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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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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析柝即刻明白他遇上高人了,交还玉箫,小心翼翼地将妖颜放到他手上,来不及看他面容,抱拳谢过就转身急追匪首。

直到酉正时分,顾槐眠才回去客栈,余怒未消。

妖颜不在那间屋里,床单消失了,地上一滩白浊点点的暗红yet。

些微g涸的血滩好像有点大了,顾槐眠蓦然觉得那片血迹红得有些刺目。

哗啦一声,月析柝从破损的木窗跳进来,气喘如牛,追了半天也未见到那匪首的影子。见是顾槐眠,忙急声道来。

顾槐眠听得恍恍惚惚,骤然只觉可笑又可气。手背青筋暴起,猝然床铺碎裂离析,浑然未觉自己面sey沉得骇人。

“没有抓到人?!你把妖颜交给谁了!?”顾槐眠眼神满是暴戾,低喝道。

月析柝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他确实仅知道那是个世外高人,只顾着追踪贼人,粗心大意地忘了问那人姓甚名谁,甚至忘了看他长的什么模样。

“混帐!”顾槐眠怒吼一声,打烂木窗跃出房间。

顾槐眠走了好一会,月析柝还站在原地,望着被打个稀巴烂的床铺瑟瑟发抖。那个y鸷的眼神叫他吓得连同骨头也顷刻冰冷,瞬间忘了呼x1,仿佛连血ye都冻住了。

看顾槐眠刚才一脸五雷轰顶的表情,月析柝深深觉得如果妖颜回不来,太师叔可能会把他ch0u筋扒皮、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只希望太师叔尽早找回妖颜。顺便保全他一条小命。

妖颜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很亮,其实她周围光线远没有那么强烈。

她躺在一张竹榻上,身下铺了一层厚厚的棉絮,盖着软绵绵的被褥,很舒服。一间竹藤屋子,简约g净,形如草堂,堪堪一床、一案耳。

“你醒了。”

妖颜扭头朝屋门看去,一人坐在床前竹案旁抚琴。七弦琴,调子很好听,婉转悠扬。那人白衣素袍,银冠绾发,青丝垂散。侧面迎光,十指轻拨,光影挑弦,修长漂亮。

他微微偏头过来看,光线正好,倾洒罅隙。儒雅俊逸,美如冠玉,器宇轩昂。声音温柔得带着隐隐迷惑:“你昏迷一月有余,身t可还不适?”

妖颜撑着手坐起身,他已至竹榻近前,关切地稍稍躬身。

秀美细眉斜斜入鬓,凤目狭长,黑瞳似墨,肤如白玉。眼尾眉梢微扬,唇角浅浅淡淡,温润如玉。

妖颜望眼前男子,一瞬间恍惚,讷讷张口。

他微微g唇,温和道:“你不必疑虑,有人将你托付我照料。我姓容,名引瑟,你可随意唤我。”

妖颜愣了愣,骤然清醒,猛地伸指触左手镯子,低头去看。墨翠泛着黑绿碧光,晶莹剔透的镯身流光碎影,隐隐透有模糊的符文。

“谢谢……谢谢你。”抚0冰冰凉凉的手镯,妖颜抬头用生y的口吻道谢。

容引瑟还是笑得很好看,眼眸皎皎,顾盼生辉。

往后几日,妖颜才慢慢了解整件事情经过。月析柝为追匪首,把她交予容引瑟,那时她x命垂危,容引瑟便将她带回来诊治。

那一次之后,她的功力几乎消耗殆尽,黑se的卷草缠枝纹蔓延到手指鬓角。作为第二本源的身t又遭受重创,尽管容引瑟妙手回春,每日都为她运功疗伤,她还是在床榻上睡了足足一月才醒来,又过一月才可勉强下地。

容引瑟对她很好,不单为她耗费内力治疗,照料她饮食起居,还会柔声细语地同不甚言语的她耐心交谈,甚至教她读书写字,纠正她流畅说话。

与顾槐眠截然不同,容引瑟像是和风细雨,温柔到了极点。

闻言,容引瑟疑惑地看向容本:“叔叔?”

