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节(2 / 2)
“嗯!小说里绝大多数连环杀手都是这样的呢!不过我觉得对方没你说的那么邪恶吧!”
“我也觉得,但他的画让我想起了日夲情色画大师佐伯俊男……尤其是那副穿着学生装的男生微笑着被捆在椅子上和拿着教鞭的女教师穿着高跟鞋踩在男生的身上的那幅画,如果仔细看,你会发现不仅教鞭上滴着血,一旁还画着一双偷窥的眼睛,我能从中感受到死亡的轮廓,那个为了增强戏剧性而设置的偷窥的眼睛,本质上都指向了空寂,在看到这幅画的旁观者狂欢之后,所有的一切都遁入了一种无。”成默望着虚空,进入了回忆一般的呢喃道。
“有你说的这么玄奥吗?被你说的好想在看一下……你这里有照片?”沈幼乙问。
成默点头,将筷子搁在碗上,拿出手机翻出付远卓发给他的粉笔画照片,将手机递给了沈幼乙。
沈幼乙接过手机认真的看了起来,“确实很有浮世绘的风格啊!当初急着把它擦掉,都没有认真研究过……看上去有模仿佐伯俊男和荒木经惟风格的痕迹,老师和学生的角色单独看还是挺传统、挺普通的,但结合虐待情节就很匪夷所思,让旁观者觉得难以直视,不过相反的是,在佐伯俊男和荒木经惟的作品中女性被当做物品展示,但在这些粉笔画中,男学生是被当做物品一般展示的……”
“另外法国还有一位超现实主义画家caille clovis trouille。两位的画风都很邪典,虽然一个用天主教背景,一个用日夲话本小说的时空隐喻,但总觉得如果佐伯先生是法国人,应该也会成为他那样的画家。比如旺盛的色情表现、原罪思维的宗教观、窥视癖视角的构图、黑色幽默、对女性的崇拜、独特的s美学,故事性极强的表现力、对死亡恐怖黑暗的偏爱,超现实与流行的嫁接、对复古美学的憧憬、让人目眩的强烈色彩等等,不得不说两者在思考的模式有很多相通的地方。”沈幼乙之前因为极度厌恶都没有勇气看这些画,但在成默的提点之下,她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去面对,便看出了很多东西。
成默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头说:“确实是这样。虽然这些画没有超现实主义那么深刻的潜意识,但也表达出了皮囊之下的思想里都有自身很难察觉到的欲望和妄想。这和佐伯的画具备同样的特色——幻想的色情,这类作品的功能就是,当它以直观的画面或者文字呈现在你的面前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内心的欲望……不过佐伯先生的画还对死的阴暗以及怪异的物件特别偏爱,在这些粉笔画里没有这些东西,但是我能看到一种分裂……”
“分裂?”沈幼乙有些疑惑的问。
“嗯!其他的人物都没有影子,但是女性角色是有影子的,另外,每一幅画都有一双或者好几双正在偷窥的眼睛……”
沈幼乙凝视着手机上的粉笔画照片,用一种很悠长的声音说道:“说起来我小时候就是一个对幽灵和灵异现象很敏感的孩子,很喜欢听妈妈讲鬼故事。我有次因为感冒没被带去看电影,于是就问看的是什么电影。一般的家长肯定不会讲那种事情给小孩听的,但我那个很擅长讲鬼故事的妈妈就却直接说‘被砍下来的头滚来滚去吧嗒吧嗒地滴着血’之类的……”
消失的答案
成默和沈幼乙吃饭的时候没有聊关于小说的事情,一直在讨论曾经被忽略过内容的十幅粉笔画,沈幼乙稍稍被成默的艺术欣赏水平给震惊了一下,不过想起成默的父亲是社科院学部委员,人类学的大拿,也就觉得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至于沈幼乙,她是京城师范大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的,京师大的汉语言文学专业跟北大的有的一拼,水平自然不需多说。而学汉语言文学专业,中外古典和现代艺术精典分析是必修课,华夏书画和陶瓷艺术赏析也是必修课,西方艺术鉴赏则是选修。
因此她了解这些东西是理所当然的。
大抵上两个人聊艺术,就跟动漫迷聊动漫,游戏迷聊游戏是一个路数,很多人都不太了解艺术的意义,但这肯定不是成默和沈幼乙。
实际上无论是小说、电子游戏、流行音乐还是影视作品,这些用来取悦人类的玩意,都是艺术。而不仅仅只是油画、古典乐又或者能够拿诺贝尔文学奖的文学作品。
在千百年前,油画、古典乐和文学作品大概就相当于现在的电影、流行音乐还有网络小说的地位。
不仅地位相当,它们的功能其实是一样的,让人在欣赏这些艺术作品的时候能够摆脱束缚,从而获得真正的自由。
爱因斯坦就曾经说过:所有的宗教、艺术和科学,都是生长在同一棵树上的枝叶。人类对这三方面的追求,都是为了使生命从单纯的物质世界里提升,而达到自由。
不过以前能够接触到艺术的都是上层阶级的人,因此艺术被赋予了更多的哲思,关于人类、关于命运、关于爱情、关于战争的讨论与反思……
上层阶级的人大多不会被物质所束缚,所以他们所追求的就是摆脱自然与理性的强迫,因此那个时候的艺术作品也就格外的深沉。
