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始纪人间:活祭-2(1 / 2)
荛吃着蛋糕,看着老板娘自言自语,看似饶有趣味,实则心不在焉。
一个月前,幽幽丛林的山谷处突然多了一群饥饿的羊群,把一圈草地啃成荒地。初初听闻时,荛也只当是始纪人无数荒唐言行中的一则轶事,并无放在心上。
後来,她经过特雷尔山丘,发现莫名多了一座断崖。断崖切口平滑,表面垂直得如被天刃砍开,显得y森可怕,与清幽宁静的仙境格格不入。至此,荛也只想到许是某个始纪人开放自己的天地。
谁知,她却听到当境居民闲聊,说此山不久前被原主抛弃了。
「你这是什麽意思?」农庄美人问了荛想问的问题。
「听说原主去贝湾了,只留下这座断崖,还有那只在空中盘旋的老鹰。」
那时,荛才如梦初醒。
他们都错了。
始纪是不可能有失序的羊群,就像羊群不属於幽幽丛林,不属於任何一个护境祭司。任凭牠们怎样冲撞,也闯不出原主的圈地,只能因缺粮而日渐消瘦,等待si亡;始纪也不可能有无主的属地,如同断崖断然是谁凭空想像出来。它可以变成海、变成沙漠,可以移动,却不会被抛弃在此。
这两宗奇闻之所以会发生,都因为它们的主人不在了,无法管理自己的天地。
至於谁能够避过始纪天地的惩戒,抓到他想抓的人的?除了那群带领信众来到这里的十祭了外,荛相信也没有谁能做到,毕竟始纪无法伤人,亦不容恶意。
可是,为什麽呢?
荛来来回回花了半个月时间,才找出羊群属於一名醉心田野的牧羊人,而断崖则属於一名沉迷挑战极限的狂人。他们都是活在始纪,却仍眷恋昔日自然的异类。
在人人都纵情享乐、活得肆意张扬的始纪世界,这种迷恋规律和限制的异类很罕见。
碰巧,荛认识一位恋花ai草成痴,对花开花落自有一番感伤的老板娘。
只要老板娘也失踪了,她就能确定失踪并非巧合,肯定十祭忌惮的是天道。只要她顺线索细查下去,也许便能以此突破口,结束这个违反天道的世界。
然而此刻,老板娘依然整整齐齐、乾乾净净,如往常一样安坐在美人榻,跟她讨要不同的种子。
正在思忖间,老板娘忽然瞪住她。
「上次的铃兰种子,你说能在幽幽丛林的y坡林间找到,但我怎样也找不到,你就不能告诉我准确位置吗?」
荛翻白眼,「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已经告诉你了,你也进不了去啊!」
「啧!」老板娘用力合上书,「又是祭司的秘密吗?」
「这算什麽秘密?如果是秘密,你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要提问什麽啦。」
「胡扯。」老板娘躺回榻上,瞥见她一一把蛋糕屑捏起,不让那身破旧的及踝袍子弄脏。
那其实说不上是袍,也不是斗篷,只是一匹特别长特别皱的银灰se烂布,未经裁制,绕颈而披。一年前,荛便是穿着这身奇怪的装束推开店门。要不是荛的眼睛特别澄净,袍子兜帽下的贴服高髪髻梳得一丝不苟,还有不时露出袍子的黑se长靴明显刷得乾净,老板娘正眼也不会看她一眼。
老板娘忽然想到,荛的打扮和记忆中的十祭完全不同。虽然也没谁说十祭在始纪必须穿什麽??虽然除了贝湾外,几乎看不见其他祭司,可是??
