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海(七)(1 / 2)
白雪岭的雪把夜劈成了黑白两半。
天空寂静无垠,如压抑的铁笼罩着这片冰冷的雪地。烈百溪仰望着这沈闷的天,心想不知何时才能跑出这天的魔爪。
不知哪出传来隐隐的嘶吼和刀剑声,烈百溪不得不收回神,身子紧绷起来。
“去林子里!上来时我仔细看过,这里还有一条下山的路!”
师兄在前面吆喝,烈百溪忍着浑身的伤痛,紧跟在队伍後面。一夥三四人跑进了密林里,脚步狼狈,每个人都不吭声,只大声粗喘着气。
今年初始,江湖险险维持的几年表面太平,开始渐渐土崩瓦解。
所有的一切都和十五年前的一件事有关。
十五年前,白家背地做尽伤天害理之事,江湖六个门派代表武林一同上山讨伐。可其中不知发生何事,作为武林正道的六门,竟把白家杀得一个不剩。而最後竟然找不到白家任何罪证,连传闻中白家秘密敛回的宝物也不见踪影。
此事一直作为武林正道的耻辱,而今年再次被人翻起。即使所有门派都知道是有心人推波助澜所至,却也派了总共一两百人来到了这座山覆查真相。烈百溪随着师父来到了此处,正是因为焰云庄也是当初六派之一。
陈情旧事,偏偏来了这麽多人,本就没安好心。
烈百溪也不知这场讨伐是从哪时开始变样的。口口声声上山来核查的江湖人,现在如同一盘散沙。有的开始为那传闻中的宝物扬刀杀人,有的怕别人妨害自己,也率先拔剑。
谁也不信任谁,这里血流漂杵,几乎把雪浇融了。
烈百溪本以为只是陪师父烈老鬼走一遭,没想到竟要目睹那些血r0u横飞的场面。他已与师父和几个师兄弟失散,此时只想快快离开这不祥之地。
忽听一声惊呼,有人腿脚带着伤,狠摔在地。
“师兄!”那人呼喊着求助。
前边一人继续跑着,另一人回头催促,恨铁不成钢:“赭师弟,快起来,後面也不知哪里人追着,我们打不打得过还说不准!”
可罗赭实在是起不来,就在这时,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把自己拉扯了起来。
罗赭擡眼一看,感激道:“百溪师兄!”
烈百溪焦急道:“你走得动麽?你走得动麽?你用剑支着——”
“师兄,我们的剑早不见了!”
烈百溪焦急往後张望几眼,眼里也怕得紧,却又对罗赭道:“我、我给你捡根棍子!”
罗赭感激一点头,这百溪师兄向来古道热肠,断不会抛下自己。即使他们才从人手里si里逃生,各自都受了不少伤。
烈百溪怕落下其他两个师兄弟,赶紧匆忙忙满地找去了。
棍子、棍子······
夜里黑暗,这林子又茂密,根根黑g拔地而起,却光秃秃的像是牢房的栅栏。地上一层薄雪盖着,所有东西都被遮盖得g净,也不知找不着得见棍子。
他忽地眼一亮,看见树旁好像有一根不粗不细的枝棍,像一条直挺挺的蛇,gg净净地躺着,显眼的很。
烈百溪赶紧弯腰去捡,岂料他才提起一端,只觉得有些奇怪,又使劲一扯,只见一个黑影从那树後面轰然倒下,躺在了惨白的雪地里,烈百溪吓得大退一步。
等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竟是一个人。那人sisi拽着棍子的另一端,一动不动,怕是已经si了。
“百溪师兄,你找到了吗?快些,师兄他们要走远了!”身後传来罗赭焦急的声音。
烈百溪回道:“找到了!”
无论那人是si是活,烈百溪都不敢多看多管。他赶紧上前把那棍子用力抢到手中跑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雪晃得人眼花,他觉得自己把那棍子ch0u出时,那人的手指好像动了动。
把那棍子给了师弟,师弟拿来使了使,高兴道:“刚刚好!”
罗赭毕竟是练武之人,拄着棍子便知道如何使劲,两人艰难地往前追,先前两个师兄也不耐地催促:“快点!”
耳边是两人急切的脚步声,可烈百溪脑子里想着方才看见的场景,心中胡思乱想。
那人好似穿着黑篷,戴着兜帽,看不清是si是活。要是他还活着,自己却我无端端把他扔在那里,夺走他的拐杖,任他si在这雪天中······
烈百溪回头张望了几次,他也知道此时保命要紧,不是多管闲事犯傻的时候。
可是、可是······
他突然对罗赭道:“师弟,你先追上他们,我等下跟来!”
看烈百溪便回跑,罗赭大吃一惊:“百溪师兄,你去哪?”
烈百溪大声回道:“我去捡个东西!”
罗赭知道自己这师兄做事单纯,从来不分轻重缓急,赶紧对他背影喊道:“傻师兄!什麽东西b你的命重要!你快回来!”
