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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叁】对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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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顾子肖已si,屍山血海满意地将他的屍t摆回躺着的样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像在等待。

他摘下面具,深深x1了一口气。这里并不是什麽山洞,只是他在清声殿地下炸出一个大坑,用石头支撑不崩塌而已。

他拿出一张符咒,施加灵力,改善洞里的空气。

过了许久,屍山血海发现顾子肖屍t的怪异之处。他早该「活」过来,但是他没有,仍然躺在木桌上,失焦的蓝眼sisi盯着前方。

他咬牙切齿,狠狠敲了一下桌子,重新把面具戴上,传送出洞。

良久,屍山血海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同为三煞的魂牵梦萦。

「孟家的,你什麽意思?」屍山血海劈头就骂,「你把他的魂带走,不让我做成傀儡?」

「当然不让,不希望。」魂牵梦萦道:「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东西盯上他的,当然不希望他被你抢走。」

「你……」

「若我那天在合止厅时就对他出手,你也不会只是偷听我们的对话,而不出来搅局吧。」

闻言,屍山血海笑了,「喔,你知道我在偷听?」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我懂了,你不反对先抢先赢,但接受半路阻拦。」屍山血海说:「真是麻烦的游戏规则,还带拦截的。」

「活人的力量b较强大,我还是希望他主动帮我。」魂牵梦萦轻笑,「而我觉得很有机会。」

「那我似乎得快点把他变成傀儡了呢。」

屍山血海的傀儡术,如果要使用傀儡生前独特的术法,必须要把傀儡的魂魄封进傀儡里。魂牵梦萦知晓这点,为了不让傀儡完成,他扣了一部分顾子肖的灵魂在自己的灯笼里。

幽蓝灯笼里面飘浮着的不是普通鬼火,而是七岁以前的顾子肖的魂魄。

说起灵魂,魂牵梦萦觉得那就像是一种记忆,他在把顾子肖七岁前的灵魂分离出来时,也看到了顾子肖七岁前的记忆。他一向不喜欢随便把灵魂x1进灯笼里,进入灯笼的灵魂记忆他都会看到,而他并不想看到。

但灯笼就是最安全的灵魂存放处。

屍山血海妥协了,只要魂牵梦萦不交出缺了的那块灵魂,傀儡就不会完整,他同意让魂牵梦萦把顾子肖带走。

「你知道,他已经是我的东西了。」屍山血海在魂牵梦萦即将离去时,突然开口说道:「他现在只缺一个完整的灵魂,就是完整的傀儡。你想要救他……你还要本事让人起si回生。」

顾子肖屍t都凉了,可能再过不就就要沉淀屍斑。

「起si回生这种事情,不正是你我常做的事情吗?」魂牵梦萦淡淡地道,扛着顾子肖的屍t,踏入传送符咒中。

顾子肖真实感受到什麽叫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他觉得自己最近时常昏倒,难道是被什麽东西缠上了?鬼魂类的问题是不是该去问魂牵梦萦啊?但他又要上哪找人?

「师弟!」卢夕蝶慌张的声音响起,她见顾子肖睁开眼睛,匆匆地转身拿药,顾子肖模糊间看到师姐泛红的眼眶,但当她回头递给自己一碗药时,只是眼睛有些浮肿,并没有顾子肖看到的发红。

顾子肖接过药碗,「师姐,我……」他想告诉卢夕蝶自己很好、自己没事,但他想不起来发生了什麽,一瞬间不知道该怎麽开口。

「你也太不小心了。」卢夕蝶00他的头,轻柔地顺着他的长发,「气到吐血、昏过去,师姐我吓坏了。」

咦?顾子肖一边喝药,听着这副说辞,呛了一口,总觉得与自己印象中的不太一样。可他印象中到底发生了什麽?他想不起来!

卢夕蝶说,顾子肖离开清声殿後,殿里混乱了好一阵子,她忙着安抚顾予,想着顾子肖应该不会出事便没跟上,後来顾予在混乱中也冲出清声殿,不见人影。

听莫洛宥所说,顾子肖在清声殿前昏倒,他请人送回碧君厅,顾予的话,没见到,应该是自己走了。顾予发了几天的烧,b顾子肖早一点醒来。

没错,顾子肖这一昏睡,睡了好几天,也难怪卢夕蝶看起来瘦了不少。

他喝完补充jg神的药,放下木碗,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与以往一样。但他觉得少了什麽,好像刚才卢夕蝶诉说的少了一段,而他的双手少了一点什麽。

顾子肖只当是不小心把梦境跟现实混淆了。他一思考头就发疼,决定先把身t养好,再来想那缺失的部分、或梦。

「子肖!」一阵急促的喊声房外传来,顾子肖认出这是张晟的声音。卢夕蝶起身,要开门让他进来。一推开门,张晟焦急的面孔便出现在她面前,卢夕蝶被吓得往後退了一步。

顾子肖看着张晟,後者似乎已经忘了婚宴那晚发生的事。张晟见顾子肖已经醒来,看起来并无大碍,露出和往常没两样的笑容,坐到顾子肖床边。

顾子肖低声道:「晟哥哥。」

「第一次听说有人喝醉後睡这麽多天的,吓si我了。」张晟伸手捏着顾子肖的脸颊,「你跟小予平常酒量不是都不错的吗?其他人都只醉一两天,你俩这麽久才解酒?」

顾子肖垂下头,避开张晟的视线,他没有拨开张晟的手,也没有回应。张晟以为他刚解酒还没清醒,收手後,看着顾子肖。

「子肖,你说说话啊?别不理我。」张晟安静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动手戳了顾子肖的脸颊,「都几天没跟你说话了,一醒来又不理我?」

卢夕蝶察觉两人之间微小的怪异,笑着过来打圆场,「师弟,药太苦了吗?」

「苦到说不出话?」张晟闻了闻顾子肖搁在一边的木碗,「闻起来还好啊。」

「累了。」顾子肖道,闭上双眼。

「你不是才刚醒来吗?又想睡?起来出去走走,这样才会快点好。」张晟握住顾子肖的手晃了晃。

顾子肖翻个身,把自己闷进被中,不再理会张晟。卢夕蝶把张晟请出去了,她看着顾子肖,微微皱起眉,随後也跟着离开房间。

人声远去後,安静了好一会儿,顾子肖又听见其他声音。那是之前他在清声殿後院吹箫时会听到的那个声音,它竟然也出现在碧君厅了?

