇头,表示没事。
「臭丫头,与其说这些讨我开心的话,倒不如回家一趟!你拿到毕业证书都两个礼拜了,怎麽不拿回来给我们看看?」
「好好好,这是我的不对,我找时间拿回去,行吗?」
「找什麽时间,等你找到h菜都凉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你带边际一起过来吃饭,吃完还能住一晚。」我妈语气强势,一副我不听话,就要跑过来痛打我一顿,顺便大骂我是个不孝nv。
「吃饭可以,可不可以不要住宿?」
「你以为你家是饭馆,吃完拍拍pgu就闪人?陪陪我们会怎样?」
「不会怎样,就是你和我爸老喜欢对边际说一些奇怪的话,我不乐意。」
「什麽奇怪的话,我们说了什麽啊?还不是希望他能有点担当,给你过好日子、好生活?怎麽你还不乐意!不乐意什麽劲。」听了我的话,我妈大声反驳,深怕别人误认她苛刻nv婿。
事实证明,他们那样的言语霸凌也没b苛刻好到哪去。
「行呗,装睡的人叫不醒。」
「顾璟宁!你是不是我nv儿?这样和我说话。」
每次听到这样的质问,我都感到深深的无言与无奈,「你这麽怀疑,不会拿我的头发去验dna哦。每次只要有冲突,就要怀疑我是不是你nv儿。是你nv儿才要矫正你的三观啊!你们之前的行为,真的很令人不舒服。」
「不舒服?边际和你抱怨,是不是?我们叨念他几句,他转头就和你抱怨了?」
……唉。
这就是为何我之前,不太想面对这问题的一大原因。
我的父母,除了得理不饶人外,没理照样也不饶人。
「他没给你过好日子,我们难道不该念他吗?他这麽不高兴,当着我们的面讲啊,背後说人长短是怎麽回事?一个大男人--」
「妈,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打断她的碎碎念,我觉得自己遇到非常难g0u通的人,「不是他跟我抱怨,是我自己亲耳听见的。你们对他,一直都很不客气,根本不尊重人。再来,你就没听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吗?我过得好不好,你怎麽知道?他对我很好,三餐没饿过我、出门没累到我,我就不明白,你们到底认为他哪里不好。」
「他连一场婚礼都没办给你!我们亲戚,有好几个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显然就是不看重你、不注重我们的意思!」
听到这,我从躺到坐,暴躁地抓头发。
「不办婚礼,是我的意思。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根本不适合。边际他爸刚过世,我们怎麽能……算了,这说了你也听不进去。还有,亲戚知不知道我结婚有什麽差?我一年根本见不到他们两次面,次次碰到面,次次翻白眼,又不是多好的关系,我管他们到底怎麽想。最後,边际对我很好,我过得非常幸福,不要再说他不看重我了。难不成要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放在我身上,才叫看重?」
或许是我太气愤,音量逐渐放大,吼得让睡眼惺忪的边际惊醒。
他惊惧地看着我,不知我在发什麽脾气。
「你、你这是被恋ai冲昏了头!」
「如果有场恋ai,能让我冲昏头冲了年,我当然愿意!」
我看边际就是哪儿都好,怎麽爸妈看起来,边际就是样样皆差。
「在电话和你说不清,你晚上回来,我好好跟你说个明白!」我妈有个让我无法忍受的功力,就是她喜欢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明明就是她在欢,怎麽变成我说不清?
「妈,如果你们到晚上,还是这种态度,我会二话不说带边际离开。」作为nv儿,我这种言行挺不孝的。但很多事情,不是光靠孝顺二字,就能纵容他们这种不对的行为。
骂我就算了,羞辱边际是怎麽回事?
「知道了!赶紧带你的宝贝回家吧!」吼完,我妈挂上电话。
留给我满腔难以化解的怒火,不断狂烧。
啊啊啊啊啊啊,怎麽会这麽令人暴躁?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隔代代g0u吗?