烈百溪好似回了句什麽,含含糊糊,听不见了。
“快点!百溪他又去哪了!你们可真是啰嗦!”前边的人催促,罗赭又望了几眼烈百溪的背影,心想不过是捡个东西,师兄没准一会儿就来,便又先往前跟了上去。
那人依旧以方才那般姿势倒着。
烈百溪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赶紧将他搀起。雪里人笨重,他手脚并用将他摆正,那人身t摇晃着,裹在他头上的兜帽一下子滑落。
漆黑沈闷的斗篷落下,露出个苍白的人,明亮得就像是从泥里脱出的莲。
是个年轻男人,约二十出头。他面容清瘦,此时脸又被冻得白,整个人脆弱得像是纸雕的,一碰就碎。他黑发淩乱,偏偏有一缕落在颊边,这一缕又把这闭着的眉眼衬得yan丽。
烈百溪从来对漂亮的东西移不开眼,他不分时机地有些痴了。他生得好看,便显得善良可贵,不得不救。
他多看一眼,又觉得此人白惨惨的,嘴角的弧度都显得凄苦,哪有什麽yan丽。
烈百溪一番自我怪罪,又赶紧把他的斗篷又系好了,那帽子也好好地盖上,好似这样漂亮的面孔就和nv人的身t一样,越诱惑越危险,多看一眼都是不应该的。
他把那男人移到更茂密隐蔽的地方,拿出自己贴身的水壶,给他喂了一点水,让他吞下一个益气丹。烈百溪想起他发现此人时身边那根棍子,便去查他的腿,果然他腿上还sh漉漉地淌着血。
烈百溪一时有些羞愧,又把自己的衣服撕了一片,给他上了药,再细细包紮。
他包紮时有些吃惊,看他这双腿瘦弱单薄,竟不是习武之人。可这不是习武之人,怎麽来到这白雪岭来,又怎麽在大乱之中熬过十几日活到今天?
烈百溪无暇多想,普通百姓更熬不过外伤和寒冷,他赶紧动起手来。从前他在焰云庄门内受伤,也都有懂医的师兄弟帮忙包紮,自己动手包紮也只不过是这几日现学的。他给男人缠了伤口,缠绕不牢,便拆了又缠。
此时又昏暗,他往覆几次,即使足够小心,却依旧摩擦到了伤口。他心想好在这人不是醒着,要是醒着,说不定要大喊大叫不可。
烈百溪折腾半天,竟然忘了时间,他汗涔涔刚擡起头,却吓了一跳——黑se斗篷之下,白透透的人露出了一双漆黑眼。
那人满脸汗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一双眼里强忍着疼痛,注视自己都困难,却非要盯着自己的脸。
“你?”
烈百溪一怔,这人莫非是认识自己?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声音“那是谁!”
烈百溪浑身一抖,擡起脸来,他的脸被风吹得发红,下巴脏w一片,看不清是血迹还是泥泞,额头一大块伤口还未结痂,渗出丝丝血脓。
那男人也回过头去,他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狼狈,唯有一双眼睛鲜亮。他突然道:“走,你快走······往南走,那有我的人!”
男人带着伤,疼得直喘气,一双眼迷离离地颤着,让人怜悯。
烈百溪忍不下心,道:“一起走!”
“我不会武,别拖累了你······你找到那的人,就说我si了。”他气若游丝,可话里好似带着怨气和快意,巴不得自己si。
脚步声渐近,烈百溪听得心慌,他咬了牙抱起了那人。这男人身子高,可抱起来居然是轻的。他这五脏六腑都被虫子啃噬空了不成,一把瘦骨。
雾把天地糅成了灰蓝se的,许多人影在灰蓝se里渐渐浓重起来,不知是敌是友。烈百溪拔腿就跑,天se昏暗,又抱着一人,没跑几步,他脚下一绊,整个人摔了个结实。
但他怀里的人却被他好好护着,没受一点伤。
脚步声已经飞快b至跟前,刺眼的火光照在他的身上。
“哈,这不是焰云庄的烈百溪吗?前段日子不是还闹出过笑话,居然被湘水g0ng那种门派差点害si······不过和邱灵赋倒是有交情,说说,关於这座山的宝物,你知道什麽?”讽刺的声音从那人口中传来,“另一个是谁?你自身难保,还要带个拖後腿的?”
