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节(2 / 2)
虽然秦国灭楚以后强行收了不少贵族的封地,但是因为殷通和本地贵族媾和再加上黔首不知秦国的政令,所以哪怕从律法上讲这些土地已经分给了百姓,他们也不再是虞家的隶臣奴仆佃农,但是本质上他们过的依旧是从前一样的生活。
是的,他们的税收不是由官吏收取,而是交给了虞家。
包括他们的产业活动乃至于乡里之间发生什么纠纷争执,大部分依旧是按照从前的习惯和规矩来处理。
赵泗打马而行,沿途的黔首近的在赵泗骑乘经过的时候呼啦啦的拜倒。
远一些的则是带着畏惧转眼之间躲得消失不见。
“秦国的律法就目前而言只能到达地方城镇,而不能深入乡里,大部分百姓对于律法和官吏更多的是畏惧而不是信服,而像是一地主官腐朽如殷通这般的会稽,地方之上,黔首过的日子甚至和以前是一样的,土地财产只是名义上被分配给了黔首,而所有权依旧是本地贵族。”张苍笑着开口指着沿途拜倒的黔首开口说道。
“从秦国一统往前数,这样的日子他们过了几百年上千年,他们侍奉的更是千年贵胄,血脉悠长,哪是那么轻易就能够克服畏惧的呢?”赵泗摇了摇头。
“况且客观来说,通过我的观察,像是大一些的贵族,在宽松时节通常愿意服从他们规矩的百姓是能够过的下去的,与其说他们在鱼肉乡里,倒不如说他们是在垄断生产力……”赵泗沉声说道。
“愿意依附于他们服从他们规矩的百姓其实过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虽然他们也在最大限度的压榨每个人的劳动价值,但是倘若从秦法规定的徭役和沉重的赋税来看,二者其实所遭受的压榨是差不多的,相比较之下,乡野之间本就难以接触秦国政令的黔首自然就更愿意倾向于统治了本地几百年的贵族,就算偶然得知了秦国的政令,但是繁杂的规矩和沉重的赋税徭役以及残酷的刑罚依旧让他们望而生畏,人自然也就因此会倾向于选择更加安定的环境。”赵泗开口说道。
“这就是我之所以弃官而走的原因啊。”张苍点了点头很认同赵泗的说法。
其实客观来说,从人民的角度上出发,贵族,和封建王朝的帝王,对于百姓的压迫是一样的。
地方贵族和中央王朝的斗争争的无非就是钱权二字。
一些小的善于鱼肉乡里的豪强就不用说了,像是那些流传千年的世家豪门……通常来说周边百姓对他们的评价都是不错的。
秦国最大的问题说穿了就是对黔首没有充足的耐心和一定程度的优待。
古人为什么讲乡党?
一个地方真出了个大人物,那父老乡亲们是真能沾光啊。
当官的再坏,坏不到自己老家。
但抛开这群受益者不谈,实际上更多的黔首没有光可以沾正在受到深深的迫害。
秦国是需要争取这些人的。
时期不同,政策应该有所改变,而张苍所看到的是如出一辙的压榨。
“不过不急,这些事情等到陛下的驾撵回到咸阳就会有所改变。”赵泗笑道。
“是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虞家看一看名满吴中的虞美人。”张苍脸上露出几分揶揄。
二者正在相互交谈之际,道路上忽有双乘马车直面而来。
赵泗看向奔来的马车,只见行至自己队伍前约百步的距离之时才急匆匆的停下,有一人自其中踩着奴隶的脊背跃下。
尔后拢了一下袖子正了一下衣冠,急匆匆的朝着自己跑过来。
士卒们见状下意识的想要拦住却被赵泗叫停。
从服侍和冠带来看,对方的爵位还挺高来着。
眼下已经到了虞家势力触及的地界,来者是谁也就很好猜了。
“赵郎中亲至,有失远迎矣!”
来人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赵泗的战马之前,脸上带着惊诧和喜悦。
“虞家的离这里还有十几里路呢,这怎么能算有失远迎呢?”赵泗笑了一下。
“你是?”
“虞丰!”虞丰正了正衣冠再次行礼。
赵泗翻身下马还礼。
来之前资料都已经了解过了,赵泗当然知道虞丰是谁。
虞家的长房嫡系,现如今虞家的领头羊,也就是虞家意志的代表。
像虞家这种望族,都不说庶出了,光是嫡系人数都不在少数,各支有各支的利益和诉求,彼此因为血缘关系抱成一团,但是实际上内部已经不能单纯的以亲情计较。
而随着时间越来越远,人数越来越多,原本的利益诉求逐渐无法满足,就会分家,嫡系变庶出,庶出变平民,真要认真论起来,世代在虞家耕种的佃农,往前数个几百年,还真就是一家。
故而族祭乡祭,基本上都是本地人全民参与,老祖宗确确实实是同一个。
“请上车!”
看样子虞丰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赵泗自然也就没有过多赘述,而是邀请虞丰上车,一同前往虞家。
虞丰登车,一路上整体上的姿态放的很低,礼仪也很到位,言谈之间也颇为恭敬,赵泗估摸着这几天李斯给虞家晾的怕是有些睡不着觉了。
没办法,若是普通人或许还会心存侥幸。
到了虞丰这种地步,哪里会想着始皇帝乃至于随行百官能把虞家给忽略掉。
越是没有处理,反倒心里越发惴惴不安。
一路闲谈叙话,虞丰中间亦有隐晦的旁敲侧击对于虞家的处理。
赵泗则只能尴尬的打了哈哈糊弄过去。
怎么说呢,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总不能大老远跑过来跟虞丰来一句我想看看你女儿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