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1 / 2）
“想要什么？”陆许之思考了一番，没有给出答案，反倒是拿起旁边的筷子。
宣华扭头，看到一个人类端着饭菜过来。
“哎呦，陆道长怎么还养猫了？”
“这不是闲得慌吗？”陆许之笑了笑，“再帮我添个碗。”
“诶，不好意思，陆道长，”小二热情地笑着：“本店都是人用的碗碟，恕我失礼。”
没办法，陆许之只能让宣华看着自己吃。
“其实这家店的肉食也很不错，可惜我不能吃。”陆许之遗憾地夹了口青菜。
“你不是不知道想要什么吗？要不我帮你变成能吃肉…”
“打住，我不能吃肉是因为我的身份，不是身体原因。”陆许之用筷子敲了敲宣华的脑袋，“你叫什么？”
“宣华。”
“宣华？挺好听的。”名字有点耳熟，但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防止宣华起疑，又塞了几口菜进嘴。
“你饿吗？我带点回去给你？”
想到宣华就喝了一碗药，陆许之关切地问到。
这种日子也挺不错的，刀尖舔血的日子过得都麻木了，还有点新奇。
“…好。”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陆许之认真的眼神，宣华的心脏怦怦直跳，甚至有些缺氧般的窒息感蔓延全身。
这是怎么了……
眼中陆许之的样子也变得模糊起来，最后变成一团黑，身体也轻飘飘的，就像…就像要昏倒一般。
“诶你！”陆许之急忙扔了筷子托住即将倒下的宣华，疑惑地皱着眉：“是毒性发作了吗？”
宣华中的毒，奇怪到令妖界众医束手无策，说白了就是只能等死。
可是宣华不想死，他觉得自己还有太多的东西没有见过了，他放不下。
也许是他想活着的执念感动了天地，大哥和二哥帮他找到了可以稳固肉身和魂魄的灵药，让他多活了些日子。
加上修炼有成，和平常猫没什么两样，只是时不时会犯病，噬骨蚀髓的疼痛让他几度求死，又不忍两位哥哥用命换来的灵药就此浪费。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所谓的灵药，究竟为什么会长的跟人类一模一样。
母后说是稀有的人参，成精了自然长的和人很像，可是他并不相信。
不相信也没有办法，只知道肯定很重要，毕竟上面遗留的残念，一直在告诉他不能将此事告知他人，不然会酿成大祸。
宣华知道妖界和人间一样，有好妖也有坏妖。
就像那个送了几本珍贵的修炼秘笈给他的长老，表面笑呵呵，实际上那些秘笈相克，他要是贪心多练了一两本，早就爆体而亡。
而被发现的时候，那个长老还是那副样子，卖惨假装自己年纪大老糊涂了，就这么糊弄过去。
其他的妖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一直在他身边的侍者，都能为了点丹药出卖他。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教会了他一定要多长个心眼，没准哪天最亲近的人就背刺你，把你抛入万丈深渊呢！
就像他被父皇不分青红皂白赶出妖界一样。
“不疼吧！你怎么还哭呢！”陆许之饭都没吃完，就为了帮他针灸，看看能不能保住他这条小命。
没想到那毒还能回光返照，差点就将自己的一世英名毁在这只小猫咪身上了，以后他还怎么吹嘘。
“不疼。”宣华撇过头不看陆许之，太丢脸了，他堂堂三皇子居然在一个人类面前哭出来了。
“疼也没关系的，毕竟我力道重。”扎完最后一根针，宣华已经变成刺猬猫了，除了头上其他部位都是大大小小的银针。
“不要动！”陆许之将他的头掰回原样，就点了根香准备计时：“香燃尽，针可去。”
宣华放松了身体，对陆许之的警惕却一点没少。
陆许之的亲切让他想起了以前一直照顾他的老猫，到死的那一刻都还保护着他。可是他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老猫的尸体被扔进极寒之地。
作为一个皇子，他实在命途多舛。应该说他的兄弟姐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因为疏于修炼，不成气候，尚且保住了条命。
那他为什么要拼命修炼呢？如果他也装成那样子，会不会少一点灾祸，会不会兄长们就不会死。
“在病体状态下打开心中的缺口的话，容易遭邪魔入侵哦！”陆许之靠在床边看着宣华，越看越觉得喜欢，难怪师侄那么想养。
宣华的确长的秀气美貌，在众多猫咪中颜值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又有皇子身份加身，可谓受欢迎……受眼红者的欢迎。
香烧完，房间里还有淡淡的香味，宣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两簇胡须随着呼吸颤动。
妖界迟迟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在陆许之手里三两下就让他好了大半。宣华有些怀疑人与妖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吗？只是人妖两界尚有来往，每年也会交换优秀生员互相学习，他不认为妖族落后于人族。
“感觉怎么样？”在外面浪了一整天的陆许之一回来，就凑到它面前看情况。
“已经没事了。”宣华瞥了他一眼，继续放空思绪。他不想看到陆许之那张打脸，还翻了个身甩甩尾巴不去看他。
陆许之没多问，摸了摸他的猫头就笑着离开了。宣华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蹦起身就往他身上跃，这才发现自己压根没办法化成人形，整只猫扑到了陆许之身上。
陆许之很轻松地接住他，仿佛他知道宣华一定会扑他一样，依旧是那么轻浮的笑：“才发现？”
宣华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猫爪发呆。在妖界化不化人性都无所谓，只是在人间，就有些危险了。
“你搞的鬼？”良久，宣华两只清澈的大圆眼睛瞪着陆许之。他当真是中毒太深了轻易相信了这个人，居然被他趁着毒发晕倒封了内丹。
“我不想针对你，但是有些事我必须清楚。”陆许之摇摇头，他还想去妖界看能不能找到宣华体内有他元魂碎片的事，没想到妖界进不去了，就连他所知的那些暗道都被封禁得一个不剩。
