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雷雨交加恶魂颤-1(1 / 2)
两刻钟时间过去,季鸿、何福钦两人回到堂内。徐书帆探头望去,却不见王青霭的身影。季鸿怕众人有疑,便道:「青霭因身t不适,先行告假回家去了。」徐书帆心想,王青霭虽为nv子,但平时身强t健,甚少生病。季鸿突来此说,让他不禁有所联想,心中暗自祈祷,希望她平安无事才好。
出了学堂,王青霭乘着马踽踽独行,往回家方向而去。
王青霭的父亲王怀仁,原本要欣儿扮成书僮随侍,与nv儿一同入学。然而王青霭怕欣儿言谈中不小心说露了嘴,兼之她个x本自主,便婉拒了父亲的建议,只牵了匹矫健的黑驹代步,做为往返之用。
王青霭乘坐马上,想起方才的事,心中仍是不谅解。季鸿找来她和何福钦,两人道完了始末,季鸿没责怪任何一方,只是劝两人往後和气相处,莫再多生是非。王青霭知季鸿对何福钦有所顾忌,不敢得罪,只好假装身t不适,提早回家,不想再看到对方那飞扬跋扈、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可是,若爹爹见我提早返家,或是何福钦向他父亲告状,我该如何向爹爹解释才好?」想得正出神,竟错过了一条该走的岔路。王青霭来到一条僻静小路,愈走愈窄。两旁群树丛集、杳无人烟之景,让她不禁起疑:「我这是走错了路吗?」
王青霭拉起缰绳,将马儿调转方向,往回走了几步,再策马直奔。奔驰中,她似乎看见左前方有影子窜动,朝左方观望了几回,没多久,马儿却自行放慢脚步,随後嘶鸣了一声,停止前行。
王青霭往前一瞧,两位蒙面人站在小路中央,手中各持有修长之剑,看来甚像是斩马剑。旁边尚有一匹马,似是两人的坐骑。
「两位何以拦路?」王青霭发问,神se却是镇静。她虽是nv子,因父亲身为一县之长,她自小在衙门进出,捕头差役、流寇恶盗之人见得多了,胆量自是不b寻常。
其中一位蒙面人道:「留下钱财和马,速速离去,大爷可饶你一命。」王青霭心想:「原来是打劫来着。」她摇了摇头,叹气道:「这马儿我无法交付你们,否则我如何走出这片林子?」另一位身形较矮的蒙面人闻言有些气恼,举起手中之剑,扬声道:「你小命都将不保了,还妄想走出这片林子?」
王青霭眼眸一转,有了想法,说道:「两位要我留下钱财和马,想必是急需用钱。老实说,我家中尚有其他值钱东西,加起来远多於身上钱财以及这匹马。不如让我乘马回家拿取,我可安然返家,你们也可遂了心愿,如此岂不甚好?」
得知有人愿自动交出更多钱财,那较矮的蒙面人气有些消,转为犹豫,看了身旁蒙面人一眼,请示意见。另一位身形较高的蒙面人较为机警,朝王青霭打量一番,看他一副书生样态,身材纤瘦,t轻力小,料想也不敢突袭自己,却又心想这该不会是对方的缓兵之计,便问:「你家住何处?」
王青霭如实回答:「鄢陵县城内。」那较高的蒙面人微微点头,「那倒不远。」续道:「对了,我怎知你会不会中途藉机逃跑?不如先将身上银子交出,马可让你继续骑乘。」
「如此倒也无妨。」王青霭伸手往怀里0去,拿出两小锭银子,向前一抛,分别掷给两人。缰绳一拉,正yu起步前行,那较高的蒙面人再次出声道:「等会儿!」那人拿出随身携带的长绳,两头分别打了大圈结,一头套在王青霭马上,另一头套在两人身旁之马,说道:「将两匹马拴在一起,再一起走吧!」
王青霭见状,心中不由得暗笑:「怕我逃跑,我还怕你们不跟我回去呢!」她忍住笑意,假装叹了一口气,脚轻踢马腹,两匹马前後同行,由她走在前头领路。
回到熟悉的岔路,王青霭认出了方向,一路朝西而去。进到城内,街坊道上陆续出现人cha0,王青霭放慢了速度,两马转而并肩徐行。两位蒙面人共乘一马,趁机交头接耳谈论起来。
「你不觉得这一切似乎太过顺利?」较高的蒙面人道:「嗯,咱们以往的经验,被胁持之人若遇旁人,或是挤眉弄眼,或是神se不安,或是动作频频,无不向外释放求救的讯息,但此人,太过镇定平常了,确实可疑。」
「等会儿!」较高的蒙面人有所疑虑,立即喝令止步。才一停步,前後两方不知何时来了四名黑衣捕快,已将两马围住。
「糟了!」两位蒙面人暗叫不妙,正想骑马往前y闯,王青霭笑道:「跑哪去!」伸手一拉长绳,对方马儿脖子瞬时一紧,脚步骤停,两只前脚高高抬起,马身跟着向上倾斜,乘坐马上的两位蒙面人重心不稳,相继跌落下马。
黑衣捕快中,有一名身材瘦小、年岁较大之人,忙喊:「拿下!」其余三名捕快手持铁尺,随即上前围捕。捕快们手中铁尺又称为摄恶叉,左右两边微弯成g,中间特长,状如山字型,可攻防、投掷,可点x、牵制,逮捕犯人时十分受用。
两位蒙面人不愿束手就擒,下马落地後,斩马剑一ch0u,朝四周挥舞护身,同时眼观四方,寻找可逃之机。
三名捕快见对方兵器锐利,不敢大意,摄恶叉不停往两人身上刺击。较矮的蒙面人举剑抵挡了几回,一个翻身来到马儿旁,看准了长绳,一剑挥下,斩断了绳子。
较矮的蒙面人迅速跃上了马,想藉此突破重围。王青霭正yu出手阻止,忽地,一个黑影不知从何处纵来,只听见「哎哟」一声,那较矮的蒙面人不知被何物击中身子,整个人滚下马来,跌落在地。一名捕快见状,摄恶叉即至,往他上方一摆,较矮的蒙面人吓得不敢乱动,已遭制服。
「我师父来啦!」王青霭面露喜se。那较高的蒙面人见伙伴被擒,一时惊慌分神,冷不防地被另一名捕快点中後背x道,登时感到一阵酸麻,整个身子变得僵y,动作不便。地抓我?」潘雨寒道:「谋财害命。」解主事道:「试问害了哪条命?」潘雨寒道:「吴柏。」
解主事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正yu再辩,王青霭和方华亭同船,已驶到潘雨寒小舟旁。潘、方两人将解主事押送上船,才一靠岸,听见一名小船船家大喊道:「方捕头,我们在江上发现了一具浮屍。」方华亭道:「在哪?快带我们过去瞧瞧!」
潘雨寒押领着解主事,与方华亭、王青霭一同上了小船,那船家摇橹行船,竟是朝解家大船缓缓驶去。来到大船船尾附近,一具男屍浮於江上,方华亭靠近检视一番,发现那男屍双手缠绕着一条缆绳,而缆绳的源头正绑自於解家大船。
方华亭道:「看样子,这人像是被丢下了船,可能有所挣扎,胡乱抓了条绳子想求生活命,没想到最後还是溺si了,这绳子能缠得如此之牢,恐怕也是天意。」