一人不耐烦:“管他是谁!这山上是敌是友我可分不清,快杀了了事,烈百溪留一口气行了。”
只听一声拔剑的铮响,烈百溪抖着身子闭上眼睛,他听见怀里男人沈重的呼x1,震耳yu聋。
可刀剑却迟迟没有落下,而剑的铮响被更疾的一阵破风声淹没,接着人群里忽地传来哀嚎,一声高过一声。
烈百溪睁眼一看,只见长剑短兵纷纷落在雪里,方才五六人已经全部倒下。
一人手持长鞭,背对着他,傍晚的夜se和地上的火把他的暗金的长发染成蓝红二se,妖邪无双。
他清楚听到怀里的人叹了一声,整个身子放松了下来。想必这便是与他同行的人。
那持鞭的人忽然回过头看他,一双冰冷的眼眸看得烈百溪心中一颤。
夜se昏暗,可依旧看得出是个极美的男人。他的美有一半是属於中原的月,明浩静美,b如他紧抿的薄唇。有一半是属於塞外的沙,摧刀断剑,b如眉间分明的轮廓。
金发持鞭······
令狐唯我!
面前救了自己的金发少年,竟然是恶名远扬的百骨窟窟主,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令狐唯我。
烈百溪倒x1一口冷气,他今天是造了什麽孽,才出狼窝又入虎x。
令狐唯我目光落在了他怀中的人身上,烈百溪感觉得到两人眼神立刻缠在了一起,千丝万缕,覆杂难解。
怀中的男人突然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对令狐唯我道:“快,他是烈百溪······”
烈百溪心觉不妙,正要跑,令狐唯我长鞭已至,缠住了他的腿。
烈百溪对那受伤的男人道:“你······我救了你!”
男人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点病态的红晕,好似有些好笑:“你救了我,那我醒来,怎麽不见我的拐杖?”
他笑得邪,一副浑然不知冷暖的恶人面孔。千真万确,是百骨窟的人!
不等烈百溪多想,他忽地後颈一痛,登时不省人事。
令狐唯我命人绑好烈百溪,又弯下身子抱起那男人。
怀里的男人神se已经涣散,可还趁令狐唯我抱起自己的动作,偷偷把苍白的唇压在男人的唇上。
男人冷冷看他:“悬五。”
悬五有些意识不清,轻声道:“如果是鸣沙,他大概会看着我si,还好是你······”
男人回吻了他一下,他吻他的时候并不像悬五一样遮掩,四周屠杀余孽的手下都看见了。
男人长袍一敛,把悬五裹在怀中,便朝着夜se隐秘处疾去了。
一路上悬五还道:“你爹给的名单,你还差几个人······那人真是个傻子,人来了还不肯放弃我,怕我si。哪知道我见他,这边的刀茯苓······窟里所有nv人都愿意来找你。你要是不嫌弃我与你娘一般大,我也能陪你。或者窟主都不喜欢,也能和以前一样去外面的青楼寻欢作乐······只有你能自由进出,何必废了这大好机会。”
鸣沙突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出了飞雁窟。
有人嘲笑云飞鹭:“云大娘,你还想g引窟主?你还当从前窟主年纪小······他早不ai与窟里的nv人玩了,上次刀茯苓g引他,他与人事情做了一半,吐了人一身。刀茯苓气得不要命,还扇了他一耳光。现在就是好男se,可就是对悬五也是时好时坏,你看这次,窟主连救都不肯救。”
云飞鹭朝那人暧昧一笑,看得那人骨子su软:“他会救的。”
那人兴致b0b0,觉得有机可乘,便凑近云飞鹭,se眯眯地:“悬五不过是个玩物,下贱又没本事,不救也罢。倒是我,你得救救……”
她突然变了脸,骂道:“我看你不也是下贱没本事?”
话音刚落,那边的刀茯苓突然飞出一柄飞刀,嵌入一只正想朝她自己抱来的手,那边登时大闹起来。
刀茯苓一笑,搂向了一个面se苍白的男人。
那人正是百骨窟的长老崔月,他此时手僵y地抱着那刀茯苓,面sey沈,想把人推开,可人望着鸣沙方才的位置,一时若有所思,没把人推开。
众人大声起哄。
云飞鹭身边的人看了片刻,这才对云飞鹭的话回过神来,嬉笑道:“看来我们的云大娘,是把悬五当亲儿子看了。可惜了,他活了这麽长,却活不过今晚。这些年兄弟们出窟,被人逮住b问过百骨窟消息的,他们宁愿si也不愿回来呢。回来的下场,要麽被窟主杀j儆猴,要麽被其他人折磨si。要是悬五不si,兄弟们可对令狐窟主不服气的。”
那人说着凑近云飞鹭,朝她下巴g了g。
云飞鹭笑了笑,把他的手推开了,又冷声道:“令狐窟主是谁,要你们这些渣滓服气麽?今夜我只想喝酒,没兴致玩。你们还是老实点。”
那人还觉得自己今天有戏,没想到被摆了脸se,一下子拉下脸:“臭娘们,我说的可是老窟主。令狐唯我他算什麽?连老窟主当年一半厉害也没有,现在刀茯苓乌梢叶,哪个在百骨窟地位声望不如他?悬五那贱人,本就是令狐翡留下来要挟令狐唯我的工具。这次犯下百骨窟大忌,你觉得刀茯苓乌梢叶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云飞鹭听得脸铁青,突然把手里的酒壶便冲着那人的脸砸去。那人脚步一躲,酒壶在地上砸得酒水崩溅。