顾子肖起身,从一旁找出自己的洞箫。他正要吹奏,突然窗户被什麽东西撞开,顾子肖还没来得及错愕,一团火红冲进他的房内,撞倒几个矮柜、还压烂了一张木桌。

那只生物颜se火红,没有五官,看起来是少了头的躯g,肥圆光溜,腹部处长着六条像人手一样、却十分粗壮的腿,背上生了四只羽翅。

「你是什麽?」顾子肖吓得往後退了好几步,正想拿出符纸戒备,却发现换上的病服根本没放半张符纸。

那生物似乎对顾子肖很有兴趣,走到他面前,蹭他的手背,看起来没有敌意。顾子肖试着抚0它,它发出欢快的笑声,正是顾子肖之前听过无数次的那声音。

这个外貌,又喜欢音乐,还会发出独特的笑声。顾子肖扬起一边的眉,这难道是……

「浑沌?」顾子肖试探x地喊道。

这难道就是四凶之一的浑沌?

彷佛在回应顾子肖喊出的名字,那只生物跳了起来,在顾子肖身边绕了一圈,这一次他蹭了顾子肖的脸颊,却用力过猛,直接把顾子肖撞倒在地。

「疼疼疼!你好重啊!」顾子肖被压在地上,想把浑沌推开,力量却不够,只能继续躺着。

「师弟,发生什麽了吗?」卢夕蝶一直都在房外,听见顾子肖的叫声,担忧地推门进来。

顾子肖慌了,看着进来的卢夕蝶,思索着该如何解释浑沌的出现。卢夕蝶眼眸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讶。

「师姐,你听我说……」顾子肖连忙道,却又不知道应该怎麽解释。

卢夕蝶走到顾子肖身边,拉着他的手,「怎麽?头还晕吗?跌倒了?」

头晕?跌倒?顾子肖此刻头真的晕了,这怎麽看都是被浑沌压在地上,卢夕蝶怎麽会觉得他是头晕自己跌倒的?

「还把桌子压烂了……你是怎麽跌的啊?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有哪里会疼吗?」卢夕蝶问道,在怀里寻找药包。

顾子肖回想以前读到有关浑沌的书籍,似乎……似乎有这麽一个叙述,一般人看不到、也听不到浑沌。所以卢夕蝶现在可能看不到浑沌?难怪刚才浑沌笑了那麽久,她却一直到顾子肖出声时才跑进来。

浑沌蹭够了、跑到角落待着,顾子肖才能再站起来,卢夕蝶担忧地望着他,伸手理了他的鬓发。顾子肖冒了一身冷汗,好险卢夕蝶没看到浑沌,但为什麽浑沌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又为什麽只有他看得到、听得见它?

卢夕蝶扶着顾子肖躺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你也许是真的太累了吧,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街上逛逛。」

顾子肖其实还不累,他笑着应了一声,目送卢夕蝶离去。卢夕蝶一走,浑沌马上跳到他的床上,又压在他身上。

「天啊,你到底想怎样?」顾子肖伸手捏了浑沌一把,手感不错,他又r0u了几下,浑沌发出低沉的笑声,滚到床下,又跑到房间角落去缩着了。

天光泛起鱼肚白的光亮,顾子肖渐渐醒来,环顾四周,浑沌已不在房内,房间乾乾净净,不像被浑沌冲撞过的狼藉,

「难道又是作梦?还是幻觉?」顾子肖伸展筋骨,换好衣服後,离开碧君厅,刚推开门,就看到卢夕蝶坐在门口。

「师姐?」顾子肖惊呼,仔细一看,卢夕蝶没有反应,沉沉地睡着。她该不会在门口守了一晚,只是担心顾子肖半夜又出事?

此时距离婚宴已经过了六天,姝影倾城与翼火林的人都已离开清音镇,回春岛的人因为卢夕蝶担心她师弟师妹而坚持要留下,岛主颜锲没有反对,他们b预计时间又多留了三天。

顾子肖轻轻伸手想把卢夕蝶移到房内,害怕打扰她休息又不敢出太大的动作,双手在空中b划,僵持了许久没有动作。

「要帮忙吗?」娄津斗的声音从顾子肖身後响起。

血见愁大步走来,从怀里拿出一小瓶药丸,塞了一颗进卢夕蝶口中,「这样她会好睡点。」

顾子肖看着卢夕蝶,她吹了一夜冷风,本来呼x1有些冰凉急促,那颗药在她口中化开後,过了一会儿,卢夕蝶的呼x1渐近平稳。

娄津斗看了顾子肖一眼,伸手把卢夕蝶抱起,问:「进客房吗,」

顾子肖点点头,带路前往其他房间。虽然是师姐弟,但让nv子进自己房间还是不妥,何况顾子肖一脸也不希望娄津斗进到自己房中。

娄津斗抱着卢夕蝶进了碧君厅的客房,轻轻把她放在床上。

「她没事,让她好好睡一觉就好。」娄津斗道:「我不建议你留下来陪她,你消失够久了,出去走走,让大家知道你没事。」

闻言,顾子肖轻轻一笑,道了谢,静静走出客房。

顾予在看到顾子肖时,立刻冲上来抱住他,力道之猛烈,彷佛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挤出来。

