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银雷惊破潢粱梦(1)(1 / 2)
武周万岁通天元年三月,岭南公元696年
沉夜无星,密云拢天覆地,岭南梅雨连绵已近一旬。晚来疾风骤雨,雨势倾盆扑在灰瓦上,沉闷如穿着草鞋的浮逃人参差行过长廊的声响,更打落一处青砖灰瓦、雕梁画栋的民居中盛放的荼靡,残红片片,委地成泥。
这户民居宽阔的正堂里聚满了一家老小,围着一名白须美髯的老人床榻旁低声ch0u泣。
老人t格颀长,骨骼匀称,多年在瘴疠之地生活并未摧折多少他盛年时的风华,反而使得他的面庞轮廓更显坚毅,只是如今的他双眼迷茫,半睁半闭,丝毫没有平时清澈锐利的模样。
他气若游丝,呼x1吐纳像是让屋外雨幕敲入心口,断断续续,越来越浅。
银雷霍地闪现,远方天际轰隆雷声随之袭来,响彻正堂,众人心口蓦地一跳,双肩颤抖,两两相望,此时老人喉结微动,咽下最后一口气,再无声息。
老人身边一名中年男子回过神,握住老人的手松了开来,探向鼻尖,随后眼眶一红,爆出痛哭!
阿耶!别si啊!
阿翁!你醒醒啊!
哀伤的哭泣呼喊声此起彼落,正堂中的烛火随风摇曳,明灭不定,而屋梁上灯烛照不清的黑暗里逐渐浮现老人身影。
老人漂浮在屋宇间,望着子孙围绕着自己的身t抱头哀哭,他心里那些莫名的慌张与迷惘,都在下一声响雷轰落时,脑袋骤地清明一片,他明白了。
他si了。
他,韩云溪,岭南百越船商巨擘,享寿六十有三。怎si的呢?他自己都不知该哭该笑。毕竟这si法实在有辱他巨贾的身分。
约莫是七天前,韩家下南洋的船队返回岭南,带回由南创国收来十石黑糯米。韩云溪喜好甜食,便让家里厨役趁着三月初三上巳节前做了别致的玄se透花糍,还准备了茶汤,想在梅雨季中思忆长安曲江池畔的游人如织。
不料今年梅雨下得急,豆大雨滴也就罢了,偏偏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当韩云溪一口咬下香甜的豆沙馅,还来不及吞下,就让一道莫名其妙的响雷吓得将糯米团子噎在了喉头!他吞也吞不下,咳又咳不出来,抓着颈子,对服侍在侧的婢子指着喉咙,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偏偏这婢子也是毛躁、缺心眼的,拿起手边滚烫的茶汤就往他嘴里灌,烫得他嘴痛不打紧,这茶汤里头加了多少东西她知不知道啊?在岭南天气炎热,他习惯在茶汤里头加入葱、姜、大枣、桂皮煮成一锅茗粥啊!这下可好,一盅灌了下去,噎在喉头的糯米糍还没下咽,茶汤就呛了他一鼻子!
身长八尺、t格健硕的昆仑奴又赶上来往他背上拍,简直要震断他心脉啊!
人说yan病十八,y病十八,他眨眼间就患上y病的咳、上气、喘、哕、咽、心痛六种!
等韩云溪的儿子在外头带着妻nv兜兜转转一圈回到家,韩云溪已经剩下半条命了。
拖了七天,一命呜呼!
韩云溪想到他是怎么si的,真的冤枉!他来了火气,偏偏虚浮在空中,连想冲下去痛揍昆仑奴和婢子都没办法。
耳边听着子息们的哀哭声越发响亮,他心里有些酸涩,但又有点得意与欣慰,好歹这一辈子没白活吧。
韩云溪想想这辈子的运势有如海cha0波澜万丈,跌宕起伏,四十年前被先帝高宗放逐至岭南,现在还不是过得乐呵呵的?
对,韩云溪还有另一个身分,另一个名字,名叫韩纯臣,李唐贞观年间颍川县公韩瑗之子。云溪是他的表字!
当年他的父亲颍川县公韩瑗遭j臣许敬宗诬陷谋反,遭庙号高宗的李治贬到振州,显庆四年公元659年又让许敬宗那厮与李义府没事找荏,害得家产充公,流放岭南。
但就算j人构陷,他这些年不眠不休的拼搏,总算为自己挣得了百越船王的名声,也不枉此生。
看看围绕在膝下的孩儿们哭成一团,想起这数十年的生活,尚称父慈子孝,衣食丰裕,除了颍川县公这爵位没了以外,近年来算是过得顺风顺水,更何况他靠自己的实力得了个岭南百越船王的称号,不是更加威风?
人要是豁达看待人生,他这一辈子,哪里算不上福禄双全?那么他还有什么抱怨或有任何遗憾呢?