身边人一惊,都朝此处看来,那人只能悻悻放话:“臭娘们!真不知悬五与你什麽关系,你得祈祷你们俩哪天别落我手里,要不然……”
他话到一半,看云飞鹭怒目圆睁,登时不敢再说。其他人也议论纷纷,哄笑或吆喝。
悬五悬五。百骨窟已经许久没有人想过要叛逃,这次跑的竟然是个不会武的悬五。
百骨窟七座山,其中五座呈环绕状,人称“五指锁”。这五座山,每座都派人严密把手,唯一的用途是用以埋伏袭击。无论是侵入者还是背逃者,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百骨窟仇人众多,所以这里不能混入一个内j,也不许出现一个叛徒。要是有叛逃的人,就算窟主不对叛逃者杀一儆百,其他人也会把那人杀了。
他们憎恶叛逃的人,就像憎恶自己怕si一样。
其实悬五活下来的前几年,谁都在猜他什麽时候会si,而近几年,大家都在猜他什麽时候会逃。
这一次他悄悄出去了。至於是如何在森严的把关里出去的,出去又是为了什麽,却无人得知。
这宴会上一夥人,早无数双眼睛盯着“令狐唯我”。
对这悬五逃出的下场在意好奇得紧的,可不止云飞鹭一人。
鸣沙走出飞雁窟时,听到背後喧哗吵闹,好似还时不时夹杂悬五二字飘过来。他没有回头看,自己在那黑灯瞎火的林子里撞,心烦意乱。
“窟主!”
崔月追出来,一身酒气,一手还整理着被r0u乱的衣襟。
鸣沙驻步等他,崔月便问:“你是要去那千重关?”
鸣沙别过头:“那些捕来的人,现在怕是被我爹问着话,还不肯张嘴的。要去也等过几日,想要知道爹做什麽,也不急这一时。”
岂料崔月却道:“我以为你是要去救那悬五。”
鸣沙这次是僵了好一阵,x膛不断起伏,不可思议:“我救他?我救他?”
他瞪崔月:“开什麽玩笑,我恨不得他si!”
“你当然恨他,可你不久前还说,不能与令狐唯我为敌。”
鸣沙显然楞住了。
崔月道:“从前你就算想方设法逃走,他也一定会把你这副身子带回来。现在江湖大乱,是天时地利好机会,你要在这种关头与他为敌,不怕他怀恨在心,把这些年你辛苦安排的一切一一破坏吗?如果你不怕,你我大可以看着悬五si——令狐翡不一定真想让他si,可悬五的身子,怕是经不起白雪岭百骨窟接连折腾。”
鸣沙僵站着,低头沈思,不知是想着崔月说的哪一句话。
“这些年你长大不少,也深知与令狐唯我相处的道理,怎麽这次——”
“知道了!”鸣沙打断他,话里带着一gu气,“我知道了,这就去!去帮令狐唯我把他要回来。”
他心事重重,像是躲避,一gu意气,转身便奔千重关去。
崔月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眼se冰冷,完全无方才那般恭敬诚恳的模样。
许久,他敛下眼眸,将眼中那点尖锐的敌意敛去,也转身离开了。
五指锁中间的两座山,正是望山与千重关两座。帮众都在望山山洞道中起居、c练。
对面稍陡峭的一座,便是千重关。
其山顶三个硕大洞窟,上二下一,y森森透着寒气,远看活像人头骷髅的三个洞。这三个洞口里暗藏着七座山中最为覆杂的洞道,里边藏着刑具无数,关押百骨窟的最重要的罪人、仇敌、宝物和秘密。
两山之间无桥,鸣沙一路到那千重关洞口,便与看守道:“带我去见悬五。”
手下一听悬五,登时神se不自在,鸣沙觉得不对,问他:“怎麽?”
看那人有口难言的模样,鸣沙心里一咯噔,赶紧朝诡秘的石道疾步去。领路的手下不敢怠慢,提心吊胆在前面引路开锁。
到了牢房,手下不敢往栅栏里看,只小声道:“窟主,就是这了。”
铁栏中,悬五光着膀子,被吊在一座牢房的正中,像一只待宰的羊。他浑身伤痕遍布,血水顺着k腿一滴一滴往下渗。
他在窟里活下来这些年,本就够瘦,现一动不动,鞭伤把一副瘦骨刮毁得就像g坏的树皮。
鸣沙望着悬五,心中震撼,可身子却是动不得,只有眼睛好似要滴出血来。
他ch0u出长鞭,鞭子如凶悍的蟒嘴,一口将那锁头ch0u碎,又一鞭,jg准无误打在吊着悬五的绳索上。
这一下快狠,绳索尽断。
鸣沙接住了悬五,这人抱在怀里轻飘飘的,骨瘦如柴。白雪岭上着的伤势未好,现在又遭了鞭刑,嘴唇发紫,一片si气。
“我以为来这里的会是唯我。”
背後传来人声,鸣沙才觉大意,一时惊醒,把目光从悬五身上挪开。
回过头去,暗处走来一个金发男人。
他与鸣沙有八分像,只是他的脸颊更y朗,轮廓更为深邃。金发不羁地长披,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潇洒无双。
他老了,好似还病了,可他的目光却依旧锐利如暗刃。他身上这gu紧紧压迫人的气势,从来无人敢直面。
可父子两人冷冷对视,谁也不怕谁。
令狐翡看得冷笑:“唯我背叛百骨窟规矩,帮这贱人逃了出去,而你又把他带回来了。我一直在想,你带他回来,是为了百骨窟,还是因为你怕他没了解药活不下去?我还以为你早忘了他身上有我下的毒,现在看你来,便才知道答案。”
他说着又讥诮道:“怎麽?这些年经历了百骨窟内外这麽多男欢nvai,还没让你聪明一点?”