“你想要我族机密，死心吧！我不会给你的。”宣华双爪一揣，闭上眼睛不理他。
“你误会了，”陆许之将他放回枕头上，“我是想问问妖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关闭人妖两界的通道。”
“什么？”宣华腾地又站了起来，他逃到人界时通道没有半点问题，难不成是妖族出了大事。
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把他赶出来，是觉得他能在人界隐姓埋名活下去吗？有可能吗？
“看来你也不知道。”陆许之无奈地摇摇头，宣华的反应已经说明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还是要自己去查查看。
“你也别折腾了，我是为了你好才封住了你的内丹。”说罢陆许之出门，融入了夜色中。
宣华气得直扑腾，又不得不承认陆许之确实比他厉害。已经过了那个会拿枕头被子撒气的年纪了，只能恹恹地躺在床上，不断凝神静气试图冲破封印。
……
“师兄，你当真不知道这件事？”陆许之压着性子再次问道，他问了三遍他师兄答了三遍，一个专门看护人妖两界通道的人，不是不清楚就不知道，让他怎么相信。
“师弟，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就你现在这样，想管也管不了不是？”师兄两手一摊，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直接赶客走人。
就算陆许之气上心头，也不会当面闹翻，只能先行离开，再做打算。
道观离家有些距离，陆许之也不急于回去，随便找了个无人的凉亭，盯着满是星辰的夜空排解闷气。
然而就算是他也有无法理解的事，更有甚者看不清当今的情况。
“是我错了吗？”陆许之摸出藏在怀里的那个香囊，陷入了沉思。
当初他还年轻，自以为能成大事，人也好，妖也好，他都爽快地伸出援手。交了许多朋友，也得罪了不少人。他都不在乎，只是有一点让他久久不敢忘怀。
人妖大战即将结束时，两方死伤无数，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年轻的陆许之为了满腔热血致力于促使双方休战。
自然不止他一人有这种想法，最终也休战了。只是休战后的一个月不到，有只猫妖在人间产子，不知是谁妖言惑众，说那刚出生的猫妖会为祸人间，必须立即斩杀。
宁静来之不易，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出了个阴损的招数，在送给猫妖的餐食里下毒。
人都是有胆怯心理的，自然是下的慢性毒药。小猫体弱，每日吃食不过是猫奶，慢慢地将毒性过渡到小猫身上，到时候中毒太深，就算想救也救不过来。
陆许之听到这个传闻后多方打听，可惜那些人嘴严，每日送餐都是偷偷摸摸的，好不容易找到了猫妖的去处，想要将它们送回妖界，却也来迟一步。
等他到了猫妖暂居的地方，只剩下满地的献血和昏死过去的人类。好不容易就活一个个都将箭头指向猫妖，就连他也相信了那些人的一面之词。
直到那只猫妖抱着半死不活的小猫倒在他面前，颤抖着泛紫的嘴唇哀求他救救小猫，陆许之的心动摇了。
人也好，妖也好，他不会一棒子打死，所以他救了。一来猫妖实在可怜，自身难保的情形下还想着自己的孩子，二来他总觉得那些人的话有些奇怪，只是身为同类让他选择相信。
最后他救助猫妖的事情被发现，站在了那些人的对立面，看清了那些人的嘴脸，还是选择将猫妖母子送回了妖界。
之后也受到了重罚，面壁思过不知多少年，出来发现人妖两界已经打通了通道，他也不再受那些人的白眼。
为了当初的一个目的想到妖界寻找那对母子，一直也没有找到，倒是修为精进，又让他多活了好些年。
目光回到手中的香囊，陆许之突然一愣，该不会就是他吧……
急于求证的陆许之忙不迭地赶回家，却不见宣华的踪迹，反倒是多了些陌生的痕迹。
他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但是救宣华这件事他想都没想，几乎是马上就行动了起来。
冷飕飕的夜风刮过耳边，那缕陌生的味道越来越淡，陆许之莫名地有些急躁，不免担心起宣华的安慰来。
追了一会倒是追上了，可是却再次面对当年那个情形。
“师弟，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陆许之的师兄抓着宣华的后脖颈，想要将他丢进早就准备好的阵法当中。
难怪前面他找过来时生怕他发现什么似的一直盯着某个角落，感情早就知道了宣华在他手上。
“理由？”陆许之冷冷地盯着那些人，身上明明穿着他那么熟悉的道袍，脸上的表情却那么陌生。
感情这些年他觉得人的观念早就变了，学会了平等地看待人和妖。感情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做戏给他看的。
“师叔，你就听师父的吧！我们能力再大，也不过是一普通人，真没办法等到他变成魔头屠了人间的时候。”
“我没说不听，只是想要个合理的说法。”陆许之面不改色地盯着他的师兄，突然明白了点什么。
当初那些人也好，现在这些人也好，难不成都是他的好师兄在背后蛊惑人心，导致人心惶惶。
“陆许之，”陆许之的师兄突然爆呵一声：“当年你寻到机缘得以脱凡成仙，好好当你的仙师不就好了，何必还要插手人间事物。难不成碎了半点元魂，就觉得自己离人族又近了些？”
“师兄怎知我元魂破碎之事？”陆许之抓住重点反问。他从来没说过这件事，除了他和那个暗中袭击他的幕后凶手，可再没第三人知道。
“哼！废话少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只猫妖身体里有你的元魂碎片，保不齐哪天你就站在它那边去了。”
说着陆许之的师兄就将宣华扔到了阵法当中。其他人也没闲着，直接启动阵法准备将宣华绞杀。
陆许之摇摇头，知道辩解再无意义，也不想再追究当初的幕后凶手，轻轻抬手，将宣华救了回来就扬长而去。
看那些人一声不吭地站在师兄那边，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尽管这些年他重回人间，在他们心中到底是隔了一层仙凡有别的，不相信他也是正常，他也变成了那些人眼中的异类。
回到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宣华还没有醒，陆许之也不想多留，抱着他就离开了这个镇子。
