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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交会(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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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让你这麽叫,你不是说不要的吗?怎麽今天突然……嗯?」

「你有心事。」

这并不是问句。楼潇的笑容既没有变小也没有僵y,只是眼神似乎黯淡了一些。

「你可以……再叫一次吗?」

「为何?」

「……」

她也不知道为何,而且她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不是因为她会崩溃,这样的感觉,她也早该麻木了。危险的是,已经熄灭的东西再次燃起。

「潇潇。」

「……再一次?」

「潇潇。」

「再……」

「潇潇。」

她还没说完要求,就听到他又唤了一声,语气b刚才来的轻柔,接着她感觉自己被人搂了过去。靠在他的x膛,她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不论语气和动作,那都是百般的呵护。类似的感觉唤起了回忆,心中某一处伤口传来阵阵的痛楚,然而此时此刻,那种疼痛似乎才出现就被淡化了。埋藏多年的疑惑就这麽脱口而出。

「师傅,你觉得,人为什麽要与人亲近,感情存在的意义是什麽?」

「……」

「感情是虚妄的,利益是真实的,而感情,往往成为一个人登峰的绊脚石,往往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补上一刀,留下的只有伤害。」

「……」

「既然如此,感情这种无用的东西,为什麽还要存在?」

说到这里,她起身将他推开,她知道她不能让自己沈浸在这种感觉中太久。只是当她看见他的神情,五官依旧留有一些淡漠的轮廓,然而眼神中却没有任何以往的寒气,反而是b朝yan更温暖的东西。那是关心……还有别的什麽?

「谁说感情无用?」

「那……」

「如果你问我,感情存在的意义是什麽……」

「……」

「我也不知道。」

「所以——」

「但是,」墨云风重新将她搂了进来,让她措手不及,还没回过神来,她已经重新靠在他怀中。「我宁可相信,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价值。」

「……」

「既然能存在,必有其意义。」

那一瞬间,她心中有什麽防卫崩塌,一切都让她觉得不真实,然而,很快的,她的思绪又清晰了起来,往事不断涌现,重新筑起了一道防线。

她不能重蹈自己的覆辙,至少,不能是这个人。

墨云风见她没有挣扎着起身,却不知道她偶尔才微微闪烁的双眼中再度充斥着对世界的冷漠。

毫无预警的也出乎预料的,雾气竟然进了这间密室。

墨云风觉得怪异的是,这雾来得太突然,涌进来的速度也太快,他们很快就看不见彼此。意外的是,这雾似乎还阻隔了他们的声音,他叫了楼潇好几次都没有得到回音。看不见也听不见对方,一时他竟也六神无主。

这时,一抹凌厉的淡红se刀光带着不祥气息直向他刺去,c纵它的人实力远超过外面两名杀手,竟让他来不及挡下。

眼看那凶器就要刺过来,他脑中想的却始终只有一件事。

「潇潇!」

那柄匕首带着绯红光影,散发阵阵入骨寒气,眼看就要刺中墨云风,y狠毒辣的强劲内力使他感觉到莫大的压迫感,他才总算是回了神,袖袍夹带着强大的内劲朝匕首拂去,竟未能击落,只稍稍阻却了攻势。

他脚踩琴韵阁独门轻功「仙踪步」,凭着方才进屋时的印象在狭小的空间移动着。月疏已握在手中,可那抹刀光却已消失无踪。

「潇潇,你听得见吗?」

他担忧的问,试图从浓到已经不像是雾的白se世界找到她的身影。

没有回应。

「潇潇?」

白雾中终於有了动静,却仍然不是他期待的回应。红光再次闪现,伴随着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墨云风定定的瞧着那个模糊人影,只见人影手一举,匕首再度朝墨云风刺来。墨云风横剑一档,将匕首格开。

那人身形突然快了起来,身形渐渐鬼魅,手中匕首越刺越急,围绕着墨云风周身要害刺去,到後来快到只余红光残影,无法看清。

墨云风只是重复的舞着月疏,来去用的都只是那招「荡气回肠」,全采守势,尽管荡气回肠这招暗藏着反击招数,墨云风仍然没有使出的打算。雾中身影打的急了,见还无法伤他,匕首攻击的角度越发刁钻y狠,却都被墨云风险之又险的堪堪避过。

突然出现的浓雾,陌生却又熟悉的内息,始终沉默的人影……一个猜测在墨云风的心里慢慢成形,但是,他宁愿他猜错了。

匕首再度刺来,b刚才任何一击都来得狠毒,攻势似残忍兴奋的噬血野兽,却又冷静的jg准无b,直指他要害。

此时,他放下月疏,双手垂落在身旁,就这麽站着,直视着刀光。

「潇潇。」

他轻轻唤了一声,肯定的语气中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无限柔情。

匕首划过他肩头衣衫,留下一道裂缝,然后一切都静止了,匕首就这麽静止在那里。雾散了,却没有完全散去,周遭景物的轮廓已然清晰,却依旧笼罩在白雾的朦胧之中,恍如幻境。

「筐当」一声,匕首落在地上,墨云风这才看清它的样子。银灰se的柄雕满了古老的纹路,邪气y森。刀刃散发淡红se的光茫,似乎告诉人们,它的嗜血天x。红光不甚强烈,却十分刺眼,彷佛仅仅是看它一眼,也能被它y狠的血腥气息刺伤。

那是绯影。晚澜门下第一杀手——影刃的随身武器,匕如其名,人如其匕。

不必多做确认,不需要任何解释,真相便是如此。楼潇站在他面前,神se僵y,神情愤怒sisi盯着他的脸,其中又有什麽被压抑着。

「对,是我。」

「在这里弄出白雾的人是我,刚才刺你的人也是我。」

「意外吗?」

良久,她冷冷地道,眼中不带一丝温度,只有深沉的y暗与漠然。墨云风从没看过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他没有回答,只淡淡说了一句毫不相g的话。

「你没事就好。」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楼潇的瞳孔骤然一缩,全身猛的一颤,紧绷得彷佛随时有什麽要爆发。又沉默了一阵,她才好不容易从齿缝迸出一句话。

「为什麽不动?」

「……」

「我问你,为什麽不动?」

「……」

「回答我!你为什麽不挡!为什麽不闪!为什麽不还手!」

「因为我知道是你。」

「所以呢?你知道刚才自己会si吗?明明……明明都在那种情况了,为什麽还要想着别人!明明就是跟你毫无相关的人,明明就是一个……一个想将你置之si地的人!」

「……」

「所以我说感情有什麽用!在乎一个人有什麽用!除了把自己b到si路,有什麽用!」

「我没有si。」

「可是你……」

「如果你不在乎,你为什麽会收手?如果感情真的无用,那为什麽我还能站在你面前?」

「你闭嘴!我没有!我一点都不在乎!我不能在乎!我……」

失控的话语还没说完,现在她却无法说出口,情绪被转换成另外一种思绪,却不容许她思考。她瞪大了眼,脑中一片空白,大概是因为,她还没有这麽近距离看过墨云风的眼睫。

他就这麽强y的撞过来,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彷佛生怕要将他放开,柔软的唇瓣温柔地将她的唇hanzhu,温柔却又不容抗拒。但是两个人都在颤抖。

好像过了一世,两人的唇分开之时她有好一阵子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听见一种柔和悦耳,给人安全感和希望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

「我还在这里。」

「你没有杀我。」

「你说感情无用,在乎是枉然,但是,想守护一个人的心情不是虚妄。」

「就是那种心情给人力量。」

「若是不曾在乎过任何人,还能守护什麽?有什麽意义?」

「我想,这样的情感就是人存在的意义。」

「我很在乎你,我不希望你受伤。」

是呀,他还在这里。她终究是收了手。她终究无法否认自己不愿伤害他。她终究要承认她能感受到他的关心。她终究要承认自己心中对他的在意。她也终究要承认,面前这人在她心头占了多大的份量。

「我……我也很……在乎你。」

她总算也伸出了双手。谁也不愿意放开谁,眼前的人,要守护一生一世。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楼潇突然想起了什麽,一发力将他推开,低着头不敢直视他。