提及往事,鸣沙恨得咬牙切齿,恶狠狠直视令狐翡:“我早恨si他,只是他si了,唯我要是不高兴,闯下的祸还不是我收拾?”
他一番乱pa0,把自己也说得服帖,又趁着这gu底气,伸手要道:“下三个月的解药,你可给他了?”
令狐翡眯着眼看他,看得鸣沙心慌。
令狐翡y寒一笑:“也是,我带他回百骨窟时,可未曾料到有这番好事······先是你,然後是唯我。看来他的命,留着有大用。”
鸣沙冷哼:“唯我什麽都听你的,怎麽还需要把柄?”
令狐翡静静地听着,突然沈沈冷笑起来,好似觉得鸣沙天真:“他要是什麽都听我的,就不会想带他出去。没有人会无条件听我的,你不也是,为了你娘任我摆布,恨不得杀了我?”
鸣沙听得火气不小,可思来想去,只能压抑着不答,空空瞪着。
令狐翡突然问他:“为何si的偏偏是烈百溪?”
鸣沙一顿:“偏偏?”
令狐翡露出耐人寻味的神se:“难道你娘没有告诉你?”
鸣沙直视他片刻,神se未改,沈住了气:“人si了我有什麽办法?这麽多年来你只教杀人不教救人,现在反而来怀疑我?反倒是你,不打自招,莫非这烈百溪偏偏是最特殊的?”
从令狐翡像驯兽一样控制他开始,父子之间早就只剩下处心积虑的博弈。
令狐翡盯着自己的儿子,就像是看着一个朝他放肆的敌人。
鸣沙看得出,如果可以,他杀自己的手绝不会犹豫半分。他恨自己对他毫无遮掩的敌意。
令狐翡看他片刻,却冷冷一笑:“si了的就是最特殊的,如果他活着,和其他被刑问的囚徒便没什麽两样。”
他手里突然飞出一个东西,鸣沙接住了,是解药。鸣沙利落地取出药丸,用手指送进悬五口中。
鸣沙看悬五毫无生机的样子,突然道:“我现在知道为何天下都为那桃花溪蠢蠢yu动了,要是有这样方便的奇毒,想控制谁,便控制谁。你找桃花溪,目的怕也没什麽两样?”
令狐翡冷笑:“你这是在试探我?我以为你会想办法自己ga0清楚,b如······借助你安cha在千重关里的自己人之手。”
鸣沙一惊,眼神一时又有些畏惧,他控制住了表情,又用尽所有力气直视着这个心思叵测的男人。
两人无话可说,只有敌意在父子间涌动。
沈寂了片刻,鸣沙抱着伤痕累累的悬五转身正要走,令狐翡又道:“你可想清楚了,百骨窟从来没有饶过叛逃的人。所有人都相信,百骨窟多年无事正是基於此规矩。如果是令狐唯我,可能会让他待在这里,我不会杀他,但其他人可说不准。”
鸣沙低头看悬五没有血se的脸,道:“既然他对你真的有用,那不要让他在窟里si,应该是你的责任。”
他说完,也不去在乎令狐翡现在是什麽神se,只抱着悬五,大步流星离去。
悬五睁开了眼,他的魂被千万条丝线牵扯,y是扯回了这具残破的躯壳。
久久回过神后,身上四处疼痛yu裂,像有无数把刀子b着自己清醒。
这是一间石室,床前只有几尺地,放着一台桌一张椅,他睡着的地方只是石墙上一个供一人躺下的洞槽,铺了被子。他躺在其中,像是躺在一个石棺里。
他醒来,原来是有人敲了门。人进来了,是个面容和善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端着吃的喝的,看见悬五醒了,哎哟一声叫着,又板起脸来:“你可终于醒了,还以为我得替你收尸呢!”
