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1-4(1 / 2)
砰──
响亮的枪声盖过了学生们的喧闹。
待前一组的人跑到中间後,我迈开步伐,向前两步,脚尖抵着起跑线的画面使我不由雀跃起来。
正如孙晨曜所言,从小到大,我确实没有什麽优点,唯独这双脚,是我难得的骄傲。
只有在跑步的时候,我才能确切地感受到属於自己的价值。
「下一组准备。」
我蹲下身,尽管跑道被yanyan晒得发烫,我仍做出起跑姿势,让一脚的膝盖抵在砖红se的地面上──就像那天的学长。
我也想变得跟他一样。
「预备──」
老师的声音使我弓起身,枪响的瞬间,我蹬了一下地板,接着拔腿向前冲刺。
薰风毫不留情地打在我的脸上,带来了阻力,彷佛要我放弃般阻止我前进。
抛开脑袋里的杂念,我咬紧牙,使尽全力加快了些速度。
眼里唯一看得见的,就是不远处的终点线。
──那就是我的目标,同时也是我的归处。
越过白se线的刹那,紧绷的身t顿时松懈下来,我将双手抵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哔──
而站在终点线的诗洁则是在同一时间按下秒表,然後一脸震惊地朝我奔来。
「天啊,苏瑾!」诗洁是计时人员,我这道恰巧由她记录,「十三点一,你也未免太快了吧?」
「这个秒数……」我一面拭去额头上的汗水,一面摇头,「还不行。」
跟学长的速度相b,我简直差了一大截。
「什麽?」诗洁微愣,大概是没料到我会这麽回答,她惊愕地眨眨眼,「这样还不行?那要几秒才算可以?」
「至少十二开头。」
「你是要参加b赛吗?苏瑾。」诗洁莞尔,「以没有接受过田径训练的人而言,你这个秒数已经相当惊人了。」
「训练啊……」我喃喃重复着诗洁的话,半晌,这才点首表示认同,「也是。」
「对吧,所以你也别太苛──」诗洁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其他计时的同学给拉走,大概是下一组要准备起跑了。
「你先忙吧,我去石阶休息,等你测完再来找我。」计时人员通常是最後一组测跑,由老师在课堂一开始随机ch0u选。
原本以为跑完就没事的诗洁,在得知自己被选为计时人员时一脸哀怨。
看样子她的签运不太好。
「好,我再去找你。」
在得到诗洁的回覆後,我转身朝c场旁的石阶走去。
而脑海浮现的,是诗洁方才的那席话。
「没有接受过田径训练的人而言,你这个秒数已经相当惊人了。」
田径训练啊……
虽然我的跑速在同龄层的nv生中算是突出,但也不到顶尖。
之所以没有参加田径社或田径队,没有其他原因,纯粹不想而已。当时只觉得,能拿来躲掉迟到就很不错了,并没有思考太多。
然而自从那天看完学长跑步之後,我的内心逐渐起了变化。
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有哪里不足、哪里还得加把劲,可思来想去,就是没想到真正关键。
而这个关键,却无意间被诗洁给说了出来。
是啊,训练。
就是缺乏训练,才永远觉得自己少了点什麽。
扭开瓶盖,我喝着水,余光却发现一道视线往我这个方向投来。
我环顾四周,附近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男生。
我困惑地顺着那道视线移去,在发现目光的主人後,我倏地一怔,原先喝到一半的水这时从喉咙呛了出来。
我痛苦地咳了几声,巨大的动作引起旁边男生的注意。
「苏瑾,你还好吗?」其中一个男生关切地问。
「没……」我正想回没事,却又接连咳了几声。
片刻,待状况平复下来後,我这才虚弱地g起嘴角,沙哑地回了句:「……没事。」
他们对望一眼,又看了看我,在确定我没问题後,这才坐回原位继续聊天。
我抬起头,朝方才的方向望去,那人却已经不见了。
──是戴河俊学长。
「怎麽了?瞧你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时间不晓得过了多久,诗洁的声音忽然从耳边响起。
我先是被她的出现给吓了跳,半晌,待情绪稍微平复後,这才反问了句:「测完了?」
「嗯。」她耸耸肩,笑得无奈,「十六点六秒。」
「别那麽沮丧嘛,人各有所长。」我试图安慰,却换来她的窃笑。
「是啊,难怪苏瑾的头脑不太好。」
「过分!」我用手肘撞了一下她的腰,诗洁立刻发出哀号。
真是,好心没好报,诗洁这家伙,嘴巴怎麽就跟孙晨曜一样坏。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诗洁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向我求饶。
我满意地看着她的脸,这才收回原本蓄势待发的第二击。
「话说回来,你在想什麽,想得这麽出神?」诗洁扭开水瓶,接连灌了几口水後,好奇地问。
我没有回答,而是望向远方,心里宛如有个天秤在左右摆晃。
挣扎许久,最後我抛出另个问题给她,「诗洁,你觉得……我去田径社怎麽样?」
「咦?」她显然被我的疑问给吓了一跳,诗洁瞪圆杏眼,模样相当震惊,「没来由的,怎麽突然这样问?」
抿抿唇,我yu言又止地看着诗洁,良久,这才缓缓开口:「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去接受田径社的训练,是不是能跑出更好的成绩?」
「你对现在还不够满意啊?」诗洁不理解地笑了笑,「你真的想跑到十二秒开头?」
闻言,我蓦地一愣,同时陷入沉思。
彷佛一洼流沙,慢慢地、一点一滴地,将我吞噬其中,使我感到迷茫。
我想跑到十二秒开头吗?
