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2 / 2)
沈同晏死死盯着陶知影,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确实从她的静默中读出了默许。
他气得哆嗦,脸上投了笑的光辉,声音却冰得刺人。
“肖夫人可是与肖四郎君才将将拜过堂,转头就要琵琶别抱…恐怕不大妥当罢。沈某虽确有纳妾的想法,却只打算从房中收上几个,暂时不欲沾染府外的女子,况且…肖夫人对沈某来说,是麻烦。”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仍然看着陶知影,却见她不仅目不斜视,脸上亦看不出有丝毫动容。
他觉得自己肺管子都要气炸了,实在再呆不下去,故作镇定地掸了掸衣摆,转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陶知影把嘴唇咬得死紧泛白也止不住眼里的升腾起的烟雾,她对丰嘉玉涩声道:“肖夫人可听见了,非我不许,而是夫君不愿。”
语毕,她拂开丰嘉玉的手,亦转身朝另一方向离开。
丰嘉玉失了力,呆呆地坐在地上,她双手捧着脸,痛哭起来,她的肩头激烈地耸动,哭得气绝喉干,闷觉于地。
她脑中炸开,整个人陷入激狂。
她不惜放下毕生的尊严与贵女的身段,低声下气地去求他,甚至求陶氏那个贱妇,这般委屈求全,他却仍然不为所动,还出言讥讽她。
她本想告诉他,五皇子豺狼成性,与其御下之人根本就是谋为不轨,可是他没有给她机会,他如此狠心地不救她…
她肝肠寸断,眸中继而风潇雨晦,狂色大作。
待送了秦婉姜回府,陶知影便黯然静靠在车壁上,双眼失神地盯着随车风飘动的车帘。
感受到她心情不畅,秋照也不敢说什么,只默默地陪坐在一旁。
车身忽然晃动了一下,随即停了下来,听得把车的仆从恭声唤了一句:“世子爷。”
秋照忙掀开前帘,下了车行礼。
沈同晏坐在马背上,腰板直挺如松,他神情冷漠又居高临下地看着车内的陶知影,陶知影双眼沉沉地回望。
利落地翻身下了马,将马鞭抛给一旁的长落,沈同晏身轻腿健,一个势子便撩袍进了车厢。
秋落坐去了外间,马车继续行路,车厢内只剩他二人。
沈同晏坐于她对面,自上车后便炯炯地逼视着她,却并不开口,陶知影觉得他眼中似乎迸出了两团火在烧她的脸,她想起方才的情景,以及他说要纳妾的话,心头闷堵,也不想主动开口,索性闭了眼假寐。
折腾了半日,她确实有些疲惫,阖了眼便有睡意袭来,很快便眯了过去。
沈同晏心头正郁躁,这小娘皮绝对是欠修理,那晚明明对丰嘉玉发醋了,今儿还要在他跟前装大度,自己一时急火攻心,便也顶着说了几句话,事后虽越想越气,却还是忍不住在这半道上截她,本是为了听她跌软认几句错,自己再假模假式地训斥几句,接着顺道表表心意,既振了夫纲,又可增进夫妻感情,而最重要的目的是,要叫她知道有些话是不能随意说的!
沈同晏精心设计了一出“兴师问罪”,却不料她根本不搭理自己,兀自睡了过去。他简直气得要跺脚,索性也憋上了气,二人一路沉默地回了侯府。
小憩了一会儿的陶知影被秋照轻声唤醒,她下意识去看对面,发现沈同晏已下了车。
陶知影自嘲地笑笑,这人竟连唤她一句都不愿意。
待回了房中,她扫视了一圈,却也不见沈同晏的身影。a href=&ot; tart=&ot;_bnk&ot; css=&ot;lkntent&ot;
秋照见了陶知影的视线,小声解释道:“世子爷方才下车后便往书房去了,应是有要务处理。”
到底是有要务处理还是不想和她呆在一处,陶知影也不欲深究了。她除了鞋上壁榻,准备理一理余味斋的账。
云瓦堂谢颐打理得很顺畅,现下只等朝廷的官廨峻成,届时她再介绍一些官眷去选购,云瓦堂就该名声大噪了,等开始盈利便是大把的银钱入账。
婆母崔氏虽暂时偃旗息鼓,却仍然把着府里中馈,不肯放给她打理,仿佛生怕她从中贪墨。她乐得清闲,毕竟打理中馈确实有利可图,但也是个耗费精力的差事,况比起侯府的那些个田庄宅铺,金银钗细,她更希望能借侯府势力让云瓦堂行得更顺,届时除给林哥儿成家及大伯养老之外,她也能给自己的子女挣下一笔家业。
上世那个与自己无缘的孩子,希望这世还能托生到她的肚子里…
“夫人…”留荷小心翼翼地进了房中,一脸踌躇地看着陶知影,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自从前次沈念真回去后,府中的仆婢便都知道了沈同晏为陶知影惹哭崔氏的壮举,纷纷咂舌,暗道她手段了得,竟将沈同晏迷得团团转,行此大逆不道之举,众仆婢心中对她生了敬畏,不仅不敢多嘴议论暗讽,反而对她恭敬有加,倒是省了她整治豪奴刁婢的功夫。
尤其是在她院里伺候的,那日见她毫不客气地羞辱沈念真,训得向来横刁的三娘子掩面而逃,自此伺候得尤为小心又卖力,生怕哪日得了惹了陶知影不快,被她发落。
二等丫鬟的留荷几个,更是规行矩步地谨慎,哪怕是此刻秋照去给她取账本不在房内,陶知影不传,她们是万不敢逾矩进屋的,今日如此大胆,倒是教陶知影心下生奇。
她抬眼望留荷,声音懒洋洋地:“可是有事?”
留荷明显非常紧张,她交握的双手不停地绞动。
见她忐忑的样子,陶知影也不急,闲适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等她开口。
犹豫几息后,留荷咬了下唇,似是下了决心,她红着脸对陶知影道:“夫人,婢子方才所见,在后书房伺候的南雪,特意回房中换了一身衣裳,也细细打理了头脸…如今世子爷正好在书房内,婢子担心她对世子爷…图行不轨…”
陶知影怔了一下,她自然明白,这图行不轨是怎么个意思。
回府后,她其实心中是生了悔意的,他半路与她同车,很明显是为了听她认错,而自己却逞一时之气,没有捉住这个机会。
自己既嫁了给他,多少还是要看他些脸色的。没有哪个郎君真的喜欢自己的妻子摆出一幅大度的样子,哪怕他要纳妾,或是见到他与其它女子调笑,也要装出醋意十足的样子,让郎君觉得自己被在乎。
适当的呷酸与争宠,叫情趣。
陶知影右手食指一下下点着桌面,心中暗自思索…
他若在外面找,自己肯定管不着。但院里的丫鬟,被主子看中收房和自己爬床可不是同一个性质。
若此番让那南雪得了逞,免不了要恃宠而骄,爬到她头上去兴风作浪。加之院里甚至府里若因此而滋生了什么歪风邪气,那可就是打她的脸,其它的丫鬟也会有样学样,逮着机会便勾引主子,弄得府里乌烟瘴气的,没得叫她出门被人笑话。
而且好不容易消停了的婆母与小姑子说不定又要重振旗鼓,见天找她的茬,那自己可再抽不出时间去做其它的事,整天就被困在府里防小娘斗婆姑了。
心下有了计较,陶知影意味深长地对留荷笑道:“你是个好的,明儿起我就将你提了做一等丫鬟,待找个时间再给你开了脸,让世子将你收房,届时好生伺候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