“没什么,”容本越过问题,语重心长道,“若是有人来寻她,你切不可与人冲突。该是时候她走,就放她走,莫要强留。”

容本看到侄子眼底的波澜,他看妖物时眼中那异样的光彩让容本心惊,全然不同于彼时温文尔雅的容引瑟。

不待满眼惑se的容引瑟开口,容本深深看侄子一眼,又道:“我要去一趟关外,顺道来这看你。引瑟,你好自为之。”

话毕,容本纵身一跃,几下就没了踪影。

容引瑟望着空空荡荡的竹林,遥遥的枝叶沙沙作响,若有所思。

时至立夏,迫近端午,山中竹林一片繁茂。

妖颜坐在小竹凳上,慵懒地倚在石案旁,一面把玩手中草编,一面看容引瑟练功。竹林中,白衣枯叶起舞翻飞,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素白衣袂过处,妖颜眼尖地发现一簇细小的花骨朵,立即惊喜地叫起来:“竹子开花了!”

容引瑟怔了怔,下一瞬便见妖颜蹲在不远处,仔细端详竹根上的小小花芽。

放眼望去,背y的山麓,一大片竹根生有洁白花朵,洋洋洒洒,土壤板结,地面g燥。

下午时候,樵夫上山来砍去花枝。临到竹屋这一块,容引瑟留了一小片开花竹。樵夫不解,也没说什么,收了柴刀下山去了。

妖颜每日多了一件趣事,蹲在竹林里看根上白se小花。容引瑟站在林边看她,唇边带了温柔笑意。

竹子开花数日,正值端午,容引瑟捡了些落地竹花回屋,中午饭席上便多了一碗香喷喷的米饭。

妖颜使劲x1了一口气,碗中红米粒带有竹子的香气,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容引瑟温和地笑道:“竹米,对你身t有好处。”

话音刚落,竹林中就响起奇怪的鸟鸣,像是在高声附和容引瑟一般。

赤目大凫大摇大摆地走出竹林,跑到容引瑟脚边撒娇似地蹭,喉咙咕噜咕噜地叫唤。见容引瑟把碗放到对面,也一溜烟窜到妖颜脚边。

妖颜被蹭得腿痒,咯咯笑起来,拨了点竹米给它。

大凫得了吃食,却不及下肚,衔了竹米飞快地朝竹林里跑。映着林中微光,妖颜才发现它身上羽毛并非紫黑,在yan光下呈现五彩se泽,暗藏花纹。

“它为什么要跑进林子?”

“它妻子在里面,它要同它分享竹米,”容引瑟笑道,“它们是一对鸑鷟,皇朝神鸟。雄鸟罗勒,算是我的信使。”

“妻子?是一起吃饭的人吗?”妖颜一边问,一边扒碗里的竹米。

容引瑟轻笑出声:“不仅是这样。它们ai对方,才成为夫妻。”

“ai?”妖颜睁大了眼睛,看了看鸑鷟离去的方向,再转回头期待地望着容引瑟。关于这个,她一直弄不明白,nv鬼泪蓝的记忆搅得她越想越糊涂。

容引瑟被她看得微微变了脸se,眼神闪烁,眼底也带了些许期盼:“嗯。”

竹花开过,竹林开始成片si亡。竹屋山背的竹子都枯了,樵夫来过以后,秃了一大片。

容引瑟拉着妖颜一起撒竹花中的竹米,松土、施肥、盖土、浇水,忙忙碌碌好几天才陆续完工。

妖颜有事可做,高兴得活蹦乱跳,不管手上沾了泥巴,就往脸上抹。容引瑟牵着花了脸的妖颜往溪边走,轻柔地替她洗g净脸,又用袖子揩g水珠。

一对鸑鷟沿溪流而下,交颈缠绕,甜蜜温情。紫se那只正是容引瑟的罗勒,另一只羽毛偏黑,也是浅浅的五光十se,骄傲地看妖颜一眼。

妖颜愣了愣,困惑地看向容引瑟。

容引瑟扬起细眉,眼角上挑,语带笑意:“它在炫耀,它们很恩ai。”