元魂碎片还在宣华体内，他要拿出来，只是留得太久，恐怕已经有和宣华本魂融合的迹象了，再拖下去也不是好事。何况宣华身上的毒药还没有解开，也需要一点时间。
这么一想，陆许之还是回到了他修炼的那个山头，熟悉不说，至少没有那么多的是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办法融入，大不了放弃那些纷乱繁杂的关系，独自乐得逍遥好了。
逍遥了没多久，终于找到了治愈宣华的药方。只是这个时候又出现了另一个问题。
元魂碎片护住了宣华的心脉，使其不被毒素入侵全身暴毙而亡。他需要元魂碎片当药引，想救宣华必定会魂魄残缺，直接将碎片取出，宣华必死无疑。
为了一只妖，值得吗？陆许之有想起了那个香囊，拿出来轻轻摩挲着，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心脏上连了一根闪着微弱光芒的红线，穿过香囊另一端连着宣华。
偏要我救他吗？我才不是什么苍生所幸，一直都是个药引子是吗？陆许之心情复杂，看着一直昏迷不醒的宣华，陷入了无序的质疑当中。
等他彻底想清楚，毒素已经拔除，那片元魂也彻底融入了宣华的本魂当中，内丹解封的一瞬，他便化成了人的形态。
“没想到居然是个美人，还挺和我口味的。”陆许之痞里痞气地挑起宣华的下巴仔细端详着。
宣华生得貌美，不管猫形还是人形，骨子里都透着令人惊艳的姣好容颜。陆许之本就对美貌事物挪不开眼，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宣华看，反倒是让宣华打心底生出了些怯弱。
“你…你干什么！”宣华支吾着别开陆许之的手，陆许之的目光太炙热，包含的情感太复杂，烫得宣华不敢正视。
没想到陆许之脸皮厚的不是一点，掰着他的下巴凑上去就是一吻，柔软的唇瓣相互紧贴着，宣华来不及反应又迅速松开，转身近乎癫狂地大笑着，嘴里嚷着宣华听不懂话。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平白无故会走火入魔了，原来是这么回事，真是造化弄人…”
说罢扭头悲戚地看了宣华一眼，便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在他眼前，留下一个小香囊掉落在地。
宣华还在震惊懵逼当中，手指轻轻点了下被触碰的唇瓣，又触电般收回了手。
目光触及地面上的香囊，伸手将它捡了起来，才发现那是猫族特有的定情信物，他见过另一个，一直从小陪着他，不可能认错。
为什么会这样？宣华拿着那个香囊止不住的困惑，他只记得小时候他调皮，母后就用一个香囊逗他玩，从来没说过有另一个香囊的事。
“陆…”眼前“咻”地出现一个身影，宣华下意识认为是陆许之，看清来人的样貌又连忙改口：“有什么事吗？”
“主子，有仙人来访，说是您请过去的，王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回去。”
“我知道了。”
宣华对人间无感，陆许之也在妖界，他也好问问香囊的来历，想也没想就回去了。
只是他一个被驱逐妖界的罪猫，就算带来了陆许之这么一个人物，也免不了遭受非议，不少妖族认为他怀恨在心勾结人族想要灭他们活口。
可陆许之的目的着实令人不解。他帮着宣华铲除了余党，稳固了猫妖族的地位，被当成贵宾款待了十天半个月，觉得没意思，留给宣华一句辞别便没了踪影。
宣华想找他，又说不清找他的理由是什么，陆许之也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一直拖着，没忘记，也没想起来。
“你果然来了。”就算过来几百几千年，陆许之还是那副轻浮的模样，看得宣华忍不住炸毛。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宣华避开他的视线，看向一旁。
“别忘了，你到底是融了我的元魂碎片，说白了你的身体里有我的一部分。”
“别说的那么恶心，我问你，妖界边境的阵法是不是你布置的，有什么目的。”宣华不想与他废话，直接表明来意。
这些年陆许之总是幽魂一般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做点暧昧不清的举动又马上消失不见。他气不过来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陆许之不是假装不在闭门不见就是趁他来之前先行外出，简直神出鬼没第一人。
母后因为回到妖界时已经重伤昏迷，醒来忘记了人间的事，至今他也不知道陆许之那个香囊的来历。反倒是因为急于求解，系在他们胸口的红线绑得越来越紧，扯都扯不掉，除非他把陆许之杀了，否则他这辈子都渡不了情结。
陆许之呵呵傻笑，飞到他身旁，“你比以前稳重了很多，不过…还是那个一逗就炸毛的小猫咪！”
“你…”两人靠得太近，宣华一扭头就和陆许之亲在了一起，触到他的体温脸刷的一红，立马受惊似的闪到一旁，嫌弃地擦了擦嘴，又恢复了那副冷清的模样：“回答我的问题。”
陆许之假装没听见，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最近我差点走火入魔多少次吗？知道是因为谁吗？”
“谁管你！还不是因为你意志不坚，心性不稳。”宣华一点都不想可怜他，因为他自己的修行也总是出岔子，已经结怨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原因。”陆许之点头附和，“不过阵法的事可不只是因为我。”
“不是你还有谁？”
“邀请我去妖界玩吗？我好久没去了。”见他脾气好了些，陆许之又黏上去，挽住他的肩膀，近乎凑到他耳边说道。
宣华怒瞪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再作出大反应。在他眼里，解决阵法要紧，万一再出事故，他们都解释不清。
妖界环境一如既往，保留了大量原始风貌，植物繁多。陆许之第一次来时差点迷了路，在森林里面转了好几天才在一只好心妖的帮助下出来。后来去得多了，熟悉的路也只有那一条。
“你想去哪？”宣华叫住往反方向走的陆许之，指了指前面，“这边才是阵法所在地。”
“哦！”陆许之像是才反应过来般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我以为你想邀请我去你家呢！”