「云云,对不起,我从一开始就骗了你。我会出现在那里,接近你,是……」

「为了杀我?」

她才刚要回答,心口瞬间一阵剧痛,紧接着,细碎的痛处顺着她的经脉,缓缓蔓延至全身,源源不绝,至si不休。常年的训练让她的身t已经习惯了疼痛,习惯了压抑所有sheny1n,但是习惯并不代表不会痛。

「潇潇?」

墨云风见她神情不对,紧张地把脉查看。楼潇再也站不住了,向前一倒瘫软的靠在他身上,眉头紧蹙,直冒冷汗,不停增强的痛楚使她眼前的景象开始恍惚。

「云云,我……」

「别说话了。」

已经明白是怎麽回事的墨云风此时对晚澜阁主产生了极大的怒意,楼潇当然b他更清楚是怎麽回事。朦胧间,她隐约感觉到有gu轻柔温暖的内力输送了进来,暂时减缓了那gu在她经脉横冲直撞的y狠内力。

落湘和浮影在楼府绕了好几个时辰也找不到那两个人,又一次绕回门口後,他们索x就坐在那里等待消息。

「落湘,你觉不觉得你姐姐很奇怪?」其中一人一手支着头,认真的思索。

「阁主只让你我来协助她,没让你来质疑她。」

「但是刚才那麽好的机会,她为何不下手?若说是晃神就算了,我刀都过去提醒她了,为什麽还不动作?」

「姐姐有她的安排,你不用管。」

「别告诉我你没发现事情有变化,我就不信她待在他身边那麽久找不到任何机会下手,你知道她向阁主拖延几次了吗?还有在酒楼你也看到了,墨云风看她是用什麽眼神。」

「我相信姐姐不会的。」

「她也不是你亲姐,不就是让你这个没爹没娘的跟她姓了吗?你至於这麽袒护她?」

「我没有袒护她,只是既然我们都不清楚,又何必瞎猜?」

「我敢打赌待会儿墨云风还是会活生生的从里面走出来。」

「……我相信姐姐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行了行了,我看你眼里除了阁主和你那个好姐姐,其他什麽都看不见。」

「你说话一定要这麽酸吗?」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不过……你是真的那麽相信她?」

「不然还能怎样?」

「她要是背叛了,带着你这个废物我还不知道打不打得过她。」

「说的好像我不在你就能打赢一样。」

「没试过怎麽知道?我看她用起匕首跟我们也没有太大差别,从前堆出来的名气可不能代表什麽。」

「……我看你想取代我姐姐很久了吧。」

「是又怎样?不过她要是真的背叛了……」

「就算姐姐背叛了,她也不能怎麽样。如果真的如此,阁主也不会让她活多久的。」

「……说的也是。」

失重的混沌黑暗中,楼潇的思绪清醒,全身上下却失去了知觉。以往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彷佛一切的一切又重来了一次。那段记忆里不能缺少的人,此时此刻又带着温柔的笑容对她笑着。

「师姐……师姐……」

楼潇对於阁主的印象,始终是神秘的。

她很小就明白自己的父母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也从未想过去寻找。即便他曾告诉她,父母是意外溺毙,她也不曾放在心上。

「又没养过我,连面都没见过,知道那麽多有意义吗?」

她一直都是这麽想着。

阁主确实是站在父亲这个位子,担起了养育她的责任,但她也知道,他从未把她当成nv儿看待,正如自己并没有将他视为父亲。没有任何的感激,却也没有任何的抗拒。

自有记忆以来,她就从没看过阁主的脸。华贵的黑se斗篷、帽兜和面具覆盖了他的模样。他的名字不是什麽秘密,只是在这里没有人会,也没有人能那样叫他,即便知道了也没有意义。

他叫赫源辰。

她一直都明白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别的孩子总会有某个人能依赖,但是她没有依赖的权利;别的孩子愉快笑闹追逐玩耍的时候,她必须一个人独自待在房中,自己想办法读懂海量武笈上完全陌生的文字和动作;别的孩子只要哭了便有人哄,但是她连哭都不能哭。

忘了是几岁的时候了,她曾经天真的以为,会哭的孩子就有人疼。她的第一次哭泣也是最後一次,那一次的泪水只是单纯为了试探,却换来一场恶梦。

「带去虚间关着。」

只不过是摔了一跤,无关紧要,她却伏在地上,用尽力气挤出对她来说陌生非常的泪水,只为了得到一句关心。黑se长袍的下摆出现在眼前,她抬头看不见他遮蔽的脸孔,只听见他这麽吩咐着。那种语气,彷佛他做的事不过是把一个垃圾扔进火中,那麽的理所当然。

「你,不用再出来了。」

她自然是等不到人向她解释何为虚间,一直以来,她对一切事务的理解,都是切身t会。

一只毫不留情的手粗鲁的把她从地上拎起,提着她幼小的身躯往未知的地方前去。当那扇门关上,最後一丝光亮也不留的同时,也把她仅存的一丝期望留在虚无的黑暗之中。

「……阁主?」

「有人听得到吗?」

「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单纯的虚无,真的是什麽都没有。没有光线,没有温度,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寒冷。令人窒息的压力让她觉得彷佛连空气都没有了。

她0索着找到大概是门所在的位置,0不到门把,也找不到门缝,无论是外面或是里面都听不到一点声音,连回音也没有,甚至连她自己的声音都像是被这个空间x1收,遥远而虚幻。

在这之前她听见阁主说了。

「你,不用再出来了。」

脑中只有这句话不断的重复着,她不知道阁主会不会真的把她永远关在这里,只知道越来越强烈的恐惧不允许她忽视。那是从四面八方涌来,亦是从她心中溢出。

「有没有人……」

回应她的,是什麽东西滴落的声音。脸上有什麽冰凉的yet不间断的流过,眼眶的sh润感、鼻中的酸楚,原来这就是哭泣,那刻意b出的一两滴泪珠现在想来,根本不能算是她第一次哭。

无法克制。

「对不起……我不敢了,让我出去……」

「我再也不敢了……」

「让我出去!」

「不要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

「好暗……」

「我好饿……」

「我好害怕……」

「救我……」

她抱着一丝希望,用尽全力大喊,双手不停的0索,期望指尖能在墙上触到任何细小的缝隙——就算打不开,也是种安慰。饥饿使她更加惊慌,她又踢又推又敲又撞,就是没有任何动静。

为什麽要把她关起来?是不是因为她不应该跌倒?还是因为她不应该哭?她会在这里关多久?为什麽连门都找不到?太多的疑问和情绪纠结成一团,她哭得累了,声音逐渐转弱。喊叫花了太多力气,她现在四肢都没有力气,腹部是一阵一阵的疼。

出不去的。

没人听得见的。

不会有人来救我。

在这等si吧。

她躺卧在地,意识在黑暗中载浮载沉,她感觉自己已经被虚无x1进去,与这个地方融为一t,成为绝望的一部分。

适应了一阵,她茫然的感受着周遭,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自己要永远待在这里的事实,所有情绪早已被一个念头驱散,连饿都忘了,脑中无b清晰却空荡荡的。

做什麽都没用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刺眼的光线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茫然看着光亮处因背光而漆黑的人影,无法理解发生了什麽事。

「喂,你si了没?不会是关傻了吧……愣着g什麽?阁主让你出来了,还要你待会去见他。」

师姐不客气的声音从门外传入耳中。

哦,我能出来了……吗?