「我们会请吴柏的家属来指认,并请仵作来验屍,看你还有什麽话说。」潘雨寒刻意看向解主事,解主事知大势已去,只是低垂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潘、方二人顺利带回犯人,王怀仁询问两人如何循线找到凶手。在王青霭拜托之下,两人没透露她参与缉凶一事,至於假扮林大商人一事则改口为潘雨寒所扮。
此案侦结後,王青霭一如往常在庭院里练内功,潘雨寒前来找她。王青霭道:「潘捕头,爹爹应该不晓得我一同去缉凶吧?」潘雨寒道:「放心,我和方捕头知道如何应对。」王青霭长呼一口气,「那就好。」
「以绣针作练习吧!」潘雨寒忽然吐出这句话。王青霭两眼圆睁,先是一阵愕然,後来双眉呈两弯新月,笑道:「这麽说,您是答应啦!」潘雨寒眼神投向远处,道:「此回要不是我暗中在一旁护着,你恐遭危险。为保安全,你仍是得学些防身之术。我思前想後,可传授予你冷雨滴这门暗器功夫。」王青霭喜不自胜,拱手道:「是,师父!」
「考量携带与练习之便捷,可以绣针为器。你别小看这绣针,绣针既细又轻,若能掷得好、丢得准,其余暗器皆可轻易上手。」王青霭连连称是。
接下来的日子里,潘雨寒若有闲暇,便过来指导其手法。王青霭亦是好学,一有时间即练劲、练投,从原本的单掷,到现在可一次多掷。欣儿常替她端来针线与几张绣布,为了不让母亲起疑,王青霭练习时,欣儿总会在一旁针些绣品充数。
几年过後,潘雨寒见她手法娴熟,亦是赞许,为了和冷雨滴做区别,特定命名为「千里绵云针」,盼王青霭能勤加练习,即使身在遥远处,也能一掷中的。
想起自己遭逢退学,以及昨日与父亲一番谈话,王青霭一声轻叹,心想无论如何得让父亲对自己刮目相看。她指缝夹放三针,朝十步远飘落的树叶一掷而去,却仅仅中了两片叶子。
欣儿在一旁瞧着,说道:「小姐您怎麽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平时您至少可中七叶呢!」王青霭道:「是啊,关於当铺一案,我仍觉有可疑之处。」她想起雷千钧曾说要再往当铺一趟蒐证,说道:「欣儿,我有事到街上去,晚些回来。」当她快步走到门边,欣儿急忙叫住了她:「若老爷问起该怎麽办?」王青霭道:「就说我到清鸿寺找方丈大师静心忏悔便是了!」话一说完,早已不见踪影。
王青霭头上紮了个髻,戴上平式幞头,一身朴素便装,随即出门。来到万家当铺门外,雷千钧与两名差役正好从里头出来,两名差役告退後先行回府,独留雷千钧在场。王青霭见状走上前去,问道:「大师父,里头情况如何?可另有发现?」
「砍毁护栏所用的兵器,以及si者颈上一刀,两者显然不同,若不是凶手至少有两人,恐怕就是一人能使两种兵器。拥有锐利兵器与俐落手法的,我心中倒有几个人选,只是…只是……」雷千钧忽然踌躇,不知是否该继续说下去,王青霭接口道:「是因为si者眼盲的缘故吗?」雷千钧道:「原来你也知道这事。」
王青霭摇头道:「我只是猜测罢了。大师父,为何眼盲便不能追查,究竟是何道理?」雷千钧眼瞟了四周,道:「这里人多,咱们一旁说去。」
两人来到空旷处,确定四下无人,雷千钧道:「你有所不知,前阵子圣上移驾华清g0ng,遭遇刺客攻击。那刺客灭尽烛火,趁暗偷袭,虽然最後被制伏,但朝廷不容许此事再犯。有人推测那刺客既有本事在黑暗中识物,必然是盲人所为,朝廷因此下了密令,全面诛杀懂得武功的盲人,或是将之逮捕入狱,以绝後患。」
王青霭道:「其他盲人真是无辜,若是如此,会武功的盲人恐怕也装作不懂了。」雷千钧道:「正是如此,所以凡是盲人遇害,因难以证明是否习武,只能罢手。谁知演变到後来,有贼人利用此点任意妄为,刻意刨了受害者之眼,充作盲人,藉此躲避追查,令人气愤难耐!」
王青霭道:「原来如此。大师父,接下来您打算怎麽办?当铺一案当真算了吗?」雷千钧道:「我当然不愿就这麽算了,若可查出是谁所为,予以严办,至少可遏止此一歪风。」王青霭道:「嗯,大师父,我还有个疑问,不知这冥门是何门派?据说也和盲人有关,倘若朝廷下令逮人,这门派岂不首当其冲遭了殃?」
雷千钧面有凝se地看着王青霭,露出一副你怎会知道这麽多的表情。王青霭尴尬一笑道:「呃…我在客栈里无意间听别人说的,好奇嘛!」雷千钧道:「确实是,自从那次华清g0ng事件发生後,没人敢再自称是冥门中人,多数人就此隐姓埋名,免得惹祸上身。」
王青霭想起那天父亲和雷千钧、潘雨寒等谈起伏牛山两具无名盲屍事件,雷千钧说他认识冥门中人,想前往查探消息,便试探x问道:「大师父,接下来几天您会待在衙门吗?有没有空再教我几招刀法?」雷千钧摇头道:「近来案件繁多,几日後我还得前往伏牛山一趟,等我回来後再教你吧!」王青霭道:「是的,大师父,希望您这一路顺利,徒儿会自行好好练功的。」
「青霭啊,你学堂那边没事吧?看大人的模样似乎不太高兴,可别让大人替你c心哪!」王青霭脸上一红,道:「我决意不去学堂了,我又不考科举。」雷千钧道:「看你对练武如此有兴趣,难不成想考武举?」王青霭吐舌道:「若要考武举,大师父您b我更有资格呢!」雷千钧叹气道:「近来边境战事频繁,老百姓生活已够苦的。世局如此,我宁愿帮忙多破些案子、多抓些恶人,至於武举嘛,此时不宜,另待时机。」
王青霭听了心有戚戚焉,暗想:「大师父这心思我懂得。」
夜幕低垂,星斗满天,众人正自酣睡,大地一片寂静,仅剩月儿伴随着虫声唧唧,独自缓缓移步。
一名身穿布衣的男子自农舍走了出来,朝东方疾行奔跑。越过了田野,他抬头仰望天上一弯晶莹如钩的新月,看那新月就快走到中天,深x1了口气,继续加快脚步奔行。
一盏茶时间过去,来到城郊,他双眼眺向前方,一座赭se凉亭就在不远处。男子踏进亭子,喘息不已,从怀里拿出一张字条,上头用笔画了地图,目的地正是这座凉亭。男子看了又看,再次确认地点无误,心中既期待又怀疑,喃喃地道:「当真会出现吗?」
念头方过,远处传来几声节奏轻快的乐音,音se深沉悠远,听来像是芦管声音。男子竖耳聆听,好奇是何人吹奏,四周却已恢复一片宁静,再无声响。
