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元凶(1)(1 / 2)
要说有一天突然人间蒸发也不会有人怀疑,对社会不闻不问、反之亦然的理想谋杀对象,当属毕业即失业、为了不值半毛钱的莫名骨气,而和家里反目赌气离家的落魄独居青年了。他们与社交脱节,过得穷困潦倒也依然顶着令人匪夷所思的高傲眼光审视着社会,自然街坊对他们陌生,邻居也避之唯恐不及。
组织里常有不明事理的小菜鸟疑惑为何不挑选流浪汉?街角深巷里多的是杀完更好处理的社会米虫,非但不用烦恼哪天会有亲戚上门来查访他们是否安好,更不须担忧下手时的环境险峻,反正拖到暗巷里解决後抛屍也只是小事一桩。
面对这种问题,他总先无奈一番组织里没有一点像样的职业训练,接着开始教育新人:流浪汉之所以为流浪汉,大部分原因都是认为生活没有希望、人生没有方向,还苟活於世的原因只是没有勇气自我了结罢了,这种情况下杀了他们,说不定还会因为替他们解脱而被感谢;相b之下无为青年会是更好的选择,因为他们总对自己的未来抱持不切实际的理想,总认为自己会有不得了的成就,他们会因为你结束了他们永远不可能更上一层楼的生命而怨恨、愤怒,而怨气带来恨意,恨意造就凶灵。
简而言之,这些在社会上毫无用处的青年与流浪汉之间唯一的分别是si後还有一点利用价值,与其让他们继续活着浪费氧气,不如多t0ng几刀。而且幸运的是,这样的凶灵素材多的是。
一来达到组织供养浊君的目的,二来还能顺便清扫社会环境,制造凶灵的工作对於社会来说互惠互利,浊君入世後,他们被封为新灵域的圣人也不为过。
南境临海,多的是怀抱无望的出境梦想的平凡青年,全部杀光的话简直都能作为浊君的自助餐了,若非梁孟颀总告诫组织的成员要谨慎、「注意平衡」,否则直接如推土机那样铲平南境岂不轻松多了?
午夜的西区正值喧嚣,全境闻名的夜生活一条街热闹非凡,灯红酒绿的催化下,好似每个角落都暖意满盈、每个人都能g肩搭背的亲昵。
然而愈是表面浮华糜烂,人与人之间就愈是空洞疏离,夜店街的两个街区外冷清无b,街道脏乱昏暗,三两成群或踽踽独行的人们莫不是喝得烂醉如泥,便是在黑暗中落寞点起一点香菸的微光。他们互不交谈,在狭窄的公寓楼梯转角交换一个莽撞的肩膀擦撞和充满酒味的胡言大骂,接着继续蹒跚迈向属於自己的寂寥,没有人会注意途经的某扇门内弥漫出浓烈的血腥气味。
那栋公寓相当老旧,路口的路灯勉强微弱地发光,而楼梯过道间的感应灯已经不知多久不曾亮过,整栋建筑在城市一角散发着逐渐败坏的气息,配合随处可见的酸腐垃圾堆,恐怕连酒醉的住户清醒过来时都难以忍受,也因此来往行人稀少,阒静的夜里响起的手机铃声便格外清晰。
邵海琴回头瞪了他一眼,又继续手上的动作。他在身上到处0了半天,才将後k袋中铃声大作的手机给0出来。
「喂,忙着播种呢,怎麽啦?」组织里对制造凶灵的工作通称为「播种」,花一点时间撒下种子,好好放置一番,接着在最恰当的时机收成,农业循环为他们的行为下了最好的注解。
有情报回传,八号那里去了一群警察,你知道些什麽吗?来电者是梁孟颀,从不太稳定的通讯品质听来,对方大概还在东南基地里。
「西境灰宅那里?都快收成了,这种时候竟然曝光?」关於屍t的处理以及现场的善後,邵海琴的能力是组织内公认的。照灰宅那种直接将沉水的地下室弃置封锁的做法,屍t藏在那里,恐怕连烂光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能替我确认情况吗?我希望别再出现纰漏。电话另一端的梁孟颀语调相当疲惫。灵域中的灵t被浊君消耗得太快,原本他们捕获凶灵还能勉强持平,但会所那群程咬金最近释放凶灵的速度却愈来愈快,如今原本的计画又突然脱轨了一角,各种突发状况接踵而来,刚接见完浊君的梁孟颀,想必劳累得不堪设想。