「哥,你睡了这麽多天,我还以为你si了!」顾予大喊:「如果你真的这样si了……醉生梦si,就是在说你!」

醉生梦si到底是不是这样用的?顾子肖烦躁地r0ur0u额角,粗鲁地拍拍顾予的背,「我现在不好好站在这吗?别咒我。」

顾子肖一心只想去清声殿,确认昨天见到的浑沌是否为幻觉。

迎面走来两人,顾子肖轻推了顾予一下,两人站到路边,拱手齐声道:「师父,胥乐师。」

来人是土部乐师赵伨天和革部乐师胥梏。赵伨天黑发灰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墨绿se长袍有些融入草地之中。他是卢夕蝶、顾子肖、顾予三人的师父,常年在土部壁垣厅闭关,这次是为了婚宴出关的。

胥梏有一头让他老了十岁的灰发,脸庞上的稚气与灿烂笑容却让他年轻了二十岁,独特的金眼让他年少时吃了不少苦头,他一身暗红se长袍,腰间挂着一面鼓。他不仅是革部乐师,还是殷麈、殷祤兄弟的师父。

这两人便是婚宴当晚,让新郎喝到好几日起不了床的祸首。

「哎呀子肖啊!你可终於醒了!」胥梏捧起顾子肖的脸,似乎是在确认眼前的顾子肖是本尊,「看到我们这麽生疏吗?还让路给我们。」胥梏转头,看着一脸微笑的赵伨天,道:「阿天,肯定是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突然被点名,赵伨天明显一愣。

「谁叫你都躲在壁垣厅里,可好,你徒弟疏远你不说,连带把我也疏远了!」胥梏道:「从前我和子肖一起去喝酒时,他才没这麽拘谨。」

「你别带坏我徒。」

「我是在教他交际!」胥梏把顾子肖与顾予拉到前方,道:「你把他们两个捡来养,也不教他们怎麽跟人相处,最後还不是我在带的,你说这到底是谁的徒弟啊?」

赵伨天道:「你最後不也丢给殷麈殷祤吗?」

「哎,我……」胥梏被堵的无力反驳,00头,不再说话。

顾子肖好笑地看着两位前辈,问:「师父,我以为你回去壁垣厅了」

「本来是要回去了,但听说你跟小予醉酒不醒。」赵伨天走向三人,轻轻0了兄妹俩的头,「下次别喝那麽多了,好吗?子肖,尤其是你,别再跟胥梏学什麽交际了。」

胥梏正要开口,顾予cha话:「胥乐师,我听说,木部乐师对您酗酒很不开心……您……」

「小麈不开心?惨了,他不会又要带人来砸我的酒窖吧!」一听到木部乐师,胥梏的反应让人差点以为殷麈才是师父,胥梏则是害怕即将被惩罚的徒弟,「我先回气宇厅了,婚宴已经给邱浦不少坛,他再砸下去,我可要生不如si了!」

语毕,胥梏慌慌张张地要往回跑,却被顾子肖喊住:「胥前辈,等等!」

「怎麽?长话短说,我要去拯救我的酒窖了。」胥梏脸上渗着汗珠,看起来是真的相当紧张。

「婚宴那天的酒都是您提供的吗?」顾子肖一边问一边斟酌用字,「後劲有点儿强,您那边原来有这麽烈的酒?」

「怎麽可能有?我那就一种酒,你之前不也喝过吗?」胥梏赶着离开,语气也烦躁起来,「所以我才奇怪,你跟小予喝过那麽多次,哪次醉这麽多天了?隔天不也好端端地起来练箫练竽,我那酒或许对外人是烈了点吧,可你俩竟然睡最久?我……哎呀,改天再提,我先走啦!」

顾子肖看着胥梏跑远的背影,低下头思考。「需要帮你问什麽吗?」赵伨天看出徒弟若有所思,主动开口。

「不用,剩下的他应该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说出来吧。顾子肖本就觉得自己与顾予会睡这麽多天,不太对劲,询问胥梏也只是想确认是否只是自己多想,现在看来,他的想法没错。

不管是被加料或掉包或其他怎麽地……婚宴那晚的酒,果然有问题!

亥时,清声殿。

箫声结束後,顾子肖靠在树上,看着传闻中作恶多端的四凶之一正在自己面前,像只小狗一样讨好他,开心时还会在地上打滚。顾子肖觉得自己的三观又被刷新了,他伸出手,浑沌马上凑了过来。

有些人会饲养还无法变作人形的妖,顾子肖感觉自己就像多了一只灵宠在身边,而且这只灵宠无论外貌还是能力,都非常特殊。

顾子肖以前听赵伨天说过,四凶被封印在四个地点,清音镇封印的便是浑沌。浑沌通晓歌舞曲乐,当封印法阵微微不够力、散发暴戾之气时,八音便会合奏镇压。

顾子肖当上竹部乐师後参加过一次合奏,那是他第一次听见浑沌的笑声,竟有种亲切感。他因为好奇那个笑声,时常趁无人时到清声殿後院,吹箫给那未知的听众欣赏。无宴客时,清声殿没人看管,只是清晨会有人来打扫。

他吹了几年,也未见过封印浑沌的法阵,封印四凶的法阵必有一定范围,也会有不少警戒的结界,但顾子肖从未见过。

浑沌若一直被封印在一个连竹部乐师都不知道的地方,又是谁把它放出来的?