男子依循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身朝南,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走来。男子看清楚了来人,心中激动不已,冲了上去,喊道:「秋月,真的是你!你平安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那称作秋月的nv子更是满脸欣喜,道:「我也没想到竟还能再见到你。」她伸手轻抚他的脸颊,不舍地道:「阿源,你怎瘦了?没好好吃饭吗?」阿源道:「你被抓进谢府,我哪有心情吃得下。对了,你如何逃脱出来的?」
秋月道:「有位黑衣人敲我窗子,示意要我跟着他走,将我从谢府里带了出来。」阿源道:「不知那黑衣人是谁?可是谢家人?」秋月摇头道:「那人蒙着脸,我看不见其面容,但那对眸子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澈明亮。因为不晓得他是敌是友,我愣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直到他递给我这东西……」秋月自怀里拿出一张字条,上头写着「张源」二字。
「是我的名字。」张源显得有些诧异。秋月道:「我想应是你拜托人来救我,因此我才放心地跟他走。」张源道:「我没请那黑衣人帮忙,我也是收到了字条,才来此处的。」两人面面相觑,均是不解。
张源忽然想起一事,紧张道:「但我仍欠谢家田租,若他们找上门来,恐怕…恐怕……」秋月道:「那黑衣人已将十两银子放在我房里桌上,租金已还,咱们已不欠他们了。」
「天底下竟有如此好心的人,咱们莫非遇上了活菩萨?」秋月不甚明白地看向张源,张源续道:「是这样的,自从那天你被人强行带走,我上门苦苦哀求,要谢老爷子放过你。又说因为近来气候不佳,收成不好,希望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必定凑足田租奉上。谁知原本五两银子的田租,眨眼间变成了十两。我问他为何租金突增,谢老爷子二话不说便命人将我打了一顿……」
秋月听闻丈夫遭此境遇,脸上泛泪道:「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对你,未免太过可恶。」张源道:「我四处筹钱,到了清鸿寺附近,见这寺庙香火鼎盛,信徒颇多,便进去向菩萨祈求,希望能度过难关,没想到事情果真顺利解决。」
两人正yu再言,远方点点火光乍现,朝他两人靠近。张源怕是谢家人找了上来,挽着秋月的手赶紧离开。
「凉亭那儿好像有人,咱们过去看看!」谢家老爷谢城接获通报,说秋月已逃离谢家,连忙率领几名家丁追了出来。那日他前往田地收租时,秋月正好陪同丈夫忙着耕稼,见秋月姿se颇佳,心生歹念,便以张源欠缴田租为由强抢霸占。
「哼,才付了十两银子就想将人带走,岂有如此简单!」谢城与众家丁一路奔驰,接近凉亭时,谢城与家丁们身上与腿上均感疼痛,不知被什麽东西给丢中,错愕中同时重心不稳而跌倒在地。
「是谁乱丢东西?」谢城等慢慢站起身,抚着痛处,朝四周张望,举目所见却只有无尽的漆黑。家丁们拿火把朝地上一照,原来是大小不一的碎石子。谢城等不si心,起步再追,才走没几步,又有大把石子朝他们丢来,担心再这样下去恐身受重伤,只得打退堂鼓离去。
次日清晨,王青霭探听消息,得知雷千钧已出发前往伏牛山。她再次换上一身轻便男装,向欣儿交代:「若爹娘问起我来,就说这阵子我将待在清鸿寺闭关诵经,好好忏悔,一方面也是替爹娘祝祷祈福。」欣儿道:「又是清鸿寺,小姐,您可知关於清鸿寺,近来出现了个传闻。」王青霭「哦」的一声,问道:「什麽传闻?」
「传闻清鸿寺的菩萨特别灵感,遭遇苦难的民众若去祈求常能获得解救,附近街坊邻居都说:清鸿殿,偿所愿。小姐难道您不晓得这事吗?」王青霭惊讶道:「哇,既然如此,那我得更加常去了,说不定菩萨会保佑我事事顺利、阖家安泰呢!」欣儿道:「这回您要去多久啊?」王青霭道:「不一定,短则三、五天,长则一个月。」整装完毕,王青霭快脚一踏,已出了家门。
来到清鸿寺,进庙朝拜的民众虽多,但众人鱼贯进出,颇有秩序。门口旁竖有一碑,上头写道:「心诚则灵;心善则验。」庙内一尊偌大石刻观音立於正殿,双手捏了个法指,慈眉善目,庄严祥和。民众们面向菩萨或跪或立,各自殷殷祈祷。
王青霭不往殿内,而是朝後方庭院走去。庭院里除了一片苍翠挺拔的林木之外,还坐落几间屋舍,有些是寺里尼姑们的居所,有些是禅修静坐之处。王青霭熟门熟路,直达一棵杉木旁的小屋,清慧方丈正在里头闭眼静坐。
清慧方丈是庙里的nv住持,五十多年岁。王青霭能与之结缘,是因为去年她陪同父亲远行,在路边听见嘈杂声音,却见一对老夫妇与一名少妇,那少妇手中怀抱婴孩,三人拉着一名士兵的衣袖顿足哭泣。原以为是士兵欺负百姓,仔细听其对话,才知原来那士兵是老夫妇的儿子、少妇的夫婿,因被徵召出征,正与家人做最後告别。王青霭见那老夫妇鬓发皆白,身躯佝偻,显得弱不禁风,婴孩尚且neng幼,而那士兵一去长征,生si未明,这一离别恐怕就此生si两隔。王青霭见之不忍,但凭自己独力难救,心中苦闷,於是到清鸿寺朝拜,诉说心事,希望能解百姓之苦。清慧正好在殿中,无意间听见王青霭祈祷之语,便向她开导「为所当为、为所可为」之道,王青霭欣然认同。之後,王青霭有空便去找清慧方丈,从清慧口中得知百姓苦痛或祈愿,她再斟酌己力予以协助。
「进来吧。」清慧起身,到一旁桌上斟茶。王青霭道:「方丈大师真是好耳力,我已尽量提轻了脚步,还是被您觉察。」清慧微微一笑,道:「今日你来得较早,莫非有重要之事?」王青霭道:「我想出一趟远门调查案件,在此之前特来向方丈打听有无需要协助之事,又因最近多需捐助,此回得找个富家帮忙。」
清慧道:「洪老爷家公子腹有诗书,想把自己写的诗文投送给朝中显贵,却不知该行卷何人才好。这洪老爷素有善行,也承诺愿以重金找人协助,或许可以一试。」王青霭道:「这事倒不难,我可为之。」所谓行卷,意即在科举应考前,考生会将所写诗文投送给朝中有地位者,以求推荐,希望藉此增加及大肆逮捕冥门中人。」单安实得知实情後,刹时冷汗直流,道:「多亏有你们及时阻止,否则这麽一抓冥门岂不形同灭门?」
锺远山与锺婉儿两人来到王青霭面前,道:「多谢阁下再次援手相助,我等不胜感激。」王青霭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锺长老不必客气。」单安实道:「原来你们也认识。紫霄,你与这些人是如何结识的,可得好好说清楚。」