「阁主,您找我?」

小小的身躯低着头半跪在地,相较之下那罩着黑se斗篷的身影就庞大的极具压迫感。

「知道为什麽罚你吗?」

「因为……我哭了。」

他发出一声轻笑。

「是吗……也能这麽说。」

她不解的抬起头歪了歪,意识到这样不合规矩,又马上把头低了下去。

「我要你知道,不要做无谓的期待。」

「是。」

「明白吗?」

「明白。」

「希望你真的明白了。你可以走了。」

「是。」

在那之後又过了一阵,阁主给了她一把匕首,难得的向她细心说明握法和种类,还是亲自指导。她不明所以,只知这个东西闪亮亮的,还沉的很。她的手轻轻的顺着朴素的纹路0索,突然一阵刺痛,她淡淡的低头看了一眼,看见手指上有个伤口,鲜红的血ye毫不客气的缓缓流出。

阁主说明完後并不马上离开,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把自己弄的满手都是血,看着她吃力的想尽办法拿稳,看着她即便受了伤也没哼一声,专心致志的研究手上新奇的玩意儿。他满意的微微一笑,从她手中捞过那把匕首,敏锐的捕捉到她眼中一丝失落和依依不舍。

「这麽喜欢?」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稚neng的小脸望着他手上的东西,好久移不开目光。

「你迟早会用到的。」

每天过的日子好像没有太大差异。从基本的规矩开始,在阁主面前永远保持低头,独自用平稳的语气反覆练习着「阁主」、「是」、「明白」等她始终ga0不懂意义的语句,单膝下跪的行礼姿势也越来越顺畅。她才学会摇摇晃晃的站立,就被要求站立在几乎只能脚尖落地的木桩,木桩下铺满坚实的碎石,稍不小心便能摔得全身皮开r0u绽。她才刚能一摆一摆的走,便被要求跑完十圈练武场,不能停下。

晚澜阁非常大,有许多不能进去的禁区。yan光并不吝於照亮这个炼狱般的存在,受到结界的影响,偏偏终年y暗。除了经常忙进忙出的师姐,以及行踪飘忽不定的阁主外,她对这个地方的熟悉也仅限於她每日锻链的范围。

因为懂得词汇越来越多,阁主在她心中的位置,悄悄地从“父亲”变成了“师傅”。

三岁那一年,阁里忽然“热闹”了起来,一群不知打哪儿来的孩子被送了进来,最小的和楼潇差不多大,最大的不超过六岁。带进来之後被带去房里,远远看去,那些孩子的脸上大多都爬满泪痕,她不禁「噗哧」一声笑了一下。好丑。

「你笑什麽?」

熟悉的声音在身後想起,她习惯x的转身跪下行了礼。

「阁主。」

「明天,你跟着他们一起在训练场上集合吧。」

「是。」

「明天开始,好好表现,不要让我丢脸。」

「明白。」

虽然不懂他在说什麽,她的回应却不敢有半点犹豫。无论如何,照着做必定不会有差错。

她望着刚才那群同龄孩子走过的地方,望得出神,那里已经是空荡荡的。有个声音告诉她应该开心一点,有人能陪她了。

但是她知道她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她来说,有没有人陪她过这样的生活都没有差别。

「明白……」

她无意识的呢喃着。

练武场上,大约五十个孩子被整齐排成五列,清一se都是nv孩,一张张茫然的幼童脸孔抬头仰望站在最前方那五名nv子。楼潇看她们的服装得知她们也是阁里的师姐,只不过她以前从来没见过罢了。

「这里是哪里?爹?娘?」

「你怎麽也在这里?」

「呜呜……我要回家……我想阿娘……」

「到底有什麽好哭的……你看那边那个看起来那麽小,该不会还在吃n吧?」

「那个大姐姐的脸好可怕……」

「哎恶你的鼻涕!好恶心!」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周遭都是不安的耳语和啜泣,虽然大家音量都不大,各种细碎的声音交叠在一起也显得嘈杂,而那些师姐没有理会这些噪音的意思。吵得实在受不了,楼潇微微皱起了眉。

「待会儿一个一个过来报上名字,报完名字的站到那边去,不准再交谈。」

为首的师姐冷冷的开口,嗓音低沉清晰,压过现场的噪音,传进每个人的耳中。第一个人ch0u噎着站出去走到前面之後,很快的,大家原先的不安渐渐被疑惑盖过。

「到底要做什麽?」

「大姐姐说话也好凶……」

「嘤……是不是报了名字就要把我们吃掉了?」

「那个小不点哭得好丑啊哈哈哈!」

「你们几岁了?家住哪里?」

「我快五岁了,我家应该……在附近吧?」

「那边那个nv娃是谁?有人见过吗?她们看她的样子,她是不是傻子啊?」

「对欸,看起来那麽小一个,不说话也不哭,呆呆的,好好笑喔!」

有些人的注意力开始放到她身上,因为她不哭不闹也不加入讨论,或是像其他人好奇的四处张望,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个一个走上去的人。她自然不会没听到这些话语,往声音的来源望去。

「哇!看过来了!是听到了吗?」

「不可能啦,她站得那麽远。」

「可是她的表情好恐怖……b我爹生气还恐怖……」

「你爹哪会对你生气啊?不像我爹……」

「原来你也在这里?!话说我们到底怎麽到这的?」

「我也不知道……我跟我爹娘去玩,可是他们不见了,然后突然头好痛,看到黑黑的之後我就在这里了。」

「我是玩捉迷藏的时候突然很想睡觉,醒来就是这样了。」

「嘤嘤……我要回家……」

「你怎麽还没哭完啊!」

聊天的大多是较年长的孩子,年纪太小的有许多都还ga0不清楚状况,或是只能说几句简单的句子,还在忙着找爹娘的也大多是较年幼的那几个。

「姐姐……」

这时,一个瘦小的nv孩轻轻扯了扯楼潇的袖子。她有些不耐烦的转头看过去,这一眼,让她更加的不耐烦。那孩子浑身脏兮兮的,衣服是看起来很脏的灰se,泪水流了满脸,手上都是鼻涕,就算没有洁癖,谁也不喜欢和这样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接触。

她烦躁的把她的手挥开,冷淡的开口。

「我不是你姐姐。」

「不是的……姐姐,你不要害怕……」

「……」

楼潇愣了一下,然后瞪了她一眼。到底哪一只眼睛看到我在害怕?

「这句话你还是对自己说吧。」

「喔…姐姐,你爹娘呢?」

「si了。」

「什麽是si了?」

「你要是再缠着我,让我生气了,你就会知道什麽是si了。」

「你不要生气……对不起……」

……这蠢蛋绝对没听懂她在说什麽。

「……你叫什麽名字?」

「我是阿湘。」

「……姓什麽?」

「什麽是……」

「打住!告诉我你爹叫什麽就好。」

「没有爹……」

「……那娘呢?」

「没有娘……」

「……那待会报名字怎麽办?」

「不知道……」

「那你就跟我姓吧,反正你都叫我姐姐了。待会到前面去,你就说你叫楼湘吧。」

「喔……」

看着她的表情,楼潇实在不能确定她懂她的意思了没。其实就算她没有姓氏大概也不碍事,但是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想照顾一下。仔细想想她的仪容虽然有些惨不忍睹,但是如果好好整理一番,这张脸其实是很可ai的。虽然她和许多同龄的孩子一样哭哭啼啼,但是哭的安静倒没那麽令她反感,若不是她扯了楼潇的袖子,她可能还没发现这个站在自己身旁的孩子已经哭得稀里哗啦。

轮到那nv孩走过去时,她真的报上了「楼湘」两个字。

「下一个。」

「楼潇。」

就站在那nv孩隔壁,下一个自然是轮到她。为了观察所有人,她刻意选了最後一排的位置,所以她报完名字之後剩下的人也不多了。

「第一列的都过来。」

为首的那名师姐颇有威严的喊了一声,几个孩子不确定的往前走,也有其他列的见状跟着动作,毕竟有些人根本不懂“一列”是什麽。那名师姐的嘴角ch0u了ch0u,几个看见了的孩子吓得愣在那,其他人见状,不知所措的跟着发呆,队伍乱成一团。楼潇忍不住扶额,冷眼看着另外四个师姐在孩童群里又推又拉,总算把第一列十个孩子带过去。

