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约法()(1 / 2)
第二天阿愿找南希拿外套,顺便弥补那份没吃完的杨枝甘露。才一见面,南希问昨晚怎么收场,她套上外套,伸手在口袋里摸到抑制剂,抿着唇没答话。南希嗤的一笑,拿意味深长的眼神睨她。阿愿倒也没想着瞒,耸肩:“就那样,你猜什么就是什么。”南希问:“怎么样,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吧!以后也省事……”
没等她说完,阿愿抬眼,“啊”了一声,知道误会了,解释:“不是,没有标记,临时也没有。就只是……嗯。”南希一愣,她是beta,闻不出信息素差别,没想到猜得大错特错,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啊。”阿愿摆摆手,重申:“我才不要标记,谁也不行,不是可不可怕的问题……”南希问:“那是什么?”她想想,说:“不知道,反正就是不行,太像oga了,我不喜欢。”
很难说乱发情和被标记的哪一个更“像oga”,南希心里这样想,但没说出来,只是从医学角度上提醒她抑制剂少打,小心激素紊乱。她看出来不知轻重的小姑娘只是嘴上答应,根本没当回事,但多说无益,只能祈祷她要么早早过了心里那道坎,别落下什么后遗症,要么,出了事别后悔。
阿愿不想这些,此时她心甘情愿地不跨那道坎。萧鹤知道她的态度,即便有了那夜的情事,也从不以男友或是“她的alpha”自居,这让她觉得很安全。她和萧鹤说过这个感受,当时他其实想问,如果那天他没忍住,标记了,会怎么样呢——但当然没有问,既然他是个“安全”的alpha,就不该问,何况这不好笑,不能以“玩笑话”来开脱。
那时距意外已过去一周多,他们相处得暧昧,似乎比从前更亲昵,但又不够亲昵。阿愿和他说“安全”,仿佛是一个契机。她正在开门,钥匙在家门锁孔里发出熟悉的声响,门打开一线,黑暗里亮起一线玄关的白色灯光,照在她半边脸上。
她意识到萧鹤看她,留着一线门,扭头望向他,灯光移到另半边脸颊,细密的睫毛上沾着光点。他看着,不知怎么就心跳加速,轻轻叫了声“阿愿”,她不明所以又不自禁想笑,正要问怎么这样看我,还没说出口,听见他接着说:“可以吻你吗?”
阿愿说好,仰着脸。他低下头来,唇贴上她的,伸出舌尖润湿她的下唇,再慢慢吸吮。她的手指还紧扣着钥匙,钥匙插在锁孔里,手上一用力,门又关上了,四周昏黑一片。她闭上眼,在吻的间隙里喘气,两个人的舌尖相触,又生涩地躲闪再重逢。她觉得好热,才意识到萧鹤揽着她的腰,让她整个人都贴在他怀里。
他似乎餍足了,吻到她的嘴角,顺着她的小臂摸到钥匙,掌心裹着她重新开门。钥匙转了一半,阿愿推他,自己开门,很快闪身进去,站在光里,撑着门看他。萧鹤看她眼睛亮亮、抿着嘴笑的样子,忍不住也要笑,问:“我能进吗?”