顾子肖0着浑沌,轻轻拍了拍。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明明眼前的是四凶,他却觉得似乎没有把它封印的必要,但要是像几年前穷奇出逃,ga0得後来一直有人假借确认穷奇是否还在的名义,不断找回春岛麻烦,他也不乐见清音镇变成那样。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但仍有一些角落是找不到光的。浑沌突然发出一声有点疑惑的笑,庞大的身躯挡在顾子肖面前,像是要保护他一样。

顾子肖戒备地寻找来人,将箫cha回腰间,捏紧了符纸。

来人撑着一把紫红se油纸伞,他把伞压得很低,低到看不见他的容貌,只知道他穿着一身白衣,顾子肖马上想到回春岛的莫绍庭,仔细一看,他身後还有一人,穿着蓝裙。

「师弟?」听见熟悉的声音,顾子肖松了一口气,绕过浑沌走向两人。是卢夕蝶与莫洛宥。

「师姐,你们怎麽会在一起?」那天在婚宴上,顾子肖并不觉得这两人有特别熟,以往也不曾听卢夕蝶提过莫洛宥,今天看到两人在这时间点走在一起,他感到相当意外。

听到顾子肖的疑问,卢夕蝶双颊泛起红晕,小跑过来,拉住他的手,低声道:「师弟,这件事你可别让师父知道!」

卢夕蝶会在深夜与男人出来散步这讯息已够震惊了,她的反应让顾子肖感觉自己似乎目击了什麽惊天大秘密。

婚宴上卢夕蝶抱着莫洛宥养的猫,现在两人又撑同一把伞走在一起,他没记错的话,莫洛宥曾喊自己师姐「蝶」,交情或许不是普通地好?

所以那天他离开清声殿时,莫洛宥会追出来,也可能是卢夕蝶拜托的?

「师姐,你跟他……?」顾子肖指着莫洛宥,後者依然是冷冰冰的表情,微微扫了顾子肖一眼。

卢夕蝶急了,正要开口,莫洛宥伸手拦住她的肩膀,直接把人拉进怀里,「还需要解释吗。」莫洛宥问。

「我反对。」顾子肖不加思索地道,「我觉得师父也会反对。」

「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帮忙保密,别让师父知道……」卢夕蝶低语,手揪紧了莫洛宥的白衣。

顾子肖很少拒绝卢夕蝶的请托,他对莫洛宥的印象不好,纠结许久,最後只是深深叹息,「好吧。」

他目送两人离去,决定留在後院陪浑沌,随後爬到树上坐着。

魂牵梦萦提着灯笼,看似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整条街上只剩下银白月光与他手上提灯的蓝光,不细看可能会以为他衣下冒着白烟,那是一阵真寒冷的空气凝结的雾气。

街道两旁的楼房里,一团又一团漆黑的气t从窗户飞出,在他身边绕了几圈,最後都窜入他衣中。

靠近清声殿时,魂牵梦萦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箫声,他转了方向,越往後院靠近声音便越清晰,他站在墙边,轻轻一跃、翻上b自己高出一些的围墙,果然看到顾子肖坐在树上吹箫。

一曲奏毕,顾子肖才将目光移到魂牵梦萦身上。浑沌原本待在角落,在音乐结束後,站起来走到顾子肖在的那棵树下趴下。

「又见面啦?」顾子肖笑道。

魂牵梦萦在围墙上坐下,灯笼也搁在一旁,「你睡了很久。」

顾子肖把一缕黑发顺到耳後,「是啊,第一次喝这麽醉。」据卢夕蝶所说,他是气到吐血、昏倒的,但向外宣称酒醉。「你们什麽时候要离开清音镇?我还来得及教你吹箫吗?」

「不急,颜锲已经回去了。」魂牵梦萦道,有些意外顾子肖竟然还记着这件事,「我刚才也听到了。」

「听到了?」

「笑声。」魂牵梦萦道:「真的很特殊。」

顾子肖看着浑沌,它趴在树下动也不动,顾子肖想它可能不喜欢别人谈论它,便改了话题:「那天婚宴现场没看到你,你去哪了啊?」

「与老朋友出去见面了。」魂牵梦萦回答,「听说你也提前离场了。」

「是啊。可惜了,婚宴後他们一定有放烟火,我期待很久了。」顾子肖坐在树上,抱怨道:「那些烟火还是我上街挑的呢,还有喜饼,大家都喜欢猪r0u馅,我就喜欢豆沙的……」

看着他双腿挂在空中晃荡,魂牵梦萦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心点,别又摔下来了。」

「我才不会!」顾子肖大喊,他若又摔下去,浑沌刚好可成一个缓冲用的大软垫。

「他们确实放了不少礼pa0与烟火。」魂牵梦萦道:「声音很大。」

「可不是吗?我太早离场,又喝太多醉倒了,没看到烟火也没吃到大饼……感觉就像没参加到婚宴一样,还不如当初就不要去了呢。」顾子肖苦笑,他对烟火又ai又怕。ai它的璀璨,怕它发出的巨响。

闻言,魂牵梦缓缓萦举起灯笼,几团鬼火缓缓飘上天空,飘到很高的地方,接着往不同的方向散开,饶了一圈回到地面、魂牵梦萦的灯笼里。像极了一道冥蓝而无声的烟火,在空中绽放。