「……其他人,站在原地等她们四个去找你们。」

有监於刚才乱七八糟的情况,那名师姐可没把握这样就能让那些孩子理解,就没让他们自己站出来了。

每个师姐领着十个孩子,排成新的整齐队形。为首的师姐再度开口。

「现在起,所有人都要叫我大师姐,」似是不怎麽满意这个听起来不怎麽样的称呼,她说到这里一脸嫌恶的顿了顿,接着继续介绍另外四名。「至於剩下那四个……」

大师姐眉眼中带点英气,神情凌厉,语气严肃,看起来极难g0u通。

长得特别高、眼神锐利如鹰的师姐是「夜冥」。五人之中最矮、嗓音略为尖细、虽然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却反而让人寒毛直竖的叫做「幻光」。从头到尾几乎没看他们几眼、看起来很不想接近这些孩子的是「浮影」。相较於其他师姐,神se较为柔和、语气也b较有温度的是「夜幽」。

负责带领楼潇和楼湘那一列的师姐就是夜幽,这让与楼潇同一列的许多孩子都松了一口气。楼潇依旧漠然的看着与她同一组的人,挂着鼻涕的娃娃三位,其中一个是阿湘、交头接耳看起来很熟的的两对、模样奇丑无b正在发愣一个,还有一个一边笑得谦和自信友善有礼,一遍机警观察四周的大nv孩,楼潇多看了她几眼,她察觉之後有些腼腆的朝楼潇微微一笑。

交代完一些没多少人能听懂的事项後,师姐带他们到各组的房间休息後就回到不远处她们五个的房间,没再出来。大家各自换上房间里准备好的黑衣,与同组的人相处的第一晚,有人胆怯缩在一旁,有人很快就接受现状,气氛开始稍微热络了起来。

楼潇静静坐在一旁,对他们的名字漠不关心。

於是日日锻链t能的日子开始了。早起、站木桩、绕练武场跑圈、压腿拉筋、倒立……各种不适合这个年纪的训练让许多孩子苦不堪言,每天都有人流血,不过,不是训练时受伤,而是被打的。只要稍慢一些,动作不够确实,师姐们手上带刺的鞭子就会毫不留情、不看部位的ch0u下来,有时甚至鞭子拳脚并用,辱骂的话语毫无人x,没人知道这一ch0u会ch0u多久、伤得多重,全凭师姐的心情决定。没多久,就有许多孩子的伤已经到几乎残废,那些孩子会先被聚集到另外一间房里,然後再隔几天就没人再看见他们了。

对楼潇来说,这样的日子除了人多了点,和以往并没有什麽不同。真要说不同的话……

那就是变得很吵。

真的很吵。

每天都有人尖声怪叫和大声哭嚎。枝条打在皮r0u上的声音她不讨厌,但是这东西造成的其他噪音让她一天b一天烦躁。

夜幽带领的队伍原本还庆幸这个师姐看起来似乎b较好说话,但是她甩起鞭子完全不手软,不间歇的侮辱更是一句b一句讽刺,在这方面,她的气势完全不输给大师姐。不过在这之外的时间,她都b其他师姐好相处多了。

但是这些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鞭子从来没有机会往她身上ch0u,她不只是做得最标准的,还远远超越所有人。她从来不与任何人交谈,只当那些人都不存在,自顾自的照着自己的习惯完成每天的锻链。太过专注在无视那些噪音,以至於她一直没有发现,夜幽注意她的次数越来越多。

过了一段时间,这一组只留下了四个人,那天对她笑的nv孩、其貌不扬的那一个、一直被她暗中作弊帮忙的阿湘,还有她自己。

她还是懒得把那两个人的名字记下。

晚澜阁门规再造篇第一则:师姐不得与师妹亲近。

晚澜阁门规再造篇第二则:师姐不得透露自己的真实姓名。

随着待在这里的日子越来越长,大家逐渐了解了许多事。

在这里的训练由低至高分为三个阶段:再造、弑心、化刃,还特地为这订定了门规。现在他们就是在“再造”这个阶段,名字看似难懂,但是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些「门生」都不是用什麽正道方法搜来的,「再造」这个阶段,除了有去芜存菁的功能,还能把一个孩子彻底焕然一新,毕竟他们原先都只是普通的孩子,一个个挂着两行鼻涕哒哒哒的乱跑,这样练武能看吗?至少楼潇的理解是这样的。至於「弑心」和「化刃」是什麽就不清楚了。

「师姐」这个词,代表的不是辈分,而是身分。在他们面前,这些人只能是「师姐」,负责挥鞭帮她们培养基本的t能和反应,师姐并不把她们当ren,她们也该把师姐们当成鞭子。楼潇只知道阁主不喜欢师姐与她们太过亲近,至於为什麽……这不在她该知道的范围内。

昨天晚上楼潇看见阁主来找师姐们了。

然后今天早上师姐们就盯上她了。

毫无预警的,三条鞭子莫名其妙的同时ch0u了过来。

「楼潇,你在鬼混什麽?你就只能跑这麽快吗?」

「你可以倒追他们好几圈的吧?你的脚是废了吗?」

「太慢了!你是不是觉得你跑得快了一些你就有休息的特权?」

……?

这样……叫慢吗?她忍不住回头看看身後那一票,嗯,距离有越来越远的趋势。她再算了算,这麽大一个练武场要跑三十圈,已经跑了二十圈她还倒追他们八圈已经不是一般人了吧?!她还只是个孩子!她委屈的想着,然後把目光放在被一个身形庞大的人恶意撞倒在地的阿湘。

「谁叫你转头!专心!」

又一鞭子ch0u过来,这次从她头侧削了过去,「啪」的一声在她右耳附近炸开,她觉得自己要聋了,血yesh热热的从头部右侧某个地方流出,流到她的脸上、脖子上、衣服上。她咬着牙忍者火辣的剧痛继续跑,随时准备再被ch0u上几鞭。

今天是怎麽了?!

已经跑了二十几圈,加上身上的伤口,她的t力逐渐吃不消,但她仍然咬着牙yb着自己不能慢下来,可是人再怎麽优秀终究是有限的。

已经挨了好几鞭子,终於跑到了最後,她几乎是一边被打一边拖着自己的身t越过终点,然後瘫倒在地。刚才强行隐忍的疼痛瞬间爆炸蔓延开来,让她倒在地上动也动不了,但是从头到尾她都没哼一声。

师姐似乎对她瘫在这里没有意见,因为久久都没有人来把自己拎起来,她就索x继续趴在那装si,稍作休息,毕竟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像这样子挨打了。

阿湘被撞倒了好几次,吃了几十鞭子,满身都是泥和血w,气喘吁吁落在队伍最後面。眼看最後一圈就要结束,她远远望去却看见姐姐瘫倒在终点。其他人跑在前面,自然b她更早发现了,心中虽觉得奇怪,可是平常大家鞭子都没少挨,偏偏就她从来没受过伤,还成天一副「我才不跟你们这些笨蛋待在一起」的嘴脸,令人生厌,今日见她被ch0u得最惨,许多人心中都十分快意。

「哎呀,对不起,我没看到你……」

「啊!什麽东西在地上害我差点跌倒!哦哦是你啊?你还好吧?抱歉啦~」

「……」

趴了一阵子,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她犹豫着要不要起身,转念一想,楼潇突然有个更有趣的想法。她继续瘫在那,而且如她所料,那些废物真的一人一次在她身上侮辱x的一脚,嘴上说着「对不起」、「你还好吧」。带头踩还一边假惺惺讽刺的她记下了,跟着cha0流轻轻踢了一下的她记下了,不敢靠近她或不讨厌她所以直接绕过去的她记下了,犹豫或好奇的在她旁边停下的她也记下了。

一点都不痛。她静静露出微笑。

「姐姐……没事吧……」

阿湘轻轻把她拉起来,小心翼翼的扶着她。

「你还好吗?站得起来吗?我叫元思思。」

那天对她微笑的nv孩也靠过来扶她。

「那个……你叫楼潇对吧?你……需不需要帮忙?」

跟她同一组,那个长得特别难看的nv生见元思思过来关心,也心不甘情不愿的凑过来。

「……我没事。」

元思思。记住了。

接下来一整天,师姐们对她都是这个模式,虽然不愿意质疑阁主,但是她确定这绝对和他昨天的造访有关。奇怪的是,夜幽反常的没有对她恶言相向,一切辱骂都交给其他四个师姐,她自己却只是安静的甩鞭子,若有所思。

类似的状况过了一天,又过了一天……两天……三天……许多人渐渐开始觉得她也没什麽本事,暗地里侮辱她、做些小动作之人不在话下。阿湘本就懦弱孤僻,都不知道当初怎麽留下来的。倒是元思思,在这里几乎是nv王般的存在,待人处世谦和,相貌乾净又不过於突出,口齿伶俐,心思细腻善解人意,从一开始就是大家的宠儿,说大半的人都听她差遣绝对不夸张,也是因为见她对楼潇友善,所以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找楼潇麻烦。

已经习惯这种情势,她仍旧当所有人都不存在。那些没什麽杀伤力的恶言恶语、没什麽影响的狠踹,都被她无视,也被她记下了。至於关心她的话,她也一概当作听不见。

某个身上的伤疼得她睡不着的夜晚,所有人都睡了,她一个人看着门外发呆。夜幽忽然探头进来,示意她跟她出去。她疑惑地歪了歪头,轻轻下了榻,走出去见门外只有夜幽一人,其他师姐的细微鼾声从那间屋子里传出来。夜幽是一个人出来找她的?为什麽?