其实她本来也没想着要拦他怎样,被他笑嘻嘻一看,就让开了:“谁不让你进。”门关上时阿愿忽然想,刚才他们离得那么近,却好像没闻到信息素的味道,也许是她没注意,她这样想,不知为什么,扭头又去吻他。似乎真的不是信息素作祟,事态却还是超出了控制,吻着吻着,人就在主卧的床上。萧鹤问“好不好”,她顾不上细想,只是点头。
脱衣服的时候他也在吻她,蹭着她的脸颊,吻到颈侧。这仍然是个会让她紧张的部位,她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重申底线,萧鹤抬头拉开一段距离,再安抚地亲亲她的唇,说:“我知道。”
他足够清楚阿愿不喜欢什么,也在小心控制着情绪,避免信息素气味散得太过,再弄得不可收拾。他的手从她锁骨往下,滑过胸前,隔着衣服,摸到硬起来的乳尖,像是觉得好玩,食指指肚在那里划来划去。阿愿一直喘,要躲,被及时按住了肩,压在床上,她哼吟了几声,蹬腿要踹,他这才放过胸前,又去握她的脚腕,倏忽向上,将宽松的连衣裙整个掀了起来。裙摆蒙在她脸上。
阿愿方才被他摸得晕晕乎乎,躺了会儿才顾上卷着裙子要脱,居然一时没捋顺,手忙脚乱,紧接着眼前光线一暗,萧鹤凑过来帮她脱,边忍不住低低地笑。她终于探出头来,瞪他,刚要说“你笑什么”,他的吻又压下来。
熟能生巧,舌头在齿间滑过,绕着她的舌尖。她喘不过气,不禁又攀着他的肩渐渐扣紧手指,萧鹤上次被挠得心有余悸,很快退开,商量般问她:“轻点,行不行?”她起初都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抽回手:“我,我又不是故意……”他笑出声,妥协:“算了,你挠吧。”说着拉下她的内裤。
她不在发情期,不像上次那样还没开始就流水,即便已经被吻得动情,只够他堪堪伸进两根手指。她屈着腿,攥紧了床单,胸口剧烈地起伏,偏过头,脸蹭着被角,忽然走神,想主卧这张大床她也不是没有睡过,分化之前,因伤因病,睡在他这里,不算稀有的事,但要在这里被他操,当然是第一次。
这时不知道他指尖按到哪里,阿愿绷着腰一颤,脚腕也控制不住地乱转了转。萧鹤又屈指往刚才的地方按了按,边笑她:“床单要给你扯烂了。”她喘着气,答:“这也不让挠,那也不让挠,下次你把我手绑上好了。”说着抬眼,见他咬了咬牙,看起来是忍不住了,她自己也不好受,催他:“进来,你快点进来啊……”
性器在她腿根蹭了蹭,像是烫的,阿愿不禁又要紧张,手扶着他的小臂,他认命般没有躲,哄她:“别怕。”她手上卸了力气,又催他两声,接着就只是沉沉地喘气。萧鹤边顶弄边俯身吻她身上的疤,许多陈年的旧伤在灯光下看得清清楚楚,他舔着锁骨下方的一道刀伤,痕迹已经淡了,却不会消失。
而她好像都没想起来那里是道疤,只觉得湿漉漉的痒,发出含糊的哼声,不知是抗拒还是催促。此时阿愿双手又环到他背后,极克制地用掌根抵着他,还要断断续续地邀功:“我没挠了,我没用力……鹤哥、鹤哥你快一点……”
他依言加快抽插,又去找之前手指试探到的那处。她仰头闭着眼,爽得狠了,便忘记收力,指甲再次开始划来划去,自己还无知无觉。萧鹤皱紧了眉,控制不好力道,一时没忍住操得深了,真的顶到生殖腔口。阿愿尖声叫出来,起初辨不清是痛感还是快感,大腿都在抖。他知道不对,退出一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也意识到怎么回事,却舍不得叫停,一时就只是哭,手指在他背上乱抓。
萧鹤安抚地吻她的眼泪,她开口却又是催他,带着哭腔:“你快点动……不要那里,要你动,那里不行。”他反复说好,喘了几口气,刚才顶到腔口时被她一夹,差点就射出来,此时也不想再拖太久,边加快速度,边伸手去揉阴蒂,没几下,她绞紧了,膝盖也用力夹着他,他重重呼气,射出来。