话说至此,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开门自後方厅堂走了出来,眉清目朗,衣袂飘然。
萧子毅等见状拱手道:「师父!」冥门掌门狄雁飞来到众人面前,道:「咱们到屋里说吧!其余弟子可先稍作休息,等会儿再一同庆贺单长老之寿辰。」萧子毅等拱手称是。
冥门正厅内摆上七张大椅,狄雁飞坐於正中央,单安实、锺远山、萧子毅设座於左侧,雷千钧、王青霭及刘春禾等则坐在右侧。
萧子毅站在众人面前,将他与王青霭、刘春禾认识的经过约略说明了,再道:「弟子想说刘大夫医术甚好,或许可帮忙医治眼疾,便请他们来冥门一趟。」狄雁飞点头道:「嗯,你做得好极。」
狄雁飞起身,向雷千钧等三人拱手道:「多亏各位及时出现,揭穿了贼人的计谋,在下代表冥门向各位致谢。今晚尚有单长老之寿宴,请各位务必赏光留下。」
雷千钧拱手还礼,「狄掌门客气了,其实在下此行前来,除了祝贺单长老寿辰之外,亦想顺道调查一件案子,但我想差不多水落石出了。」狄雁飞道:「不知是何案子?莫非和崔风、柳雨有关?」
雷千钧道:「正是。有人在伏牛山发现两具盲屍,由於两人佩剑的剑镡处皆有浮刻梅花图样,我猜想应是冥门中人,於是前来冥门想求证此事,没想到经宣雄这麽一闹,凶手是谁已不言而喻。」狄雁飞道:「崔风、柳雨si得无辜,若雷捕头能找出凶手,将其治罪那是再好不过了。我冥门愿全力配合,希望藉此告慰两人在天之灵。」
雷千钧道:「嗯,现下还差两件事。潜入尚龙堡,危机重重,如今他们自动送上门来,反倒省去不少力气。心中打定主意,决定在此擒住两人,他手握方才捡起的大刀,蓄势待发。
「哼,想抓我,也得看你有无本事!」向成锋大刀一挥,率先攻击,手中九环大刀铿锵作响,强劲砍去。雷千钧亦擅刀法,接连二闪後,大刀迅速连挥,飒飒声不断,如风怒号。
宣雄见两人刀法雄浑猛烈,雷千钧虽只是持有一般大刀,却仍刀势勇猛,与向成锋不相上下,不由得暗暗一惊:「那日我上冥门此人亦在场,幸好我早早撤离,否则恐怕讨不了好。」虽是如此想法,但在此紧要关头,无论对方刀法如何,总得想办法取胜,他看准了方位,脚步踏出,与向成锋一同攻上。
向成锋擅使「炽火刀法」,刀如烈火,先朝对方肩上砍去,再顺着腰、腹、腿部等处攻击,犹如火苗般围绕窜烧,一气呵成。见对方走刀如火绕烧,雷千钧暂时无处反攻,只得回防,他不停转身,手中之刀同时不停回旋,移行时顺带刀势,伺机再攻。
随後,宣雄跟着大刀劈来,走的是稳重刀路,配合向成锋的攻势寻隙挥砍。面对两人联手,雷千钧不敢大意,当下提升劲道,快速移刀,先劈向宣雄,趁他回刀防御时再砍向成锋,以雷霆万钧之势回击。
三人三刀声响大作,战况如狂风骤雨般猛烈。王青霭想过去支援雷千钧,她不假思索,再0五枚绵云针,朝眼前一群喽罗掷去。转眼间,九名喽罗中又有五名受伤倒地,攻势顿时趋缓不少。
王青霭判断萧子毅一人应付四名喽罗应游刃有余,说道:「我去帮忙大师父那边,你且小心。」萧子毅微一点头,长剑挺上,继续专心应敌。
王青霭朝三人靠近,左手暗捏绵云针,关注战况。此时雷千钧一人对付两人,以其丰沛内力搭配雷霆刀法,攻守得当。另外两人一如炽火,一如霸山,交错攻击,实力不容小觑。雷千钧目前虽无败状,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若有些许闪神,恐怕让对手有机可乘。
王青霭心想:「三人如此相互缠斗,敌我难分,我该从何下手?希望大师父能发现此点,拉远距离,我才好出手协助。」只可惜雷千钧斗得正酣,没察觉王青霭在旁已随时准备出手。王青霭心生一计,暂且放下手中大刀,拿出随身携带的芦管,随意吹了几声长音,想引起雷千钧注意。
芦管声音响起,经由空气震荡传递四周。雷千钧双眼虽专注於眼前劲敌,耳际却有所感,他以眼角余光瞄去,知道王青霭已在一旁等候,然而此声也引起几名喽罗的注意,其中一名见王青霭在一旁落单,立即快步过去,准备一刀砍上。
王青霭迅速出手,「咻」的一针飞去,正中那喽罗的手臂,因没伤及要害,那喽罗感觉手上一痛,y是强忍,大刀仍直朝王青霭劈砍去。王青霭侧身闪躲,忙乱中只得再发一针,那喽罗腿上中针,正好刺中要x,瞬时脚软而跌落在地,一时间难以行走。
雷千钧脚步前跨,聚力於刀,不断斜劈,使出雷霆刀法中「洪雷威震」一式。向成锋、宣雄两人见此招威猛,相继提刀回防。孰料雷千钧行招一半,随即停手,纵身向後一跃,远离向、宣两人。王青霭见机不可失,两枚绵云针掷出,分朝向成锋、宣雄两人而去。
向成锋反应较快,赶忙挥刀打落了暗器,宣雄想闪躲却晚了一步,绵云针中他右肩,手中大刀因握之无力而掉落在地。王青霭见状,赶紧再掷一针,中其膝盖,宣雄直觉得右脚阵阵酸麻,竟无法恣意动弹。
少了一名对手,雷千钧趁机猛攻向成锋。向成锋没料到王青霭竟擅掷暗器、擅长远攻,一时心慌,出手多了几分紊乱。雷千钧见其下盘不稳,大刀转而向下连劈,向成锋腿上中刀,单膝跪地,左腿鲜血直流,一时间不便再做攻击。
雷千钧上前大刀一伸,指向向成锋颈前,向成锋不敢再造次,只得乖乖受擒。原本与萧子毅对战的四名喽罗见主子遭逮,不再恋战,立即撤离走人,消失於林间。
「你们没事吧!」远方奔来三道人影,仔细一看,是方华亭夥同两名捕役到来。雷千钧又惊又喜,问道:「你们怎知道我们在此?」方华亭道:「你离开衙门後,大人想你孤身一人前往冥门,总是放心不下,便派我们三人支援。方才我们听到有芦管声音传来,得知此处有人,於是过来瞧瞧。」
雷千钧点头道:「原来如此,此行总算不负使命,已顺利逮捕涉案之人。你们来得正好,一起将这些人给绑了,咱们押送回衙门,听候大人处置。」方华亭拱手称是,三人拿出绳索,将向成锋等一一捆绑。雷千钧收妥向成锋、宣雄的兵器,好作为证物,领着众人一同回衙门。
回到鄢陵县,在王青霭拜托下,雷千钧对於她出手协助之事省略不提,其余的则一一报告王怀仁。王怀仁深思熟虑後,决定派人前往尚龙堡搜查赃物,并将向成锋、宣雄等暂时收押,之後再做审理。
是日夜晚,雷千钧邀王青霭、萧子毅两人一同晚餐,并致上谢意。
「多亏有两位协助,才能顺利逮捕向成锋等人。青霭,你千里绵云针的功夫真令人惊yan,咱们以寡敌众,要不是有你远攻之助,恐怕应付不来。」王青霭道:「幸好绵云针还够使,但经此役,我觉得自己尚有不足之处。」
