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2 / 2)
清洗原煤的筐子下方,是一个大水池,这样的大水池这一块地上足足建了几十个,每天用来轮流洗煤。
白天洗完原煤,大水池静置放上一晚上,沉积在池子底部的,就是从原煤上洗下来的煤渣,将上层的水放出,将煤渣微微晾干,然后混合黄泥,就可以烧制煤球了。
混合了不同比例的黄泥,煤球的质量也不同。秦鱼今日过来煤工室,是因为煤令跟他说,他已经做出烧起来既没有浓烟,火苗也足够旺的煤球来了,请秦鱼过来一观,看看可还能用?
秦鱼在煤令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铁炉子面前。
铁炉子造的非常粗犷,就只圆圆的一个筒,里面放着烧着的煤球,上面是一个铁盖,盖住炉子口,也不怕隔绝氧气把火苗给闷死了?
秦鱼仔细观察一番,发现铁盖并不是平整的,铁盖上面有一个环,用铁钩子勾着环拉起铁盖,铁盖内部是凹凸不平的铸文,秦鱼看了一下,大体是敬告上天火神,保佑他们用火平安的意思。
这些铸文,隔在炉子和铁盖之间,既能往外散发热量,也能为炉子内部输送空气,
很巧妙的构思。
秦鱼看着烧的红彤彤的煤球,感受着上方热辣辣的热量,笑道:“大匠辛苦了。”
煤令长舒一口气,露出大大的笑容:“为大王做事,何言辛苦?”
秦鱼笑道:“正所谓好的珍珠要装在珍贵的盒子里。煤球是做好了,咱们也该将这炉子做的好看一些”
秦鱼给他描述了一下记忆中的各种炉子的造型,让煤令继续发挥他的聪明才智,然后下令将现有的所有煤渣全部做成煤球,等过几天,一起送去咸阳献给大王。
等秦鱼巡视完工室,调整完新的发展策略,又回自家老宅看了一下修整进度,查看了果树苗的栽种成活率之后,时间也进入了九月末,还有半个月,就是正月新年了。
秦国使用颛顼历,每年的十月,就是正月新年。
这日,秦鱼正坐在官署里翻看最近这一个多月县署里的物资出纳和采进用度,就听有小吏来报,说是东乡啬夫求见。
秦鱼纳闷,每月一次的例会才结束了有三四天吧?东乡啬夫有什么样的事情,特地来找他?
秦鱼让人请这位东乡的一把手进来。
东乡啬夫是个颇为年轻的青年,将将而立,正是大有可为的年纪。
秦鱼笑道:“汤君何事找我?”东乡啬夫姓汤,名榆,没有氏。
于字与秦鱼的“鱼”字同音。秦鱼没来的时候,同僚亲属们都叫他榆,等秦鱼做了栎阳令之后,大家就都叫他汤,或者汤君了。
汤先跟秦鱼见礼,才道:“公子,今日一早,下臣接到一起首告,觉着甚为蹊跷,便特来禀报公子。”
秦鱼好奇:“是关于什么的?”
汤回道:“是关于沮水里的大木的。”
秦鱼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北山上砍伐下来的大木,进行初步的去枝加工之后,会从山坡上滚下,然后丢入沮水里顺流而下,然后在从离官署储藏木材最近的河岸进行打捞,这是最省力也是最安全的运输方式,怎么,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汤将他一早接到的首告案子娓娓道来,听的秦鱼直呼: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还有,隐在暗中不怀好意的人,终于开始露出爪牙了。!
楠
楠是东乡的一名黔首,父母年迈,兄嫂生活拮据,等他傅籍分家的时候,竟然分得了一顷田地。
不是少,是太多了。
田地多,交的税就多啊!
家中原本是没有这么多田的,但是,楠的仲兄,死在了战场上,虽然没有军功爵,但有赏赐,足足有一顷还要多的田地呢。
仲兄没有娶妻,更没有孩子,所有的赏赐,就都给了他们家。
可是,父母年迈,身体早就被日复一日的劳作给拖垮,已经种不了地了,兄嫂能力有限,生活拮据到已经溺死了两个孩子了,他们只能养的活一个孩子!
溺死第三个孩子的时候,丘嫂的眼睛哭瞎了,这下连布也织不了了,更别提下地种田了。
所以,楠傅籍的时候,父母的田加上兄长们的田,以及官署分给傅籍男子的田,加起来,也足足有一顷。
一顷,就是一百亩地,实在是太多了,楠一个人,即便加上妻子,他们两个大人,也根本就种不了这么多地。
而且,东乡多涝,他们每年实际上耕种的田地,只有二十亩左右。
如果楠跟妻子勉强能耕种二十亩地的话,那么压在他们两人头顶上的赋税,简直是一座不见天日的大山!
秦国税制十税一,东乡情况特殊,每年会有赋税上的政策倾斜,也就是说,给东乡的田地取程的时候,会相应的减少一些。
但这“一些”,也只是杯水车薪。
因为,楠家的十税一,是在一百亩田的基础上税一,也就是说,楠每年光田租税,就要上交十亩田地的出产,再加上他跟妻子、儿子的人头税、布帛税、刍稿税
可以说,楠跟妻子不吃不喝全力耕种这二十亩地,到头来,也不一定能交齐所有的赋税。
更何况,楠这个壮劳力,每年还要定期服一个月的劳役,遇到战事或者挖渠修城墙的时候,楠还要被征调去服军役、服苦役。
楠不在家的时候,家中重担就全部压在妻子的身上,可妻子,还要怀孕生产抚育幼儿。这是他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妻子,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哪里舍得让她怀着娃娃的时候还要下田耕种呢?
于是,楠过上了
借高利贷的日子。
楠服劳役的口粮,可以向官署借贷,但他每年交不上的各种税,就要想法子从其他地方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