诗洁的话,好像对、又好像不太对,大致上看似没错,实际上却又存在着我看不见的疏漏。
能提升我的脚程,确实是我的目标。
假如我能跑得再快些,总觉得就能离心中的憧憬更靠近一点。
「苏瑾?」见我久久不语,诗洁狐疑地推了下我的肩膀。
我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原来如此,那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啊。」她认同地颔首,摆出加油的姿势,「反正现在才高一,趁着课业压力还没那麽重的时候,放手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嗯,我再想想。」我踢着腿,眼角余光瞄到脚边的水瓶,想起方才的画面,我忍不住问:「对了,诗洁,现在有其他高二的班级在上t育课吗?」
「这个嘛……」她歪头想了一会儿,随後皱起眉,回:「我不确定,不过刚才我确实有听到一个老师喊着三班集合,但那并不是我们这届,至於是不是高二我就不晓得了,也许是三年级的?」
三班……
记得之前打探学长消息的时候,曾听说他是三班的学生。
思及此,我更加确信方才我所见到的人就是戴河俊学长。
──那张脸,我绝对不会弄错。
「你没事问这个做什麽?」诗洁狐疑地盯着我,须臾,她眯起眼,贼然地笑,「──难不成,你有喜欢的学长?」
我感觉身t瞬间一僵。
像是秘密被拆穿似的,我顿时感到心虚,几度想别开视线。
但是我知道,这麽做一定会让诗洁起疑,就如同当时的孙晨曜。
捏紧手心,我扯了扯嘴角,故作没事,「你还真会联想,有够八卦。」
说完,我啧了一声,打算藉此敷衍过去。
「咦?难道不是吗?」诗洁先是露出遗憾的表情,但很快地,就被一张暧昧的笑容给取代,「没有也好,不然我们家的孙晨曜可就要戴绿帽了。」
「什麽戴绿帽!」我嫌弃地蹙紧眉,「我何时跟他成了一对?」
「嗯?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诗洁瞪着无辜的双眼,「你跟孙晨曜是青梅竹马,就算不是情侣也差不多快交往了吧?」
我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差点没晕倒,「谁说青梅竹马就会交往?我们就只是一般的青梅竹马,现在是这样,以後也会是这样。」
「孙晨曜不好吗?」诗洁摇摇头,神情不甚理解,「好歹他也是我们这届的知名人物,人气虽然不及二年级的张承勳跟戴河俊,但也有不少si忠的粉丝。」
她将食指抵在我的额头上,一字一句用力地说:「苏瑾,你这个态度真的会遭、天、谴。」
「你才遭天谴。」拍掉她的手,我冷哼,「还有,那家伙跟河俊学长可差多了,别把他们相提并论。」
语落的瞬间,我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名字。
一颗颗名为紧张的微小粒子,此时渗进我的皮肤,窜遍全身。
我再度捏紧手心,并悄悄地观察诗洁的反应。
「哦──」她出声的刹那,我感觉自己冷汗直流,「原来苏瑾是河俊学长派啊?」
她莞尔,灿烂的笑容使我不禁松了口气。
紧绷的神经,顿时舒展开来。
「还河俊学长派咧。」我不禁失笑。
「唉,河俊学长的脸虽然长得好看、跑步的样子也很帅,缺点就是太冷了,那冷若冰霜的态度我实在无法。」下一秒,她弯起眼眸,犹如新月般,「我还是b较喜欢承勳学长那种暖男型,彷佛春日里的太yan。」
「是、是,春日里的太yan也不会照在你身上。」我毫不留情地打碎她花痴的幻想。
「罗嗦!」她瞪了我一眼,「学长本来就是拿来远观的,我静静地在远处欣赏就好。」
我没有说话,而是无奈地笑了笑。
明明这话是从诗洁嘴里说出,可我听着听着,却觉得有些心酸,甚至带点苦涩。