阿愿还在哭,委委屈屈地看他,四目相对,他心里一软,说对不起。她不理,往床中央蹭了蹭,侧过脸不看他,抬手抹眼泪。他有些无措地坐在床沿,望着她,又说:“下次不会了。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她打断他:“不是,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萧鹤等了等,没有后文,其实也猜出个大概,叹了口气,问:“先洗个澡吧?”她闷闷地嗯了一声,撑起身来,蹭到床尾,在他旁边停下,看看他,忽然伸手抱他,爬到他怀里去。
他揽住她,拍了拍,说:“没事了。”阿愿还在抽噎,试图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便一下一下慢慢拍她的背,轻轻地说:“不哭了,嗯?”良久她应声,长出了一口气,没看他,低着头,说:“不要标记,不要太多信息素,不要碰脖子,不要碰生殖腔,别的……应该没了。”
说出这一长串要求之前,她在心里想,你若是答应,从今天起,就是我男朋友了——可是最后,这最关键的一句竟然没说出来。萧鹤知道她的意思吗,她心里没底,只听到他很快答:“好,我记住了。”她抬眼,又问:“我是不是好麻烦?”他眼里不禁带笑,说:“没,我喜欢。”
他答得很理直气壮,低头亲一下她眉心,接着说:“我不是因为你是oga才喜欢你的,因为你是你,很倔,很凶,不服输,好可爱。”看她听得脸红,萧鹤又问:“那你说我呢?”阿愿舔了舔唇,又舔了舔,脸更红了,良久才说:“你人好好。”还有半句长得也好,没说出来。他听了只笑,也不嫌她敷衍,她岔开话题,才想起来问:“是不是又抓破了?”他点点头,接着笑,威胁:“下次真的把你绑起来。”
夜里阿愿似乎做了不太好的梦,醒来已经不记得梦到什么,发现自己搂着萧鹤的腰,一条腿还缠着他膝弯,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退。萧鹤倒没别的反应,看她一眼,打个哈欠,问:“中午想吃什么?”她与他拉开点距离,躺平了,想想又放弃思考:“你决定吧,我再睡一阵。”
萧鹤起床看了看冰箱,下厨烧饭,是惯常的在家胡乱应付的做法。饭后他接了个电话,听着听着,露出玩味的、似笑非笑的表情。阿愿擦桌子时看见,等他挂断,随口问什么事,倒也没停下来等,又转身去接着洗碗。水声很大,萧鹤说了句什么,知道她没听见,进了厨房,本来想从背后抱她,想起她警觉得很,手抬起半截又收回来,倚在边上,说:“野龙说要谈谈,今晚,在小九天。”说完又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小九天是野龙从他手里骗走的,现在也不知要摆什么条件来与他讲和,或负隅顽抗。阿愿问:“你答应了?”他嗯声,问她:“你和我一起去?”她猛地转过来:“当然要啊,不然让你单刀赴会吗?”急得手里抹布都没放下,水淋在他拖鞋上,萧鹤笑着慨叹一声,扶着她的手腕转回去,调侃:“还会用‘单刀赴会’呢?那我耍刀子也不如你,单刀赴会也得你出场的。”
阿愿还不知道有个词叫“鸿门宴”,但知道危险。临出发前她检查手枪,萧鹤在旁边看着,说:“恐怕带不进去——没事,你先拿着。”她抬头望向他,忽而很较真地说:“就算没有枪,真打起来,有我在,没人能把鹤哥怎么样。你信不信我?”他想也没想,点点头:“我信。”阿愿不满意,撇撇嘴:“好敷衍啊……鹤哥信我一下。”他不禁笑起来,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真的信。”