随着韩云溪心情转变,微蹙的眉心如窗外荼蘼初绽时徐徐舒展,心宽t轻。韩云溪不知不觉漂浮的更高,魂魄缓缓穿过屋瓦,冉冉向上升。他不急也不怕,想来是要归天奔赴西方极乐了,反倒有闲情逸致打量四周。
夜已深,乌云密布,雨势不小。远处雷鸣轰隆,银电乍闪乍灭。韩家依旧灯火通明,仆佣冒雨在内外悬起白幡与灯笼,昭告着韩家服丧。韩云溪浮在空中俯瞰着他胼手胝足赚来的一砖一瓦,倏地笑了。人眼一闭,腿一蹬,许多ai恨情仇,嗔痴贪怨也就如雨水打得蔫蔫的荼蘼,零落洒在大地上,化为春泥。
韩云溪心想,他这一辈子虽然过得坎坷,但却心安理得。他不像那些猥琐j臣,不盗不抢,没害过任何人,也从未亏欠过任何人不是吗?
不是吗?
世子──能不能──娶我?
一声陌生却似曾相识的哀戚nv嗓响起,韩云溪纵是一缕孤魂也为之怔然。怎么突然想起她了?四十余年前的故人──
蒲柳之姿,望秋而落,不敢奢求华屋玉食,但求借郎君屋檐一角,遮风避雨便已足够──
那nv子的眉眼温顺,嗓音哀伤怯懦,身姿如柳扶风,袅袅娜娜,纤弱得不堪一折。
而他是怎么回答她的?
韩云溪记得那日也是三月节,曲江池畔人来人往,她徐徐穿越人群,如同一朵即将凋谢的牡丹,来到他面前。她的神情焦惶窘迫,咬唇胀红着脸,说出那两句话。他想为她伫足,然而长孙无忌家的嫡子长孙冲皱眉低声喝道:那nv人是房家的nv儿,荆王世子遗孀!云溪兄,你可清醒些,别搭理她,免得惹事累及家族!
语罢,长孙冲强拉他离去。
韩云溪当然清楚长孙冲的暗示。
但眼前nv子是梁国公房玄龄的孙nv──房若晓!贞观二十二年梁国公房玄龄过世后,高yan公主作主将未及笄的房若晓嫁给荆王李元景之子李则!
但她也是他一生情之所牵,却无缘执手偕老!
在房若晓嫁给荆王李元景之子李则之前,韩云溪曾在春日宴上见过她一面,倾心于她,曾借喻曲江为她做诗,yanb曹魏陈思王《洛神赋》。但他却碍于种种难以言名的原因,从未对她说过话。凤求凰,求不得,只能抒怀,但他那票狐朋狗友,自诩京兆贵公子,竟将他的诗传扬出去,想来,今日房若晓来到他跟前,是清楚他的心意的。
然而,现在时机不对了。
不过五年,时政翻转。
永徽四年公元653年,高yan公主、驸马爷房遗ai与荆王李元景串谋逆反,事败,荆王子李则随父绞si。新寡的房若晓回到房家。若是平常寡妇归家,娘家必须供养。然而,房家今非昔b,人人自危,谁能顾得上谁?
韩云溪忍不住回眸看她。
这留恋的一瞥,瞧见她眼底的绝望。
他要是有足够勇气承担外界眼光,他应该能够救她!
想起往事,韩云溪的心微震,隐隐作疼。
房若晓最终嫁给别人作妾,只可惜遇人不淑,遭当家主母nvesi,卒于芳龄二十二。
而他那时人在振州,自顾不暇。谁会知道房家覆灭后四年,韩家也遭逢灭顶之灾?大难临头时,谁能顾得上谁?谁会一起吃苦?
只是,韩云溪的那一眼,就那一眼,惊鸿一瞥,此生再也难忘,愧疚一世。
待岭南事业安定,已是十年之后。
韩云溪不只一次想过,如果那时他答应她,不顾一切带她到振州,双宿至岭南,生活再怎么苦,也b惨si来得强,不是吗?
韩云溪越想越出神,竟忘了自己已si,无论过去种种,都已是往事。在他懊悔时,房若晓早不知魂归何处。韩云溪满怀歉意充盈于心,思绪顿乱,身子蓦地往下坠落,眨眼间便要撞上屋瓦!
韩云溪心一惊,抬手遮面,却没料到他一下子穿过了屋瓦,冲向地面!还没反应过来,已坠向泥泞h土!
或许因为他是一缕幽魂,尖石软土之于他恍若无物,无法阻挡他下坠的速度!韩云溪继续往下翻滚坠落,他惊恐地发现周身一片黑暗,更无法辨别方向!
他头晕目眩,而后眼前银光乍亮!
巨雷轰然而落!打穿了他的身!打散了他的魂魄!