悬五朝她虚弱地笑:“垂玉婆婆要是替我收尸,那也是我悬五的荣幸,可惜了可惜了,这次是没机会享受。”
要是平时,垂玉老太婆听了还会笑几声,现在听了,心里的火气却是半点没平息:“嫌自己命大不是,还敢跑到窟外去?那些擅自跑到窟外的人,捉回来碎尸万段都是赏赐的······要不是窟主照顾你,你现在哪还能笑?”
她越说越唠叨:“知不知道你这身子骨差,本来就成日受伤,这次再伤重些,就算医得好,怕是······”
垂玉婆婆又闭上了嘴,她看悬五好似半句也没听进去,垂着眼出神,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半晌,悬五眼里抖出点神采:“我想见濡儿。”
垂玉婆婆长叹一口气:“你想见她,就得好好活下来。这窟里里外外,都是无牵无挂的种,谁在乎你为何出去。”
悬五又道:“濡儿在白雪岭上。”
垂玉婆婆听得难受:“说什么,她还不一定在白雪岭上呢,淮安过去,还得走上千万里路,没准当年她机缘巧合好福气,去了别的好人家。”
十五年前,他的妹妹濡儿便是被送往白家收养,岂料后来江湖都传白家钱财来路不明,暗中做着苟且之事,愈传愈凶,江湖大派前来解决,岂料不知何事白家竟发生灭门大乱。
此次听说百骨窟要去白雪岭,这悬五便茶饭不思,一副非去不可的模样。垂玉得知还劝过拦过,他这样冒si逃走,为见一座十五年前的乱坟,哪里值得?
没想到这悬五是不撞南墙不si心,丢了半条命,也一副si不悔改的样子。
垂玉婆婆可怜道:“你可不止濡儿,窟主不也喜欢你吗?你这次出窟,是不是窟主悄悄带你出去的?”
垂玉婆婆懂得他,悬五不会武,自己不可能逃走。
悬五看向她,不知为何,想到的事白雪岭上的那个吻。他眼里好似有了点光:“我见到了他。”
“你见到谁?”
垂玉看他无jg打采,有一句没一句,怕是还痛糊涂着,以为他口齿混乱,说的还是濡儿。
可悬五又道:“这次捉拿的人里有一个姑娘,他要娶她为妻。”
垂玉婆婆怔了片刻:“娶妻?他们这些人,可不会给自己留把柄。你从哪听来的,你听到窟主同意了?”
悬五道:“他会同意一半。”
垂玉婆婆又大笑道:“你莫不是在与婆婆开玩笑?同意一半?别瞎想,这百骨窟里像世俗人家一样娶妻生子,本来就太荒谬,逍遥快活的日子不过,怎么选那种苦日子?”
悬五不做声了。
垂玉以为他想开了,把吃的放在桌上,又端了一碗粥过来:“不说了,快,先吃点东西。”
老太婆把粥递来,他要起了身,奈何一动全身都痛,只得被婆婆扶起。他疼得晕头转向,身子歪着斜着,手撑在床上也没力气,胡乱抓着,突然,他的身子僵住了,满头汗水地盯着自己指尖下的那一块地方。
这被子上冰冰凉凉的,沾着石洞里的寒气,他却触到了一片淡去的温暖。
他突然盯着那扇门,人好似不痛了,手脚都灌满活气,他踉踉跄跄下了床,光着脚便追去。
石门外是广阔的石洞,几个洞口投下了几束天光,让人看见洞内明暗交错的幽幽景象。一道暗水在洞窟里潺潺流动,水边到处都是为百骨窟做事的老太婆,叽叽喳喳地在水里洗着百骨窟今日的菜,或是沾着血w的衣物。
这里的洞道前后打通,风穿堂而过,老太婆们就在空地之处挂着衣物盖布,等它们风g。
空气里充斥着霉朽味和淡淡的腥气,悬五在蹒跚的老人和翻飞的布里四处搜寻,可他什么也没找见。
他突然停下了,静站在一块翻动的破布前。他看了许久,正要转头离去,被单之中一只手伸来,把他的手抓住了。
悬五回过头,冰凉的手指让他浑身战栗,但那手很快就ch0u走了,那破布一晃一掩,他正好看见一道隐蔽幽暗的目光,藏在那张熟悉而日思夜想的面庞之后,像是暗处幽魂的窥视。
悬五一惊,那张被单又一晃一掩,什么都不见了踪影。
此处空荡荡,只有风吹拂布翻卷。
暗g0u都是些下人所住,肮脏恶臭,无人造访,只有他会经常来。他时常能从自己的衣服上闻到那gu属于暗g0u的cha0味,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另一人的。
令狐唯我从暗g0u逃进yan光里,yan光落在金灿灿的长发上,整个人苍白白的,唯有眼睛躲在头发后,y暗暗病恹恹。
不远处有人在前面等着自己,清容俊貌,右眼有疤。
崔月早恭候多时,风度翩翩揖了揖:“窟主,有两个人,闯入了百骨窟。此时正在飞雁窟中,y是要见老窟主。”
令狐唯我盯着他:“为何不杀?”