他不希望打起来,宁可像从前一样演他温和谦退的小少爷,但也不准备示弱。野龙还在他面前充长辈,他笑笑,轻描淡写地叫了声“龙叔”,入座前悄悄捏了捏阿愿的手腕,她不抬眼,毫不客气地倚坐在沙发扶手上,枪确乎没能带进门,她身上还有匕首,此时半垂着视线,已经看好了地形和对方的人手。野龙的目光在她身上定了定,又收回来,接着跟萧鹤说:“澜西有澜西的规矩,人在这里,揾食挣命,都要守规矩。”
萧鹤接口说:“有规矩是好事,要论规矩……”他本想说澜西的龙头不该是条野龙,到底没说出口,只是自己忍不住笑了笑,才续下去:“龙叔的位子,该是谁的?”对方大概没意识到这话不止说小九天的主位,还在问他想凭什么在澜西做龙头,摇摇头:“不是这样论,要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野仔都能抢地盘、乱插旗,才是坏了规矩。”
阿愿听了皱眉,手一撑,好像就要起身,萧鹤及时按了按她手背,她迟疑几秒,才卸力坐回去。野龙看她,对视一眼,说:“愿小姐,是吧?久仰。”接着看向萧鹤,语调没变,说:“早就听说阿鹤的头马是捡来的,没家没口,想来这样没有牵挂,做事也就更得心应手;噢,阿鹤你自己也是,你给我上了一课,日后做那些事,要是不能斩草除根,那就得多留两个,一对最好。”
又是挑衅又是威胁,萧鹤也忍不住变了脸色,却更用力地覆着她手背按住,想必阿愿心里很不以为然,却到底没动,又听野龙接着说:“……我只是提醒你,浑水趟得多了,难免要湿鞋。要什么,不要什么,还是自己掂量。”他冷着脸没答话,旋即对方说送客,两个人出来,阿愿在门口讨回枪,掂了掂,又看他脸色,舔着上牙咽下一口气,上了车便近乎质问:“鹤哥说好真的信我,为什么忍他?”
萧鹤看着她,一时没说话,顿了顿,叹气:“怎么,希望打起来?”她皱眉,说:“不是我希望,他讲的什么鬼话,你还不生气!”他忍不住笑,说:“他拿你威胁我,有什么办法。”阿愿撇撇嘴,仿佛压根没懂他话里的意思:“他还威胁你不要碰小九天呢,难道你也要说没办法?怎么会!”
他沉默了片刻,直到车开到某段灯光更暗的路,忽然问:“小九天装潢怎样,喜欢吗?”她没好气,答:“明明跟鹤冲天差不多,你自己好喜欢的,问我做什么。”可他执意要问,补充:“被威胁的又不止我。”她拖长了音调“噢”一声,想到当时的场面,又咬了咬牙:“别的不讲,就凭那些鬼话,我也不乐意收手。”
于是计划照旧。萧鹤记仇,想要以牙还牙,已经筹谋了很久,现在收手,的确是不甘心。但野龙的威胁多少让他有些危机感,何况还有阿愿分化的前车之鉴,他叮嘱她近日要小心,没什么事最好少露面。阿愿皱着眉,回嘴:“被威胁的不是我一个,危险的也不是我一个,你怎么不躲?论自保,我不比你差吧?”他抬手做个投降的动作,没再多说。
她倒也是知道要小心谨慎的,隔日去南希那里,小诊所关着,她预感到不对,在口袋里握住了枪,敲门没回应,阿愿深呼吸,才推门,才开了一条缝,就闻到过于浓烈的信息素味——一个甜腻的oga。这太出乎意料,她在门口愣了愣,南希正好从里间出来,看见她,叫:“关门关门!出了点意外——不是,不用拿枪,你先进来。”
以防万一,阿愿到里间看了看,猜测那个正在发情的oga也许是南希曾经提过的、在会所认识的“奶糖小男生”朋友,再出来自己补了一针抑制剂,边听南希解释:永久标记他的alpha失联了,发情期难以缓解,连抑制剂也收效甚微,于今之计,要么是每个月都强忍过去,要么干脆切除腺体。
阿愿听得眼睛一亮:“还能切啊!”南希白她一眼:“搞不好会死的,就算成功了,体质也会更弱。不到万不得已,你想都别想——就算万不得已,他也不敢呢。”她听了撇撇嘴:“所以我说不能标记。”顿了顿,又问:“那现在怎么办,就忍着吗?”南希耸耸肩,没说话,只叹了口气。