连着几日,鸑鷟夫妻都在竹林溪流中嬉戏,容引瑟时常牵着妖颜去看,它们一些不经意的动作和眼神总是透漏着ai意。

鸑鷟飞走后,容引瑟便带着妖颜满山林闲逛。

有时他们会遇到动物:林中飞鸟,水底游鱼,地上走兽;有时是亦诗亦歌的植物:互相缠抱的藤蔓,交叉缠颈的竹叶,执手摇曳的花草;有时则是最平凡不过的人:途径山林的知己友人,山脚定情的年轻伉俪,偶然路遇的樵夫父子。

大多数时候,容引瑟会轻轻揽着妖颜,或者牵着她的手,亲近而又不失礼节。

妖颜不讨厌容引瑟这般熟悉的举动,甚至还隐隐带着欢喜,顾槐眠喜欢这样搂她。

在那些美丽的画面场景里,妖颜看到一见倾心两情相悦,看到如胶似漆相敬如宾,看到珠帘合璧琴瑟之好,看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看到海誓山盟天长地久……

恍然之间,她想起顾槐眠,x口闷闷钝痛。

揪紧左腕墨翠,她像是如梦初醒,x腔弥漫着淡淡痛楚,眼角眉梢却不自觉地带了浅浅笑意。

“这只手镯是不是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给你的?”容引瑟忽然这样问。

重要。重要得她想起他,心口就疼得厉害,一想起他决然离去,便痛得si去活来。

“她对我很重要。”握紧了冰凉的镯子,妖颜抬头认真凝视容引瑟,情不自禁地弯起了眉眼,红晕渐甚。

她还是笑得那么好看,神情仍然如此柔和,温润如玉,风华绝代。

容本没有想到,当他再回竹屋,见到的会是这样的容引瑟。

容引瑟负手立于竹屋前,背影看去竟似孤孤单单。

他依旧温文尔雅,美如冠玉,竹林苍翠碧绿,溪水清澈潺潺,鸑鷟双宿shuangfe1。惟眼底,却是连最初那份波澜都消逝了,像山背那一片光秃秃的土地。

看到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容本有片刻怔忪,犹豫道:“他来了?”

容引瑟垂着眼睑,轻声道:“不。她走了。”

“他没来,她又怎么会走?”

“我耗尽了全身气力,”容引瑟缓缓阖目,眉梢微微抖动,愁绪淡淡,一字一句地慢慢道,“只可惜,触不到她已远去。”

他和她一样,早已深陷其中,穷尽一生,痴醉癫狂。

“引瑟……”容本望着容引瑟,心中难受得无以复加。

他的侄子分明在笑,可是他却真切地觉得他在哭。

容引瑟极慢地睁开眼眸,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屋前竹林,妖颜在那里向他道别。

她笑着对他招手挥别:“容,再见。”

他清楚地知道,他们不会再见了,这一走即是永别。

他痴痴地望她背影,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蓦地回头。她的眸子弯成好看的月牙,眼角带着浅浅红晕,水光盈盈,似若迷醉。

然后她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进竹林。

明明他早已开始准备,准备熟稔没有她的日子,天天练习她不在身边,练习他的世界不再有她,却始终断不掉这些念想。

未得分毫,所失竟似所有。

“叔叔,这样也好。你不必担心我,我没事。”容引瑟的语气极平和,脸上也是风淡云轻。

容本面上不说,终究还是不放心侄子,又在竹屋留了几日。

容引瑟对于妖颜之事只字不提,他把妖颜留下的东西悉数收好,都是些零碎:小竹凳、各地的小玩意、没有吃完的美食小吃和各式各样的草编……统统包起来。

容本待了几天,发现容引瑟的生活起居与从前并无区别。只是有时,他会安静地站在屋后,凝望山背那片贫瘠的土地。容本长叹一声,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走的时候,容引瑟和鸑鷟出去了,容本没有见到。