雷千钧非擅暗器,只是继续聆听,萧子毅接口道:「若能掷中要x,则事半功倍。」王青霭道:「正是!萧少侠果真是个明白人,如果能掷中要x,也不至於浪费我好几枚绵云针了。」
萧子毅道:「投掷暗器也是我冥门拿手绝活之一,所以在下多少也懂得一些。」王青霭道:「是了,那位锺长老便擅长梅花镖。我原以为冥门中皆为盲人,那天得知你也是冥门中人,我甚感讶异呢!」
萧子毅道:「冥门中不尽然是盲人。诚如我师父说的,冥门的创派始祖百里夜行,他亦非盲人。其实,冥门分为北冥和南冥两派,眼睛正常能视物者属北冥,以学剑法为主,而盲者属南派,其所学主要是拳掌指法与暗器投掷。当初百里夜行以幽冥剑法、幽冥指与漫天飞冥梅花镖此三种武功闻名於世,功夫已臻化境。创了冥门之後,他将此三种武功依据不同特x分授给三人,亦即单长老、白长老与锺长老,之後便隐遁於世,不知所踪。」
雷千钧道:「创下了门派後便隐世,好奇特之人。」萧子毅道:「听我师父说,百里夜行的母亲据说是盲人,他只是想藉此让世人明白不应小看他人,也希望盲人有一技之长,得以立足於世。」
王青霭道:「原来如此,但若分为南北两派,要如何决定由谁担任掌门?」萧子毅道:「单安实、白进曲、锺远山这三位长老,会从众弟子中,评选出品格、武功俱佳之人担任掌门,目前是由我师父担任掌门。只是,白长老已si,但他还留有一名nv儿在世。」王青霭道:「是那位你正在寻找的白凤吗?」
萧子毅道:「嗯,白长老是幽冥指的传人,白凤也是。目前懂得使幽冥指之人寥寥可数,我师父说此三种武功冥门缺一不可,务必传延下去,而且找到白凤也是白长老临si前的遗愿,因此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找到她。」王青霭道:「那你何时启程?」
「协助雷捕头一事已告一段落,今晚在客栈过夜,应是……」萧子毅话说到一半,略感不对劲,他停顿下来,冷眼一扫,疑惑道:「你问这做什麽?」王青霭嘻嘻一笑道:「自然是帮你找人啊,而且不只我,还得找刘大哥一起去呢!」
「这嘛……」萧子毅皱眉深思。雷千钧道:「青霭,别给人添麻烦啊!」王青霭道:「大师父,您听我说,刚我不是说想再jg进武艺吗?我想跟在刘大哥身边学习。他身为大夫,一定了解各种x道位置,且刘大哥他到处行医,若身边有人可互相照应也是好事。反正都要出门,一边行医、一边找人岂不两全其美?」
雷千钧道:「你想jg进武艺是好事,但要明白,出门在外多多少少会遭遇困难与危险,可别让我和你爹担心啊!」王青霭看向萧子毅,说道:「所以才说要和萧少侠同行呀,多了一位冥门高手齐行,想必更加安全,是吧?」
萧子毅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听闻此言,陷入了长长的思考,不知是否该答应。王青霭接着问道:「萧少侠,你要找的那位白凤,可是位盲人?」萧子毅道:「这我不清楚,只知道她是位擅弹琵琶、琴艺很好之人。」
王青霭道:「如果不巧是呢?若有刘大哥在,也可协助医治,无论怎麽想,总是好过一人独行,对吧?」萧子毅评估後觉得有理,总算点头答应。
次日,萧子毅、王青霭两人出发前往冥门。刘春禾这几天待在冥门行医,眼疾能治之人已医得差不多,之後王青霭等来找,他欣喜答应,三人便一起启程上路。
离开伏牛山,三人来到一处城镇,适逢天se向晚,於是就近找个客栈投宿。
萧子毅自认识王青霭以来,她一直以男装打扮现身,加上萧子毅与人相处总喜欢保持点距离,因此没察觉王青霭是nv儿身。王青霭也不想戳破此点,她怕萧子毅知道後便不让自己随行,於是私下拜托刘春禾暂且帮忙隐瞒身分。
三人进到客栈,刘春禾为护王青霭,特别请店小二为她安排一间单人房。隔天,三人在客栈简易用膳,同时商讨事情。
王青霭道:「萧少侠,既然白凤擅琴艺,会不会四处卖艺维生?」萧子毅道:「我也是这麽认为,於是我到各地热闹街坊或是客栈酒肆去找,只是目前仍无所获。」王青霭道:「难怪你会到庆元酒楼查访。但客栈酒楼为数甚多,若一间间地找恐怕颇费心力。」
「阁下是否有其他更好的法子?」王青霭道:「有是有,但我得去一趟清鸿寺。」萧子毅、刘春禾两人不甚理解,不约而同地反问:「清鸿寺?」
王青霭道:「嗯,事到如今我不妨跟两位明说,我与清鸿寺清慧方丈有私交。她在寺里倾听民众祈愿,常能得到各种讯息,我可前往向她打听消息。」萧子毅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说道:「有句话说:清鸿殿,偿所愿。这句话所指的该不会就是清鸿寺?」王青霭道:「原来你也知这件事……」
萧子毅道:「嗯,我四处寻人时,听到有人聊起此事,说清鸿寺的菩萨特别灵验。」王青霭面有赧se,讪讪地道:「清慧方丈有时会告诉我一些百姓的祈愿,我能力所及的便会帮忙,希望没扯了菩萨的後腿。」
刘春禾欣然道:「既然如此,在下也愿意帮忙。若有人祈愿需医病,可尽管告诉我。」王青霭喜道:「太好了!紫霄,你呢?一起去吗?」萧子毅听闻王青霭直呼自己的字号,甚感亲昵,一时间不太适应,当场一愣。
「怎麽,你不想去吗?那也不勉强……」萧子毅连忙挥手,「不、不是,只是…只是……」王青霭追问:「只是什麽?」萧子毅道:「只是…有些怪怪的。」王青霭道:「哪里怪?」萧子毅「咳」了一声,说道:「这样偷听人家说话,似乎不妥…」
王青霭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介意的是此事啊!好吧,我如实跟你说了,其实并非刻意去偷听。清慧方丈是耳力甚好之人,因为她几乎都待在寺内,难免不经意听见,这样你可放心?」萧子毅道:「那就好,这一点我相信,因为敝师祖百里夜行也是耳力甚好之人。据说他练武时会蒙上自己双眼,想像自己是位盲人,凭藉耳力等其他感官去感知周围一切。」
王青霭眼神一变。萧子毅这番话如醍醐灌顶,让她发悟,心道:「是了,往後我练投时,何不采取此法?说不定准头可因此再提升……」
三人取得共识,即刻出发前往清鸿寺。
来到寺里,王青霭一如既往地来到後庭小屋。若是清慧方丈在内,在距离小屋尚有十步之遥时她便已得知,要不提早开门,或是出声应许;倘若不在,也会贴张字条於门前。只是,此时王青霭等已站在小屋门前,却无任何动静也未见任何字条。