美好的一天,从一个不怎麽美好的call开始。
边际从厨房端了两杯咖啡、两份早餐出来,摆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se。
「看我g嘛?吃饭。」刚和我妈吵架,整个人都在沸腾,连带对边际都很不客气。酌了一口咖啡,觉得有点烫,要求:「我能加冰块吗?好热。」
「早上别喝冰的吧。」
「……行,就这样。」边际也是为我好,我不该驳了他的好意。
见我妥协,顺从喝着热咖啡,边际开始提问:「你早上和岳母在吵什麽啊?」
「吵你。」
「吵我?」
「我觉得他们对你的态度很烂,试图纠导,可惜她说不听。」简单概括,就是如此。
「也没到很烂,别这麽说。」边际的神se略微尴尬。
「别替他们辩解,就是很烂,还不懂得尊重人。」
边际尴尬的等级,从略微上升到中度。
「我也有错,明知他们的态度不好,之前仍放任不管。今晚我妈要我们回去一趟,我会当面好好和他们说的。」虽然,按我妈的说法,是她要和我讲个清楚明白。
气si我了,什麽叫讲清楚明白?他们端着长辈的样,si不认错才是很糟糕吧?
「璟宁,不用这样。」
一再被他哄劝,我也有了火气,质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要离婚了,他们的看法不重要?」
「没有,我没这麽想……」
「离不离婚,是我们的事。无论我们的关系为何,他们就是要尊重你!而不是把你呼来唤去,还觉得一切理所当然!」对他大吼完,我才後知後觉,自己做了和我父母一样的行为--把边际当成出气包,情绪失控的对他发泄。
坐在我对面的边际叹了一口气,手指抚0咖啡杯缘,沉淀片刻後开口:「我会劝你,因为他们是你的父母。这几年累积下来的矛盾,并非一时一刻能够解决。你现在这麽生气、暴躁,很快会厌烦。逐渐不想理会、开始逃避,回到毫无长进的原点。」
面对边际准确的分析,我哑口无言,尴尬垂下头。
「还有你妈会打电话给你,要我们回家的一大原因是,今天是他们结婚三十五周年。在这种日子,你跟他们吵什麽?不觉得不合适吗?」
「你怎麽知道今天是他们结婚纪念日!?」我完全忘记这件事……
「你曾和我说过啊。」边际滑开手机,点行事历让我看。
上头真有「岳父岳母结婚纪念日」的字样。
「你说过的,我都会尽力去记。而你什麽时候,才能把大家的事情,真正放在心上呢?」边际说话的语气很温柔,我却听得出他对我有那麽一丁点失望。
好吧,可能不止一丁点,是很失望很失望。
「对不起,真的。」我明白他为何失望,对我有多不满意。
一直以来,我都是以「自我」出发,要求别人接受、包容和谦让,最好是互相谅解,不要吵架,别把我夹在中间,给我添麻烦。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会因我这强制的要求,一夜转好。
我不是个好nv儿、好妻子和好媳妇。
总是霸道的要别人遵循自己设下的模版走,别人做不到就会发脾气,完全不思考为何对方不如我所愿。
「我理解你想补偿我的心态,但争执绝对不是最好的手段和办法。」
乖巧地点点头,怕他继续生气。
「好好吃早餐,别不高兴了。」边际见好就收,没有再叨念。
而我的心中充满愧疚,安静如j,不敢多说,换我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情--哎,怎麽能这麽帅。
等吃好早餐,我也忏悔兼花痴完。
「边际,你能原谅我吗?」我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够多了,完全不需要增加这一条。
依照边际对我的纵容程度,这次应该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吧吧吧吧……咦?