宣华没搭话，自顾自走在前面，盘算着这件事之后搬家的事宜。
陆许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他修炼地方的具体位置的，解决妖族内乱后经常骚扰他，也不说明原因。搞得他莫名其妙不说，还时常传出半夜私会陌生男人的流言。
“这些阵法其实是为了保护你们的。”陆许之轻轻松松就将一个阵法踩碎，得意洋洋地看着宣华，试图求夸。
宣华嘴角抽了抽，在场还有不少妖族子弟，他又不好当场发作，只能按耐住心中的火气，冷着脸说道：“若是保护变成了伤害，处理掉也没什么关系吧！”
陆许之看了他一眼，视线又望向远处，缓缓解释道：“人妖两界通道途径一座神山，那山有山神守护，一直以来没有出现问题，直到妖族逆贼勾结人族意图打破好不容易签下的休战条约。”
“且不说猫族中有像你这种佼佼者的存在，他们深知有山神在，计划成功的可能性低，所以他们想了个计谋…”
宣华还未出生，有妖联合人类暗中谋划篡权夺位。人妖大战本就让双方损失惨重，妖族所剩无几的精英也在那之后处于半隐退状态。乱臣贼子趁机暗中挑拨，怂恿各族为争得一席之地对猫族发起挑战，又迫使妖族更加岌岌可危。
加之山神被设计陷害，为保山中生灵散尽神力，被送入轮回转世，已经构不成威胁，他们想要关闭通道轻而易举。
正巧宣华母亲即将临盆，有妖算出宣华可能成为一大威胁，需要尽早除掉，又找不到动手的借口，设计将她送入人间，约定由人类处理。普通人听信谣言，为了自保自然会自发地处死他们。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陆许之会站在猫族这边，成为第一个变数。宣华未死，这个计划暂时搁置。
直到宣华长大，那些不死心的妖族依然在暗戳戳地使坏如他们所愿，再次成功，年幼的宣华又被丢到人间，再次遇见陆许之，此后再也摆脱不了了。
“他应该也快回来了。”
“谁？”宣华几乎是立马接过话的，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又改口道：“不是，我是说你讲故事就讲故事，又扯到什么地方去了？”
宣华的反应让陆许之也有些震惊，心里又得意到不行，继续说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山神快回来了，这些是我和他一起布下的阵法，为了守护人妖两界。”
“知道了，谢谢你的帮忙，你可以回去了。”宣华假装无事发生，轻飘飘地感谢一句就要赶走陆许之。
陆许之当然不会如了他的意，一路上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和侍卫闲聊几句，宣华也不搭理他。
到了妖族宫殿大门，宣华停住脚步，语气平缓地说道：“我向王汇报此次情况，你又不是妖族，就没必要再跟来了吧！”
“事是我做的，功是你揽的，虽然我不介意就是了。”
陆许之故作委屈，让周围几个通过闲聊和他混熟的妖都觉得宣华有些过分。
“你！”宣华已经到爆发临界点了，陆许之趁机上前安抚，“我没说不行，只是你跟我说了两句话，两句都是赶客，至少让我得点好处吧！”说完就揽着宣华的腰，准备当着一众侍卫的面对他动手。
宣华只能退让，让他先等着，陆许之这才作罢，绕着宫殿转了一圈，正巧宣华出来在等着他。
“你出来了？正巧我有个小秘密要告诉你，要请我去你家坐坐吗？”
宣华不情不愿地将陆许之带回了家。他知道就算不愿意，陆许之也有办法跟着他，他们的差距太大，一时之间逾越不了。
“有什么秘密？可别是又告诉我你做梦跟我翻云覆雨这种不要脸的事。”宣华的语气有点呛，一进门就把他堵在门口问。
“你还记得啊！”陆许之拉着他，轻车熟路走向平时宣华修炼的地方。
他对这个地方觊觎很久了，当初打算就他救助妖族这事让妖皇让给他的，后面知道这里是为宣华准备的，他就没再提了。
找了个视线好的地方陆许之就坐下了，第一句就是：“你不觉得我们从前世就在一起了吗？”
宣华没有反驳，而是思考了一下，丢下一句“不觉得”转身就走。
陆许之拦住他，“别着急，我说给你听。”
“我不听满口胡诹的人说话。”
“我跟你说的那些，虽说是梦里发生的事，但也有可能是前世的记忆不是？你也知道我一个道修，六根清净，平白无故地怎么会做那种淫乱之梦？”
“你的意思是都是我害的？”宣华剜了他一眼，就是陆许之故意跟他说那些，才害得他时不时就梦到些奇怪的场景，像是两个人脱了衣服、赤裸着纠缠在一起，还发出奇怪的声音之类的。
“你也梦到了？”宣华白皙的脸颊突然泛红，陆许之这么关注他怎么会没发现，耳朵都羞红了，肯定在想那些事。
“没有…”宣华控制自己尽量不去想那些事，摆脱陆许之的纠缠离开了。
这次陆许之没再拦着他，这事他第一次被邀请进来，还有很多事想做，至于宣华，晚上是调情的好时候，晚上再说。
被他一番毫无依据的说辞扰得心神不宁的宣华，坐在书桌前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抬起笔写了几个字也不成样子，只好呆坐着生闷气。
不知何时，宣华觉得自己进了个幻境，周围开始扭曲飘动，最后扭成一团乱麻像他袭来。
宣华后退一步想要躲开，没注意一脚踏空，身体直往后倒，一直降落着没有着地，妖力也无法控制身体的下落。
不知往下掉了多久，耳边传来轻飘飘的声音，像是被风吹散般飘渺。宣华竖着耳朵捕捉那些声音，被灌了一耳朵乱七八糟的杂音。
继续往下掉，声音倒是清晰了起来，能听到有人在喊着他的名字，有点像陆许之，又带着点陌生感。
掉到他已经习惯了下落的感觉，身体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凭借敏捷的动作保持平衡，面前突然出现了陆许之的身影。
他下意识想离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个似真非真的陆许之走过来，满脸泪痕地抱着他，一边亲吻他的脸颊一边小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等他说完，宣华又听到自己开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觉得无限伤感充斥着胸腔，压抑得难受。
到底怎么回事？宣华还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陆许之就松开了他，面对着他缓缓倒退，眼里的不舍令他心疼。