王青霭心下好奇,只好上前敲门,喊道:「清慧方丈,您在吗?我是青霭,您在里面吗?」敲门几声後,仍无人回应。王青霭看向萧子毅、刘春禾两人,耸了耸肩,道:「今日似乎有些不寻常。」
一名nv尼听闻声响,走向三人,合掌道:「请问是青霭施主来找吗?」王青霭拱手道:「正是在下,请问清慧方丈她人在吗?」nv尼道:「方丈有事外出,特地嘱咐我让施主先进屋内,等会儿方丈就回来了。」王青霭道:「好的,有劳了。」nv尼替三人开门,倒了茶水,便即关门离去。
王青霭知清慧方丈向来鲜少外出,此回有事外出必是重要之事,不禁寻思:「自我认识清慧方丈以来,从未发生此事,但我看寺里依旧香火鼎盛,信徒众多,僧侣们行仪如常,并无异状……」转念猛然想起:「该不会爹爹发现了什麽,於是传唤清慧方丈前去问话,希望别因为我而受到牵累……」
王青霭隐隐担忧,她坐之不住,起身往门外一望,接着在屋里来回踱步。刘春禾见她有些焦急,说道:「青霭你别担心,咱们稍待片刻不打紧,清慧方丈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王青霭担心清慧受累,哪里静得住,正想交代萧子毅、刘春禾留在原地等待,由她前往衙门探知情形,「咿呀」一声,屋门开启,清慧方丈正好回来。
王青霭见清慧方丈双眉紧锁,面se凝重,关心问道:「清慧方丈您没事吧?」清慧摇了摇头,道:「大事不好了,安禄山结合其部将史思明等,以讨伐杨国忠、清君侧之名,於范yan起兵叛变,率十五万大军南下反唐,所经州县尽皆瓦解,士兵百姓不是被擒戮,就是弃城逃窜。叛军一路往南烧杀掳掠,据说直朝东都而去,算算日子,两天後大军恐将袭卷洛yan。」
王青霭等闻讯震骇不已,王青霭道:「洛yan距离咱们这里约莫三天的脚程,若要前往援救也来不及,该如何是好?」清慧方丈叹气道:「朝廷自从得知叛变消息,随即广招民众抵抗,接下来只怕免不了一场生灵涂炭。」
王青霭心想:「这几年来朝廷对外征战频繁,已是劳民伤财、民不聊生,如今又爆发此事,无疑是雪上加霜。」她眉头一皱,问道:「清慧方丈,咱们可以帮什麽忙?近来百姓的祈愿又是什麽?」
刘春禾起身说道:「若遇战事,必定si伤不少,在下愿尽棉薄之力,前往东都救伤医病。」萧子毅神情坚毅,跟着起身,「刘大夫我陪您一起去,既可当您助手,也可护您周全。」王青霭见刘春禾、萧子毅两人为救百姓义无反顾,心中感动,险些掉下泪来,回道:「我自然也一起去。」
清慧方丈道:「近来清鸿寺涌入不少外地人,所求的不外乎家人平安、x命无虞。我感觉情况有异,便到外头查探消息,才知原来半个月前北方已爆发战乱,许多人家中男丁遭徵,至今生si下落不明,家属们莫不为此心急担忧。此时此刻,可谓家书抵万金,若能协助通讯传信,报声平安,应是小老百姓们卑微的请求了。」
王青霭心下戚然,悲道:「这事我做得来,还请清慧方丈列出名单,我愿协助此事。」清慧方丈道:「嗯,方才我出门,就是去收取信件,加上前几日已收到的,约有百余封信。要送交的地方有洛yan、潼关等处,名单已整理得差不多,我等会儿拿给你。」
「好的。」王青霭想起寻人一事,问道:「对了,清慧方丈,不知您是否知道有一位擅弹琵琶、琴艺很好,名叫白凤之人?」清慧方丈细细思量,摇了摇头,道:「我不晓得,你们找她所为何事?」
萧子毅拱手道:「不瞒方丈,在下是冥门之人。本门白长老临si前嘱咐,希望能帮忙找到她nv儿白凤。在下奉师父之命四处寻人,已找了约莫半年,至今仍下落不明。」
清慧眼睛微微一亮,仔细端详萧子毅,喃喃地道:「原来你是冥门中人……」她嘴角扬起,显得和蔼,问道:「不知冥门现任掌门是谁?」
清慧方丈突然问起冥门的事,萧子毅略感吃惊,回道:「正是我师父,狄雁飞。」清慧方丈将目光放远,不知在遥想何事,随後轻轻叹口气,道:「原来如此。可惜我不知道白凤此人,抱歉无法帮上忙,但我推想此人应不在豫州一带,你们可到豫州以外的地方找找看。」
王青霭道:「不打紧,咱们先到洛yan一趟,之後再随处去找。清慧方丈,日後若您得知此人消息,可否知会我们一声。」清慧道:「好的。」
王青霭自怀里拿出一些银两,交给刘春禾。「刘大哥,我这里还有些银子,此趟前去恐怕得准备不少伤药,您拿去买药材吧!」刘春禾接过,「嗯,我到附近药房一趟,晚些再回来找你。」才打开屋门,萧子毅立即追了上去,道:「刘大夫我陪您一起去。」
王青霭留下来,帮忙将所有信件整理打包,这一数共有一百五十八封。看这一封封注明「吾儿」、「吾夫」亲启的书信,那些行前辛勤缝补征衣、站在家门外遥望、靠在窗棂边远眺……殷殷企盼归人的画面一一浮现,种种深沉的思念让她一颗心紧紧揪着。
王青霭小心翼翼地将信件装进木匣子,心想无论如何得勉力将信件送达。
战火四起,烟硝弥漫,天空浓厚的云层压顶,简直让人快喘不过气。黎明一至,天才微亮,王青霭、萧子毅两人背起装满信件的木匣,刘春禾身负救人伤药,三人随即乘马疾行,速速往洛yan而去。
路途中,原本热热闹闹、人满为患的街道,人cha0少去了大半,显得寥落萧条。三人不停赶路,为走捷径,登上了一座小山。举目看望,前方半山腰处有个小村落,估计再过一个多时辰天se将转暗,决定今晚到那小村落暂时落脚。
酉时,三人乘马抵达村落。自踏进村口,走了一小段路,路上却不见任何一人,冷清至极。原以为这村落无人,但见屋舍俨然,道路整洁,并非荒烟蔓草之地,且好几户人家透过窗牖可见屋内隐隐含光,显然有人居住。
三人见状,相继下了马,牵马而行。王青霭感到纳闷,说道:「这村子明明有人在,可是放眼看去,外头一个人也没有,不见任何行人,也没有小孩外出嬉戏,当真奇怪。」萧子毅道:「该不会是得知战乱发生,人人自危,因此全躲进家中。」
「即便如此,这时也总该有人炊煮食物吧!」王青霭一边遥指周围屋舍,边道:「可是你们看,没有袅袅炊烟就算了,屋内灯火还愈来愈少。奇怪?不是天se渐暗便会陆续点灯,这里却是相反,你们看四周反而愈来愈暗了。」
萧子毅道:「该不会是这里的人一向早早就寝……」刘春禾环顾周围,没多久又有两户人家熄灯,道:「的确奇怪,咱们赶紧找户人家询问,若是人家睡了总不好意思登门打扰。」