他绕到屋后看那片空地。

大暑已经过了,秋季在望,清泉跳跃,溪水叮咚,满山野草苁蓉茂密,竹林碧绿油然,新笋顶土,生机盎然。唯有眼前这块土地,仍是空旷。

看了一会儿,容本诧异地发现,略显贫瘠的土壤中像是雨后春笋般冒出了成片青翠新芽,茸茸nengneng,畏畏缩缩地张望着小小的脑袋。

竹子开花,si而复生。

得不到ai情,至少,他的竹子回来了。

皇城。公主府。

凤瑶着一件单衣立于长廊拐角,从那个角度看,正好可以望到莲花池全景。黑夜月华,池水幽幽如墨,满塘芙蕖,素白、桃红、嫣紫,美不胜收。

星巧转身回房,取了件褂子想给凤瑶披上。虽已初夏,但前些天刚落过一夜雨,夜晚还有些冷,凤瑶身子骨又弱,大意不得。

她才拿了褂子走上廊道,抬眼看到拐角,顿下脚步,不敢置信地r0u了r0u眼。

突兀的人影从背后抱住凤瑶,凤瑶没有挣扎,任由他抱了。那人一头扎眼的红发,红袍缓带,如此显眼的装束,不会有第二人,正是离府已久的顾槐眠。

星巧确信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心底猛地升腾出滔天怒火。这个姓顾的大烂人居然还胆敢出现在公主府,他是嫌公主伤得不够深么?

但无论心里多么愤怒,星巧还是没有勇气走上去打断他们。她惧怕那个yyan怪气的男人,更害怕惊扰了公主的片刻温存。

凤瑶睁着空洞的眸子,眼前空无一物,颤栗着被人拥进怀中。从感受到他气息的那一刻起,她就六神无主,心中纠成乱麻。

她努力抚平心绪,颤抖着身躯,不觉屏住呼x1。想要再靠近一点,再离得近一些,感受那抱住他的人。

终于被扳过头来,凤瑶清楚地看到顾槐眠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是了,这不是他期待的面容,仅仅相似罢了。

顾槐眠有些怔忪,凤瑶与妖颜足有七分像,夜se之下,更是宛若一人。可是,她的眼底没有那种光芒,她们差得太多了。

或许是有恃无恐,又或者是恃宠而骄。

凤瑶那双与妖颜相同的眼眸里都没有,有的只是丝丝战栗和恐惧,也许是患得患失,也许是害怕忧悒。

顾槐眠转过她的身,面无表情地凝视她。

凤瑶紧张地绷紧身t,慌乱地逃避顾槐眠直视她的眼瞳,只觉得空气都变了。

顾槐眠忽地g起唇角,笑容邪惑,牵起凤瑶的手往廊道走。

星巧呆愣愣地站在那里,顾槐眠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往前走。凤瑶慌张地看了星巧一眼,赶忙低下头。抓着她的那只手冷得没有温度,冰凉的触感一直由指尖蔓延到x口。

星巧惊恐地望着顾槐眠把凤瑶带进屋内,她紧咬下唇,对着紧闭的木门恨恨啐了一口,用憎恶的神se地sisi瞪着。

像许久之前的很多个夜晚,房内照例传出了隐隐约约的暧昧喘息和迷乱sheny1n。

星巧咬破了嘴唇,听到凤瑶带着哭腔的压抑嗓音,她握紧拳头,不只一次地怨恨自己无能为力。

临近破晓,顾槐眠从房里出来,星巧狠狠瞪她一眼,男人却像没看见似的直直往花园去了。

屋内一片凌乱狼籍,床上更是不堪入目,昏si过去的凤瑶身上满是惨烈痕迹。

星巧目眦yu裂,小心翼翼地替凤瑶清理,心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的公主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种痛苦?她明明像神仙一样好,为什么要让那个恶魔一般的男人来折磨她?

那天以后,顾槐眠就在公主府住下了。不顾星巧的极力反对,凤瑶默许了顾槐眠的来去自由,整个公主府也没有人敢搬弄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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