到了新时代,知识爆炸,识字开始普及,于是艺术也深入到了普通人中间,但普通人所追求的是摆脱现实的强迫,所以这个时代的主流艺术就是娱乐化的,这些作品直白的去满足大多数普通人的欲望,就像无论什么作品都有叼丝逆袭赢娶白富美的情节,泛娱乐化的艺术,就是给予普通人安慰,让他们摆脱沉重的现实引力,让他们能在其中获得自由。
当然,也不是说目前的时代,就没有了那种引导人们更加深刻的认识自然,认识社会,认识历史,认识人生的艺术作品,但这些东西依旧还是上层阶级才能深刻去研究的东西,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缺乏耳濡目染的熏陶,是很难对这些理解门槛比较高的艺术形式产生兴趣的。
也只有像谢旻韫这样,从小就刻意培养的真贵族,才会对艺术了解的很深刻。
实际上成默在暑假去欧洲之前,对“古典”艺术的了解也不过是流于表面,他脑海里的知识只是堆叠在一起的枯燥文字,这全都是前人的看法,没有成默自身的思考和感悟。
但去过欧洲之后,观摩了那么多名作与古迹,跟谢旻韫和李济廷探讨和学习了不少,丰富了细节之后,他才能对前人的艺术作品,提炼出自己的看法,而不是机械的用前人的话来探讨艺术。
要不是如此,眼下成默也没办法和沈幼乙畅谈关于艺术的点点滴滴。
两人聊的愉快,转眼一个中文的时间就轻而易举的水了过去,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讨论关于小说的事情。
沈幼乙见离上课没有多久了,便起身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叫成默先去教室。
成默应了声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沈幼乙忽然叫了他,成默回头见沈幼乙对他挥手,示意他过来,于是成默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沈老师,有事情吗?”
沈幼乙用湿巾擦了下手,对成默说道:“把裤子脱了……”
成默完全没有想到沈幼乙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应道:“啊?”
沈幼乙笑了笑,看着成默的裤脚说道:“你的校裤长了,脱下来我帮你改一改……我这里有针线……”
成默不用看就知道,因为他鞋子的后跟经常踩到裤脚,他也尝试过把裤子卷起来,但校服的裤子是比较宽松的西裤款式,料子很垂,根本卷不住,常常走几步就会重新舒展开。成默也不是那么在乎形象的人,也就任由自己的鞋跟把校服裤子的裤脚磨烂。
他低头看了一眼带着污渍,还磨的毛边了裤脚,“西姐,没关系,懒得麻烦了。”
沈幼乙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塑料针线盒,不由分说的把成默拉到了身边,轻声说道:“站着别动。”
说完她就从透明的针线盒里拿出一个白色的三角形的东西,伸手将掉落下来的头发挂在耳后,接着她蹲了下来,伸手将头发挂在耳后,接着扯直了成默的裤子,将成默的校裤卷到合适的长度,比了一下,随后用拨片一样的白色物体在成默的裤脚处划了一根白线。
成默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沈老师干静柔媚如秋叶的容颜,她的眼角眉梢晕染着浅淡的温柔,唇角面颊荡漾着小城古镇般的温暖表情。
成默的心微微颤动,感觉自己像是在寒冷的冬季,躲进了热和的被窝,那种软绵绵的温度包围着他,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叫做“幸福”的滋味。
此时此刻的成默想起了李济廷对他说过的话:“你要记得那些在大雨中为你送伞的人,在你伤心的时候默默抱紧你的人,愿意逗你笑陪你彻夜聊天的人,不远万里来看你的人,在医院里守护你,带着你见识多姿多彩风景的人……是这些人组成你生命中一点一滴的温暖,是这些温暖使你远离阴霾,是这些温暖使你成为善良的人……”
原来的成默并不觉得善良很好,作为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善良”这个词汇是软弱的代名词,但这一刻,成默觉得自己应该善良一些,因为他不想这些对他好的人失望。
分别在左右裤脚划了线之后,沈幼乙将成默按到了窗上去坐,接着转身玩笑道:“西姐不偷看,快点把裤子脱了吧!”
倘若换一个人,沈幼乙无论如何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但成默在他眼里既是懂她的知己,也是懂事的弟弟,稍稍开一些玩笑是无关紧要的。
成默“哦”了一声,问道:“西姐,我能用一下你的毯子吗?”
沈幼乙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道:“当然可以,以后你想午睡,可以来我的宿舍午睡啊!谭老师要回家给她小孩做饭,不会来宿舍的。”
“我一般也就在教室里靠靠,没有午睡的习惯,午睡的话会降低下午学习的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