不等顾子肖发出惊叹,又有好几团鬼火飞上天空,或大或小、或密集或疏散,真像是有人放出一整片天的蓝se烟火。

辰时,碧君厅。

「师父。」白鲤喊住顾子肖,看着顾子肖手上的东西,脸上挂满疑惑。

「师父,你要两支一样的箫做什麽啊?」白鲤问道:「我以为你前几天突然说要做一只新的箫,是想换材料了。」

清音镇的人使用符咒时,偶尔会加上乐音来加强灵力,不同材质会影响使用效果,主要是看演奏者与该乐器、材质的契合度。这把紫竹洞箫顾子肖用了好几年,白鲤一开始以为是坏了要重做,但看自己师父手中的箫,并不像出了问题。

「要送人的。」顾子肖道:「我的技艺没退步呢,做出来的箫还是那麽上等。」他手里拿着刚做好的箫,腰间还cha着一把,踏着愉快的步伐离开碧君厅。他和魂牵梦萦约了巳时在清声殿碰面。

浑沌从碧君厅的竹林里冲出来,掀起不小的一阵风,它跟在顾子肖身後,一边跑一边绕着顾子肖,不时蹭一下顾子肖,几次差点把他撞倒。

顾子肖看着浑沌,将要给魂牵梦游的那把箫收进怀里、吹起自己的那把。箫声一起,浑沌雀跃的步伐转为平稳,它安分地跟在顾子肖後方,不再去蹭他。

箫声x1引了一些小动物过来,包括白鲤养在竹林里的兔子和一些鸟雀,顾子肖甚至看到莫洛宥养的那只猫。

「边走边吹,小心跌倒後箫直接cha进喉咙si掉。」碧君厅外,谢语心的声音传来,顾子肖没有理她,继续吹奏。

「你师姐没事了……」谢语心本来要说的话被惊吓打断,她瞪大双眸,看着顾子肖。

顾子肖仔细一看,视线似乎不是落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他身後的浑沌身上。箫声停止。顾子肖回头,浑沌马上冲过来蹭他。

「是浑沌……」谢语心低声道。她刚才上阶梯时只见到顾子肖往前移动的身影,现在看清楚了,顾子肖身後还有一只火红的生物。

顾子肖掩饰不了讶异,浑沌最近总跟着他到处跑,从未有人见到或听到它。为什麽现在突然能被看到了?

谢语心扬起一张符咒,朝天空发了一道烟火。

这并不是普通烟火,是求救信号。它不会马上消失,而是停留许久,消失时不往四周散开,而是直直落回施放信号的符纸上。这是一次x的符咒,回到纸上的原因只是要再特别指出发信号的地点。

「你跟三煞混在一起就算了,还……」谢语心看着浑沌,戒备地ch0u出银针,一手握紧腕上的软剑。

「浑沌……浑身火红,形状肥圆,无头,六足四翼,通晓歌舞曲乐,经常发出笑声。」她喃喃地道,像在默背,唯独最後这句加重了音量:「遇到恶人便听从他的指挥。」

看着浑沌对自己的态度,还不时过来蹭手讨好自己,顾子肖对谢语心明显的敌意不感意外。不,她好像本来就不喜欢自己。

顾子肖敏锐地察觉,浑沌正微微搧着翅膀,像在备战。它八成也感受到了敌意。

谢语心问:「你怎麽把它放出来的?」封印上贴有警示符咒,一旦被破坏,四个封印地都会收到警讯,提醒他们有一凶被放出。但她、身为五医的她什麽讯息也没收到。

顾子肖不知道该说什麽。在他身後的确实是四凶之一的浑沌,但他不知道是谁把浑沌放出来的,更不知道为什麽它会缠着自己。

「你是不想解释,还是不能解释。」谢语心问,衣袖里的手握紧了软剑。

顾子肖叹了一口气,想绕过谢语心直奔清声殿。见他要走,浑沌跟了上去。「我有急事,能晚点再谈吗。」顾子肖道,他不想与人发生无意义的冲突,深知自己做不出让谢语心满意的回答,便想先把事情先搁着。

「想逃?」谢语心冷笑,数只银针飞出,顾子肖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招,他可打不赢血腥屠夫。

浑沌翅膀一挥,飞跃起来,替顾子肖挡下银针,落在地上时扬起一阵草屑与尘土。

刚才的求救信号引起不少竹部学徒旁观,谢语心扫了他们一眼,伸手洒出一包香粉,那些学徒没有防备,个个都x1了一大口。nv学徒只道x1了一口奇怪味道的粉末,男学徒却个个直gg盯着谢语心。

血腥屠夫最擅长的药草,可以让男人服从自己的命令。

面对碧君厅的男学徒们,顾子肖望了谢语心一眼,道:「屠夫果然还是冷血残忍的,c控无辜的人来对付四凶,你好意思?」

「是,我就是这麽冷血。」谢语心应道:「你不反抗,那些人都不会出事。」

浑沌挡在顾子肖与谢语心之间,不时威吓似地发出笑声,模样有些滑稽,却又让人毛骨悚然。

没有预警地,那群男学徒冲了上来,试图抓住顾子肖。浑沌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扭身将最前面的一波人撞开,拍了几下翅膀,没多久,那些人都倒在地上。

顾子肖担心浑沌多撞几次,这些人就要被撞si。有人明显被撞断一条腿,依然跛着冲向前。顾子肖往竹林里退,谢语心提着软剑跟了上去。

她的目的,或许就是要分散他与浑沌。

但在竹林里,顾子肖明显占了地利,他太熟悉这片林子了。他绕了几圈,甩掉谢语心,回到前院,浑沌已经把那些男学徒打晕,几个nv学徒愣愣地看着浑沌,吓得忘了要逃跑。

竹林里传来一阵声响,顾子肖知道是谢语心要出来了,他回头准备面对谢语心,却先看到一道银光从林中飞出,直直cha在他腹部。

伴随着清脆的啪嚓一声,顾子肖往後退了几步,浑沌从後方支撑住他。

谢语心走了出来,看着中剑的的顾子肖,她知道软剑威力不大,本就不打算给顾子肖造成多大伤害,她瞄准的本是腰侧,只是顾子肖恰巧转身,中的位置才会是腹部。她担心腹部太柔软,剑会刺得太深,可能有生命危险,只见顾子肖脸上已经没了血se。