夜幽带着她走过许多她不知道的小径,为了防止脚步声被人听到,还乾脆直接抱着她走。她不习惯这种感觉,但是……不讨厌。

她们来到了一个功能不明的水塘,夜已深,塘里应该有游鱼——师姐是这麽说的——只是光线太暗了看不清。四周的杂草对楼潇来说有点高,所以夜幽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意思。

凉风徐徐吹过,空气闻起来很舒服。她无法理解,为什麽这里会有一个祥和宁静的地方。

「师姐?」

「嗯?」

「我们为什麽来这里?」

「你的声音真好听。」

「咦?」

「我好像是第一次听见你说话。」

「第一天报名字的时候你听过了。」

「也是……过的还习惯吗?」

「只是习惯的话,应该算还不错吧。」

「……真的很难相信你的年纪还这麽小。」

「是吗,谢谢。」

「哈哈,我可没有在夸你。」

「……」

「你从哪儿来这的?」

「我一开始就在这了。」

「……」

她沉默了一阵,楼潇看不懂她的眼神,只好去看漆黑的水面。

「所以,你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吗?」

「外面?」

「让师姐说给你听吧……对了,这是我们的小秘密,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以後你也只能这样叫我。」

「可是门规……」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看这里有其他人吗?」

「可是我如果这样叫你被人听到了……」

「你平常又不说话。」

「……」

「我叫程芯。」

「诚心?」

「你是不是在想诚心诚意的那个诚心?」

「……没有。」

「老实说!」

「……有。」

「乖,承认的真快。」

「别说我乖。」

「说你乖也不行?那我就把你当成坏孩子罗?看招!」

「喂……」

师姐的手往她腋窝搔去,有点儿痒,不太舒服,但是……心情很好。

「别搔了。」

「竟然不怕痒……可恶,好想看你笑。」

「……」

「笑一个我看看?」

「不要。」

「你好小气。」

「……再不回去没关系吗?」

「对吼我差点忘了!我们快回去吧!」

「……嗯。」

在那之後,程芯几乎每天晚上都来找她。

老实说她真的觉得,这个白天ch0u她鞭子ch0u得很欢,晚上就跟她有说有笑,还坚持违反规定告诉她名字的人,脑子一定有问题,而且病得不轻。

不过,不讨厌就是了。

师姐没有食言,真的给她讲了关於外面的世界的许多事。

飞鹊门能让快si掉的人活过来,琴韵阁弹琴很好听,暮雪城主美得像仙nv,鉴华派……说了半天她还是听不懂是做什麽的,应该是专逞英雄吧。

「对了,潇潇。」

「g嘛?」

「我刚刚对你说的,还有昨天说的,还有前天说的,还有以前说的……总之你都不可以说出去喔!」

「喔。」

「其实这些东西我不应该告诉你的……」

「你讲过的有什麽是应该告诉我的?你就不怕我跟阁主告状?」

「你会吗?」

「……」

「哈哈哈你真的好可ai!」

楼潇见她很理所当然的把手伸过来捏自己的脸,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原本还犹豫要不要把她的手挥开,最後还是决定任她又捏又戳了。

「程芯。」

「怎麽了?」

「你们的师姐呢?也有像你这样的吗?」

「没有。师姐都很凶又不通人情,我这样的可是异类中的异类。」

「她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过了弑心阶以後她们就离开了啊,到外面过自己的生活了。」

「还可以到外面生活?那……你也会吗?」

「会呀,等到摆脱你们这些野孩子,阁主就会让我离开这里,我就可以去过我想过的生活了!」

「野孩子?」

「……抱歉。你不要露出那种可怕的笑容啦!」

时光飞逝,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来到这里,可以确定的是,这是她们一起看过的第三次枫红。

「今晚难得有月光呢……枫叶又红了。」

「潇潇喜欢月亮吗?每年的这一天,云都会散开的,也只有这一天能看到这麽美的枫林了。」

「程芯,你怎麽了?」

今天的夜幽很奇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忧心忡忡的样子。

「没事啊,怎麽了?你觉得我能怎麽了?我程芯这麽厉害,能怎麽了?」

「……」

绝对有事。

听完这自恋的话之後,楼潇沉默了。师姐见气氛一点都没有轻松的样子,急着转移话题。

「我教你唱歌吧?」

「唱歌?」

「嗯,唱歌。你该不会连歌是什麽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

「好好好,小孩子表情不要那麽凶。你听过《望天》吗?」

楼潇摇了摇头。

「那我唱给你听吧。」

青山yan,水无边。

万里江河三千年,

秋水如镜,照影静自怜。

空对月,泪痕拭。

迢遥天涯何处去?

惘然仰首,徒见九重天。

「好长。」

「哈哈,以一首歌来说,已经很短了。你是第一次听歌吧?感觉如何?我唱得好听吗?」

「……怪。」

「噗……哈哈哈你怎麽这麽不给我面子?是因为第一次听才觉得怪吧?」

「耳朵受不了。」

「真的那麽好听吗?」

「……蛤?」

「说一声好听让我开心一下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你好吵,好啦别再重复了!好听!」

「这才乖嘛。」

「……不好听了。」

「怎麽这样,每次说你乖你都这样!」

「道歉。」

「好嘛,对不起啦……等等你是不是笑了?你刚才笑了对吧?!」

「……」

「再一次好不好?」

「……」

「哈哈,好啦,不想笑就算了……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麽?」

「再过几天,你们就要升弑心阶了。不可以告诉别人!」

「喔。」

「这代表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变短了欸!再过不久我就要退休了喔!你不给点反应吗?都不会想抱抱我吗?」

「不想。」

「可是……我想抱。第一次来这里之後你就不让我抱了,再让我抱一次,好吗?」

「……好。」

程芯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起,忧伤的望着湖面。

「程芯。」

「嗯?」

「你还好吗?」

「我真的没事啦!」

第二天,大师姐宣布了再过三天要进行弑心阶考核的消息,据说升上去就不用再天天站木桩和绕练武场跑了,还能学到更多高深的东西,所以所有人得知这个消息後都兴奋异常。这时的楼潇六岁,其他人最大的大约九岁。

过了三年的历练,当时的五十人已经减少到剩下一半,每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不再是当年哭啼笑闹的幼童,然而这个年纪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每个人都安静的不自然,有的人神情y沉站在较边缘的位置,有的人笑意深沉被一群笑得虚假的人簇拥,以一群孩子来说这里人心太过复杂,这些孩子在当初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童年。

楼湘安静的站在楼潇旁边,神se已有楼潇的三分淡漠。元思思依然是万众瞩目的nv王,可是这三年来楼潇已经看够了她的虚假。表面上善意劝和的言语总有那麽几个煽风点火的字眼,大家似乎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光明正大的动手,但是偶尔,她总会有那麽一段时间去茅房去了两个时辰,待她回来後总会有几个人已经被打得半si不活,而动手的总是与她最亲近的那几个,那个丑nv也是其中之一。

