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节(1 / 2)
秦鱼一看这毫无章法似野生的油菜花地就知道,肯定是春耕的时候河内人手不够,为了不使地空着荒芜了,只能让人在赵长城下这片空地上随意撒上油菜花的种子,任其自由生长。
油菜花开,正是养蜂人最爱的地方,这里看似没有人烟,其实在花海深处某一个角落里,可能就隐藏着养蜂人居住的窝棚和或散落或聚集的蜂箱。
养蜂人藏在花海中,老远就看到了迎风飘扬的旗帜,上面是一个“秦”字,马车后面虽然跟着的是衣衫褴褛好似饥民的队伍,但簇拥着马车的,可是甲衣盾牌戈矛刀剑齐全的秦军卒,拉车和随从将领骑着的马,也是难得的良驹,养蜂人就知道,这应该是秦国的哪位贵人出游赏花来了,话说,自从这里的花海开放之后,每日出游的贵人可真不少。
虽然这位贵人马车后面偕老带幼跟随的饥民很让人疑惑不解很与众不同就是了。
养蜂人抱着蜂蜜罐子出现在道路边上恭敬等候,如果贵人看上了他的蜂蜜,就会买上一些,如果没有看中,或者不想买,也不会抢夺。
在河内,若是有抢夺庶民财务的官吏或豪强,告到官署那里,庶人不仅不会蒙受损失,还会获得多倍的赔偿。
死人了就更不得了了,随意杀死庶人的,若是指使奴仆杀死的,奴仆赔命,主人罚没财物,同时取消自己父兄儿女等直系子弟一个考官名额,且这相罪行被永久的记录在官员履历档案上,影响以后的升官。
若是自己直接杀死庶人的,将会虢夺官爵,罚没财物,严重的,自己也将变为庶人。
虽然庶人们对做官方面的事不是很懂,但庶人们有了一个认知,那就是,在秦国,是不允许贵人们随意打杀抢夺庶人财物的,否则后果很严重。
所以,自从这片花海蜂蜜大量产出之后,养蜂人每天都会盼望着出现一两个贵人,他好来推销自己的蜂蜜。
他是去年才从秦国腹地迁过来的,只带了几l箱子蜂种,今年春耕的时候,他发现这么大的一片地,都将种植油菜花,便提前将养蜜蜂。果然,才季春下旬的时候,油菜花便开始相继开放。
他见这片花海这么大,花朵开的这么多,这么艳,他便有些贪心,又多分了十几l个蜂箱出来,多酿了许多的蜂蜜,若是不将这些蜂蜜及时卖出去,等到夏日最热的时候,他没有冰、没有窖,这些蜂蜜一旦受热,可就要白糟蹋了。
秦鱼看到了养蜂人,停下吹笛,南孙上去询问:“何故拦车?”
南孙冰冷着脸,身上的煞气将养蜂人煞了一下,养蜂人将头又低下些许,双手颤巍巍的将蜂蜜罐子高举头顶,尽量字句清晰道:“回禀大人,庶人乃是从
频阳迁徙而来的养蜂人,近日酿造了许多好蜜,想要献给贵人品尝。”
南孙上下打量了养蜂人一回,没看到可疑之处,便道:“抬起头来。你是频阳哪个乡的人?”
养蜂人抬起头,仍旧不敢直视南孙,听到南孙的问话,回道:“庶人是频阳丰乡北九里人。”
南孙:“丰乡的乡啬夫还是秋莲吗?”
养蜂人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南孙,回道:“是秋莲的高徒,原篓女君。”秦国栎阳周边县乡女子做官已经成为一种风气,为了区别男女官吏,一般将女官称作女君,男官称作公。
秋莲公年纪大了,不再管理乡里政务,便去了频阳学室里去教导弟子,秋莲公的弟子中,因为原篓女君学的最好,最得秋莲公看中,所以,他们这些频阳乡里人就都知道她。
南孙脸色缓和了一些,继续问道:“何故迁到河内?”
频阳现在可是秦国排名前十的富庶县,这养蜂人不待在频阳,迁徙到河内做什么?
养蜂人明显的紧张了起来,额头开始冒虚汗,但还是尽量镇静道:“小人因为没管好蜂子,蜇伤了县尉岳家的少子,少子才三岁,差点没救回来,庶人一家便被判刑,需要服苦役。去年听说,迁徙到河内便可得爵,可以以爵换刑。因为庶人是无心之罪,频阳县令怜惜庶人一家老小,便允许以一级爵位换取庶人一家老小的苦役,迁徙到河内,可重做良人。”
养蜂人将前因后果说的很详细,南孙没有听出不妥之处,便接过蜜罐。
蜜罐上面的盖子是一个倒扣的三足浅碗,罐口细窄,用木塞塞住。
拧开塞子,塞子上竟然嵌着一个只有半个小指细的玻璃条,玻璃条上挂着浓郁淡黄的蜂蜜,因为被提起,整缓慢的向下流动滴落。
养蜂人见南孙盯着这玻璃条看,便多解释了一句:“因为庶人蜂蜜酿的好,这是汤君赏赐给小人的。小人自从得了它,专门供贵人用,庶人自己从未用过。”
南孙点点头,将塞子重新塞回罐口,对养蜂人道:“稍等。”
南孙将蜂蜜罐子拿给秦鱼看,南孙和这养蜂人的对话,秦鱼都听在耳中,此时就对南孙笑道:“这里是河内,你也太小心了些。”
南孙:“在下是怕主君再遇到什么不可预料的意外。”
秦鱼被噎了一下,自从他被请去赵王宫做客之后,南孙自觉保护自己有失,便一改之前淡定作风,变的草木皆兵了起来。
秦鱼:“咳,这不平安出来了吗?赵国君臣可不敢留我们,他们巴不得将咱们赶出来的呢呵呵。”!
回到安阳
秦鱼买下了养蜂人所有的蜂蜜,喜的养蜂人连连感恩道谢,目送着马车徐徐而去,心道:真是个好心的贵人呐!
沿着道路越往南、往西,人烟渐渐多了起来,阡陌有度,沟渠纵横,房屋鳞次栉比,道路不甚宽阔,但也足够平整。
一看就是新修起来的里居。
秦鱼前头马车后头灾民的奇怪队形,吸引了农人来观看,里典得到了消息赶来,匆匆走到人群前面,向车队张望。
这个里典,自然是从老秦人中选出来的,他一看这熟悉的旗帜,一看这熟悉的赶车人,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还用说吗?
里典从人群中越出,站在路中间,九十度弯腰大礼深拜:“河内郡望县三里乡下从里典石勇拜见安平君!”
秦鱼从车辕上跳下来,走到石勇面前,将他扶起,笑道:“你认识孤?”
石勇激动道:“小人乃是栎阳学室的一名弟子,您不认得小人,小人却是看着您呃因为您小人才能有机会在学室学习秦律,你是小人的恩人,是以小人认识您。”
好险,他差点就说他是看着安平君长大的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了。
秦鱼笑道:“原来如此。”
秦鱼细问了他所治的乡里的民生情况,又勉力了几句,便坐上车,继续驱车离开了。
但安平君回到河内的消息,却已经如长了翅膀一般,飞回了安阳。
安阳是河内的最东边,自从秦鱼滞留在邯郸的消息传到河内之后,白起就慢慢在安阳增兵,是以,安阳虽然城不大,但却已经是一个非常紧要的军事重镇了。
秦鱼在去安阳城的半路上,遇到了赶来迎接他的汤榆。
秦鱼看着汤榆身后一百骑兵,问道:“安阳不甚安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