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东风轻拂情动时（1 / 2）

待萧无羡走後，偌大的书房里又只剩下子熙和漫卿二人，窗外栀子花的叶子因为东风而摩挲着，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林公子很喜欢栀子花吗？」

听到漫卿突如其来的疑问，子熙微微一愣，抬头问道：「顾姑娘为何如此问我？」

「之前，我借林公子的外衣来穿时，上头有栀子花的气味；再加上这书房外头种的也是栀子花，所以我才好奇想说林公子是不是喜欢栀子花。可是??冒犯了？」

子熙的神se闪过一丝不自然，并非是不悦，而是一种复杂、难以言说的情绪，他淡淡的抿了口茶开口道：「不过是一位故人喜欢的罢了。顾姑娘怎麽认得这是栀子花的？在它们没有开花的时候认出来的，你可是头一个。」子熙的语气十分平淡，却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惆怅和惘然。

「那怕是没有人认真看过吧？栀子花於我??，并不难认。」漫卿边说边走到了窗边，手指轻轻的触碰着窗外的叶子，翠绿se的树叶因为清晨的小雨而落了些许水珠在上头，晶莹剔透的水珠反s着漫卿的容颜，显得有些孤寂。子熙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窗外未开的栀子花，初春的天气，总是特别容易唤起早已消散於过往的回忆，g起年幼时理应散尽的念想。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许久，寂寥的室内只听闻滴滴答答的水滴悄然打在外头的木板上，最终还是子熙打破了沉默。

「顾姑娘，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什麽？」漫卿转过身来看向子熙问道。

「你当初，怎麽就那麽笃定我一定会去救你？要是我自己跑了，你打算怎麽办？」

漫卿听到子熙的疑问先是愣了一瞬，接着便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道：「起初我也只是在赌。毕竟两个人si跟一个人si，不管怎麽想，都是後者b较好吧？要是我赌赢了，说不定可以活下来；要是我赌输了，那至少也是为了救人才si的。况且，我向来喜欢相信自己的直觉，而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会回来救我。」

这回倒换作子熙傻眼了，只见他无奈笑道：「姑娘这直觉又是从何而来？」

「栀子花。」

「栀子花？」

「不错。栀子花的花语是——永恒的ai与约定。公子既喜欢栀子花，虽然我们并非是那种关系，但是我相信你也会如同那个花语一般，信守承诺。」“栀子花的花语，是永恒的ai与约定。”子熙心头微动，眼眸里闪过了一瞬光采。

「如此可真是幸好我有回去救姑娘，否则，岂不是辜负了这花语？」

漫卿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子熙的身边坐下道：「林公子若没来救我，我自当会想办法回去。」

子熙没再多说什麽，只是开口问道：「顾姑娘此次前来，是为何事？」

漫卿听到子熙的话，才恍若大梦初醒一般拍了一下自己的腿道：「对啊！我怎麽忘了！我这次来，是想请林公子替我寄信的。」

「顾姑娘已经写好了？」

「是。」漫卿边说着边将信掏出递给子熙。

「不知，林公子可知道顾家庄在何处？」子熙接过信的手微微一滞，漫卿对上子熙探究的目光，只当他兴许是不知顾家庄在何处。

「你会不知道也是正常，毕竟??。」

不料漫卿的话尚未说完，就遭子熙打断道：「姑娘是顾家庄的人？」

「是啊，怎麽了？」

子熙摇了摇头，纤长的手指将信封收入怀中道：「我会让人送去的，姑娘这几日，就先在相府好生休息吧。」

「但是，我已经没事了。」

「大夫说了，你还需要好好休息。放心吧，只要我在这相府的一天，就没人敢动你。」

漫卿听到子熙的话後，脸上顿时闪过一阵绯红，心想道：“这该si的霸道总裁是怎麽回事啊啊啊啊啊！不行，顾漫卿你不能这麽没出息！”

「顾姑娘？你还好吗？」就在漫卿胡思乱想的时候，子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啊！我、我没事，就是突然头有点晕，那个信就拜托公子了！我、我先告辞了！」

漫卿一说完後，匆匆行了一礼後便提着裙子跑出了书房。漫卿跑出书房後，子熙不禁「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叹道：「终究是个孩子，什麽都写在脸上。」不过，他并不讨厌；反而好像，还有那麽一点点的??喜欢。