「当然,这边处理完我们就过去。不过阿颀,你倒是找个时间休息吧,你还记得上次睡觉是什麽时候吗?」公寓内已经被邵海琴整理得差不多,他向她打了个招呼,谨慎地离开现场,准备开车。
谢谢你,韦仑。组织里能用的人不多了。
「我们还在呢。行了,去睡吧,首领先生,你可不能倒。」他挂断电话、将车子停靠在公寓楼下,正好邵海琴凭着一身怪力将屍袋扛在肩上走出来。等邵海琴上了车,他启程往预定的反方向驶去。
「首领说了什麽?」邵海琴对着遮yan板的镜面照看脸颊溅上的血迹,从置物箱中ch0u了几张sh纸巾抹了乾净。
迎面走来几名脚步踉跄的醉汉,戴韦仑按了声喇叭、转出巷口後才回答:「灰宅有状况,他要我们去看看。」
邵海琴咕哝了声,r0u了r0u充满倦意的眼睛。戴韦仑揽过她靠在肩上,问道:「很累?」
「改天你也试试半夜两点把人大卸八块。」邵海琴翻了个白眼,不带恶意地抱怨,在戴韦仑肩膀上找了个舒适的角度。
「大概要两个小时,休息一下吧。」他在邵海琴额头的疤痕上轻吻了下,邵海琴闭着眼回答:「快到了叫我。」
「快睡啦,你们这些工作狂。」一个两个都恨不得有替换的肝似的,工作时把二十四小时当成七十二小时来用,可惜组织里没几个能主事的,梁孟颀和邵海琴再拚命也只是两个人,最多再加上他自己和两、三个人能勉强将组织撑起来。
「是屍t被发现了?」邵海琴稍微抬起头,他看见对方眼里布满血丝。
「也许吧,阿颀说有警察。」
「我还以为藏得很好,结果还是被发现了。」语调听不出是否内疚,邵海琴又回到睡觉的姿势,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是你的问题,一般来说是不可能曝光的,我们得找出原因。」
一提到现场轮值,队员就一个跑得b一个还快,苏茗诠简直恨铁不成钢,紧要关头没一个派得上用场的。
非侦没有固定的工作场所,多数时候他们的工作内容都能完成,除了例行会报之外,连队员之间都很少见面,也因此成员们个个独善其身、麻烦能免则免,分派这种不一定非谁不可的任务时,最常见的结果就是队员音讯全无,反正无法现场押人,他们要ga0失踪、他也无计可施。
苏茗诠基本上也能算是这样的人,若非他担任队长,而且当值的是个才十九岁的小nv孩,否则大半夜的到案件现场换班这种事,是他也会直接无视。
楼道间还有负责的人员四处走动,他将警察证交给看守的员警检查後,便走近被破开的逃生门,门前已经拉起了封锁线,夏澄凝就蹲在门边乾瞪着人员进进出出。
苏茗诠跟着在一旁蹲下,将路上买的超商面包递了过去;夏澄凝回神接过,慢吞吞地塞了一口进嘴里,才含糊说道:「怎麽是学长来啊,你们队员又装si了?」
「那些没用的家伙存心要我早点过劳殉职。」苏茗诠夸张地叹气,灌了一口手中的咖啡:「要不是你们队的人都出公差去了,这工作也轮不到我。说说看吧,这里什麽情况?」
「这就说来话长了。307号房的部分确实是鬼魂闹事,现在工人醒了,除了外伤以外基本没有什麽大碍;通灵者讯问了鬼魂,没想到却意外揭发了谋杀案,凶手并不是这里的住户,而那个鬼魂的屍t就在地下室里。」夏澄凝摆摆手、b向脏乱的楼梯间。
「谁发现的?我看这里的状况,应该没人会想到这里还有一扇门吧。」苏茗诠上楼时在各楼层都稍微瞄了几眼,除了像是三楼这里堆满了杂物之外,还有的楼层乾脆用壁纸全部糊住,这个逃生通道根本已经废弃了。
夏澄凝塞了满嘴的面包,含糊不清地回答:「是桃乐丝请来帮忙的,叫什麽冯什麽的。」
「冯易廷?」
「啊──对对,就是他。你认识他?姜姜说他也是通灵者,但我没印象会所里有这个人啊?」