边际先是摇头,後说:「因为你罪大恶极,光靠嘴巴道歉是不够的。」
我的心脏猛然提起,差点要从嗓子跳出来。
正要支支吾吾替自己辩解时,他把碗盘全叠在一起,推到我面前。
「你得靠洗碗才能赎罪。」
见我因意识到他在开玩笑,没有真正动怒而矫情发酸发热的眼睛,他微微一笑,伸手r0u了我那不怎麽整齐的乱发。
「傻瓜,我根本没有生气,何来原谅?不过这碗,得换你洗了。」
早上那不大不小的风波,看似经过洗碗赎罪,结束这尴尬的回合。
实际如何,不得而知。我怎麽会知道,边际到底是怎麽想的呢?他太会隐忍,总把不满藏在心里堆积成心事,让我察觉不到、後知後觉。
下午两点,我们搭乘家里附近的接驳车,前往市区着名的百货公司。
平日加上非周年庆,商场里的人cha0不多,正好让我们轻松买东西。
「你觉得要买什麽作为礼物才好?」
我爸妈结婚三十五周年,於情於理都得买礼物送给他们。
「丝巾?皮带?香水?大衣?还是什麽好?」但身为一个三十几年来都不怎麽贴心的nv儿,突然要送东西,脑袋一片空白,怎麽想都别扭,只能拉着边际,提出一大堆愚蠢的问题。
「有人说结婚三十五年是珊瑚婚,嫣红宝贵。要不去问问看,有没有珊瑚做的饰品?」
「饰品?那我爸怎麽办?」
「你爸喜欢在家念经,送珊瑚做的佛珠也好啊。」
边际简直是博学、细心的代言人,连我爸有念经的习惯都知道。
明明从未住在一起,他到底是怎麽发现的?
「这个如何?你妈有耳洞,大红se的圆润珊瑚珠宝,挂起来应该很好看。」走到饰品店,边际一眼相中一对耳环,我凑过去看,先不说珠宝美不美,价格倒是挺美挺惊人的。
我去,怎麽会这麽贵?
「珊瑚都是这麽贵的吗?」我像是乡巴佬,把边际拉出饰品店,压低音量询问。
「有便宜的,但坊间卖的珊瑚饰品多有造假的疑虑。这家有保证书和生产履历,做工方面jg致不俗套,我觉得不错。既然买了,就不要冒着可能有假货的风险。」
边际说得很有道理,我没办法反驳。
平时不常买珠宝,不确定品质的好坏。秉持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就当作是花钱消除疑虑,省得成天都在挂心到底是不是假的。
「好吧。」远远看向那对耳环,价格虽不b钻石昂贵,也能抵上我先前在夜校教书一个月的工资。
毕业後,无法再当科技部计画的助理,没有补贴的薪资和收入。
加上我整天忙着与边际修复感情、替他找舞台,我完全把老师给我的建议抛到脑後,自己的计画案连一个字都没有写,截止时间似乎也要到了……真不知道该怎麽替自己找工作,快要穷si了!
或许是我的忧愁太过具t化,被边际一眼察觉,「放心,我有钱。」
「什麽?」
「我说我有钱,今天的礼物由我买给岳父岳母。」
顿时我摇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怎麽能让边际花钱呢?太不合理了。
「不行不行,我自己买。」
「璟宁,你听着。」边际握住我的手,温柔且坚定地说:「其实早上你妈妈和你说的那些话,没什麽错。我的确在物质生活上,亏欠你很多。这次就当作我--」
「我不喜欢听这些,你不要再说了。」打断边际,我不知道该怎麽说出内心的纠结,只能费力地解释:「我不觉得和你结婚後,你就该负责我的生活,养我、照顾我。我是一个的个t,不该依附在任何人之上。你对我已经很好了,这个话题,我们谈过很多次了,不是吗?」
「我没有像你说的那麽好。结婚八年,我没给你买一个像样的戒指,更未替你举办一场婚礼。」
「ok,说到这里,我应该要严肃认真和你说明我,顾璟宁,一点都不在乎有没有举办婚礼。无论是在神父面前说yesido!还是花一大笔钱,请一堆我压根儿没见过几次面的亲戚和充满虚假情谊的朋友吃饭,听他们没那麽真诚的祝福--这些,我都不需要,你不要再费心思,做徒劳无功的事。」