而另一边，顾家庄此时早已是一片愁云惨雾。

「你们这群人，一个个都是摆饰吗？！卿卿一个那麽大的人跑出去，你们一个个都跟我说没看到！我养你们做什麽？！」

「庄主！庄主饶命！」

「饶命？」顾泽炎冷笑了一声，好似那地狱修罗，虽面上带笑，却使人背脊不由自主的阵阵凉起。

「规矩就摆在那里，应该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庄主！庄主！」底下的人还没来得及再多出声，就已经遭人拖了出去。顾泽炎冷眼看着那群使劲向他求饶的下人们，面se上毫无一丝波澜，他淡漠的走向了长桌旁的椅子，才yu坐下，窗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

「谁？！」顾泽炎立马拿剑起身，不料却听得一阵轻笑传来，鲜红se的衣袂闻风而至。

「在下陌云英，拜见顾老前辈。」

顾泽炎眉头微蹙，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的打凉着眼前的男子，雪白的发丝底下掩着一张苍白得略显病态的脸庞，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眼瞳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墨se湖水，好似黑洞一般，能够将宇宙繁星全数吞进，再化为乌有。就在顾泽炎刚准备要直接送客的时候，却瞥见了云英脖颈上的纹身，顾泽炎抬头看了眼云英如雪一般的发丝，淡淡说道：「陌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云英听到顾泽炎的话倒也不急，只是笑道：「顾老前辈，您不让我坐下说吗？好歹我们，也算是旧识一场了吧？」

「??，你随意。」云英歪头看了看周围的座位，最後笑着在左侧的第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顾老前辈好关心nv儿呢。」

「陌公子，你有话快说，无事便走，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在这鬼扯淡！」

「顾老前辈好大的火气，是因为急着找nv儿呢，还是怕被别人看到我们共处一室？」顾泽炎听到云英此话不禁忍无可忍，提起剑直接就往云英刺去，不料却被云英巧妙躲过，锐利的刀锋只削掉了他些许银白的发丝。

「陌云英，你别太过分了！」

「欸——，顾老前辈，咱们有话好说。我是给您带顾姑娘的消息的，您难道不想听吗？」

顾泽炎听到此话剑锋一顿问道：「什麽消息？」

云英看顾泽炎没有再继续出招便也停了下来道：「我这儿有一封顾姑娘写的信，顾老前辈看完想必就会明白了。」

顾泽炎狐疑地接过云英手中的信，迅速完後眉头微微皱起道：「卿卿现在在相府？」

「正是。所以顾老前辈就不用在担心了，顾姑娘身为我们相爷的救命恩人，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不用了，我明日便会让子卿去接她回来，这几日多谢你们的照顾。」

云英看着顾泽炎略显沧桑的t态道：「顾老前辈，避嫌是好事，但是有些人从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没办法置身事外了。」说完这话後，云英没有再多做停留直接离开了顾家庄，留下了顾泽炎一个人站立於大厅中。

今日是大理国的除夕夜，街上处处张灯结彩，家家户户孩子和家人们围炉的欢笑声时不时从窗户还有门扉里传出，众人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里，除了咱们顾大小姐。

「小姐，您从吃完年夜饭後就已经坐在这儿唉声叹气好久了，您到底怎麽了？难道是??，您嫌老爷和夫人包给您的红包不够大包吗？」

「啊呸！你这丫头怎麽说话的，我是那麽没良心的人吗？」

「这??，是奴婢失言。但是小姐，这大过年的您总不能一直苦着一张脸吧？多不吉利啊。」

「我这不是太无聊了嘛。」漫卿一边说着一边百无聊赖的用手指绕着头发，「听说今晚会有烟花，其规模堪称是我朝建立以来最大的一次，而最佳的视野位置就在那醉香楼的包厢里头。但是自从上回桃花林的事後，爹娘都不准我再自己一个人单独出门了，要出门都一定得告诉他们，还得让哥哥或是随从陪同，但是雪雁你说，爹娘他们怎麽可能同意让我去醉花楼。」

「可是就算不在醉花楼，其他地方应该也看得到烟花吧？」

「唉——，那就只能看到一点了啊，既然只能看到一点还有什麽意思??。」

「这??。」

「罢了，我看开了，雪雁你也早点休息吧，不用继续在这里伺候我了。」

「??，是，小姐。」雪雁悄声关上门後走了出去，只剩漫卿一人独自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叹气连连和鬼吼鬼叫??。

「好想看烟花烟花烟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姐这肺活量，未免太好了些。」雪雁边无奈的摇头边走在廊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树上闪过的一抹黑影。