顾子肖拔出软剑,一个东西从怀里掉出。

那原本是一把紫竹洞箫,挡了这一剑大部分杀伤力,被劈成两半,上面还沾着顾子肖的血。

顾子肖受的伤不严重,但此刻他的呼x1却相当冰冷。

那支他原本做给魂牵梦萦的箫,被一剑劈成两半。

谢语心见顾子肖伤处不断冒着血,大步向前,从怀里拿出止血的药,递给顾子肖,少年全身都在颤抖,不知道是痛还是怎麽地。

顾子肖直视谢语心的双眸,没有去拿她给的药,而是握紧了软剑。

谢语心急着给顾子肖上药,没注意一脚踩在那支箫上。

听见清脆的声音,谢语心盯着顾子肖,「怎麽?两支一样的箫,要送人的?」

顾子肖没有回应,瞪着双眸,视线只注视着那只再也不可能吹出声音的竹箫。

「不会是要给三煞的吧。」谢语心微微眯起眼,将药瓶收回怀里,冷笑道:「你跟魂牵梦萦那麽要好?」

她讨厌三煞,也讨厌四凶。要是没这些危害尘世的东西,她的父母和那些从小照顾她的长辈也不会惨si。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谢语心转头望向碧君厅外。距离发出求救信号的时间已经过了许久,她本不期待会有人来了。「让浑沌先躲起来。」谢语心微微皱眉,「你跟三煞走得近,再多一个四凶,闲话一定少不了的,先……」

「怎麽了?」来的不是其他人,是顾予,她看见满地倒着的竹部学徒、受伤的顾子肖,还有……「那是什麽东西?」

「四凶的浑沌。」谢语心解释:「传闻中会听恶人指示。」

顾予也看得出浑沌是蹭着顾子肖的,她向後退了一小步,摇摇头,「不可能、不会的,我哥他……」

「没事,就算顾子肖这家伙是浑沌认可的恶人,他也做不出什麽事。」谢语心看着顾予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他没那个胆。」

听到自己的名字,顾子肖缓缓抬起头,看着血腥屠夫。

下一刹,他将剑锋推入她的腹部。

血腥屠夫好歹也是出se的大妖,被人类偷袭得手,她一脸意外,还没从惊讶中回神,顾子肖拔出剑,又刺了一下,这回是刺在心口,最後一刀,顾子肖划开谢语心的喉咙,大量鲜血喷涌而出,淋了他一身。

浑沌蹭了蹭谢语心的屍t,发出一阵持续许久的笑声。

顾子肖握着软剑,脸上爬满黑se纹路,就如他那晚中毒後浮现的黑se血管。他双眸眼白被萤蓝吞没,失焦地望着远方,连身边聚集了谁都没注意到。

回过神时,顾子肖眼前还一片黑,耳畔响起娄津斗撕裂的尖叫和张晟的怒吼。

顾子肖低下头,望见石板地上汇集的血洼中映出自己的面容,虽然脸上沾满鲜血,看不清异常的血管,却能清楚看到,挂在他脸上那抹笑容。那笑容彷佛是被刻上去一样深,就像永远不会消失一样,让人看得寒毛直竖。

求救信号发出时,许多人都看到了,但他们都不以为意。毕竟,发s信号的位置可是碧君厅。竹部的乐师只是一个平凡人,连符咒都使不好,以前顾子肖发过不少求救信号只是要人来帮忙抓蛇。

张晟带了驱蛇用的药粉,还找卢夕蝶拿了解毒的药草,与娄津斗结伴前往碧君厅,他俩并不着急,路上还和胥梏寒暄了几句。据说革部乐师被木部乐师强迫戒酒後,整日都有些疯疯癫癫。

他俩路过清声殿时,碰见正从殿内出来的魂牵梦萦。三人没有交谈,擦身後往两个方向走去。娄津斗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魂牵梦萦的背影看了很久,眼神锐利似乎可以把他戳出好几个洞。

「师姐?怎麽了?」张晟伸手在娄津斗面前挥了挥。

「看他的脚步。」娄津斗没有移动视线,盯着魂牵梦萦,像要在他身上看穿什麽一样,「他好像……很开心?」

张晟与魂牵梦萦不熟,也不明白娄津斗为何会突然提及他的步伐。在张晟印象中,魂牵梦萦走路就像是用飘的,没什麽起伏。

这麽想起,确实刚才他的步伐有些幅度了。看起来很雀跃?

