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节(1 / 2)
原来,市六日化厂当年跟和善堂可谓一对难兄难弟,都是在改革浪潮下即将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其实往前数几十年,日化厂的历史跟和善堂不分伯仲。
和善堂是以前一位老中医经营的私人药房,在民间声望很高,后来公私合营后老中医身体不好,难以参与到经营活动中来,主动把股份卖给厂里,退出经营,但他打下的名声,却让药厂持续发展了很多年,直到后来经营不善才被清音接手。
隔壁的日化厂也是一样的,人家在民国年间是一家专门做胭脂的铺子,后来做雪花膏,再后来公私合营变成日化厂,刚开始那几年生意很好,后来各种原因导致经营不善,再加上改革开放后各地民营企业的冲击,现在也发不出工人工资了。
这对难兄难弟本来是一样的境遇,但眼看着这几年药厂像是开了挂,又是业务员全国卖药,又是上电视台打广告的,短短几年时间,订单就跟雪花似的飞进来,那满载的货车川流不息。
“蒋腾飞每天看着药厂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听说你们现在的销量已经达到和善堂鼎盛时期的三十倍还多,他眼睛都急红了,让我来给你递个话,对他们日化厂感兴趣吗?”
清音没想到,这是“自救”救到她这儿来了。
这个日化厂她有点印象,因为就在药厂隔壁,不过,当时买药厂的时候,看见这个日化厂,她心头也闪现一丢丢的熟悉之感,当时也没多想,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卖祛毛膏配方的原因,当时就有日化厂来竞争,两家的名字听起来有点像。
见她面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元卫国松口气,“要不这中人就由我来做,下个星期你有时间的话,你们双方见个面?”
清音想了想自己的工作安排,这个周末还真没空,已经预定了要去市里开会,这场会议只能她亲自去,倒是下个星期能提前调好,“行,见面详谈。”
她感兴趣是肯定感兴趣的,但就是不知道蒋腾飞想怎么让她“救”。
晚上,她把这事跟顾安提了一嘴,顾安不太懂,但一贯支持,“行,小清同志你加油,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一声“小清同志”似乎回到了年轻时候,清音有点心热,搂住他脖子,吐气如兰:“你能帮的,就是这段日子好好看着你闺女,陪着咱们妈。”
她总担心,那天的火灾会不会给顾妈妈留下心理阴影,当时可能没啥,但就怕她事后越想越难过,越想越郁闷,毕竟小姑子谋杀大嫂这种事换谁身上,都会想不通的,到时候要是留下心病怎么办?
顾安一个翻身覆住她,“嗯,我会留心。”
可是忽然,他又有点不得劲,以前他不觉得自己老,最近鱼鱼成了比妈妈还高的大姑娘,说话做事越来越有主见,他就会觉得自己好像老了很多。
而且,开家长会也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顾白鸾的同学们的家长,他大略看了一眼,妈妈年纪普遍跟小清同志差不多,但爸爸年纪却都在四十岁以下,只有他是过了四十,奔着五十去的。
他的焦虑来源于,他害怕顾白鸾以后遇到坏人的时候,他已经老态龙钟,没办法保护她。
清音掐他腰上一把,“你先焦虑焦虑怎么给我‘交公粮’吧,哼,趁现在能动不动,以后有你后悔的。”
果真是老百姓日子好过了,也更注重自身体验了,她现在在临床上居然还能遇到一些六十开外来看男科的老大爷,牙齿都掉好几颗了,说来也是人家正当权益,她没立场说三道四,但一想到那画面,她就想笑。
这种事,还是年轻时候多享受享受吧,老了风险很大,男的容易马上风,女的容易阴道炎和撕裂,何苦来哉?
顾安被她调笑得脸一红,被子一拉,很快温度上升,越来越热……
第二天,揉着酸痛的腰,清音觉得,顾安这人,还真是不能激将,不能说他老,不能说他不行,否则……后果就是嘴越硬,身体越遭罪。
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明明平时看着像个正经人,一到了那时候,就是花样繁多,千奇百怪,体力无穷。
这天,清音还跟往常一样来到门诊,门口等候区已经坐满了病人,自从彻底搬到南市区后,病人变得更多了,她从坐下,屁股就没机会离开板凳,为了少上厕所,中途只勉强喝几口水润润喉。
终于看到最后一个病人,开好处方,准备换衣服了,门口又来了一人。
嘿,居然是许久不见的王双强。
“怎么样最近?”
王双强经过几次复诊之后,已经好几个月没犯过那毛病,人也放开很多,没那么扭捏了:“我今天正好进城,就想着来请清医生再帮我看看。”
清音让他坐下,望闻问切一番,“都挺好的,以后回去好好爱惜身体,尽量别往不好的方面想。”
“我尽量不往那方面想,但我们矿上,跟我同班的有个老头,六十多了还在苦哈哈的干体力,一想到他我就像看到自己的未来。”
清音想起来,上次王母也说过这个人,“是不是你母亲说过,他皮肤白,还白里透红,脸上没胡子,看皮肤像个女性,就连下面也没有?”
“有的,我见过几次,他平时不爱跟大家伙一起洗澡,都是等别人洗完才去,我有时候为了省钱会最后才去,见过几次,我们老话说,他那叫天阉男。”天阉男也分情况,有的是一点没有,有的是有一点,但不多,很小很小。
天阉男,这三个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清音眉头一挑。
王双强以为是她对这种八卦感兴趣,就接着说:“这个人有点奇怪,一直说自己是外省的,因为身体残疾找不到工作,一直在外打零工,今年才来到咱们书城,但有一次我说要来书钢看病,不知道怎么坐车,他还热心的教我,在哪里换乘什么车,他似乎非常熟悉。”
书钢,天阉男,对了!
清音想起来,十几年前,鱼鱼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刘红旗那个铁磁不是被老鼠给咬“中毒”了嘛,治好以后他说自己在老鼠洞发现一双皮鞋,顾安顺着这条线索追查到一个潜伏在厂内多年的大间谍!
那人最后消失了,但清音记得顾安说过一个特征,他是个天阉男。
清音心头狂跳,世界上不可能只有他一个天阉男,这个老头不一定就是当年顾安追查的那个人,但清音有预感,多重巧合同时出现,或许就不是巧合,而是事实。
为了不引起王双强的好奇,以免打草惊蛇,清音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很自然的岔开,又聊了几句,等他离开,自己立马开车回家。
顾安正在帮顾妈妈摘干豆角,秋天来了,院里的豆角都干透了,叶子落光了,这几天留出来的豆角就作种子,明年春天继续种。
“上面,高处,把最大那两根摘下来,这作种子最好。”顾妈妈够不着,就在旁边指挥着。
顾安摘完豆角,又把她晾晒在屋顶筛子里的辣椒、南瓜、茄子等各种种子收下来。
顾妈妈不喜欢去外头买那些筛选过的,她觉得自己就能选种,每年家里种出来的蔬菜都吃不完。
“顾安你来一下。”
顾安洗洗手,把挽到肘弯的袖子放下,“怎么?”
“你还记得那年在厂里老鼠洞发现的事吗?”
顾安立马严肃起来,将门关上,“意思是刘国栋,哦不,李家才有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