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2 / 2)
「……你在哪里?」
「医院,我在医院。悉原,你不要走好不好……」眼泪毫无警觉的扑簌簌落下。
哽咽的声音似乎吓到喻悉原,匆匆问了医院名称,便挂断了电话。
雨似乎下了,将灰se的天空交织得更加扑朔迷离。
霏霏细雨游弋在一隅的悲伤。
当喻悉原骑着机车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慕澄的泪水更加无法抑制。
看见他急匆匆的跑过来,满脸忧心,手中的包包瞬间坠跌在地。
「悉原……」长臂一伸,将她拥进怀里。雨下得愈发剧烈了。
豆大的雨滴落在他的背上,她安稳的被保护在怀中。
「澄澄,没事了、我在这里。」
「……那你以後也还在吗?」
喻悉原看见包包里露出一角的药单,心中恍然。
「澄澄,我一直知道我会罹癌,毕竟我妈妈,就是白血病逝世的。」他轻声道,大掌抚着慕澄的发丝。
慕澄断断续续的哭声骤停。
眼角的泪水噙着说不尽道不明的情绪。
夏茗悠曾说︰「人与人之间,总是先有了羁绊,才有伤害。」
是的。
她和他先有了羁绊,才有了即将失去的伤害。
也许过往所有的回忆都会成为模糊,失焦的老照片也会褪se,他们曾经所拥有的一切会因为一个人的消逝而变得不再完整。
她不再完整。
那之後度过了一段漫长的时光,骨髓被判以无效的数以万计,她只能尽可能把握住所剩无几的时间。
然而时光是如此匆匆,喻悉原仍旧禁不住等待的摧残。
「阿笙,明明就是来安慰你的,我怎麽却反倒被你安慰了呢。」慕澄的笑容里有丝无奈。
「你啊……」一手抓住披在身上的西装外套,一手拍了拍慕澄的头。「明天没什麽事情,要不我陪你去墓园?」她有些担忧的说。
慕澄却摇了摇头。
「我有些话……想要和他说。你放心,天黑前会回来的。倒是你,这几天就别出门了,虽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现在的记者不管这些的,加油添醋的话,你反而会陷入不利於你的处境。」
「我知道。在演艺圈打滚这麽多年,有些事情我还是明白的,所以澄澄,你也别只顾着保护我,悉原那家伙好不容易把你养成温暖的x子,别因为我又变回以前那个受尽伤害的孩子了。」
骆沅笙笑的温柔。
「……嗯,我知道。」低低的应了声。
计程车驶到她身畔,向好友道别後,慕澄坐上了车子。
曾经她相信温暖绝不会背弃她。
然而时光杂遝而过,所谓的相信也是淡漠的毫无同情之意。
不过她也明白温暖的背离只是自己矫情自怜之下的产物,相较於世界上数以万计的人们,兴许她的境遇实在是令人难以同情。
从头至终都是自己在可怜自己。
从光鲜的停泊口走到残败无用的港口废墟,这样的想念堆砌出黑暗的城墙,将自己牢牢包围住。
喻悉原,我从未想过,漫长的时光中,我会如此思念你的温暖。
只因你的彻底离开。
花的凋零是无声无息的。正如人的si亡。
然而哭声将si亡喧嚣了,无限放大,最後遗留回音。
回荡。呼x1。ch0u泣。
静谧的墓园里,鲜绿的草坪折s出耀眼。
白se球鞋轻踏於上。
将手里的蓝se鸢尾花放上墓前,慕澄蹲下身,白se的裙摆拖曳。
如遥远水波的蓝se在yan光下显得格外yan丽。
「悉原,好久不见。」
「我很想你哪,可你说走就走呢……啊、说好不怪你的。」懊恼的笑叹一记,慕澄坐在墓碑旁,将头轻靠在黑se大理石上。
「呐,你长的那麽帅,去到天国想必也是受大家喜ai吧?但是我相信即便如此,你也是会等我的,毕竟我们可还没分手,对吧?」
「我会试着让自己更加幸福,你在那边,也要过得好好的。」
「我曾看过一段故事。年轻人问老天爷为什麽总是先收走好人的命,但老天爷反问他,一座花园里,你会先摘走哪一朵花?然後年轻人便明白了。总是先摘走漂亮的花,如同老天爷总是先收走好人的命。」
「喻悉原你听得懂吗?我在说你是好人呢。给予我温暖的好人,长的很好看的好人。」
「我觉得好不公平哪。你听得见也看的见,我却听不见也看不见你,这样再多的思念,似乎也无法倾诉了呢。」
「即便有那麽多人陪伴在我身边,我仍是觉得很孤单……」
望着笑容灿烂的相片,慕澄的笑容有些撑不住。
悉原悉原……我是真的很想你。
然而即便蓦然回首多少次,你也不会出现在灯火阑珊下。
对吧?