娄津斗颊上渗出汗,她努力不让声音打颤,却还是控制不了不安,「上一次看见他这样走路,是我们都还很小的时候,他就是……」她强压下坏预感,转身往碧君厅奔去。

张晟一愣一愣地,也跟着跑了起来。「师姐你……等一等,为什、突然这麽……这麽紧张?」

娄津斗毕竟是妖,全力奔跑时b张晟快许多,一下子就把他扔在後,她奔上碧君厅的阶梯,闻到浓厚的血腥味,抬头看见一人跪坐在阶梯的最上层。

是顾予。

血见愁的脚步迟疑了,她害怕接下来的画面,自己会无法承受。

她越过顾予,看清了。

一人倒在地上,另一人站着,目光直视远方,似乎没注意到娄津斗与顾予,两人身上大部分都被鲜血覆盖,第一眼很难认出身份。

但倒在地上的那人娄津斗太熟悉,她一眼便认出来了。因父母丧命在同一场灾难,她俩从小熟识,b亲姐妹还亲,後来又拜入同一师门。

「语心……」娄津斗低声喊道,太久没眨眼而眼眶乾涩,却流不出一滴泪来润。

在那两人旁边,还有一只火红的生物,它长着六条腿,两对翅膀,还不时发出诡异的笑声。娄津斗一眼便认出,那是浑沌。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愣了多久,只知道是张晟的脚步声把她唤回现实。这不是幻觉,谢语心流了那麽多血,第一时间救治都不一定救得回来。

张晟看见眼前一幕,後退了几步,竟然失足从阶梯上摔落,娄津斗回头看着他摔得满脸鲜血,再次跑上楼梯,发出一声吼叫。

被这声嘶吼影响,娄津斗再也压抑不住哭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顾子肖看着三人。顾予面前积了一滩呕吐物,她早上似乎还没进食,吐出来的全是水。

「……为什麽?」张晟发出嘶哑的声音,面具下的双目泛红,似乎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倒是娄津斗先重新站起,软剑出手,朝顾子肖冲去。

顾子肖瞥了她一眼,箫音一起,浑沌挡在他前方,四只翅膀威胁地搧着,再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你问我为什麽?」顾子肖低头看着谢语心的屍首,满不在乎地踢了一脚,「我讨厌她,她讨厌我,还能有其他原因吗?」

「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吗?」张晟吼道,换来顾子肖轻蔑的笑声。

笑了许久後,他道:「晟哥哥,您是哪只眼看到我跟这nv人感情好了?要我说,你b浑沌还瞎!」

像是不满被点名b较,浑沌停止笑声,用并不存在的眼睛看了一眼顾子肖,接着用力往前冲撞,b得娄津斗和张晟不得不向後退开,顾子肖就这个间隙,冲出碧君厅。

浑沌紧跟在後,发出刺耳的笑声,早晨蓝白的天空顿时被染成不祥的火红,顾子肖跃上浑沌背部,明明它一身肥圆,看似没有落手之处,他却稳稳坐在上,飞入火红的云中。

异样的云彩令所有人都停下手边的事务,抬头看着天空。

然而,还是没有人收到四凶被放出的警讯。

莫洛宥与卢夕蝶正在市集闲晃,突然,天上出现异样的红云。

莫洛宥眯起眼,试图看清云附近的东西,在听见一阵刺耳的笑声後说道:「是浑沌。」

「浑沌不是被清音镇封印着吗?怎麽会被放出来?而且……没收到通知?」卢夕蝶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那张符咒会在四凶封印阵遭到破坏时产生四种反应,让他们知道是哪里的封印出了问题,但现在那张符完好无损。

卢夕蝶没心思细想原因了,迈开步伐往红云最密集的地方奔去。她一向优雅行事,就算在医治濒si之人也能保持冷静,从未像现在这样狼狈过。

跑了许久,卢夕蝶才发觉莫洛宥早跟不上自己的速度,两人被惊惶的人群冲散。此时的她无心顾虑莫洛宥,她知道刚才碧君厅发出一道求救信号,碧君厅的位置又恰巧座落在红云下方,或许刚才的信号是顾子肖面对浑沌、力量不支时发出的。但他们都没当回事!

她现在只祈祷师弟别出事。

卢夕蝶提着沾染沙尘又有些破损的蓝裙,三步并两步地跑上碧君厅,看见阶梯上坐着顾予,前院则是站着的张晟与坐在地上的娄津斗。仔细一看,娄津斗怀中紧紧抱着一人,是谢语心。

竹部学徒们一看到海朝露她似乎没震惊到失神後,七嘴八舌地上来给她说来龙去脉。卢夕蝶听完後,终於没撑住,也跪了下来。

顾子肖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好像被什麽驮着,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有些失重。倏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是在空中。

他一刻都没忍住,直接叫了出来,马上吃了一大口风,嗓子乾哑发不出声。

浑沌知道顾子肖醒了,挥挥翅膀,在一处街道落下,街上的人看到浑沌,早就都不知道躲到哪去了,顾子肖跌落下来,先是吃惊地望着浑沌,接着差点被自己一身的鲜血吓晕过去。血已经乾了,很不舒服。

顾子肖发现自己这是在合止厅附近,想到合止厅那有一个小水潭,是殷祤养鱼的地方,便想着先去那洗掉一身血腥味。

刚走完阶梯,就看到在前院的殷祤,顾子肖正要开口搭话,突然想到浑沌,一回头,四凶果然还跟在自己身後。

顾子肖听见殷祤倒ch0u一口气,心想又要被问为什麽四凶跟着自己,要不直接跑走?

「你怎麽全身都是血?」殷祤走过来,拉起顾子肖的手,像在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碧君厅刚才的求救信号时你发的?我还以为又是蛇……你没事吗?」

殷祤的反应就像是看不到浑沌一样。

「没事,不是我的血。」顾子肖没感觉到自己身上哪里发疼,况且如果他喷出这麽多血,不可能像现在活蹦乱跳的。

但是谁流了这麽多血?