「这是神圣的仪式。」
「别开玩笑了好不好,一大堆发誓的新婚夫妻到最後还不是变成前夫和前妻。」
「难道你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我为什麽要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在乎有用吗?我爸妈和你妈也不同意我俩在一起,我们还不是好好过了八年。」有时候,我很喜欢自己没心没肺的个x。
人生会因此过得b较洒脱,我发誓。
「如果你今天买这礼物的出发点是为了孝敬他们,我勉强能接受,并且接受你的好意。毕竟我们是夫妻,他们……虽然对你的确不怎样,你要对他们好,我好像没有理由去阻止你。可,若是抱持补偿的心态,我求求你行行好,不要再纠结了,我不用你做任何补偿的行为。」
边际啼笑皆非,「你怎麽可以处处护着我?这样把我宠坏的。」
「拜托,我宠你宠了八年也不见你恃宠而骄,我当然要加把劲,省得你胡思乱想。」
说完霸气宠夫宣言,我转身回到饰品店,开始看起两老的珊瑚婚礼物。
没一会,站在原地的边际跟上,与我一起细细挑选。
「爸、妈,我们到家了!」
挑完了礼物,时间接近下午五点。避免迟到耽误吃晚餐,已经花大钱的我们忍痛搭b公车不知贵几倍的计程车,前往我爸妈的家。
出嫁八年,我仍保留家里的钥匙。不等他们出来开门,自己开锁。
爸爸正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微微抬起眼眸,把报纸收起来,扔在一旁,冷冷说道:「也不知道提早回来,真把这里当饭馆?」
「我们去帮你们买结婚纪念日的礼物。」我爸以前是国中的训导主任,在学校严肃古板封建,在家也改不了这些臭脾气,只要能够用吼的,绝对不会用讲的。
现在年纪大了点,肺活量不足,从吼改为冷嘲热讽,也没好到哪里去。
「g什麽浪费钱买礼物?」
「那你等会不要收,我拿去退。」
原本坐着的爸爸瞬间「咻」地站起来,大骂:「你难得送一次礼,就要把东西收回去?」
「你自己说买礼物是浪费钱的。」
被自己高举的石头砸到脚,爸爸噎住片刻,随後支支吾吾地反驳:「我那是、那是担心你们收支不平衡!都多大年纪了,一个两个收入都不稳定。读完博士,你好好找工作了没?新闻都在报,博士满街跑,你若再不争气--」
「爸,我是回来吃饭,不是回来听你上思想教育课的。」我打断老爸的叨念,把包包放在沙发上,「我跟边际选礼物选了一下午,正累得慌,你给我们进去洗手,倒杯水好吗?」
「累得慌?你们不会沿路买个水和饮料来喝?早和你说他不会照顾人,你就是不听!你看,渴了吧?啊?」
跟顾老先生生活在一起,必须要练就左耳进、右耳出的能力。
若非边际在进家门前,对我耳提面命,说千万别与爸妈起冲突,我早就和他大战三百回合了。
边际对老先生的言行举止也是免疫,不见任何难过,神se如常地洗手、洗杯子,装了一大杯的渗透水。先递给我,我喝了一半,他再接过去把另一半喝完。
「你怎麽不答话啊?」
「爸,你是还没吃饱就太闲是不?你管我们买不买水、喝不喝饮料,是不是连我们何时尿尿都要用笔纸计算次数?」补充好水分,我有jg神和他抬杠。
「哎呀你这丫头,说话怎麽--」
「我是你nv儿,又不是你学生,我求求你别用学校那一套来治我。大不了,你给我记个小过吧,累积三大过,不能回家一个礼拜如何?」
我爸被我气得脸se胀红,瞪着我,像是要用眼神把我击杀。
「你怎麽一回来,就气你爸爸?」在我爸快要落败之际,我妈从厨房走出来,「也不知道要嘘寒问暖,生你这nv儿,倒不如生儿子。」
边际看我妈手端着两盘菜,询问:「需要帮忙吗?」