必须要杀。都传百骨窟位置难寻,其实不过是找得到此处的人都已经被杀了灭口,怎么会有人敢大喇喇进来。
崔月苦笑:“杀不得,他说已将百骨窟所在透给了外边的人,要是自己si了,外边的人就把百骨窟所在告诉全武林。”
令狐唯我又问:“又是为何不杀?”
崔月摇摇头:“那人说外边的人便是将桃花溪秘处告知天下的邱灵赋,他有本事让全天下知道百骨窟在白雪岭做的好事。这邱灵赋成为众矢之的,现在却还活着,我猜那花雨叶惊鸿一现的少年一直伴他左右,不好杀。”
令狐唯我沉y片刻:“邱灵赋与阿魄?两个目光短浅的懦夫,身怀线索和仇恨,却尽是做些无聊破事,有何不好杀。”
崔月看着他:“他们自私、惜命、狡猾又无牵无挂,和我们窟里的人一样不好杀。”
令狐唯我想了想,又问:“来者何人?”
“他们说,是老窟主想见的人,大约是与那桃花溪有关。”崔月说罢,又看着令狐唯我,话中有话,“老窟主要是病好了,这窟里便是两个窟主。”
令狐唯我皱眉:“病?”
“鸣沙与我虽还未有机会与牢中的人接触,但其实早些时候,派了人去暗中探访排查他们的事迹。老窟主找寻的那些人,可不是人人都一定知道桃花溪的线索。有一部分人,不知桃花溪,却或多或少接触过一种东西,叫做回魂草,一种解百毒、起si回生的妙药。这东西见过的人少听过的人多,联想最近发生的事,此草若是真的有,那定与桃花溪有关。”
崔月道:“我与鸣沙推测,老窟主定是身t有恙,才迫切要此物。也许从五年前他把这窟内生杀大权拱手给窟主时,便已经有了什么问题。表面说是锻炼窟主,恐怕只是自知已经无暇顾及百骨窟。”
他分析道:“而他唯一重伤的一次,便是八年前夫人给老窟主下毒。那毒为其毒鞭浸脱出的毒水,本就厉害,从伤口侵入已是九si一生。怕是当年夫人日积月累攒留此毒,久毒有变浓毒有异,或下毒方式绝妙,这毒除不净,便落下不可治愈的隐疾。”
令狐唯我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他语气里并无指责或是杀意,无论是杀人时的他还是平日的他,都没有东西能让他情绪变化。
一个恶名远扬的门派通常外患严重,若没有一个jg明狡猾的决断者,定不能维持。这个百骨窟里的聪明的决断者是崔月。
曾经令狐翡在时,他自己则更像是一把威慑的剑,平日摆放那里杀j儆猴;又像一个赋予人权势的玉玺,决断者只得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绝不敢逾矩。
可他并不真是一把狐假虎威的剑,因为这个百骨窟选址和决断者的选择和控制,都是他在二十多年前所决定的。
现在那把剑换做了令狐唯我。
这两人或是三人都知道,令狐翡即使是奇毒缠身,他敢让人知道此事,便证明一切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们依旧只是他的左右手。
没有人会用敌人做左右手,可偏偏令狐翡敢。谁也不知道他的武功还剩几成,谁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继续给自己活命的解药。
这未知的信息,既让人压抑,又让人蠢蠢yu动。崔月在试探。
崔月看向那角暗g0u的方向:“悬五刚进百骨窟时,算是个安分的人,怕si、机灵,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可以不做。可八年过去,前几日我见过他,他的眼神和先前不一样了。如今江湖大乱,百骨窟也不再躲躲藏藏,必定内忧外患。悬五这样无足轻重的人,一心活着没准能保下一条命,可我看分明还有别的东西在他的命之上。你看他,是si都要出去。”
令狐唯我暗沉着眼眸:“我要娘和悬五。”
崔月道:“正巧,我要我的解药。”
当年他作为溯元宗弟子,年方十七,以一柄薄光剑在几次江湖平乱中展露风头,正意气年少。岂料又被一副毒,b来此处做别人的刀。从此便是二十年,在那人的目光下,他动也不敢动。风华正茂都在此处耗尽,现在才见得一点曙光,不立刻攀附上去还要等什么时候。
“不巧。”令狐唯我低下眼睛,哑着嗓子,“他们的命属于我爹。”
崔月呼x1一顿,盯着他:“那你自己不想自由?”
令狐唯我道:“不想。”
崔月直视他的眼睛,缓缓道:“但他想。”
他,是这身骨r0u的另一半时间。
令狐唯我凝视他,半晌后道:“帮我求他。”
崔月惊疑:“求?”