王青霭走向邻近一户民家,正要敲门,却见里头灯火已熄。怕其他人家也跟着熄灯入睡,她快步来到隔壁民宅,敲门喊道:「请问有人在吗?不好意思打扰了!」里头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是谁啊?」
听见屋内有人回应,王青霭放软语气,客气道:「老丈您好,我们行经此地,因天se已暗,可否方便借住一宿?」王青霭等在门外等候,一会儿,屋门开启,一名老翁看见他们三人,催促道:「你们快进来吧,等会儿天黑就来不及了。」
「多谢。」三人进屋後,发现屋内仅有老翁一人独居。王青霭问道:「这位老丈,您刚说什麽来不及的,有事需要帮忙吗?」老翁道:「因为如果再晚一点,我就看不见了,恐怕不便帮你们开门了。」
王青霭道:「我看您眼睛好端端的,怎会看不见?」老翁道:「我也不晓得,这是我们村里的怪病,只要天一黑,眼前所见一切就会变得模糊不清。」
萧子毅道:「难怪方才许多人家接连熄灯。」老翁道:「是啊,既然看不清楚事物,不如早早入睡。像我现在,各位的面容其实也看不太清了,你们自便,我先行去睡了。」
「老丈请稍等。」刘春禾叫住老翁,「您先请坐,在下是大夫,或许可帮忙解决问题。」老翁闻言停步,缓缓坐了下来,他手指眼睛,脸上流露出一丝欣喜,问道:「大夫,我这眼疾可医吗?」
「我先瞧瞧。」刘春禾洗净了双手,翻开老翁眼皮检视一番。他见老翁骨瘦如柴,便问:「老丈,请问您平时都吃些什麽东西?」老翁道:「我老伴si得早,一个人孤苦零丁。平时以米粥、馒头或大饼果腹,吃得简单。」
刘春禾点头,接着再看老翁口舌状况,并替他把脉。脉诊後,老翁问道:「大夫,我这眼睛还有救吗?是否需要用药?」刘春禾道:「不需用药,但需食补。」老翁眼睛睁得老大,结舌道:「就…就这麽简单?」
刘春禾道:「老丈您饮食有偏,导致脾虚目涩,肝血不足,因此每逢入暮或身在暗处便视力锐减,犹如夜盲。此为雀目症状,可食牛肝、猪肝等动物肝脏,应有所改善。」老翁得知眼疾有救,欣喜万分,但转念一想,说道:「可是这村子地处偏远,人人皆穷,三餐能温饱已是万幸,哪有什麽牛肝、猪肝可吃?」
王青霭道:「这事简单,明日我到山里猎几只山猪,应足够您吃上好几天了。」老翁道:「这…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王青霭道:「老丈您别客气,不过小事一桩,也好答谢您让我们借住一宿。」老翁满怀感激,不停致谢。
次日一早,刘春禾留在村里,替其他村民诊查眼睛,而王青霭与萧子毅向村民借了两把弓箭,到附近山区打猎。
两人骑乘马上,在林里奔驰,半个时辰过去,发现了山猪野兔之踪影。萧子毅s术尚佳,发出几箭後,已猎中一只山猪。王青霭赞道:「哇,没想到除了剑法,你也挺会s箭的。」
「之前练武时,师父要我们练眼力,因此有一阵子常习s。我看你暗器投得极准,这对你来说应不成问题才是。」王青霭拉弓瞄准远方,道:「好,我来试试。」萧子毅道:「换我来驱赶,你见机而动。」
萧子毅骑马入草丛,试图引发动物逃窜。王青霭按箭弦上,凝视远方。忽地,一道白se身影窜过,看来像是只兔子,并非山猪。王青霭无意猎取,箭头转向他处,另寻猎物。
不一会儿,萧子毅骑乘的马奔到一半,戛然止步,接着嘶鸣一声,前面两只马脚向上抬举,生怕踩中了东西。萧子毅稳定马儿後,发现马脚前竟有一尾粗壮大蛇竖立起前端身子,貌似示威,挡住了去路。仔细一瞧,那蛇头呈三角,身背为深棕se且上头还有方形大斑块。
王青霭见状,直觉此蛇应是毒蛇,手中弓箭一放,只是,一箭飞出方向却偏,离毒蛇尚有一段距离。担心毒蛇攻击马儿,她立即拿出绵云针掷去,s中蛇身,既快又准,毒蛇当场中针倒地。
「你没事吧!」王青霭驱马上前,确认毒蛇已没了动静,这才放心。萧子毅道:「看来b起弓箭,你还是使针b较顺手。」王青霭道:「那当然,下过功夫之事自然有差。」
「你真是个奇特之人。」王青霭道:「哪里奇特?」萧子毅看向王青霭,忽然一阵yu言又止,「其实,有个问题在我心里好一阵子了,不知该不该问。」王青霭结舌道:「什…什麽问题?」同时紧张心想:「该不会被他发现了吧?」
萧子毅喉中像是哽了y物,他「咳」了一声,才道:「虽然你的行为举止较斯文y柔,但总是济弱扶倾,是个具有侠义心肠之人。世上有各式各样的人,男子斯文y柔其实也无过错,而我好奇的是,你所使之兵器为何…为何是绣花针?难不成…你师父…是位nv子?可是你又称雷捕头为大师父,雷捕头并非用针之人,这一切真令人匪夷所思。」
萧子毅平时话少,如今鼓起勇气说了这一大段话,让王青霭忍俊不禁,抚着肚子朝外大笑了几声。对此反应,萧子毅不解地问:「这有什麽好笑?」
王青霭笑道:「你心里这麽多疑问,怎不早说?这样闷在心里不难受吗?」萧子毅道:「我没料到咱们会相处这麽久时间,况且,先前我尚不了解你的为人,若贸然问这些事,难保不会得罪人。」
王青霭道:「你这冷淡谨慎的x子跟我二师父倒有些相像。」萧子毅道:「二师父?原来你还有其他师父?」王青霭道:「是啊,我二师父叫做潘雨寒,也是位捕头,他和我大师父合称雷公雨侠,两人擅捉恶人。我这身暗器功夫就是二师父教的,为了携带方便,才以针为暗器。」
王青霭拿出一枚绵云针,递给萧子毅。「你看,虽然我这暗器名为针,但b起一般绣花针仍有不同。」萧子毅接过来仔细一瞧,发现绵云针较绣花针略粗,尾部无穿孔的针眼,反倒有个流线型突起,状似鱼尾。
「此种尾部设计可加快投掷速度也方便拿取,我二师父还说,如果连既细又轻的针都能掷得好,其余暗器便不成问题。」萧子毅道:「原来如此。」
两人话至一半,草丛里又开始扰动起来,瞧这草动情形,推估此兽t形不小。王青霭拿回绵云针,毫不犹豫地掷出,几声嚎叫过後,草丛里又恢复平静。萧子毅上前用剑拨开一看,另一只山猪已中针倒地。
顺利猎到两只山猪,两人装进袋中,各载一只,接着策马返回村落。
回到村里,两人直奔老翁家,将山猪卸下,再到外头寻找刘春禾。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下,聚集了许多村民,刘春禾正一一替他们检视眼睛。
「刘大哥,我们回来啦!您这边诊查得如何?」刘春禾道:「这村子里的人普遍营养不良,是雀目症状无误,我已交代他们解决之法。」王青霭道:「可是这麽多人,山猪数量恐怕没那麽多,该怎麽办才好?」