一根红线突然出现吸引了宣华的注意力，闪烁着刺眼的红光，让他想到了自己身上的那根。再次抬眼看向陆许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陆许之嘴角渗血，越流越多，视线始终看着他。
“陆…”
“宣华！宣华！”陆许之聒噪的声音突然清晰了起来，宣华一睁眼，发现他紧张地抱着自己，周围的几只小妖也紧张兮兮地望着他。
“我…”宣华撑了撑自己的额头，还想说些什么，就被陆许之抱了起来，有些失态地吼了句：“你干什么？”
“别闹，是我给你的压力太大了。”陆许之抱着他旁若无人地钻进了宣华的卧室，那些小妖也不敢跟着，只能在外面等候。
“是我的错。”陆许之愧疚地看着他：“一开始我想不通，为什么你的身体里有我的元魂碎片，我以为是我遭到暗袭的那次，遗失的碎片被妖族找到，放进了你体内。帮你解毒的过程又发现元魂碎片是药引，当时我真的很无助，觉得自己的存在只不过是个药引子，我们会两次见面不是什么机缘巧合，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安排。”
“但是你来找我之前我突然反应过来了。是碎片选择了你，它希望我们见面。就算没有我的元魂碎片，我们也可能会因为其他巧合相遇。至于每次修炼时的那些亲昵画面，都是我们之间的姻缘线在指引我找到你。”
“嗯，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宣华想试着正视陆许之，对上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又触电般移到了其他地方。
“你是怕我是因为前世的那些记忆才喜欢你的吗？”陆许之压低了声音，他不想吓到宣华。
“啊？你喜欢我吗？”宣华脑袋宕机，陆许之一直烦他确实有奇怪的传闻出现，可是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
怕陆许之误会，又补充了一句：“我以为你一直和我说那些，是想羞辱我。”
“是我没说清楚，不过我没说谎，也没想羞辱你，我说过你很合我胃口。”
“是吗？”
宣华半信半疑，他不觉得自己有像陆许之说的那么奔放，就算真有过什么，那也是前世，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不应该拿过来说是他做的。
“再者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我可是你两次的救命恩人，不应该以身相许吗？”
陆许之的气息太有压迫感，宣华想纠正他在妖族没什么以身相遇，最终还是改口：“我考虑考虑。”
人间灵气稀薄，就算勤于修炼，也增加不了多少修为。为此，梦白只能跟随大队伍一起闯闯妖界。
想着说不定会看在都是妖的份上能被收留，他也不贪多，只要能顺利修炼就好。
可是想要进入妖界的外界妖实在太多了，他资质不够，还沾染太多人气，直接被拒之门外。
“嗨呀！好不容易排的队呀！怎么能这么对我！”梦白躺在地上委屈地捂住眼睛。
为了修炼他都跑到人间去，参与人族的生活了，可是累积的修为太少不说，还容易耗费他的精力。
“哪里来的小白狐狸，怎么在这里趴着？”头顶传来温柔的声音，梦白抬头，是一只身形庞大的赤狐，正晃着两条蓬松的大尾巴看着他。
“前辈好。”梦白有气无力地问好，懒洋洋地从地上爬起来诉苦我：“我被拒绝了，他们说我沾染的人气太多了。”
“哎呀呀！确实是呢！”赤狐围着他转了两圈，“小白啊，姐姐告诉你，和人族一起修行是不错，可是莫忘了本心，下次加油吧！”
“谢谢前辈。”收到鼓励，梦白也精神不起来，颤颤巍巍地朝着城市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休假排了一天一夜的队伍，一点东西都没有吃，就算他的狐妖也扛不住饿，已经快要没有力量变成人形了。
路过个平潭宽敞的山洞，朝里面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估摸着是个空置的山洞，想也没想就找了个舒服凉快的地躺下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
梦白太累了，睡的又沉，直接忘记自己还有人类身份的工作要做，正在梦里和哥哥在山野撒欢。
“嘻嘻，哥哥…”
熊羽心血来潮回家一趟，看到的就是一只白狐狸躺在自家洞里，抱着快石头睡得香甜，还傻兮兮地说着梦话。
想叫醒狐狸，闻到他身上的人气又停下了动作。都是在人类社会打拼的妖，还是别吵他了。
等梦白睡得饱饱的醒来，他已经因为旷工一天外加不接电话惹得组长暴跳如雷，只是他还不知道。
化为人形回到公司给他准备的员工宿舍，正巧同寝室的舍友回来，他才知道自己睡了一天一夜，没带手机根本不知道时间，他以为就睡了几个小时而已。
“你嘴巴张这么大也没用，你到底去哪里了。”
梦白无奈地将嘴巴合上，他还能去哪里，当然是为了前途准备跳槽了，可惜人家不要，他回来了。
只是这个原因他能说吗？尤其是在看到一百多通电话的情况下，就算他真的这么解释了，人家能信？
梦白悻悻地放下了想要播出去的电话。来人类社会这几年，他深知有些人族比他这只真狐狸还狡猾，套路一层又一层，事已至此，大不了被开除，他卷铺盖走人而已。
一语成谶，第二天他就因为左脚先进门又用右手刷的卡被开除了。
“梦白，你该不会是被开了吧！”舍友休假，正准备出门就见他回来，有些难以置信他真的被开除了。
梦白点点头，语气平淡地说道：“我要回家去了，以后不来了。”
舍友以为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多问，看着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果决了离开了。
梦白不果决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仔细盘算了一下，这些年涨的修为和他在深山老林专心修炼大差不差，待遇还不如深山老林呢！
只是居然现在才发现，梦白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拉着行李箱路过美食街，闻到炸鸡的香味，梦白突然有点不舍了。