韩云溪浑身椎心拆骨的疼痛,再也无法思考──
如烟似雾,流风回雪,白絮纷飞──
轰隆!
啪啦!啪啦!
「啊!」
无法阻挡的坠落感让韩纯臣尖叫惊醒。
他额间满是细汗,翻身坐起,十指紧握锦被不放。
方才那阵撕心裂肺、摧骨化魂的痛楚是怎回事!
窗外雨霖沥,伴随着一阵阵银电与雷鸣,窗棂已被劲风撬开,前后急遽地摇摆。斜雨如丝扑面而来,幽微凉意袭上脸,韩纯臣这才清醒了些。
他瞠目喘息,听见耳房的脚步声哒哒急行而来,一声温柔nv嗓唤道:「郎君,莫怕,夜雨风急罢了。婢子这就替您把窗掩实了。」
韩纯臣眯眼,黑暗中看得不甚真切。凭借的银光不断划破层层雾霭,依稀辨明身前从容关窗的nv婢。
好面熟,但却想不起是谁了。
韩纯臣r0ur0u眼睛,忍不住开口问:「汝何人?」
话音方落,他却被自己娇neng清脆的童音和细腻的手背肌肤给惊懵了!
什么情况!
「举烛点灯!取手镜过来!」韩纯臣eng的嗓子大喝!
婢nv不知所以然,但听他严词厉se,连忙点燃一室的描金莲花羊皮灯,拿了一面镶银金猊聚首菱花铜镜呈上。
望着镜中倒影,韩纯臣惊呼一声,摔了铜镜,掀开锦被跳下床榻,不顾房外风雨正盛,赤足在长廊上狂奔!脚步越急,他的惊吓程度更甚。
弱冠之后,他没再长高,但身长也有五尺八,在众人之中算是身材颀长挺拔,稍稍抬手便能碰触门框,然而,眼下他身材矮小,长廊上三尺高的栏杆竟与他b肩而齐!
韩纯臣惶然不安,急奔至过世母亲的寝室,yu推开雕花门扉,却推不开。他愕然仰望沉重的门扉,目瞪口呆!他举起手来朝自己脸颊一搧!疼得他龇牙咧嘴,然而门扉依旧巍峨如山!
一睡醒来,由j皮鹤发的老人回春成童子肌肤,连身高也变了吗?
婢nv气喘吁吁赶来,看着他微红的右颊,焦急问道:「郎君可是被梦境魇着了?外头雨急,快快进屋,别着凉了。」
「开门!」韩纯臣指着门扉厉声令道。
不顾浑身sh透,他现在就要知道答案。
「郎君──」婢nv为难地看着他,不敢开门。
「某说开门,你没听见吗!」韩纯臣怒叫,从未感到人小力薄竟是如此屈辱与无奈!
「但阿郎和夫人已经睡了,郎君,这般做不妥──」
兴许是吵醒了屋内的人,门扉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原本在韩纯臣八岁过世的母亲长孙氏与父亲韩瑗出现在他眼前。韩纯臣怔愣间,婢nv已然跪下请罪,垂头不敢看家中主人。
「臣儿怎了?夜里睡不着吗?」母亲长孙氏弯下腰,温柔地问道。
韩纯臣从未想过能与母亲再次说话,纵使已是六旬老人,睐着年轻的母亲,他的x口忽疼,双眼微红酸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檐廊外银电忽闪,雷鸣随之便至,屋内jg巧的妆台铜镜反s光芒,急入眼眸!韩纯臣骤地回神,寻得空子钻进门,往妆台跑!
临镜而立,韩纯臣彻底懵了。
他记得他刚刚才阖眼,两腿一蹬,以一个福禄双全、子孙满堂、鹤发j皮的百越巨擘身分咽下最后一口气啊!
镜中倒影约莫五岁,唇红齿白,圆润俊俏的小郎君,不正是幼年时期的自己吗?
他再也不是身材颀长、挺拔如松的韩云溪,而只是年幼的韩纯臣!
韩纯臣脑袋混乱一片,理不出头绪,既惊且恐,难道一切只是h粱一梦?梦里不知身是客吗?
倘若他只是五岁不晓事的童子,为何会记得陈思王的《洛神赋》,为何记得这一甲子的点点滴滴?母亲早在他八岁病故,而父亲在显庆四年公元659年卒于振州!