「是没有他的纪录,不过他的确是会所的人。这个人爆点可多了,这次他又做了什麽?」冯易廷总是带给人惊喜,听他似乎又立下了什麽丰功伟业,苏茗诠难得起了好奇心。
「桃乐丝说是鬼带他去找到的屍t的。那时他失踪了两小时,姜姜又说y气太重、不能进去楼梯间,我们根本无从找起,差点要吓疯了。」回想起一穿过逃生门就晕得不知天南地北的感觉,夏澄凝依然心有余悸,尽管身为非侦的一员当然相信鬼魂的存在,但亲身接触还是生平头一次。
「你是普通人吧,连你也不能进去?」
「是啊,一进去就晕得要命,连走路都困难,更别提下楼找人了。不过我们检查过这栋楼,通往地下室的出入口全是封si的,还真多亏了他,否则这种弃屍的好地方,说什麽也不会有人发现。」
「那麽带路的鬼是谁?冯易廷待在楼下的两个小时发生了什麽?那个鬼又为什麽要帮你们?」
「这我也不太清楚,我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那个姓冯的好像快累垮了,姜姜他们就先带他回旅馆,刚才桃乐丝联络我的时候也没提到这些。」
夏澄凝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面包,苏茗诠见她似乎也没有更多讯息,便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了,你也先回旅馆休息吧。」
「好吧,我早上十点再过」夏澄凝正准备起身,苏茗诠却蓦地按住她,b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转向楼道另一头的转角。
他若无其事地装作继续和夏澄凝交谈,悄悄将余光转向通行用的楼梯口。楼梯间的灯光明亮,而楼道地面映出了被拉长的变形影子。
苏茗诠没有通灵能力也没有敏感t质,知道站在那里的绝对是个人,疑问是那个人为何躲藏在那里?
夏澄凝说鬼魂亲口证实了,杀害他的人并不是住户,也极有可能这里的住户对307号房曾发生命案完全不知情,因此站在楼梯口躲藏的人,若不是做了什麽亏心事害怕警察,便有极大可能是命案的关系人。
「你说,这种时候在那里偷偷00的,会是凶手还是凶手呢?」苏茗诠依然是那抹歪斜的笑,压着唇角和夏澄凝窃窃私语。
夏澄凝见苏茗诠都已经开始暗地里活动手脚了,忍不住偷笑起来:「我等你一刻钟,然後我要回旅馆睡觉。」
「来得真是时候,不然我都快睡着了。」苏茗诠悄然站起,贴着墙悄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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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南境西区是浮糜奢华的纨k子弟,灰宅就是自带忧郁气质的好学生类型。将近凌晨四点,想必夜店街那头仍是一片纸醉金迷,而灰宅周围寂静安宁,万物都在即将迎接破晓的沉眠中。
戴韦仑上楼已经半个小时,无论是要探勘现场情况还是毁屍灭迹,时间都绰绰有余。邵海琴在车内百无聊赖地滑着手机,为免打电话过去发生什麽突发状况,她决定传简讯向戴韦仑交流情报。
还没好吗?
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戴韦仑庆幸刚才有记得关静音,一边注意着楼道中的动静,一边从口袋拿出手机。
萤幕显示着邵海琴传来的简讯,他低着头回传讯息。差不多了。大概知道是谁ga0的鬼。
会所的人?
嗯,好像是个连侦查班也不知道的新人。现在侦查班也介入了,我们得和阿颀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