初来乍到他疯狂迷恋炸鸡，打工争得钱基本上都用来买炸鸡填肚子了。一度因为摄入过多杂志修行不顺，为此只能戒了，强迫自己一个月只吃两次。
“买一点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梦白要被香得流口水了，拖着行李箱就停在了炸鸡店门口，痛快地把所有口味点了一遍，领着一大包炸鸡在街上晃悠。
只要穿过街道乘上公交他就可以出城了，很快就能回山里了。梦白撕了只小鸡腿慢慢啃着，途径红绿灯，站在人行道旁利落地将鸡腿啃干净丢掉骨头，穿过马路就他要的车就来了。
忽略车上其他乘客诧异的目光，萌白已经盘算好了他未来的修行路子。
跟着大巴晃了几个小时，梦白忍着不去看那些已经凉掉的炸鸡，可惜地咽了咽口水。
到了地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梦白趁周围没人在意他，“咻”地带着行李钻进了小树林里。
他要先去昨天睡觉的那个山洞，吃点炸鸡垫肚子再回山里找哥哥。
等他到了山洞门口，里面还是没有其他生物。虽然黑漆漆的，梦白倒是一点也不怕。只是习惯了在有灯的地方吃东西，只能拿出因为形状很像哥哥才买的充电小台灯，垒了几块石头将台灯垫起来照亮周围。
“哥哥看到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梦白擦了擦台灯上不小心沾到的土，开始盘点自己的炸鸡。
除了一开始揪了个鸡腿，其他炸鸡都还好好的。只是包装袋透油，弄的一手油乎乎的。
“这个要给哥哥吗？”梦白犹豫着挑出最好看的那只炸鸡，掰着手指头算日子，数了半天，都没办法在炸鸡坏掉之前带回去，只能安慰自己有空带着哥哥一起到人类的店里吃。
吃饱了，梦白又灌了瓶水进肚子，收起小台灯，垫了块床单在身下就变回狐型睡着了。
睡着睡着，耳边不断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梦白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只高大雄壮的棕熊正背对着他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你是谁啊？”梦白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在别人的房子里躺在别人床上，不好意思地从床上爬下来，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可能是我睡迷糊了，跑到你这里来了。”
“你不用道歉，是我把你抱回来的。”出乎意料，棕熊长的高大威猛，声音却温柔细腻，还以为是那种粗犷的声音。
“那谢谢让我睡床。”梦白凑到他旁边看他在做什么，只见两只熊掌零活地将几块木板黏在了一起，很快一栋微型房屋就做好了。
“好厉害。”看到成品的一瞬间梦白下意识地鼓掌，他见过人类玩这种东西，总是因为耐心不够放弃。
他只对炸鸡感兴趣，好奇也没有买来玩过。这些年除了人类日常会购置的东西，梦白唯一想买的就是那个小台灯。
“喜欢吗？送给你。”棕熊转过身看着他，梦白才注意到他还戴了眼睛，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谢谢，可是我不能收，哥哥说过不可以乱拿别人的东西。”
“是吗？那你哥哥呢？你怎么会睡在我家门口，还是两次？”棕熊周身闪过一阵白光，梦白眼睛一睁一闭，就变成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人类模样。
“诶？你也和人类一起生活吗？”梦白好奇地凑上去，在熊羽身上嗅了嗅，什么味道都没有，连最基本的胸味都闻不到，还以为自己的鼻子坏掉了，使劲推了推。
“我和你不一样，已经能很好地隐藏身上的气息了，所以你闻不到。”熊羽并不在意梦白过于亲昵的举动，向他解释道。
“这样啊！”梦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变成了常用的人形，又羡慕地看着熊羽：“你真好，我也想这样。”
“不着急，以后就会了。”熊羽安慰他，话题又拐回梦白的来历：“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的呢！”
“我睡过头被公司开除…不是，”梦白摇摇头，下意识地将对方看成人，想讲那些掩盖事实的话了。
“我想要修为涨得快一点，离开哥哥到人类社会生活，没想到伪装人类不仅累还涨不了多少修为。前几天听说可以去妖界，就想试一试，他们说我身上人气太多了，不让我进。我太累了就在山洞里睡着了，睡了一天一夜，错过了上班就被开除了。”
“这样啊！”熊羽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的，说不定你就是不习惯和人类生活。现在是要回哥哥身边吗？”
“嗯，我想回去，我要告诉哥哥很多有趣的事。”梦白说着，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
熊羽被他的笑容击中，没由来得心脏乱了几拍，面上还是淡定地看着梦白开心地和他分享接下来想要做的事。
“你说你修为涨的慢，是一直都这样呢？还是有其他原因？”人界灵气稀薄是共识，熊羽的目的自然不在此。
梦白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在山里一直都那样，和人类接触后就涨的快一点，可是后面就很慢了，几乎停滞不前的那种。”
“你是笨蛋吗？都发现停滞了为什么还要待在人类社会，那时候就进入妖界不就好了。”熊羽敲了下他的头，觉得这只狐狸真是又可爱又笨蛋。
“我当时没反应过来，而且…人类做的炸鸡真的超好吃，我不舍得扔下炸鸡不管。”梦白委屈地对着手指，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开始没察觉到这个问题。
炸鸡？熊羽暗自叹了口气，心里有了分寸。
当今人间动物成精极其艰难，梦白再怎么不争气也算是得到天恩了，不然压根化不了形，更别说伪装成人类一直不被发现了。
“你在这里住一晚吧，明天再去找你哥哥。”熊羽说着，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一张名片递给他，“如果想带你哥哥出来玩，可以来找我。”