是啊,学长原本就不是我能轻易接近的人。
这一点,我很早以前就明白了。
原来就已经领悟的事实,随着诗洁的这番话,又更加深刻了些。
恍若一根钉子,深深地、用力地,刺进我的心坎。
疼得让人忍不住泛泪。
傍晚,放学後的教室几乎空无一人。
环顾四周,仅有零星几个书包在座位上,却不见其他人踪影。
有的打球、有的买晚餐,整间教室空荡荡的,只剩下我还在座位上。
缓慢地收拾文具,将课本放进书包後,我站起身,悠哉地步出门外。
夕yan的余晖映红了整条走廊,将墙边的花草染上一抹yan红。
我反sx地眯起眼,并伸手遮住光线,快步走下楼梯。
教学大楼的格局大致可分为两栋大楼,一为北栋,主要是高二的班级,南栋则是高一新生。
由於北栋的位置b较靠近校门,通常高一的学生离开时,沿途会先经过一楼的中庭,来到北栋,最後才会走出教学大楼。
穿过中庭,我滑着手机,随意瞥了周遭几眼,意外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斜靠在对面的楼梯转角,没有任何动作,仅是伫立在那。
我先是一愣,脚步随即停下,不再前进。
我不自觉抓紧书包的背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眼前的人,然後向後慢慢退了一步、两步……
我甚至想直接拔腿冲进一旁的花丛,可我没这麽做。
应该说,我做不到。
僵直的双脚使我连移动步伐都相当困难,更遑论奔跑。
三步、四步……
当我准备向後踏出第五步时,那人像是察觉到了什麽,忽然转过头,与我四目相接。
我瞬间僵住身t,动弹不得。
空气充斥着紧张的气息,我咬紧下唇,尽可能地保持镇定,同时深深地x1了口气,试图稳住情绪。
我们就这样对望了一、两分钟,谁也没移动。
僵持片刻,对方迈开步伐,面无表情地朝我走来。
「名字。」走到我面前,他停在距离我约莫三十公分的地方,语气淡然,「你的名字。」
没想到他会用这两句话作为开场白,我又惊又慌,赶紧回答:「苏、苏瑾……」
「苏苏瑾?」他皱起眉。
「是苏瑾!」我急忙更正。
看样子,人果然不能慌,一慌连话都讲得不清不楚。
「苏瑾,是吗?」他喃喃道,然後理解地颔首。
抿抿唇,我加重了力道,几乎是用「掐」的方式捏住书包的背袋。
我忐忑地对上他的视线,忍不住问:「学长……有什麽事吗?」
「你知道我?」他的眼底倏地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地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嗯,知道。」
这所学校不晓得戴河俊的学生,大概屈指可数。
即便不从身旁的同侪得知,也一定曾在朝会上听过这个名字,每逢县赛,学长总会摘下锦标,替校争光。
有时学校甚至会在校门口贴出红布条,大肆庆祝,相当壮观。
「那我就不自我介绍了。」学长的眉头这时舒展开来,彷佛我替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看来传闻不假,都说学长是个不太开口的人,果真如此。
「苏瑾,有兴趣加入田径社吗?」像是天外飞来一笔,学长的话出乎我意料之外,使我倏地一怔,哑口无言。
良久,我这才勉勉强强地从嘴里挤出一句:「……什、什麽?」
他以为我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次方才的问题,「你有兴趣加入田径社吗?」
「不、不是……」我木然地眨眨眼,澄清道:「我的意思是……学长怎麽突然问起这个?」
听完我的解释,他瞬间恍然大悟,「下午,下午t育课的时候,我曾看过你跑步。」
下午?
沉思几秒,我的脑袋立刻浮现t育课在石阶上与学长相互对视的画面。
──那个人,真的是学长!