「症状较严重的,起初需食猪肝、牛肝,其他如红苋菜、杏桃等蔬果亦有帮助。方才村民们已号召一些年轻力壮之人,打算一同上山打猎。我有提醒他们不可猎尽,可豢养几只牛羊猪,才能繁衍下去,生生不息。」王青霭道:「嗯,刘大哥果真设想周到。」
此时,一名男子疾步奔来,气喘吁吁地道:「刘大夫,可否请您过来看一下?」刘春禾道:「发生何事?」男子急道:「发…发生命案了,可否请您帮个忙,看看是否有救?」刘春禾道:「人在哪里?请快带路。」王青霭道:「我和紫霄也一起过去。」
男子带路之前,看向榕树下一群村民,问道:「请问阿强的娘在吗?」一名白发老妇出声道:「是我,我在。」男子道:「阿强出事了,我先带刘大夫他们过去,您老慢走。」白发老妇一听,脸上满是焦急,立刻拄着拐杖往家里走去。
男子领着刘春禾、王青霭和萧子毅三人,快步走向一处民宅。带路时,男子边走边解释道:「我们听从大夫您的意见,打算找几人一同去打猎。阿强他年轻力壮,是个好人选,我们於是到他家里去找人,却见他家门未关,在外头喊了许久也无人回应,感觉情况有异。没想到进屋一看,阿强他竟倒地不起,血流如注。」
「怎会如此?」刘春禾眉头一皱。没多久,四人到达现场,但见阿强趴伏在地,脸面朝下,身躯附近有一滩血。刘春禾上前轻挪头部,一探鼻息,摇头道:「来不及了,已气绝身亡。」
「你们看,这里好像写了一个字。」王青霭朝地面一指,众人目光移了过去,在阿强屍身靠近右手的地面上,竟有个鲜红的血字。
四人望字琢磨,王青霭道:「看起来像是yyan的y字。」萧子毅查看了阿强右手食指,上头果然沾有鲜血,疑道:「这字似乎是阿强临si前写下的,不知这y字代表什麽意思?」众人惊愕,各自深思,一时间默然不语。
不久,阿强的母亲到来,看见儿子si状,刹时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呆愣了半晌,终究按捺不住悲伤,老泪掉落,放声大哭了起来,叫道:「方才我出门前你人还好好的,怎一转眼遇害?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面对老妇的哭喊,王青霭等虽不忍心,也只能想办法帮忙厘清案情。王青霭问道:「老夫人,您说出门前令郎还好好的,不知您大约多久前出门?」老妇哽咽道:「大约一个时辰前出门。因为隔壁邻居告知刘大夫愿帮忙治眼疾,我便跟着大夥儿来到榕树下。」
王青霭心想:「一个时辰前,我和紫霄仍在山里打猎,并不在村里。瞧这血迹鲜红,表示才刚遇害不久,不知凶手究竟是谁?该不会人还在村里?」再问老妇:「不知令郎是否曾与人结怨?或您出门时是否看到有人在附近徘徊?」
老妇稍止了泪,摇头道:「我没看见其他人。阿强他待人和善,个x热情大方,和村子里的人相处甚好,没听说过和谁有过纷争或结怨。」那带路的男子附和道:「是啊,伯母说得没错,阿强热情善良,是个好人,我可作证。」
老妇道:「咱们这余yan村位於偏远山上,人口又少,因此大家彼此熟识,感情颇好。我实在想不出是何人下此毒手,也不相信村里会有人做出这种事。」王青霭道:「老夫人,您说这村子叫做余yan村,而地上却留下了个y字,会不会是有人刻意和余yan村作对呢?」老妇道:「这我就不晓得了。」
无端发生命案,一切尚待查验,刘春禾不敢乱动屍身,只能暂且从外观判断si因。
刘春禾道:「从外观看来,似是腹部遭利刃所伤,血流过多致si。抱歉在下来迟了一步,没能及时挽救令郎x命。」老妇道:「刘大夫仁心仁术,咱们还得感激您呢!一切只能怪…怪小儿命不好,竟无端遭此横祸……」老妇心疼儿子莫名遇害,忍不住又老泪纵横起来。
王青霭拿出随身帕巾,递给老妇擦泪,道:「您节哀顺变,身子要紧,我们有急事得赶往洛yan,可顺道协助报官。」老妇慨然道:「人都si了,报官有何用?多谢阁下好意,但我想不需要了。」
带路男子道:「可是咱们余yan村一向安和无事,,喔,不是,是大费眼力。」
「臭紫霄,竟敢挖苦我。那你呢?想必对这种地方了若指掌了。」萧子毅神se镇定,回道:「这个自然。这些日子为了找人,我跑遍许多酒楼教坊,对这些早已见怪不怪了。」王青霭不服气地道:「是吗?那你说说看,烟雨楼闭门不开,为何醉江南却仍营业?」萧子毅道:「这里应是有官照看着。方才那些客人当中,看其穿着打扮,除了富家子弟外,不乏有为官当差之人。」
不一会儿,那中年nv子带领三位伶人到来,其中一人捧筝,另两人手抱琵琶,欠身行礼後在一旁准备。中年nv子趁机向两人介绍:「这里的人都管我叫花二娘。二位大爷看来像是外地人,不知想喝什麽酒?」
萧子毅向抱琵琶的两人看了一眼,说道:「酒我俩随意,店里招牌即可,倒想请问一事,这里是否有位名叫白凤的姑娘?据说她擅弹琵琶,不知咱们是否有耳福得以一闻?」
「白凤?」花二娘眼珠子骨碌一转,细长的柳眉挑动几下,答道:「咱们桃花、翠柳两位姑娘,在这一带可是有琵琶双绝之称号。两人合奏起来简直是仙乐风飘,耳沐春风,听过的客人无不赞赏呢!」
王青霭听这话即知白凤并非此店之人,於是顺着花二娘语意说道:「这当然!瞧你这醉江南生意如此之好,旗下乐师必有过人之处。唉呀,不瞒你说,我俩打北方来,因为战事发生,许多人四处流离,相互失了音讯。我们受白凤友人之托到江南一带寻人。想花二娘你人脉甚广,不知是否知道白凤下落?」
这高帽子一戴,花二娘红唇一咧,展露笑颜,「两位好运,可是问对了人。白凤她本是红玉坊的乐师,但最近听说她总是缺席,已好一阵子没出演了,详细情形我便不知情了。」王青霭道:「多谢花二娘告知,有请三位乐师演奏,我俩可迫不及待聆听了!」
三位乐师准备就绪,正yu弹奏,一名夥计急忙跑来,在花二娘耳边细语禀报。花二娘闻言脸se一变,以手掩口,惊道:「怎会如此?」萧子毅察觉花二娘异状,心想必定发生要事,问道:「发生什麽事了?」花二娘回过神来,道:「没什麽此事跟二位无关,不打扰二位雅兴,我有事先告退了。」
王青霭与萧子毅耳边听着乐曲,却是满腹狐疑。两人趁隙向夥计打听消息,得知方才有人遇害,si者是一名差役,且是醉江南常客。
萧子毅道:「此人是花二娘熟识之人,难怪她如此震惊。」夥计道:「好端端的一个人,怎知突然遭遇不测,而且奇怪的是,听说陈屍处地上还留有血字。」萧子毅、王青霭两人眼神交会,均感事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