梦白接过名片连连点头，仔细看上面的公司才发现就是他刚离开的那家，忍不住“噫”了一声。
“怎么了吗？”熊羽以为名片有问题，没想到梦白笑眯眯地说道：“我刚从这家公司离职。”
什么离职，不是被辞退的吗？好像这两天是有这么回事来着，不是同一个部门，熊羽就没去打听。
看他心情很好，熊羽也不想打击他，又聊了一会就让他继续休息去了。
梦白再次醒来，熊羽已经回公司上班了。作为报答，梦白把整个房子打扫干净才出门。
关上大门才知道洞穴墙壁上有个障眼法，防止有人入侵，他来了两次都没发现。
拖着行李继续往山上走，有段路人流量大，路也平整，梦白毫不客气地抄近道，七拐八拐地终于在下山之前看到了哥哥可能在的那个山头。
“今晚睡这里吧！”梦白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看着夕阳下山，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忍了一会忍不住，只好在周围转悠看看有没有野果之类的。
幸好他运气好，还真找到了些。就是味道有些奇怪，明明以前吃都觉得很美味的。一口一口咬着果子，脑袋里又想着炸鸡。
夜幕降临，梦白抓了件外套披在身上。他倒是不冷，只是习惯了。一不小心把小台灯甩了出来，又打开手机找了半天，发现台灯卡在了两块石头上，拿起来一看，狐狸耳朵磕掉了一点点，委屈得直流泪。
不哭还好，一哭就想起来这些年在人类社会中受过的委屈，眼泪哗啦啦地流。
夜风轻轻地吹过，树叶跟着“哗…哗…”的响，还有些城市里听不见的奇怪声音，也充斥着梦白的耳朵。
“呜…哥哥…”梦白把自己蜷成一圈，抱着小台灯躺在地上回忆着往日的时光，突然有些后悔就这么抛下哥哥离开。
树林里突然多了些急匆匆的脚步声，梦白咬着外套尽量让自己不发声，静静地等待着声音远去，生怕自己被发现。
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个一个往自己这边走来的脚步声，警惕地拉着行李箱的拉杆，准备对方发现他就跑开。
“是梦白吗？”熟悉的声音里带着担忧，梦白不可思议地探出头，才发现是熊羽。
摸了摸脸，梦白用哭腔问道：“你…你不是去上班了吗？”
“我这些天休年假，倒是你，怎么又睡外面？”熊羽避重就轻地回答，不想告诉梦白他是因为担心才跟着过来的。
“没关系的，我以前一直睡在外面呀！”梦白用满是泪水的手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怕弄脏小台灯还将它塞进了外套袖子里，正好不怕被磕碰了。
“好了，过来吧！”熊羽控制自己不使情绪外露，帮他提着行李箱，还以为里面有什么，没想到轻飘飘的，好奇之下问了一句：“里面有什么？”问完才发现自己可能多嘴了。
“是我要带给哥哥的东西。”梦白又变回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熊羽看着心里苦涩到不行。
该不会一直以来都用笑容掩盖哭泣吧！这么一想，熊羽心里更不是滋味，连忙喝止自己别多想。
梦白跟着熊羽走了一段路，才知道熊羽是开着车来的，还是一辆房车，里面真的跟一个家一样，看得梦白连连吃惊。
“你开这种车出来…露营吗？”梦白指着房车问道，偶偶他也会跟风刷视频，看过房车，一直觉得很酷，可惜他钱不够买不起。
“呃…是！”面对梦白的质疑，熊羽尴尬地点头，试图掩盖真相。可梦白相信了，他又希望梦白能多怀疑几下，比如他为什么一个人出来露营之类的。
梦白没有接收到他的意思，饶有兴致地在车上这摸摸那摸摸，满足之后凑到熊羽面前，又说了一句差点噎死他的话：“如果我有更多的钱，就可以买一辆和哥哥一起住了。”
“哥哥”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太高，熊羽稍微有些失望，假装不在意地翻动着烧烤箱内的炭火，“你和你哥哥感情真的很好啊！”
“那当然！”梦白得意地拍拍自己的胸脯，“我从小就和哥哥在一起，他对好很好，我也想对他好。”
“那你急于修炼想涨修为也是因为哥哥？”熊羽继续套话。
梦白帮他把烧烤架放好，又快速地将那些早就准备好的肉串放上去，才继续说道：“是啊！哥哥被一条坏蛇缠住了，我打不过他，他就一直缠着哥哥，我想快点打败他。”
“坏蛇？”熊羽皱眉，他和梦白不是同一个山头出来的，没听过坏蛇的事。
“对呀！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好蛇。因为他长的很漂亮，和我们一样白白的，鳞片还会发光。他受伤了，哥哥想救他，就把他带回了我们家。”
“哥哥和我都很喜欢那条蛇，尤其是在我不在的时候，他总喜欢缠着哥哥。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待在一起，没想到他利用了哥哥，一直让哥哥伤心，最后还打伤了哥哥。”
“那你现在回去，不是也打不过那条坏蛇吗？”熊羽利落地翻动着那些烤串，脑子里不断想象着两只小狐狸对付一条巨蟒。
烧烤快好了，熊羽捡了串熟透的递给梦白让他先吃。梦白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又哭过一阵，全靠意志力强撑着，看到生烤串时他就像送进嘴里的。
“真好吃。”梦白咬了一口，肉的味道在口腔炸开，素了一整天终于得到满足的味蕾的功能放到最大，前所未有的味道让梦白心情好了些。
“对了，你哥哥叫什么名字？”熊羽将烤熟的肉串都放到梦白手边，打听起他哥哥的消息来。
家长里短式的闲聊最容易收集有用的信息，他对梦白很感兴趣，也想要了解一下他的哥哥。
“我哥哥叫玄白，是一只高大威猛的白狐狸，哥哥的毛可白了，我的看起来灰扑扑的，一点都不好看。”不知为何，梦白又开始贬低起自己来了。
熊羽觉得这样不对，教导他不能通过贬低自己抬高其他人，梦白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放下烤串认真地打开手机，将他和玄白的照片拿给熊羽看。
“你看，哥哥是很白对吧，看起来我就灰扑扑的，我又没撒谎。”
“是我的问题。”熊羽看了照片，不得不承认梦白的哥哥就是长的比他白，仔细想了下照片的内容，发现有些怪怪的，又问道：“照片是不是截掉了一部分。”