蓝se鸢尾的花语是绝望的ai,你可以看见,它的花瓣闪烁着多麽悲伤的se调。
从今以後,未来的分分秒秒,我眼里停驻的,会是这样的se彩。
因为我的想念,已然积成一座城市也无法承载的沉重。
是谁再蔓延雾气的窗户写下我ai你。
是谁在nv生哭泣时轻轻拥住,造就片刻温暖。
又是谁在炽yan之下,用着b云朵还要温柔的语调,说着「我们在一起吧」这样的宣示。
轻执酒杯,酒杯里盛着晶莹的果汁,果汁折s出眼底的若有所思。
「你还真听话,他让你别碰酒你就不碰酒。」骆沅笙笑道。
「没办法啊。他不在了嘛。」慕澄同样报以一笑。
他不在身边,无人能够保护她的话,自然就不能够做太冒险的事了。
还记得很多年前,自己抱着「满十八岁就是要喝酒庆祝」这样的想法纠众喝酒,却忘了通知悉原,当悉原得到消息出现时,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以後只许在我面前喝酒。」悉原没有责怪她,只是将她轻轻抱起,将她保护在温暖的羽翼下。
然而这样的温暖,几年过去便只存於记忆当中了。
「不过这场宴会,倒是各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是啊……」
慕澄眼光放远,目光游移,原意是放空,却在掠过一个着西装的男人时,突然顿住了。
男人留着三七分的浏海,俐落剪裁的酒红se西装不大正式,却在他举手投足间散发折人的气势。
容貌熟悉的彷佛记忆重叠真实。
慕澄看得失神了。
「你在看谁……喻悉原?」骆沅笙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喻悉原。
她霍地扭头看向骆沅笙。
「悉原已经不在了。」
可是,她无法自欺欺人,酒红se身影,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如出一辄。
眉眼与轮廓,都是如此相似得令人心惊。
「你们在看谁呢?」鼎鼎大名的影后禹媛靠向他们,语带疑问。
「……媛姐。那边那个穿酒红se西装的男人……」
「啊,christ,你们不知道吗?」禹媛有些诧异。
骆沅笙与慕澄尴尬的笑了下。他们一个天天被跋扈大小姐冷嘲热讽不得安生,一个沉浸在永无止尽的思念里,要想知道什麽时事……恐怕有些困难。
「看来两位近来有些忙碌呢。」禹媛笑了一下,没有点破。「christ,美国来的华人,是相当有名气的导演,年纪不大,大概与你们相仿,偷偷透漏,姐近期的新电影是他执导。」
骆沅笙呆了一下,马上弹了起来,兴奋的追问禹媛关於他的消息。
慕澄却陷入了沉默。
那个人绝不会是悉原。她居然可笑的抱着希望。悉原离开了这麽久,即便再相像,也不会是悉原。
「啊!他走过来了!」骆沅笙低叫。
慕澄抬起头,望向愈发清晰的身影。
挺拔的身影、浅笑的唇角,就连表情都与记忆中的悉原那麽相似。
心中不可抑制的苦涩与没来由地厌烦涌上。
「媛,好久不见。这两位是……」
「christ,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骆沅笙,咱们国内最可ai的孩子,是歌手,《如果说》你一定听过,就是她唱的。」
「你好。」他点头致意。
「这边这个孩子是作曲人,慕澄。你们都是年轻有才啊,媛姐站这显老了。」禹媛哈哈大笑。
慕澄目光淡漠的望着他。她尽可能维持镇定,尽可能压抑自己的泪水。
「你好。我听说过你。」
他的声音轻轻的,g起她对於悉原的想念。淡漠的面具险些瓦解。
「从哪里……听说过我?」声音有些乾哑。
「友人。」他微笑。
慕澄再次失神。
发现慕澄无法直接面对christ,骆沅笙忙向禹媛赔罪,又向他告辞後,将她拖走了。
「澄澄,你还好吗?」休息室内,骆沅笙问着脸se有些苍白的友人。
「我……我没事。让我静一静就好了。」
宴会结束的喧闹声在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
然後是脚步声b近休息室。
门把被扭开。
「果然没走错。嗯……方才看慕小姐似乎有些不适,好点了吗?」
christ。
望向他的眼眸带着痛楚。
「好多了。」努力克制着起伏的音调。
「那麽我有这个荣幸,邀请慕小姐明日与我共进晚餐吗?我有几件事想与慕小姐商讨。」
慕澄睁大眼,吃惊的望着他。
「看来这样是有些失礼。不过禹媛不断和我推荐电影可以让你c刀音乐,让我有些心急。」
「好。明晚七点吧,我在黎苑等你。」她脱口而出。
黎苑是她与喻悉原常去的餐厅。
也许,她是想试探些什麽……
面对眼前非同寻常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