「先进来吧,洗一下、换件衣服。」殷祤道,从怀中掏出手帕,替顾子肖擦脸,白皙的手绢抹了两下後,已经变得暗红,「你的脸……你的脸怎麽了?」殷祤惊呼,他看见了顾子肖颊上的黑se纹路,手不自觉抖了一下。

「……没事。」顾子肖不知道他的脸发生了什麽,但看殷祤眼中的惊吓,八成不是好事。他想,或许只有特定人才能看到浑沌,b如卢夕蝶与魂牵梦萦就看不到,而谢语心可以看到。这样一来,殷祤应该也属於看不到的人。

顾子肖暂时想不到究竟是怎样的共同点造成能否看见浑沌的差别,况且也不排除有人能看到却假装没看到。

他俩到了合止厅後面的水潭,殷祤找了一个木桶给顾子肖,「我去找衣服给你换。」他说:「要委屈你啦,我只有大红se的衣服。」

顾子肖拿起木桶,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愣了好一会儿,此刻他终於看清自己现在的狼狈。发带不知道何时已经脱落,长发黏腻地贴在身上,脸上的血管泛紫、泛黑,像是被画了大面积的怪异图腾。

「子肖!你可千万别跳进池子里洗啊!鱼会si的!」殷祤见顾子肖迟迟没有动手,担忧地喊了一句。

闻言,顾子肖抬头看了殷祤一眼,微微g起嘴角,将木桶扔在一旁,走入水中。水面随他浮起的衣摆而晕出一片淡红。

殷祤大叫一声,跑回水边,将顾子肖拉回草地,拖到石椅上坐下,「这是故意的对吧!你……我记得你不会游泳?小心溺si在里面,我可不希望你变成牠们的食物。」

顾子肖笑了一声,乖乖坐着让殷祤往他身上倒水,直到他看起来像浸过水一样殷祤才不再装水,伸手0了顾子肖脸上的黑se纹路。

「走吧,去换件衣服。」他说。

顾子肖穿着一件鲜yan的红se衣服,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

「我知道你现在很想换一个颜se的衣服。」殷祤找出一只木盒,走到顾子肖面前,「你涂一些这个,遮一下脸吧,看起来怪可怕的。」

盒子里装了许多妆粉,还有石黛、胭脂、口脂。

「……祤兄,你平常不化妆,怎麽会有这种东西?」顾子肖挑起一边的眉,有些意外。

「人家送的,别问是谁。」殷祤沾了点石粉混着胭脂抹到顾子肖脸上,「我帮你画个酒晕妆如何?」

「别!」

「不行啊,这颜se跟你皮肤差太多了。」

「别弄了!我又不是姝影倾城那些狐妖,不需要……」

「你知道你的脸看起来有多恐怖吗?」

「是被你画得很恐怖吧!」

「你们在做什麽?」殷麈冷冷一个问句,令房内二人瞬间禁了声。木部乐师走进房内,看见顾子肖脸上的粉末时,嫌弃地皱起眉。

殷祤将妆粉收回木盒里,藏在身後,「哥、你不是去碧君厅吗?怎麽这麽快就回来了。」

「去碧君厅已经没用了。」殷麈道:「那朵红云先在碧君厅上方汇集,然後就往我们这移动,街上人们看到,吓都吓si了。」

闻言,殷祤愣了一会儿,「可是我刚才遇到子肖时,没看到红云啊。」

「他在我们这上面散开、恢复正常了。」殷麈解释。

顾子肖看了一眼殷麈、又看了一眼角落的浑沌。殷麈似乎也看不到浑沌。

刚才明明一群人看到、听到了,现在为什麽又突然没办法了呢?

「子肖,你是怎麽过来合止厅的?」殷麈突然问,「我刚才回来时听街上的人说,红云消失後不久,你从天上掉了下来。」

「啊?」殷祤惊呼了一声,「从天上掉下来还没si,这种话当真?不会是他们惊吓过度出现幻觉的吧?」

「我也不相信,但看起来很合理。」殷麈道。

「麈兄,为什麽看起来很合理?你看到了什麽?」顾子肖有些不安,难道殷麈也看到了浑沌?

「看来天上落下来那个真是你了。」殷麈道:「他们只说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看不出是谁。只是我看你换了一套衣服,头发还是sh的,就猜是你了。」

如果天上落下来的不是顾子肖,刚才他应该会直接道出自己来合止厅的方法,而不会问殷麈哪里合理。

「可是哥,子肖是全身鲜血地跑来合止厅没错,但为什麽你能确定他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殷祤转头瞄了一眼顾子肖,後者一脸白粉,眼神直直盯着地面。

「我瞎猜的,他也没否认不是吗。」

「麈兄,我问一句。」顾子肖并不打算否认自己从天而降的事实,但他一时也解释不清,「街上那些人是因为什麽才都躲起来的?」

殷麈皱了眉,「红云啊,那颜se太诡异了,不然还能是什麽?」

所以,当顾子肖摔落在大街上时,那些人是没看到浑沌的?

殷祤看了眼殷麈,又看了眼顾子肖,气氛怪异到他也想躲起来了。

「你……我去碧君厅看那边的状况,晚点回来,你们两个别闹出什麽乱子。」殷麈说完後,转身离开。

他没有说,自己确实看到了。红云在合止厅上方聚集、散开後,他看见一个红se的人影从云中掉落,但那坠落的姿势与路线很奇怪,看起来不是掉下去的。

「祤兄,你有没有曾经……在别人说你做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时,你却不知道自己做过那些事?」殷麈走後许久,顾子肖开口问。

殷祤正在收拾他那些粉盒,听到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没有,但或许是因为事情太可怕了,所以你自动选择忘记,为了保护自己不疯掉。」殷祤停了一会儿,又道:「但这没什麽不好,忘了就别想起来,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绕了自己吧。」

顾子肖闭上眼垂着头,双手握紧着放在腿上。他很担心、却又害怕知道自己刚才那一身鲜血的来源。

他理了理思绪,本来大家都看不到浑沌,谢语心却不知道为何能看到,在她看到後不久,红云出现,红云散开後人们又看不到浑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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