「你怎麽不用出席祭典?」老板娘忍不住问,「你真的是助祭吗?」
「今届主持祭司不是特雷尔,他也不喜欢我们去这些场合。」荛眨眨眼睛,老实地说。「再说,那只是为你们而设,与我无关,我不去也不要紧的。喂──喂!小器鬼!」
荛手中还剩下一半的蛋糕不见了。
「什麽美食你没吃过?何必贪我一两件心血。」老板娘冷笑,「我这些小人物一向见识少,心x狭窄,你别见怪。」
「难道你想去吗?我陪你去呗!」荛赔笑。
「用不着你陪,我这些小人物不可以讨厌那些场合吗?」
空中又出现另一本书,这次书封画了一只yy沈沈的牛头人身怪兽。老板娘翻开书页,黑漆漆的书皮映得手指忽然发着光似的。
手指上面的波纹线条柔和,雪白乾净,连袖口的雪花刺绣,也不及皮r0u上的纹身洁白jg美。此刻荛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每卷浪花上,都带有三点渐大、白光闪烁的水滴。
荛眼眸一闪,朝老板娘颈项与x口看去。
「你怎麽全身也要套上波纹?我不知道你喜欢海呢。」荛问,「虽然这图案蛮好看,但是之前亁亁净净不是挺好吗?」
外面的花田像波浪般一荡。老板娘眼皮也不抬,翻了一页书。
「不可以吗?」
书扉上,画了只容貌姣好的狐狸。
「怎会?我只是想说我也喜欢呢!」
荛脸上带笑,心神却一恍。方才说到海,老板娘明显一僵。
老板娘世代为仆,在庄园活了大半生,自然没有见过海;而浪花上的三点白光,是海神的眼泪。
这是个来自远古先民一脉相传的传说。
传说远古时代,海神有十子一nv,却只有年纪最小的nv儿不习水x。nv儿虽心地善良,但也成为当地信众私下的笑柄,她的哥哥们知情却一笑置之,还劝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为了担起海神之nv的头衔,她奋而跳进深海,以为这样与冥神赌一场就能激出神力。当海神找到nv儿时,她的屍首不但浸泡得肿胀难分,而且因屍身下沉而全身上下、脸部各处都带有割伤。
海神悲恸不已,任由哭声引发撼地海啸,淹没沿海陆地,也任由叫声引发鸣响,刺穿十子的耳膜与眼睛,在其脸上留下三道疤。按先民解释,那是三滴眼泪。一是哀nv儿之si,二是自怜亡nv之痛,三是怒十儿之无能。
在始纪,承自先民之业的十祭自然知道这个传说。在创元前的时代,有些权贵也会从祭司口中听闻过,并以此为戒,教育後代以己为尊、藐视平民。但海神沦为旧神,那些权贵都被处决了,老板娘从前只是区区侍nv,她又从何得知?
「小时候,我的母亲曾带我去看过海,夕yan洒下去,金光灿灿的??」荛边想边瞎掰下去,老板娘没理她,正专心看书。「对了,你说过从前是跟丈夫一起来始纪的,你不介绍我认识认识?」
老板娘眉峰一跳,「他走了。」
「走了?你们吵架了?」荛双手放在膝盖,挺直腰。「这里什麽都好,可没什麽值得吵啊。」
老板娘快速翻了两页书,没有回答。花田静止了。
「那他走了後,你没有任何消息吗?」
「没。」老板娘道,「收起你那副讨人厌的表情,他怎样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没消息是因为我不想知道。」
「哦??这种彻彻底底的隔绝,始纪是做得不错的??」荛恍然,「可是你怎知道海的?是花夫人告诉你吗?」
「那麽你们从前是一同在花夫人处共事?」
「他是花农吗?」
说着说着,老板娘倏地抬眼看向荛,眼神里不知何时变得y沉起来。荛装作没发现,继续唠唠叨叨地追问下去。
「我以为区区花农入了不你眼!」
「不过,我也认识一名助祭曾经是花农出身,你丈夫叫甚麽名字?我可能认识??」
唰──话未说完,荛听见手指与纸质磨擦的声音,短促得如柴木一下子折断了。她强忍着不作出任何反应。眼前一下刷黑,整个人被推倒在sh漉漉的地上。
「多管闲事!」
荛不是第一次被撵出老板娘的属地,却是第一次看老板娘真怒了。耳边彷佛仍能听见老板娘那句咒骂在回荡,那字里行间都透出怒意,又像是被揭穿般恼羞成怒。
这有什麽可怒?若不想人知道过去便不要提,老板娘也不是没试过直接让人闭嘴。荛想着,r0ucu0後颈。
不料一睁开眼,巨大的黑se笑脸就撞进眼内。头顶再没有洁净的天花和水晶灯,只有莲娜的蝠鱝侍仆在星河中。牠凝定在前,笑盈盈的脸分毫不动,似乎对她好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