「虽然预备姿势不够正确、起跑也不够流畅,但就一个没有接受过田径训练的人而言,这速度已经相当惊人了。」他凝视着我,语调极为认真,「不排斥的话,要不要试着加入田径社?」
学长的话好似裹着一缕诱人的糖衣。
面对这项提议,我没有作声,仅是愣愣地看着他。
虽然下午我曾向诗洁询问过意见,也曾思量过关於入社的事情,可我万万没想到,戴河俊学长居然会跑来找我。
他的出现,宛如一块巨石,投入我平淡如水的生活中,引起剧烈翻腾,并掀起漫天浪花。
紧咬下唇,我悄悄地觑了学长一眼。
他的目光依旧定格在我的身上,没有移开。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而开,彷佛一块无形的铅石,往我的心尖上压去,沉重无b。
「你好像很为难。」良久,学长打破si寂,淡淡开口:「抱歉,我不该一直b你。」
「不是的!」我一听,立刻反驳,「我只是太震惊,所以……」
「震惊?」他不甚理解地蹙起眉。
被他这麽一问,我顿时不晓得该做何反应,只好困窘地搔着耳根,「呃……因、因为我从没想过学长会邀请我入社,所以、所以……」
「你跑这麽快,从来没有人邀请你加入田径社吗?」他的眼底浮现几丝狐疑。
看着学长,我的心情感到一阵复杂,既无奈又庆幸。
无奈学长误会我的意思,同时也庆幸他没有弄对重点。
学长大概不会猜到,我震惊的原因会是他自己吧?
见我没有应声,他再度张口:「没关系,你慢慢考虑,想好答案再告诉我。」
我微微颔首,表示了解。
「我的班级是二零三,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说。」说完,他抓着书包背带,并侧过身,「先走了。」
「学长再见。」我朝他挥挥手,然後目送他离开。
看着学长的背影,我的内心不晓得为什麽,浮现一丝躁动。
随着那抹背影逐渐缩小,我感觉心里的那gu躁动愈是剧烈。
彷佛一壶即将沸腾的水,无数个细小的气泡自壶底不断涌现,而表面的水亦开始激烈翻腾,愈演愈烈、愈演愈烈──
「学长!」沸腾的刹那,我再也抑制不住那份躁动,扯开喉咙大喊。
正要离开教学大楼的学长,听到我的声音随即停下步伐,回头望向我。
我飞快地跑到学长面前,先是喘了几口气,气喘吁吁地问︰「那个、学长……我真的、我真的可以吗?」
「什麽?」
抓紧衣角,我咬着下唇,轻声地问:「你觉得……我真的适合加入田径社吗?」
我不安地瞥了学长几眼,几秒钟的等待,恍若一世纪那麽漫长。
他没有答话,仅是静静地凝视着我。
良久,我正打算放弃时,学长出声了:「适不适合我并不清楚。」
闻言,我顿时感到些许失落,学长的声音却再度从耳边传来,「但是我很期待。」
抬起头,我惊讶地望着学长,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此刻多了一丝和蔼。
「我很期待。」
短短的四个字,看似简单,却足以撼动我原来的世界。
这几日,田径社的事宛如一缕轻烟,在我的脑海不断徘徊,挥之不去。
即便我很努力地想要得出结论,然而反覆思量的结果,终究是没有结论。
我很清楚,这种事要是没有一个突破口,想再多也只是徒费力气,於事无补。
道理我是知道的,只是那个突破口,我却怎麽也找不着。
领着入社申请单,我缓缓步出教务处。
与其待在教室兀自烦恼,倒不如来一点实际行动,看看能不能刺激自己。
我一面看着申请单,一面朝教学大楼前进,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住了我。
「苏瑾?」
回过头,孙晨曜的脸庞映入眼帘,使我一愣。
「还真的是你。」在确定是我後,他g起嘴角,加快步伐朝我走来。
我心一惊,赶紧将入社申请单对折,迅速藏到身後,不让孙晨曜发现。
「……这麽巧。」我勉强自己挤出一丝笑容,若无其事地开启话题:「你刚刚去哪?」
「班导找我去办公室。」
「不会是风纪包庇你跷课的事被抓到了吧?」我贼笑。
「那我第一个绝对怀疑是你去告的状。」他给了我一记白眼。
「咦?所以不是罗?」我夸张地叹了口气,语气惋惜,「真失望。」
「我的痛苦就是你的快乐,你是这个意思吗?苏瑾。」孙晨曜向前踏了一步,在我的脸上来回扫视。
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我几乎都能感受到孙晨曜的鼻息。
「你、你没事靠这麽近g麽啊?」我吓得连忙推开他,却忘了右手藏着一张不能让孙晨曜发觉的东西。
当那张申请单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在心底暗暗喊了声不妙。
正想收回时,却为时已晚──
「这是什麽?」孙晨曜ch0u走我手上的纸,打量着,「入社申请单?」
我没有说话,而是捏紧手心。
「苏瑾,你要加入什麽社团?」他晃动手上的纸,一脸疑惑地盯着我。