轻轻瞟了边际一眼,我妈难得没说什麽难听的话,说:「厨房还有两道菜,一大碗的汤,帮我拿出来吧。」
接到指令,边际便去执行,留我被两老pa0轰。
「你的毕业证书呢?」把菜摆好,妈妈立即开了第一pa0。
「在家。」
「这就是你家。」爸爸不甘寂寞地强调。
猛然间,我被这幼稚的言论惊得不知说什麽才好:「……对,这是我家。但我的毕业证书,在边际与我的家中。」
「你该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下午要去买礼物,我嫌重,就没带了。」
「一张纸能有多重?重要的是有没那个心!你这丫头,从小到大就不懂得t贴人、t谅父母,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这世界上,唯一会与爸爸同一阵线的,就是妈妈。
他们会成为夫妻,完美展现「一个锅配一个盖」的至高真理。
一搭一唱,非常相配。
「爸妈,你们是不是很讨厌我回来啊?为什麽我从进门到坐下,你们没给我好脸se看,一直念那些琐事。」我也知道为人子nv要t贴父母,不过……我们家不太适合。
太t贴太懂事只会成为他们的牵线木偶,我不乐意。
「我们是太久没见到你,关心你而已。」
以关心之名,做叨念之实。
「反正,我已取得博士学位,目前处於後博士的阶段。两位可以省点心,别挂念我了。」
「那你找工作呢?你要上哪找工作?」
永远都是这样,念完学业,接着念工作;念完工作,接着念小孩;念完小孩,接着念教育……没有止境。
如果反驳了,马上就会被补一句「我们只是关心你」。
「我已经在找了,你们放心,会找到的。」
大概是我的语气呈现内心的疲乏与僵y,爸妈勉强止住了连环攻击。
边际端好了菜,布置好餐具,要大家一起享用晚餐。秉持「食不言、寝不语」的礼仪标准,我家吃饭静悄悄,只有器具碰撞的微弱声响。但,这时间倒令我放松,不会有压力,感到紧绷。
可惜,等我爸吃完饭,我妈上了水果,质问人生大事的战火再度延烧。
「你呢,你最近在g什麽?」顾老先生对边际说话,有个让我非常讨厌的习惯,那就是他不会喊边际的名字。
成天就是你、他来代称。再不然就是「浑小子」、「臭家伙」。
我听了没慢x病,都要高血压了。
「我最近在试镜,签了一出戏的男三角se。」
「又是演男三?你什麽时候能有点出息,演男一、男二不会吗?这麽难吗?再说,你演的戏都很难看,我出去外面,都不敢说你是我nv婿,你能不能挑一下剧本,别辱没我家门风。」
放下吃水果的叉子,边际抿起嘴,像是在沉思该说什麽话来平稳度过这道难关。
嘶……不是我要吐槽,我想他就算是想破头,也不知道我爸怎样才不会动怒,因为我爸根本是颗易爆弹啊!
「怎样?我说你几句,你就不高兴了是不?」
「没有不高兴,我是在想该说什麽,才能让岳父高兴点。」
这话听得让我忍不住噗哧一笑,被我妈瞪了好几次。
边际的个x温和,不会让人没有台阶下。但我爸是个能人,给他递个台阶,他会像是坐溜滑梯,厚脸皮地颠倒是非,於是连边际都懂得用直接、质朴的话来反讽。
「你这几年,什麽都没学成,尽是学会伶牙俐齿!」
「我嘴笨,学习怎麽说话,算是好事。」
或许是一再被顶撞,我爸的表情和脸se都非常难看,颤抖着双手,yu言又止,似乎在压抑情绪。
「你们这是怎样?一个两个,不听话了是吧?」
我下意识想要反驳,被边际抓住手臂阻止。
接着,失控的爸爸朝边际怒吼:「不要碰我nv儿!」
「爸!」
「没错……你不是我的学生,也不是我的孩子,我当然教训不了你,你不必听我的话。但,我要你离开我的nv儿,她是我的nv儿!打从她认识你,和你谈了恋ai後,整个人离经叛道!」爸爸并未因我的喊叫而平息内心的怒火,他崩溃愤怒地指控着边际。
边际波澜不惊,仰着头看着暴跳如雷,站起来斥喝的爸爸。