「唉——，虽然我也知道在这里一直唉声叹气的没用，但是我真的好想出去看烟花啊啊啊啊啊！」

「既如此，不知顾姑娘可否愿意赏脸和在下一同去看那规模堪称是我朝建立以来最大的一次的烟花呢？」

「你以为我不想啊，但是我根本??。」

漫卿说到这里顿时之间停住话语，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随手从墙上拿下一把短剑握在手里对着声音来源问道：「来者何人？！」

「唉——，真伤心，这才几天没见，顾姑娘竟就把我给忘了？」说话之间，一抹青se的身影便逆着皎白的月光跃入窗中，不带一点声响。

「子??子熙？！你怎麽进来的？」

「自然是偷溜进来的啊，难不成是你哥和你爹放我进来的啊。」

「不是，但是，外头都是人啊！你??。」

子熙听到漫卿的话後淡淡一笑，伸出食指轻戳了一下漫卿的额头道：「傻丫头，我可是武林盟主未来的nv婿，有可能那麽没本事吗？」

漫卿瞬间脸se微红，伸出手打了子熙一下嗔道：「谁说过要嫁给你了！就会贫嘴??。」

「好好好，我贫嘴，我错了。但是不知道，顾姑娘今天究竟愿不愿意赏脸和我去看个烟花呢？」

「看在你这麽辛苦跑来找我的份上，我就赏你这个脸吧！」

「是，多谢姑娘。」

子熙微微一笑後，伸手揽住了漫卿的腰道：「准备好了吗？我的小白兔。」

「快走吧你！」

「遵命。」

子熙脚尖轻点，纵身一跃便带着漫卿出了窗户，夜晚的风呼呼地打在脸上和身上，让漫卿不由自主的往子熙的怀里钻了钻。

「会冷？」

漫卿听到子熙的话讪讪地笑了笑道：「刚刚听到要出来太开心了，忘了多加一件披肩。」

「再一会就到了，乖。」

「嗯。」漫卿在子熙的怀里点了点头，又将头转向前方，漆黑的夜空里点点繁星闪烁，照亮了两人的前路。

「到了。」

「欸？醉、醉月楼？」

「嗯，你不是想看烟花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们没有订包厢啊？还是你有订？」

「没有啊。」

「??，不是，那我们要去哪啊？」

「这包厢虽然有人订了，但是有个地方肯定没人订不是吗？」

「欸？欸欸欸欸欸——！」漫卿还在诧异中，就被子熙往上一带，「你要去哪里啊等一下！」

「挪。」子熙下巴微抬指向了醉月楼楼顶道：「那上头不是没人吗？」

「屋??屋顶？！」

「对啊，屋顶。」

「??，够力啊，兄弟。」

「是不是，快称赞我一句。」

「起开！」

「哈哈哈哈哈，好了不闹你了，快点坐好，要开始了。」

「好！」话语刚落，便从地面上传出些微声响，漫卿赶紧抬头，恰好第一发烟花在空中散开，绚烂的光芒将漆黑的夜空照耀得迷离璀璨。子熙转头看向身边的漫卿，五颜六se的烟花在空中一发接着一发散开，绚丽的光芒照亮了明京城的夜晚，更明亮了漫卿澄澈的眼眸。

「卿卿。」

「嗯？」

听到子熙叫自己的名字，漫卿微微侧头朝子熙看去，只见子熙脸上挂着一个一如往常的笑容，他缓缓将漫卿的碎发拢到耳後道：「喜欢吗？」

「喜欢！」

子熙低声笑了笑道：「可我倒觉得，烟花再美，亦不及你。」漫卿听到子熙的话脸上迅速闪过一片绯红，手伸起来刚想从子熙身上打下去，不想竟是直接被子熙握住。

「你、你放手！流氓！」

「既然你都喊我流氓了，那我就来做一点流氓会做的事好了。」

子熙边笑着边将脸缓缓向漫卿靠近，烟花的光芒照耀下，子熙的笑显得过於灿烂，他的身边好似都在微微闪耀着光芒，一时之间竟让漫卿感到有几分恍惚，不自觉的轻轻把眼睛闭了起来。子熙看着漫卿的模样，嘴角无法抑制的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只见他并没有做出漫卿预想中的举动，只是将唇凑到漫卿的耳边轻声道：「新年快乐。未来一年，还请多多指教??，林夫人。」听到子熙的话後，漫卿的身子微微一颤，转头正好对上子熙温柔的视线。