关於弑心阶考核,简单来说就是师姐们会消失一段时间,让他们自行决定谁留下,期间使用任何手段伤人杀人都不会被制止,剩下最後十个人就可以升阶。

「姐姐,你觉得考核过後哪些人会留下来?」楼湘扫了在场所有人一眼之後,转头询问。

「不知道,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没通过的人下场一定会很惨。」

「你一定会通过的。」

「我知道。你呢?」

「我……迟早要完。」

「……我会帮你。」

楼湘愣了一下。

「姐姐,你还是别管我了,我只是个扯後腿的。」

楼潇不发一语,静静盯着露出恶心灿笑的人群。

「程芯,你们当时的考核是怎麽过的?真的杀人吗?」

「这个嘛……毕竟也只能这样了。我给你个忠告,不要以为她们没有武器就杀不了人,人x和现实会让他们什麽都g得出来。」

楼潇似懂非懂。

「所以到底怎麽杀人?」

「b如说……人多就能踩si人。」程芯一脸y沉的说。

「认真的吗……」

「我看你人缘不太好,有点担心啊……」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她们踩si我。」

「我开玩笑的。」

「……」

「其实不一定要杀si人,只要打成重伤,半夜师姐就会去把半si不活的人抓出来了。其实最重要的事,你得让考官认为你有留下来的价值。」

「考官?所以一直都有人看着?」

「那是当然的。」

「那……考核中可以帮别人吗?」

「不是不行,但是那对你可没好处。怎麽?你想帮谁?跟在你旁边那个瘦瘦小小的nv生?」

「……嗯。」

「其实我觉得她不需要你帮,虽然她看起来好像没什麽用。」

「为何?」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如果我猜对了,你会明白她有什麽能耐;要是我猜错了,那她也不值得你帮助。」

「……」

「现在叫你建立人脉好像太晚了……不过凭你的实力应该没有问题。记住了,千万不可以轻敌,三年的训练过去了,她们虽然还是b你差,可是差距绝不会太大,而且她们人多。」

「嗯,我知道,感觉得出来。」

「你很聪明,但是她们人真的太多了,小心不要跟人y碰y。」

「知道了,不用你说。」

「通过考核之後,你们就可以开始学习使用匕首了。」

「真的?」

「你这孩子不要听到这种事眼神就发亮啊……」

「你不懂,我期待这个好久了。」

「是吗……」

三天後,考核正式开始。

然後这场考核以快到超乎师姐们想像的速度在三天内结束了。

原来,心思缜密的元思思和她jg挑细选的五个心腹早就决定好留下来的人选,也早就计画好一切,考核一开始就用计挑拨离间,重伤许多人。最後剩下她们十个人时,有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却没人留意,然後那天夜里带着楼湘一直躲着的楼潇就偷偷潜入勒si了两个人,最後是师姐们出现并且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把其他人叫醒,宣布了通过考核的名单。

从此,元思思和楼潇势不两立。

「竟然用那种方式……躲藏期间你们的食物怎麽办?」

「早就准备好了,没吃饱也饿不si。」

「那要是你们没成功勒si那两个人怎麽办?」

「不会发生那种事的。」

「可是你带着那孩子……」

「阿湘很擅长拿捏力道,而且她下手很jg准。」

「那你们是怎麽研究出勒什麽位置才能勒si人的?」

「我以前读过的书写的。」

「你以前到底都读些什麽啊……所以那段时间你一直都在观察她们罗?你有看出她们是怎麽在三天内解决十三个人的吗?」

「这很容易,在她们名单外的人头脑不像她们,想法都b较简单,很容易煽动。先让她们自相残杀完後,剩下的人她们再自己解决。只是,她们的失策就是把我跟阿湘漏了。」

「元思思那麽聪明,怎麽会没发现你们消失了?」

「其实她有发现,只是觉得我们构不成威胁就不当一回事。你告诉过我,不要轻敌,可见没有人这样告诉她。」

「哈哈,这种事情就算没人说也应该要明白的。她现在应该气si了,你以後小心一点。最後呢,恭喜你升阶啦!」

「嗯。」

「怎麽啦?升阶了你不高兴吗?」

「……谢谢你。」

「谢……你说什麽?」

「谢谢你。」

「为什麽谢谢我?真是见鬼了啊你竟然会对我说谢谢!」

「你说过世上没有鬼的。」

「只是个b喻,b喻啦!」

为什麽要谢?

其实楼潇自己也不知道。

「谢谢你……唱歌给我听。」

「噗……那首歌是我写的喔!」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佩服我吧?崇拜我吧?」

「……难怪名字那麽烂。」

「喂!要不然你来取嘛你来取啊!」

都是骗人的。

原先说好了升上弑心阶之後师姐就不会再拿着鞭子ch0u人,也不会再扯着嗓子骂人,所以一升上去之後就有人报复x的对师姐们出言不逊。第二天那人就在大家面前被绑在杆上放血。

「晚澜阁门规弑心篇第一则,不得顶撞师姐。」

夜幽挂着温柔的笑容,往那人的其中一个伤口上不客气的一戳,满意的听见他发出一声痛哼。楼潇面无表情的看着乐在其中的她,很是无言。

都是骗人的。

原先说好了升上弑心阶之後就不用绕着那个练武场跑圈。然后她们才知道一直以来被她们当作练武场的地方其实只是一块空地,真正的练武场大多了,设备完善,气氛俨然,器具新奇。大致上来说,还算满意。

只是,她们还是要跑圈。

都是骗人的。

升上弑心阶之後,一切都由新的门规来规范,她们这才发现师姐们的鞭子有多可ai。其实只要凡事顺从不要犹豫就没事了,偏偏就还是孩子,偏偏就还是有脾气。遭受弑心阶的刑罚,最轻微的伤也要休养好几周,可是在这里没有人会同情她们只是孩子,也没有人会关心她们身上的伤,受罚是自己活该,训练依旧,手断了就自己想办法接上,脚断了就自己想办法爬过来,办不到的就当成「无能者」,门规「处理」。

当第一个人在她们面前天nv散花血r0u灿烂式的灰飞烟灭之後,大家都学会了「服从」两个字。

从内功的运行,到匕首的刀法,再到暗器的使用,最後是人t要害分布,弑心阶的训练虽然辛苦许多、严厉许多,却也多了不少有趣的课程,教的是真正的武功,真的可以拿着兵器耍。这时大家才庆幸有了再造阶的那些锻链,毕竟这些新课程如果没有任何基础,难以修习。

内息是第一阶段的课程,对她们来说应该算是最困难的,毕竟内功的流转对她们来说是最陌生的东西,闭上眼打坐了半天,除了饿得咕噜直叫的肚子,她们什麽都感觉不到。过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大家都有一点进展,微妙的感觉顺着经脉流遍全身,稀薄的内力在t内流窜,还无法顺利的控制,然而楼湘却突然呕出一口血,师姐似乎发现不对,就带着她见阁主去了。

楼潇一边顺畅地控制内息,一边有意无意的听周围的耳语。

「哇,能见到阁主欸,我也想吐血……」

「得了吧。估计这个也会被当成无能者了,枉费楼潇那贱人帮她那麽多次。」

「可是,我真的好想见阁主一面啊……不知道他长得如何……」

不如何,见到了你也看不到他的脸。

「我觉得我好像也有点感觉了。」

「对吧,这种感觉真的好奇妙!」

「你们几个吵够了没有?」

「你该不会还没凝聚出内功吧?这就是师姐曾经说的那个什麽……资质驽钝?」

「你给我闭嘴!」

「好凶啊,我好害怕……」

这样的耳语已经是家常便饭,楼潇已经见怪不怪。她b较在意的,是刚才阿湘吐出的那一口血。

内功课程结束以前,她都没再看见阿湘,等到学匕首用法的时候她又忽然出现了。

「这些日子你去哪了?」

「阁主交代不能说。」

「那你怎麽了?那时怎麽会忽然吐血?」

「我……天生学不了内功,强行运功的结果就是那样。」

「原来是这样……」

但是在之後的课程,楼潇很快就发现,阿湘天生就是使暗器的料子,力道拿捏之jg准,准头又是准上加准,正如考核最後勒si那两个人一样没让她失望。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家的程度已经快赶上师姐了,师姐们对她们的态度越来越不一样,几乎可说是畏惧。然而,弑心阶的课程都快结束了,却始终没有关於升化刃阶的消息。