「爸,你为什麽要这麽说话?」边际不为自己辩解,我自然要替他声张,「他根本没带坏我,我本来就是--」
「你现在是被他洗脑了你知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麽药?三十多岁的人,住着父母留下来的房子,开着一台该报废的烂车,存款不到一百万,工作又不稳定,成天抛头露面,演一大堆不入流的戏!还有他没替你办一场婚礼,没带你出过国,你读书都那麽辛苦了,还要你去夜校教书,维持家里的生计……」说到後头,爸爸双唇颤抖,像是恨毒了边际。
看到自己亲生父亲这副模样,我当然难受、心痛和煎熬。
可他说的这些,都是有偏差且无法让我认可。
「他没替我灌药,我会替他说话,支持他追逐梦想,是因为我ai他、喜欢他,我希望他能够选择自己所ai,非庸庸碌碌地替你们这些长辈而活。边际不是没有能力,他有。他考过高考,离公务员只有一步之遥。但他成为公务员不会快乐,是埋没自己表演的天分。」
我想着边际在河滨公园对我说的那些话,眼眶堆积着泪水,为边际感到委屈。
「至於他住的房子、开的车。爸、妈,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属於物质层面。你们不是从小教我,做人要实在,不要浮夸、攀b吗?房子很好,我住了这八年,没有任何问题。既然是我公公留下来的,我和边际就有守护的必要,这是一种传承。还有那台老爷车……或许在我们的眼中,那车就是一大块废铁,毫无存在的意义,早该报废。但它对边际来说,是代表与父母出游的珍贵回忆,不能被割舍的那种。任何人,都有自己想要保留的事物,为什麽我们不能给予尊重?尊重一个人,有这麽难吗?」
这句话,不单是询问爸妈,也是对自己的反问。
为什麽我之前没想通?为什麽我不理解边际每次yu言又止的苦涩?为什麽我要放任边际一个人在半山腰等待救援?为什麽我要默认边际将他父亲留下来的车报废?
为什麽,我还要隐隐约约感到开心?
那麽多为什麽,终归一句,是不够将心b心。我们只在乎,自己愿意在乎的事。
面对爸妈不知滋味的沉默,我锲而不舍地追问:「边际当初在剧团工作,薪资不高,他却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很开心。直到我在夜校教书时晕倒……送医治疗後,你们是不是和他说了什麽?」
「我们能对他说什麽?是他没尽照顾你的责任!」
「男人跟nv人结婚,一定都是前者照顾後者吗?爸,我以为夫妻是要互助,而非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给一人。去夜校教书,是我决定累积自己的教书资历,为了在博士毕业後,能增添一笔履历。边际的薪水不高,但我们没有房贷、车贷,甚至无须奉养婆婆,他的收入足以够我们过简单的生活。说我为了生计去工作,根本是无稽之谈!」
要是我能解释清楚,是不是爸妈就不会露出如此震惊的面容?
「对……都是无稽之谈,边际没有亏欠我,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守护我们那个家。可、可是他听了你们的话,签了一家破烂经纪公司,想要从剧团转型拍电视剧。在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情况下,你们知道那有多麽不容易吗?边际要接受多少的白眼,才能够……才能够拍那些爸爸所说的烂戏?」
才能,拍之前我不断说烂的戏?
没有这三十天,没有密集相处,没有亲自替边际求过人,我不会明白他所遭的罪。
我连求亲近的学姊,都那麽难以启齿了。边际是怎麽熬过来的呢?他是怎麽……怎麽不放弃的?