「你、你说什麽啊！我什麽时候答应过你了我??。」

「喔？你不愿意吗？」

「??。新、新年快乐！」

子熙看着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的漫卿，笑着y是将她转向自己道：「夫人不叫一声相公来听听吗？」

「滚！」

「不要！」

「你！」??。

“我不知道新的一年会发生什麽事，更不知道还会有什麽事情在前面等着我们。但是我相信只要有你在身边，这未来的每一年，都一定会是个好年。”完

云英从顾家庄回来的隔天早上，整个相府弥漫着一gu诡谲的气氛，当然，我们此时还在呼呼大睡的顾家大小姐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林相，客套话我也不说了，谢谢您这几日对舍妹的照顾，不过一直让她在您的府上叨扰，家父内心着实过意不去，所以今日，还是让我把她带回去吧。」

子卿虽面带笑意，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否定，但子熙也是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样就退缩。只见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道：「顾庄主未免太客气了，顾姑娘并未造成在下的麻烦。况且，有顾姑娘陪伴的日子，在下觉得很有趣。」子卿面上的表情本是波澜不惊的，但就在听到子熙最後说的「很有趣」三个字後，他的脸上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y霾。

「我直接把话挑明了吧，林相。顾家庄不愿与官场有所牵扯，我们很感谢您救了舍妹，这个恩情我们会还，但是我们并不希望再和官场有过多的瓜葛；再说，林相您的身分，也不适合和我们这些江湖人牵扯太多吧。」

子熙老早就知道顾泽炎为什麽一大早就风风火火的派子卿上门来要人，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和江湖有太多牵扯，但是他的脑海中却有一个声音想把漫卿留下，似乎有某种东西在他t内悄悄蔓延，逐渐地吞蚀掉他原本该有的理x，只听他道：「顾公子言重了，我留顾姑娘在这里，并非是想向顾家庄讨人情或是有牵扯，只是顾姑娘曾经救过我一命，我这个人，有恩必还，所以才会执意将顾姑娘留在这里照料。顾公子若是一定要将顾姑娘带回顾家庄，那我这个恩怕是要报不了了，如此一来，不才是真正的牵扯不清吗？相反的，顾公子若是让顾姑娘留在这里，待她休养好时，我自会送她回顾家庄，届时，我们再无瓜葛，岂不两全其美？」

子卿带着探究的目光看了子熙一会後，撇了撇嘴笑道：「如此还望舍妹身子一养好，林相便通知在下或家父，以免我们欠您人情。」

「顾公子无须担心，在下一定会通知的。??，毕竟这强抢民nv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那便有劳林相了，告辞。」

「安之，送顾公子。」

「不用麻烦了，林相。」

「应该的，不麻烦。」子卿见子熙执意如此便也不再推辞，随着安之一同出了相府。

子熙看着子卿出了相府後，长舒了一口气直接坐在了椅子上，一旁的云英见他如此不禁打趣道：「看来这顾公子在江湖上被人称为宠妹狂魔可真是名不虚传啊。」

「你说顾子卿？」

「是啊。主子您不知道，这顾子卿宠妹的程度，在江湖上可是众所皆知的。我看这将来要当他妹婿的人啊，可有苦好受的了。」子熙听到这话撇了撇嘴，站起身来边朝门口走去边道：「nv孩子大了哪有不嫁人的道理，顾子卿纵使再宠他妹妹，也不能耽误了她一辈子的事。」

「可不是嘛。欸，主子您上哪儿去啊？」

「这个点顾姑娘应该醒了，我去瞧瞧她。」

「喔??，不对啊，顾姑娘那儿就有春雪照顾着了，您g嘛还要自己亲自每天早上都去看啊？」

「咳，我这不是怕春雪那丫头年纪小，照顾得不周到吗。」

「喔——，好喔，那您快些去吧，毕竟今天和前些日子b起来实在已经晚了许多了。」子熙看了一眼云英不怀好意的笑容，虽很想揍他一顿，但看了看外头的天se，终究只是撇了撇嘴便走了出去。

而另一边子卿回到顾家庄後，顾泽炎便赶紧走出去，不想却只见子卿一个人下了马车来。

「怎麽回事？怎麽只有你一个人？卿卿呢？」

「爹，林相说他请了大夫去帮卿儿看过了，大夫说卿儿现在的身子仍须静养，不宜舟车劳顿，所以孩儿和林相商量过後决定先让卿儿留在相府养病，待卿儿身子恢复後，林相再让人把卿儿送回顾家庄。」

「我不是让你无论如何一定得把卿卿带回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