正如自从前几天阁主传唤了夜幽之後她就不见了,始终没有消息。

都是骗人的。

你说没事,都是骗人的。

「楼潇,阁主找你。」

一大清早,大部分的人都还在睡梦中,大师姐闯进她们屋里冲她喊着。

「我知道了。」

楼潇闻言快步跟了上去,思索着是不是和程芯的失踪有关。大师姐领着她走到她再熟悉不过的大殿——这里是从前阁主召见她时等待她的地方,她自然熟悉。

「阁主,人带来了。」

「你可以下去了。」

「是。」

大师姐走了出去,原先被她挡了视线的角落,有一个人跪在地上,衣装破烂,浑身血w,身上的伤口流脓的流脓,溃烂的溃烂,怵目惊心,却又伤得无关紧要,能让她痛不yu生又不至於严重影响她的行动。她原先低着头,听见了声音,幽幽抬起头看了过来。

都是骗人的。

她说她没事,都是骗人的。

「程芯!」看清了那张脸,楼潇失声惊呼,然后她才发现自己做了什麽,惊慌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始终站在一旁的阁主可不是聋子。

「看来,我们什麽都不必问了,是吗,夜幽?」

阁主柔声道。面具遮蔽的脸孔看不出是不是在微笑,但是他语气似笑非笑,听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战栗。

「你违反了门规,告诉她你的名字,理当受罚,让我来看看,由谁执行呢……」

阁主的语气越来越轻,装模作样在殿内四处打量,然而这殿内除了他和师姐,就只剩下楼潇了。

「那,就由你来下手吧,让我看看这段时间你学得如何?」

说完,他塞了一把匕首到她手里。楼潇无助的看向程芯,她对她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那笑容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希望她动手,但是另一方面又想活下来的纠结全表现在脸上。楼潇看在眼里,阁主也看在眼里。

「或者,你杀了她?只要知道你名字的孩子不存在这世上,我就能当作没发生过。」

阁主转头对着夜幽轻声道,把另一把匕首递给了她。她茫然的接下,与楼潇对望,两个人手上各执一把匕首,不知所措。阁主等得不耐烦了,声音一沉:「算了,我不想让你们选了,我命令你们在这里打一场,没有人si就不许停。现在,开始!再不动手我就两个都杀!」

闻言,夜幽只好带着无奈的苦笑,举起匕首往楼潇刺去,楼潇只觉刀光闪烁,刺得她眼睛有些睁不开,反sx的举刀抵挡。楼潇还没有实战的经验,动作略显生涩,然而让楼潇觉得不对劲的是,夜幽的动作看起来也十分生疏,破绽百出。就她平常的观察看来,这并不是她平时的水准,只好推测她是有伤在身,动作略显迟钝。

几个回合下来,楼潇身上已经有几个浅浅的刀伤,夜幽的伤口也裂开了,血珠随着她们的动作一点点的溅落,银灿灿的刀光交杂着腥红血影,美得疯狂,美得残忍。

见她们僵持不下,阁主显得十分不悦,虽然看不见表情,可他周身的气息越发森冷,空气的温度彷佛正不停的下降。

楼潇的t力早已透支,她自暴自弃的闭上眼用尽全力拿着匕首往面前一戳,这一戳劲道虽强却极易抵挡,她并不期望被挡下後她还能站着,凭夜幽的身手,她估计被挡下後自己应该要si了,决定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自己是怎麽si的。

夜幽瞥了阁主一眼,做了一个决定。

她沾满血w的脸庞挤出一抹微笑。

她唤了一声,声音很轻很轻,如柳絮轻柔飘过。

「潇潇。」

随後放下了匕首。

楼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动作失控,手上的匕首就这麽不偏不倚刺进她x口。从匕首隐约能感觉到利刃与血r0u搅动的触感,一刺穿心。

「程芯!」

她焦急的连忙把匕首ch0u出,却不知这样只会让情况更糟。只见鲜血如急流般涌出,程芯的脸上逐渐失去了血se。然後,程芯举起颤抖的手,抚上楼潇面庞。

「至少……你没事了。」

留下这样一句话,她就像断了线的木偶,颓然倒地。阁主送上一记内力,这内功霸道而毫无人x,极难修炼,有强行维持生命的效用,是阁主自创的独门绝技之一。

「你可以走了。」

虽是冷淡的对楼潇这麽说,他却始终兴味的观察着她的反应。楼潇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已泪流满面,x口刺痛,彷佛被刺的是自己。

「可是……程……师姐她……」

「现在才想到要改口不觉得太晚了吗?」他冷笑着讽刺。「你放心,她si不了,明天你就能去看她了。」

「是……谢阁主。」

「呵。现在谢我,未免还太早了些。」阁主黑se的袖袍朝楼潇一拂,一guy寒的劲风将楼潇推出大殿,随後大殿的门自己关上了。阁主幽幽的声音传出来「快滚,你刚才的表现烂透了,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是。」

夜已深。

她一个人来到水塘,呆愣愣望着水面,坐在那吹风。

阁主说,她si不了。

阁主说,明天就能去看她。

可是,x口的剧痛却没有止息的意思。

「师姐……对不起……」

「师姐……」

师姐只希望她没事。

那一夜,她一遍又一遍的这麽想着。

“至少……你没事了。”

可是啊,师姐。

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啊……

「楼潇,你还好吗?」

楼潇一直吹风到天亮才回房,然後意外的看到元思思已经醒了。那笑容甜腻腻的,让此时的楼潇看了就莫名火大。

「怎麽突然关心起我来了?」

「你别这麽酸溜溜的,我可是非常“诚心”诚意的担心你啊!」

听到这里,楼潇愣了一下,看着对方的眼神逐渐从不耐的冷漠转为敌视的冰冷。

「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什麽……b方说,我知道门规也有规定不得与师姐过份亲近呢,为什麽她出事了,你却没事呢?」

「你想怎麽样?」

「当然是惩戒犯错的人……师姐们应该还要好一阵子才会起来吧。」

楼潇冷笑一声。

「你就不怕我把师姐喊来?」

「凭你的x子,你会那样做吗?就算你要喊,我自然会有方法治你。」

「你能拿我怎麽样?」

「是啊,我也想知道,我们七个人能拿你怎麽样呢?」

她身边那些党羽早就在一旁装睡待命,现在全都从榻上跃起,不怀好意朝她一步步b近。她们似乎早就知道一切,也安排好了一切,有备而来。

「你们在做什麽啊?」

大师姐的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转过头去,看见师姐们都起床了,楼湘还跟在後面,元思思瞪了她一眼,牙齿咬得发疼。

「没什麽,大师姐。只是见楼潇脸se不太好,关心一下。」

大师姐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楼潇一眼,然后就烦躁得摆摆手。

「好了好了都散了,一个个的起床不练功在这0鱼,找打吗?」然后她转头对着楼潇喊道:「你,过来。」

楼潇自然知晓是为了什麽,不发一语静静跟在她身後。

走过一个又一个崎岖的暗道,每一个暗道都一个b一个y冷cha0sh,到了目的地时,楼潇一颗心沉了下去。幽暗的石门里,有个通往地下的楼梯,从里面溢出的浓烈血腥之气让她不住作呕。

「师姐真的在这里面?」

「有什麽好问的?我骗你g什麽?好了好了,你自己进去找吧,这地方晦气的很,我要回去了。」

说罢,大师姐没再理会她,一刻也不愿停留的离开了。

走下阶梯,的腥酸臭扑鼻而来,掩住口鼻也挡不住,气味彷佛化成有形的毒物直往她身t里躜。若有若无的sheny1n声,气若游丝,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朝声源探头,但是每一个都不是师姐,使她越来越心惊。