「边际从不喊苦、跟我抱怨半句,总默默工作赚钱。不知不觉,我们家老旧的家具、电器全换成崭新的。妈妈生病住院,单人病房没有全额健保,是边际付的医药费。你们吃了五年的营养食品,b、c、d锭和鱼油,也是边际牵挂你们的身t健康,花大钱买,要我寄给你们。还有好多事情,我数都数不清、列不完。」
如果不是此时,我向爸妈列举边际付出的事,连我自己都不会发现,原来他做了那麽多。
「他甚至将你们结婚纪念日和个别的生日,记录在行事历上。当我忘了,他就提醒我,如同今日。来前他对我耳提面命,说这是你们的大日子,要我懂事、贴心一点,别和你们吵架。爸爸,你怎麽能说是边际带坏我呢?从来都不是啊。是他教会我如何ai人、喜欢人和孝顺你们。」
听了我说的那麽多话,爸爸僵y着一张错愕的脸,妈妈则别过头抹涌出的泪水。
边际仍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眸。
「我真心喜欢他、ai慕他,他同样如此。错过了他,我会後悔一辈子。爸妈,我明白无论你们说话多苛刻,你们的出发点都是因为疼我,想要为我好……但我不想和他分开,我求你们,不要再伤害他了,我听了好心疼……我好担心他受不了你们的话,要……要和我……」
在爸妈的面前,我说不出离婚两个字。
「好了,璟宁。」抓住我握拳的手,边际侧过身抱住我,轻声哄道:「没事,爸妈是关心我们,你别这样。」
他拍着我的背脊,试图抚平我波涛汹涌的情绪。
约莫过了五分钟,我逐渐恢复正常,用卫生纸抹掉双颊的泪痕。
爸妈yu言又止地看着我,心情大概b我还要复杂。
「岳父岳母,如果你们愿意,能否和我单独聊聊?让璟宁先进去房间里休息。」
我不明白边际为何要这麽做,避免他受到其他的伤害,我的反弹非常大,不断摇头。
「璟宁,我说了没事。你现在很激动,脉搏频率很快,我带你回卧房躺着,好好平复一下。」
「我好了,没事了。」
边际微微皱眉,「很多问题和心结,不是你袒护着我,就能够顺利解决。你已经够焦虑了,我不能让你继续参与,懂吗?我觉得你不适合待在这。」
为了要证实他所说的话,他指着我没被他握住的右手。右手像是筛子,正无意识的疯狂颤抖。
同样看过来的还有爸妈。
「璟宁……你听边际的话,进去休息。妈把你房间都打扫过一遍,床铺那些也洗过了。」妈好似老了十岁,嗓音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你放心,我们不会再说伤害边际的话。」
有妈妈的承诺,我在边际的揽扶下,起身前往我未出嫁时住的房间。
房间是我妈替我布置的,全采用温暖的粉se。
「边际,对不起。我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到。」我指的是,不要和爸妈起冲突。
明明答应过他,要开开心心地帮爸妈庆祝。
「是,你答应我的事,没有做到。」将我按坐在床铺上,边际蹲在我的面前,「但你能替我发声,我很高兴。谢谢你,如此勇敢。」
我得到这份感谢,眼鼻再度酸涩,「我这是……这是……」这是为了自己。
「不过璟宁,努力到这里就够了。剩下的,由我去和你爸妈说。」
「你说的他们一定不听,绝对会--」
「他们会听的。涉及到你的幸福,他们绝对会听,听得b旁人还仔细。来到这个房间,我能清楚感受到,你是如何被ai、被关怀。是我过去处理的方式不太好,无法让他们坦然接受。」
咬着下唇,我仍不想他去谈话。
「当初我若能好好取得他们的同意,并非急着和你去登记,他们也不会那麽愤怒,感觉受到欺骗和背叛。」
「你也不愿意的!虽然我们是赶在公公过世前成婚,在这之前你不是早和我求婚过了吗?我答应你了啊。而且你会带我去见你的父母,是为了得到他们的允许,开始准备我们的婚礼。只不过事与愿违,人的生si我们无法掌握,根本不是你的错。」
八年前的暑假,我即将完成研究所的学业,打算继续攻读博士。做这个决定,使我压力倍增,成天苦着一张脸。是边际心疼我,带我至南部的海岸游玩放松。
四天三夜的旅游,让我们非常开心、惬意,忘记在北部的凡尘杂事。
临走前的夜晚,我们漫游祥和宁静的沙滩,看着夕yan西落。突然间,边际单脚跪地,拿着不知从哪买来的银制戒指,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与他共度此生。