“是…是啊！”梦白将肉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辣是害河。”
觉得熊羽没听清，快速地嚼掉嘴里的肉，重复了一遍：“那是坏蛇，我不喜欢他。”
熊羽淡淡一笑，刚刚的照片那条蛇缠着玄白的腹部，大部分被狐毛遮住，还是看得出来一点点鳞片，他还以为是装饰品什么的。这么看来那条蛇有来头。
投喂完毕，熊羽收好烧烤架，正想问梦白要不要和他一起睡，就看到梦白望着星空发呆。
觉得自己太过急切，一起睡什么的也太暧昧了。就算梦白反应不过来，他也不能钻这种空子。
何况梦白安静地仰望着天空的侧脸太美好，熊羽偷偷摸摸拿出摄像机拍了几张。害怕自己过分贪婪，拍完看也没看就将相机塞回原位，假装无事发生地走到他身边坐下，陪着他一起赏星星。
“以前夏天我都会和哥哥躺在山崖边看星星，哥哥还会摘好吃的野果当零食。我喜欢靠在哥哥身上，他的毛软软的，特别舒服。”
“如果想要，你也可以把我当成哥哥，虽然没有那么柔软的毛，至少能让你靠着。”
“嗯？”梦白扭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熊羽，“哥哥告诉我，除了他，只能靠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哦！”
很遗憾，熊羽想趁乱占便宜的小心思被他哥哥无情戳破。梦白看着傻乎乎的很好骗，实际上也是个懂很多道理的。
“如果…如果说我…嗯…就是…”熊羽挠了挠头，没想到平日里能说会道的他居然也有结巴的时候，“就是说如果我喜欢你的话呢？”
“你喜欢我？”梦白吃惊得声音都提高了两度，“喜欢哪里？像是我喜欢哥哥温暖的怀抱，柔软的毛毛，还有会很耐心地鼓励我安慰我，还有就是…”
聊起哥哥，梦白就是滔滔不绝，他太想和其他人分享哥哥对自己的好了，可是除了那个舍友会听他说，其他人都绝对很烦。
熊羽没有打断他，梦白就说个不停，掺点就把从出生到现在的情况都详细地交代了。闭关这样也好，证明玄白在他心中真的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等梦白说完，嗓子都有些哑了，熊羽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润润嗓子，倒是迷上了梦白讲的故事。
他从来没有想过梦白之所以这么单纯，不是因为一直在深山老林中，才出社会几年没过多的模仿人类。而是因为他哥哥玄白把他保护得太好了，让他一直能感受到温暖。
至于他口中的那条坏蛇，梦白不是很想讲，几乎是一笔带过，剩下的就是他在人类社会谋生的事了。
倚着山川望着星空，熊羽第一次觉得自己太肤浅了，也学了太多人类的坏习惯。
当初他会进入人类社会，无非是觉得好玩。可是没几天就觉得腻了。好吃的好玩的也就那样，见过的人类始终无法与他产生共鸣，从来没有深交过朋友，也没有像梦白的舍友这种愿意听他碎碎念的人。
“所以，你喜欢我什么呢？”绕了一大圈，梦白还是没忘记核心话题。
熊羽挑眉，张着嘴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变成一句“让我想想”。
对呀！喜欢什么？不是才见过两面吗？为什么就对他这么上心，甚至不惜休年假跟着他，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好啊！”梦白笑盈盈地看着他，完全没想过熊羽突然表白的目的。
熊羽羞愧得不敢看他，望着面前黑漆漆的山脉，想起了以前。
他出生时棕熊一族本还有些地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族人数量锐减。眼见着好友离开妖界，又带来死亡的消息，熊羽迷茫了。
他不明白那些族人为什么要离开，明明妖界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后来他打听到部分人族和妖族试图破坏两族和平，计划即将成功，却被一位占得先机脱凡成仙的道士阻止了。此后那些人族和妖族一直处于被通缉追杀状态，基本没有能逃一死的存在。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因为这次动乱，妖族率先处置了参与族人过多的那几个妖族，导致无辜妖族受到牵连。
他虽因年岁较小洗清了嫌疑，可是因为父亲的关系，母亲不得不承受那些罪名，至今还在被关押在囚妖境，已经多年不见。
为逃避那些过去，熊羽选择在人类世界中生活。他听说人类大多数很忙，忙得忘记了过去，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看来没错，他让自己沾染了人间尘土，变得和人类没什么两样，渐渐地当年的记忆模糊了，就算偶偶想起，情绪也没有一丝波澜。
“我很喜欢你…”熊羽看了梦白一眼，语气平稳地说道：“你是我早已抛弃的我。”
“嗯？”有个小虫子突然飞到耳朵旁，梦白揪了下耳朵疑惑地看着他，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我经历过一些事，也不得不和家人分开。之后我一直想要回到他们身边，可惜一直都没有成功，慢慢地就放弃了。所以看到你一直想要回到哥哥身边，我觉得自己很失败。”熊羽轻描淡写地陈述着，用模棱两可的语言遮掩那个懦弱的自己。
“不会啊！我觉得你可厉害了，有自己的房子，还有车，性格也超好的，居然会对我一个陌生妖这么好。”梦白羡慕地看着着那辆房车，在心里盘算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拥有一辆。
“我…”听他这么说，熊羽的心情又雀跃起来，可一想到自己打算利用梦白的单纯接近他，心中又是羞愧万分。
梦白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一句，熊羽一直不好意思开口，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享受山风吹拂带来的凉爽。
坐到山下的游客也钻进了被窝，灯火通明的山路安静了下来，熊羽扭了扭僵硬的肩膀，刚想问梦白要不要去车里睡，梦白整个人就往他身上倒。
“梦…”熊羽小心翼翼地接住他，梦白只是软软地哼了一声，并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