唯我道:“你相信吗?就算是娘站在百骨窟所有人面前,手无寸铁,也无人敢动。而令狐翡要警醒我们,也会先杀悬五。”
崔月盯着这金发少年的脸庞,他说话不多,眼睛从不接触yan光,头总低着,人畏缩起来。无论是目光还是声音,都很重很沉,圈在自己足下几尺地,不敢往旁边延伸一点。
他从来就像是令狐翡的手,不必思考,不懂是非,谁知竟然会从他口中听到这番话。
崔月可怜地看着他:“求他也无用。悬五无足轻重,在我和鸣沙眼中也是如此。但是你可以选择。”
“鸣沙会把他救出来,便是要等你的选择,你孤身一人,接下来每一步,都会举步艰难。”崔月突然叹了口气,意味深长,“怕是等一下,你就要见识到了。”
百骨窟的飞雁窟,五位好手都在,对着正中的两人,严阵以待。
中间两人,一人是个十六左右的少年,身子单薄,他一双眼睛又静又si,漆黑无光,不像江湖人,倒是像个麻木的书童。另一人又瘦又高,扛着把大刀,神se倒是轻松,又有些轻浮。
围着他们的人里其中一个男人,年约四十,粗乱的眉飞斜,脸上皮肤粗糙,布着三四道老伤。花白的头发高束,依旧一副jg悍的样子。
他手上提着一根粗棍,歪歪扭扭,像是从树g上随意劈下的。粗棍上缠着一条活蛇,通t乌黑,把这根粗糙的棍盘得像个老和尚的法杖。那蛇正对着中间两人吐着信子——准确来说,是对着那个苍白的少年吐着信子。
那少年也警惕地盯着那条蛇,面部紧绷,不发一言。
jg悍的男人也盯着他,嗓子像是常年泡在酒里似的:“你不必紧张,我的蛇只是喜欢和他一样的东西。”
那皮肤苍白的少年看向那乌梢,眼里冰冷而警惕。
高瘦的少年却不动声se把那少年拉到身后,对那男人笑道:“没想到能在百骨窟见到在江湖上消声已久的乌梢叶前辈。”
一旁的刀茯苓见状,不由得正眼看了那少年:“你知道我们是谁?”
高瘦少年笑道:“我知道。”
刀茯苓笑了几声:“我都不知我是谁,你怎么知道?”
高瘦少年道:“八年前淮安一带曾经有个回春妙手的郎中姑娘,救济无数。后来不知为何,这一双和药手却握起了飞刀,成了杀人妙手。刀茯苓前辈,久仰久仰。”
他又面向身旁另一个男人。
男人是另一番气质,披头散发,青惨的胡子,提着一柄破布卷起来的剑,不过四十便弓着背,好似提一gu气都会把他累得不轻。
他身上挂着一身邋遢布衫,松弛的脸皮依稀可见少年时的风流潇洒。可他好似喝了不少酒,小动作不少,要么0鼻子要么晃荡身t,身上即使有那么一点屈指可数的魅力,也都荡然无存了。
他身旁有个紫衣nv人,头上cha着一根凤羽步摇,对他含着笑,显得面善。
他道:“崔凤图前辈、云飞鹭前辈。”
他最后面向一个年轻男人:“只是我没想到,血蝠门的宋寒也投奔了此处。”
宋老大听他提到自己,面se不虞。血蝠门现在也是黑道,做的也是暗杀之类的不为武林正道认可的事,出现在这里倒是不奇怪。但既然是做暗杀的活,那为了避免仇人坏事,从不坦荡面目示人。
这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他还盯着那少年打量,少年却已经看向门外:“窟主。”
令狐唯我从门外行来,众人让开一条道。
此人远远地便带着一gi气,明明无神的眼睛,却令人生寒,好似非要杀人、非要杀人不可,看谁都像是看着si物。
那令狐唯我突然看了一眼那面se苍白的少年,两双si气的眼对上,那少年心中威震,血ye竟然暗暗沸腾起来,他眯了眯眼睛,低下头去。
高瘦少年已在一旁恭敬道:“肖十六与弟穆融参见窟主。”
令狐唯我单刀直入:“如何进来的?”
肖十六好似才想起:“哦,对了。冷香蝶擅自闯入人的府邸,是该赔罪······”
众人一听,神se都异样起来。
他说的是冷香蝶。
冷香蝶,江湖上流传的一种奇物,雌蝶雄蝶以香结缘,既定此缘,生si相随。把雌蝶蝶翅碾粉,粘在人身上,再把雄蝶从饲养的竹筒里放出。雌蝶那点香就算到了天涯海角,雄蝶也能寻到。
但这蝴蝶本就活不长久,一夜破茧,一夜结缘,剩下也就十几日的命,全拿来思念。可这十几日对人而言太过短暂,找不找得到一个人,还说不准。
所以冷香蝶这样的妙法,见过的人寥寥无几,甚至已经无人知道它的真假。
肖十六打量着众人的表情,猜出他们所想:“邱灵赋在紫域把那奇花异草的秘境告知天下,这些奇物也成为了人踏破铁鞋也要寻来的线索。我与邱灵赋相识,才得了这冷香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