那他到底身在现实或梦境?韩纯臣头疼yu裂,在下一道雷在窗外打落时,忽而仰倒在地板上,不省人事。
韩瑗与长孙氏吓得紧抱韩纯臣,大声呼喝遣人去医馆敲门!一声声忧心的呼喝惊醒了韩家仆佣,各厢房灯烛亮了起来,脚步声杂沓,一团忙乱。
贞观十二年三月初三,在长安季春淅沥的雨夜中,除了昏厥的韩纯臣毫无所觉外,宣yan坊的韩家人彻夜未眠。
岁月匆匆,砖墙爬上青藤,窗外下着绵绵细雨,沾衣微凉。
这两年来长安天候异常,季春三月梅雨总是下了一旬有余,sh蒙蒙雨物染上春衣微凉,却也令人提不起兴致上街,京城西南隅曲池坊的胡姬酒肆贵客稀落,与那座鹤立j群的道观差不多冷清。
韩纯臣望着早已看腻的云曦道观繁丽的藻井天花,唇角微扬。
昨夜无梦,是个好兆头。
他起身更衣洗漱,心情轻松。
面盆架旁的白墙上满是四竖一撇的墨痕,提醒他来到道观的时间。今日是贞观十四年三月二十五日。
他来云曦道观两年多,清净简朴的生活今日就要结束。
他拧g棉巾,细想两年前的雨夜,银雷惊破h粱梦,让他惊慌失措,失态至极,吓得官拜正四品兵部侍郎,袭爵颍川县公的父亲韩瑗四处延揽名医,连道士僧尼也频繁进出宣yan坊韩家,行人来往络绎不绝,他被魇着的传闻不胫而走。
当时梁国公房玄龄由门生簇拥而过,瞟了韩瑗那张憔悴不堪、jg神萎靡的脸一眼,淡淡说道:韩侍郎可知道曲池坊有座道观,近日入住一名华原的孙道士,此人医道兼修,不妨带令郎让他瞧瞧。
因为房玄龄这句话,可怜的小郎君韩纯臣不仅被送到了曲江池畔的破落道观看病,还被那名孙道士相中,鼓吹韩瑗让韩纯臣在道观中当药童,说是可以将孩子养得身强t健,长保安康,延年益寿。
韩瑗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竟答应孙道士,害得他被孙道士使唤了整整两年有余,简直恶梦一场。
不过待在孙道士身边也不全然是坏事,这段日子里韩纯臣玄学与药学无不涉猎,思绪逐渐清明,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荒谬事再也不耿耿于怀寻找答案。倘若他真的活过那一遭,那老天让他重活一世,绝对不是让他当道士或做个药童。
显庆四年韩瑗遭贬官振州而后全家流放岭南的忧虑仍在,他怎能困在这个道观中荒废得来不易的重生机会?
就在上个月中旬,庙号太宗的李世民钦点春榜进士,赐宴曲江亭,百僚同会。韩纯臣终于抓到机会,脱离这座位在长安东南角的曲池坊临曲江池与芙蓉园的道观。
道观建于北魏,历经几次烽火,当他被送来这处时,道观已经年久失修。他的父亲韩瑗两年前要他拜孙思邈为师,却又舍不得让他吃苦,花了半年的食禄,才把这座道观修葺成能住人的样子。
不过,日后他应该不会再来此处了。
今日他要沿着朱雀大街安步当车,好好地看一次久违的长安风华,而后在这盛京中,掀起一道道与天竞高的风浪!就如前几日曲江宴般!
韩纯臣换上一袭天青se底雪丝云纹衣袍,腰系暗红se璎珞,推开门扉,沿着回廊走到孙道士的寝房门前。
七岁的韩纯臣面容依旧稚neng,然而身t内藏着一个六旬百越船商魂魄,让他举手投足皆隐含着一gu非寻常人的丰姿。
他的眉目疏朗,杏唇微g,望着手边忙着收拾包袱、藏书简的孙思邈轻笑问:「先生是要远行吗?如此一来,纯臣顿失依靠──」
白眉白须面se红润的孙思邈听了他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双颊如红柿,骂道:「臭小子,你还敢说?谁让你y要出那个风头!老夫都要被你害惨啦!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不成等着圣人逮我回去做尚药局侍奉御?伴君如伴虎,你不懂?」
韩纯臣轻轻摇头,一脸无辜。
「啧!」孙思邈嗤声,睨着韩纯臣说:「老夫这是对牛鼓簧!差点忘了你这小子就怕不能权势滔天,享尽荣华富贵!亏你根骨如仙,结果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庸俗人一个!」
「徒儿怎么庸俗了?」
韩纯臣露齿而笑,看起来天真烂漫,唯独孙思邈知道他这小子表里不一!想起过往收徒的事,孙思邈咬紧老牙槽,虎目瞪着韩纯臣冷笑一声。
两年前他是怎么不长眼的?
怎么会被外在表相迷惑?
就怪韩纯臣生得粉雕玉琢像是小仙人般,迷了他的眼,让他决意收徒,没想到这小子不受教,放着炼丹的鼎炉不顾,日夜苦读那些之乎也者的四书五经,就想要参加科举。
他曾斥责韩纯臣道:你是颍川县公之子,凭门荫进仕就能做个六品官,学人家寒门学子考什么科考?ai凑热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