「我、我还在考虑啦,还没确定。」伸出手,我急得想要抢回申请单,却被孙晨曜轻巧躲过。
「好吧,那我换个方式问。」他刻意将申请单举在我垫脚也拿不到的高度,目光b人,「你想加入什麽社团?」
「这很重要吗?」我跳了几下,别说拿了,那张纸就连碰我也碰不着。
孙晨曜似乎是非听到我的答案不可,将手举得更高一些,让我澈底放弃投降。
「你不回答,我就不还给你。」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算了,大不了我再拿一张。」
说完,我转身准备朝教务处的方向前进时,手臂却被人给紧紧抓住。
我望向孙晨曜,语调不耐,「放手。」
「不要。」
「你到底想怎样?孙晨曜。」
「我想要你的回答。」他直直对上我的眼眸,神情认真。
我先是一怔,脑袋霎时一片空白。
半晌,我这才反应过来,不解地问了句:「为什麽?」
孙晨曜没有说话,依旧紧盯着我。
四周的喧闹声和嬉笑声忽然大了些,两人陷入了沉默。
不晓得是这阵沉默还是他的视线让我感到不自在,我尴尬地别开眼,孙晨曜的声音突然落入耳里。
「是田径社吗?」
轰的一声,他的话彷佛一道落雷,不偏不倚击在我的心上,使我瞬间无法动弹。
「那个有你喜欢的人在的田径社吗?」他再度张口。
听到关键字,我的思绪立刻被拉回现实。
回过神,我皱起眉,狐疑地望向他,「你这句话是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他的嘴角没了笑容,「是因为那个人,你才想加入田径社吗?」
闻言,我蓦地感到一阵错愕,同时陷入沉思。
沉寂良久,我摇头,「……不完全是。」
「所以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对上孙晨曜认真的眼眸,我不打算逃避,而是诚实地回:「嗯,我想变得跟他一样。」
这样的动机,的确跟学长有关吧?
这一次,换他皱起眉头,不甚理解,「变得跟他一样?」
我的脑海浮现学长奔跑的画面,想到这里,我不由扬起笑容。
「嗯,就像一阵风,我想要像他那样自由自在地奔跑。」
听到我的回答,孙晨曜忽然放开紧抓着我的手。
我困惑地看向他,正想问怎麽了时,他先开口了:「没事了。」
「啊?」我不明所以。
「我以为你是因为恋ai才加入田径社。」孙晨曜眺望远方,「如果是这样,我一定阻止你。」
转过头,他的视线再度回到我身上,「但是,倘若你是为了自己而跑,那我就不说话了。」
「……孙晨曜?」我愈听愈发糊涂,这一刻,我这才惊觉原来自己似乎不如想像中那麽了解他。
明明是相处十几年的青梅竹马,明明我应该对他了若指掌。
但这刹那,我突然茫了。
「苏瑾,虽然我平时对你也没有多好,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受伤。」
「你也知道对我不好。」我忍不住调侃,试图缓和这紧绷的气氛。
然而,孙晨曜却又补了一句:「我是认真的。」
我愣了愣,脑袋闹轰轰的,无法思考。
「走吧,要打钟了。」孙晨曜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木然地眨眨眼,片刻,这才喔了声,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但来自心底的sao乱却怎麽也止不下来。
骄yan似火,湛蓝的天几乎不见半朵白云。
yan光透过窗户斜照在我的书桌上,绚烂夺目,使我不由眯起眼。
转着笔,我漫不经心地翻着讲义,繁复的文字令人不禁打了个呵欠,昏昏yu睡。
如此大好的天,我不仅没有出门,反而在书桌前用功读书。
我真的该给自己一个热烈的掌声。
「别装了,苏瑾,我知道你半个字都没看进脑里。」蓦地,一道熟悉的嗓音自我的後方响起。
我先是一惊,随即回过头,发现孙晨曜在我的身後不断窃笑。
「你、你……怎麽在这?」
「怎麽?我不能出现在这?」他轻挑着眉,一副理所当然。
「当然不行,这里是我的房间耶!」我立刻站起身,将孙晨曜往门口的方向推去,「你一个男生,怎麽能随随便便踏进nv生的闺房。」
「闺房?」他环视四周,然後莞尔,「苏瑾,你觉得这里像是nv生的房间吗?」
「喂,你说话客气点喔!」我急得赶紧将掀了几角的棉被铺好,然後把丢在床上的衣服塞进衣柜,「好歹外观还是能看的。」
他再度挑眉,「是我说了之後才能看吧?」
「罗嗦!」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忍不住抱怨,「真是,一定又是妈放你进来的,也不想想我的感受……」
听到我的唠叨,孙晨曜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些。
看着他得意的模样,我更是一肚子气。
妈真是个叛徒!