在那之前,我没想到会这麽快。
我以为会多谈几年的恋ai,待有一定的积蓄再考虑结婚。可看着他真诚的面容,听着他真挚的承诺,我对我们的未来产生莫大的信心。
相信,我会和他走完这一辈子。
「不是对错的问题,是我应该再等等。你这麽好,岳父岳母当然会舍不得这麽早把你嫁出门。如今心结已在,你别替我担心,我会好好处理眼前的问题。」
「边际……」我要是他,才不会想要处理。
毕竟我们快离婚啦,得不得到我爸妈的同意与支持,对边际一点意义都没有。
是对我才有意义,我不想多添任何变数,试图改变所有对自己不利的因素,把边际留下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纠结什麽。」
「嗯?」
「我们是要离婚了,过完这三十天--不,目前只剩下十五天。过完这十五天,你与我可能就要分道扬镳。」
「我不要!」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哭喊。
「璟宁,你听我说完。」边际抱住疯狂颤抖的我,温柔拍着我的背脊,「我答应过你了不是吗?如果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所改变、增进,那我要重新考虑是否要离婚,对不对?」
「对!」
「所以我们也有很大的机率,不离婚。」
我抓着边际衬衫後背,像是抓住求生的稻草。
「为了那个机率,无论如何我都要在今日好好和岳父岳母谈一谈,让他们信任我,把你交给我。」
「呜……万一他们还是不愿意怎麽办?他们若说了什麽难听的话……你……」你会不会对我们很失望呢?
「岳母也答应你了,说他们不会再伤害我。更何况,我不觉得原本那些话有多伤人。是不怎麽好听,可还在能接受的范围。」
「你别逞强。」
「真的不是逞强。」边际安抚着我,让我卧躺在床上,温柔一笑,「我只要想着他们把最好的你,交由我来照顾,他们说什麽我都能不在乎。」
x1了x1鼻子,我快被边际的甜言蜜语给完整渗透。就好像是泡在蜜糖罐子里,特别舒服。
「边际,我不想和你离婚。」舒服了,就开始任x妄为。
「我知道。」
「我会改的,会慢慢改。」
「我知道。」
「或许有时候会故态复萌,但我总会进步,进步一丁点也算进步。」
「我知道。」
听着他三个「我知道」,我无端想要流泪,很心疼这样的边际。
「边际啊……对不起。如果可以,别把那台车报废了吧……不买新车,我们就算没车也好……」
「说什麽傻话,已经报废了,政府给我一笔小钱。是我不对,动作太慢,过几天就带你去看新车。」
我越发地感到难过,也明白再哭下去不是个办法。边际是想把我哄睡,好让他能出去找我爸妈谈话。
再耽误他,恐怕爸妈会不高兴。
「你去吧,我能自己睡。」
「不,我看着你入睡再离开。」边际亲了亲我的脸颊,笑道:「小哭包,整张脸都是咸的。」
是哭太多了,流太多的眼泪。
「下次会变甜的,我会多吃点糖。」
边际轻抚着我,0在我身,碰在我心。不知不觉,我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入睡,睡前我听到他说:「睡吧宝贝,睡醒了我就把事情处理好,一切都会好转,放心。」
我想回应他,却发现自己全身累得慌,只能微微努一努嘴。
「还有,你不用吃糖。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甜的。」
耳边,彷佛传来阵阵的海浪声。
如同那惬意的傍晚,四周的游客散去,唯独我俩贪玩,不想回民宿歇息。
游走在沙滩上,身旁有一望无际的海洋,见夕yan渐渐、渐渐沉沦,快落於海平面之下。
我的男朋友边际,一手紧握着我,一手拎着海滩鞋,光着脚、踏着沙。
「真美。」说了太多的感叹词,到了最极致的美景前,我却形容不出眼前万分之一的璀璨。
边际笑了笑,同样没说话,与我停靠在中央,遥望。
「边际,我不想回去,想一直待在这。」
待在这里多好呢,那麽舒坦、无忧无虑,不必为了明日忧愁。
「回去後要面对好多事情。」我继续抱怨。
学位、工作、朋友和家人,没有一样不让我烦心。
「我相信,顾璟宁绝对有办法把一切都处理好。」
「对我这麽有信心啊?万一我ga0砸了呢?」
「不会ga0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