这里是晚澜阁的刑房,越深处的人所受之刑越不人道,断手断脚显然已是最大的恩赐。走到一个她认为还不算太糟的深度,空气中弥漫着特别浓烈的酸味,直觉让她猛一回头,师姐的头就在不远处,她吓了一跳,冲上前去看个仔细,才发现师姐的头和身t还好好的相连着,只是脖子以下泡在什麽东西里,所以只看见一颗头。

「师姐?」

听到楼潇的声音,夜幽吃力的抬眸,张口想说什麽,但是又忽然想起什麽,掩盖似的把嘴巴闭上,但是楼潇已经看见了。原本应该有舌头存在的地方,什麽都没有。

「师姐,你的舌头……」

然後她四下扫了一眼,发现师姐的身t泡在一个特大的坛子里,旁边还有四个较小的坛子,最小的坛子则孤零零的摆在最前面。她稍微探头往坛子里一望,闻到那味道差点要吐出来。

那是浓醋加上腐r0u的味道。

泡着肢t残块的yet已经被血染成红se,r0e的残肢惨白的与深红血醋成强烈的对b。她推测最前面那个最小的坛子里泡的应该是原先该在师姐嘴里的东西,又是一阵恶心。

这该有多痛……

看着师姐的神se,似乎到现在折磨都还没有停止,阁主霸道的续命内功从来没有失误,但是她却没有发出任何sheny1n。楼潇不愿意去探究原因,不论是因为已经声嘶力竭痛呼到没力,还是刻意忍着不嚎给她听,又或是已经对痛处感到麻木,她都不想知道。

程芯吃力的抬起头,吃痛的紧皱着眉头,给了她一个眼神。

楼潇明白,她是要她离开。

她站在原地,双拳握得掌心发烫,浑身不住的颤抖。

什麽都做不了。

她转身奔出刑房,师姐浮在醋中的残肢浮现在眼前,画面久久无法散去,即便闭上双眼,依旧清晰。

她一直闭着双眼向前狂奔,感觉到她已经回到地面上,她才停止奔跑,眼睛却无法睁开,因为一睁眼,泪水就会泛n。

「怎麽了?我们一向冷傲的楼潇怎麽哭得这般凄惨?」

元思思躲在石门外一棵树後面等了许久,见她终於出现,好整以暇的从树後走出。

楼潇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缓缓睁眼,不带温度的瞪着她。

「又是那个讨厌的眼神……师姐到底怎麽啦?si了没?」

「……」

「到底si了没啊?」

「我宁愿她si!」

楼潇无法克制的怒吼,心中涌现的负面情绪已经无法理清。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她跟师姐之间的事怎麽会被发现?

「哎呀呀……快来听听,楼潇有多麽冷血无情,明明是对自己那麽好的师姐,她竟然说得出这种话——」

「闭嘴!」

「你冲我吼什麽?我承认我是去打了小报告,谁让你们违反门规?说到底,最後刺了她心脏一刀的人到底是谁?」

「……」

「你倒是说呀,怎麽不说话了?若不是遇上你这个扫把星,她至於走到今天吗?」

「……」

「所以,全都是你的错,就是遇到你,她才会变成这样的!」

「闭嘴!你有什麽资格说这些!」

「那你又有什麽资格怪我!凭什麽她就对你特别好!这不公平!结果呢,真是可笑,你把她害惨了,bsi还惨。」

楼潇此刻只觉得呼x1困难,即便大口x1气,却只x1到满腔的怨恨与懊悔。元思思见她喘的厉害,仍没有停下的意思,站在那幸灾乐祸的笑着,继续她的冷嘲热讽。

「如果你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她就不会告诉你她的名字,你们的事就不会让我发现,她也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了。现在,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扫把星b那个嘴贱又偏心的蠢师姐还碍眼,笑si人了。」

楼潇终於崩溃,整个人朝她扑去,眼中满是杀意。

然而元思思并不是空手而来,她手中赫然亮出一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匕首,往她门面刺去。但是她没料到的是,再次看到这兵器的刺激反而让楼潇的思路瞬间变得清晰。悲伤与愤怒到达了顶点,反而让她冷静了下来,一心思索着,如何杀掉眼前这个她憎恶无b的人。

她稳住身子,伸手就是用内力朝她手腕一拍,元思思拿着匕首的右手偏了方向,又被她顺手抓住,反扭到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强烈的痛楚使匕首脱手坠落,楼潇一把抓住匕首,顺手就往抓着的那只手臂上斩下,鲜血涌出。

这时,师姐断手的画面出现在眼前。她慌了手脚,动作停滞,匕首深入元思思的皮r0u,痛得她五官扭曲在一起,b她的党羽中那个丑nv还难看。

元思思见她迟疑,忍痛用左手打出带内功的一掌,楼潇被她推开,吐了一口血,拿着匕首,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无所适从。对方见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举拳就往她脸上招呼,她反应过来,左手截下对方的拳头,右手把匕首扔向远处,似是打算赤手空拳与对方r0u搏。

「持有武器的优势你不要?你真的觉得这样你能打赢我?」

元思思嘲讽的对她挑衅。

「我建议你,还是别太自信。」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楼潇抬起脚朝她胫骨一踢,元思思毕竟没有能与她b拟的忍痛能力,微微弯下腰哎了一声,然后乾脆直接整个人撞过来把她按在地上打。楼潇扯着她的衣服往旁边一推,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开,然後翻身将对方按住,膝盖重重压在她肚子上,让她又发出一声惨叫。

楼潇满脑子都是以往和师姐相处的点滴,想起自己是如何百般疏离,语气总是万般嫌恶,她就越来越无法原谅自己,而那些对自己产生的愤怒,全都转嫁到眼前这个人身上。

她抓准了时机揪住她的脖子,慢慢的收紧,感受着对方的生命一点一滴的流逝。元思思挣扎无果,改为jg神伤害。

「喂……你看……要是……你那个……师、师姐,看到你……这个、样子,」她呼x1困难,停顿了一下,费尽力气x1进几口空气,又继续接下去。「你……想……她怎麽……看、你?咳咳咳!」

听到这里,楼潇松开放在她颈上的手,脸上又是一阵茫然。

她会怎麽看我?

「你们两个在g什麽!弑心阶禁止杀伤同门!」

大师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接着她们两个就被两位师姐拉开,押到阁主面前去,一路上都是元思思恐慌的辩解。

「都是……都是她起的头!是她要杀我!所以我才会……不信你们看!看我脖子!都是她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g的好事!她要勒si我!呜呜呜……大师姐,你知道我不会做那种事的……」

「你要是再不闭嘴,我现在就处理你。」大师姐不耐烦的说,空出的那只手往她头上重重拍了一下,元思思赶紧识相的闭上嘴巴。

「阁主,她们两个打起来了。」

阁主冷冷的瞥了她们一眼,视线停留在楼潇身上一瞬,她面se苍白,衣着凌乱,头发也乱了,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微微吁出一口气,扶着额头懒声道:「都关去虚间,别烦我。」

「是。」

「等等……那是什麽?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是无辜的!」元思思恐惧的尖声呼喊,整个殿内都是刺耳的回音。

「还不快带出去!」

阁主喝道,听起来十分不悦。

「是!」

楼潇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门关上以前,她还听见隔壁那间传来元思思声嘶力竭的绝望哭喊,然後,门关上了,熟悉的黑暗再度袭卷而来,她冷笑了一声。

四周还是那样,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寂静,绝对的寒冷。

可是,她的心,b这里更加黑暗,更加si寂,更加冰冷。

「我宁愿她si……」

「我宁愿她si……」

无意识的重复着这句话,往事浮现,一切错误都要归咎於自己。

「我宁愿我si……」

但是,我si了,又能代表什麽呢?

对阁主来说,她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她的一切都掌控在他手中,无法逃离,终生禁锢。

浸y在无止境的绝望中,她渐渐的感觉到一片宁静,周身融入在黑暗中,接纳所有源自内心的哀戚怨恨,让这些情绪和谐的融入自己的心中,原先还泛着涟漪的心湖已完全的静止,不再起任何波澜。

真的一点都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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