孙晨曜的家就在隔壁几间,走没几步就能到的距离。
也因此,从小他就经常跑来我家玩,不仅跟我分食点心,三不五时还会跑进我房间闹我。
小时候就罢了,可我都长大了,妈怎麽还轻易放行!
到底谁才是她亲生的孩子?
「如何?申请单交了没?」像是天外飞来一笔,孙晨曜忽然问起我田径社的事。
他的问题来得太突然,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我没有答声,仅是愣愣地看着他,错愕的情绪彷佛一颗气球,在内心不断膨胀,占据我的思绪。
良久,我深x1了口气,试图平复心情。
对上孙晨曜的眼眸,好奇地问:「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是。」他摇头,「这只是顺便。」
「还顺便咧……」我一面碎念,一面从书包里拿出入社申请单,平放在桌上。
「你还没送出去?」孙晨曜语气明显流露出惊讶,这让我有点诧异。
「怪了,上礼拜你明明就不希望我加入田径社,怎麽现在又在催我送单?」我狐疑地望向他,觉得莫名奇妙。
「我没有不希望你加入田径社,我只是不希望你是为了谈恋ai才入社。」他更正。
我没有回话,目光则是落在申请单上,陷入沉思。
「难道你有什麽顾虑?」
「是没有……」坦白说,我也不晓得自己在纠结什麽。
但每次我想向前迈出一步时,内心总有一gu力量将我往後拉,使我却了步。
反覆几次,结果就是我依旧停留在原地,没有任何移动。
「没自信吗?」在听到我的回答後,孙晨曜轻笑了起来,「苏瑾你啊,从小就是这样,表面看似倔强,但其实很容易受动摇,而且特别没自信。」
闻言,宛如秘密被拆穿似的,我羞赧地别开眼。
在孙晨曜面前,我总有一种ch11u00的感觉,彷佛什麽事他都知晓,我想藏也藏不住。
「既然没有其他顾虑,那就放手去试吧。」他耸耸肩,语调轻快。
「你说得倒简单。」
「本来就很简单啊,是苏瑾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他轻哂,「真的不行,大不了退社而已。」
孙晨曜的话,使我倏地一怔。
恍若逐渐放晴的天空,灰se黯淡的乌云慢慢散去,透出一丝曙光,让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我盯着孙晨曜,久久不语,心却明朗了起来。
是啊,我究竟在迷茫什麽?
是不是我把事情想得过於繁杂了?
这麽简单的道理,我花了这麽久的时间都没领悟出来,倒是孙晨曜替我解答了。
「想通了吗?」他仔细端详我的脸,然後笑了,「看你的表情,似乎是明白了。」
我难为情地撇过头,「……罗嗦。」
我自以为掩藏的很好,不料我的所有心事在这人面前,如同被摊在yan光下般,显露无遗,毫无遮掩。
「所以你来找我有什麽事?」良久,我率先开口,好奇地问。
「对喔,差点忘了。」他挑了挑好看的眉宇,「分组意愿单,你填了吗?」
「还没。」我摇头,「不是还有一个礼拜才要交吗?」
「嗯,是还有一个礼拜。」他又问,「那你想好要选什麽组别了吗?」
我狐疑地看向他,「你问这个g麽?」
「怎麽?不能问吗?」孙晨曜挺起x膛,理直气壮地反问。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等你选好我再选。」
「为什麽?」他面露不解。
「你应该不会选一类吧?」我解释道:「反正二、三类我都行,你选二类我就选三类,你选三类我就选二类。」
「你现在是故意跟我作对吗?苏瑾。」我彷佛可以感觉到孙晨曜的额头缓缓浮现青筋,眉角不断ch0u动。
「我是为了自己好。」我向後退了一步,手握拳摆在x前,做出防御姿势,「跟你在一起实在太危险了。」
「是吗?」孙晨曜弯起嘴角,眼眸弯如新月,笑得灿烂,「那往後的每一天,我就让你都活在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