她本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眼看南希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又嫌信息素味太熏人,起身便要走。临别,南希忽然问:“哎,我问问他那个alpha是谁,你能不能帮忙……留意一下?”阿愿没犹豫太久,点了点头,想想,又低低嗤笑了一声,说:“往好了想嘛,联系不上,也许是死了呢。”说完大概也自知刻薄得过分,不太好意思,补充:“要是让我找到活的,一定想办法让人滚回来就是了。”
这样一来,她心情就不大好,回去时候被萧鹤一眼看出来了,他问:“吵架了?”阿愿摇摇头,叹口气,跟他说今天的奶糖小男生,又说:“你看,当oga就是好麻烦啊……”他一时没有话好讲,讷讷地应声,顿了顿,说:“若要我帮忙,你说一声。”
她嗯声,起身说去洗澡,萧鹤叫住她:“阿愿,你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她眯着眼睛笑,心里很警觉地想,也许这话的意思是他自己不会这样对待她,但她没点破,说:“对啊,因为我才不会让人标记。”他一点头,神色不变,说这样就好。
过了两三天阿愿才知道,“奶糖”自己都不清楚那个alpha的身份,名字已经查过,是假的,相貌他也说不清楚,能确定的只有信息素是柑橘味;标记本来不算“奶糖”自愿,但他贪图永久标记能解决发情期的麻烦,半推半就地答应了,没想过会有今天。阿愿在电话里听南希转述,忍不住翻白眼:“能找到真是有鬼,难道我去挨个抓人闻柑橘味吗?”
南希声音闷闷的,说:“也许是找不到,但……你试试,随便试试,万一呢。总比我现在开始研究怎么消除标记来得快。”她想了想,应下:“也行吧。外貌说不清也多少说点什么,我跟鹤哥也说一声,万一呢。”南希道谢,她忽然又问:“找到以后呢?”电话对面沉默良久,才答:“再说吧。”
挂断以后她才想起来,柑橘味,好像真是遇到过的,打过架,似乎是野龙那边的人。她问萧鹤,他想想,说没印象,转眼又警觉,皱起眉提醒她:“不要乱来。”她答:“知道啦。”自知显得有些敷衍,旋即冲他笑笑,补充:“我不会去找死的啦。”他凑近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看南希短讯里写的几句“外貌”,聊胜于无,边想边蹭着她侧颈,说:“你不要动……我会想办法。”
沉默片刻,阿愿问:“你是要我不要去找人还是……现在不要动啊?”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扭头往他怀里蹭了蹭。
阿愿本来没想太早告诉南希那个柑橘alpha的消息,却也没刻意瞒着,很快被猜了出来。当时南希愣了愣,说:“很难办吧,你们一时也……”阿愿看她,咬咬唇:“不好意思啊,我话说满了,不一定行……他最近怎么样?”她答还好,像是敷衍,没多说。
最好当然是在“奶糖”下次发情期之前找到人,但分明来不及,阿愿再听说这件事的后续,是将近一个月以后,凑巧听见萧鹤对电话道歉,等挂断了,她问怎么,他说:“陈辰死了。”她愣了愣,没反应过来,问:“谁?”他说南希的朋友,她才反应过来,低低地“哦”一声:“奶糖。”
后来她陪南希去墓地献一枝花,怀疑南希动了心,又觉得最多只三分——不然,南希多催她几回,她一定会想到办法的——总之阿愿也不敢问,最终很苍白地向她保证:“那个人我还会找的。”南希没有怪她的意思,露出极浅淡的笑意:“不急……你要小心啊。”
要足够小心,这件事便迁延到夺回小九天之后,而这样的大事终于尘埃落定,总得先有时间高兴。萧鹤站在大厅的正中央,仰头看,忽而回头,阿愿在周围绕了一圈,转身正好和他亮晶晶的眼神对上,走近了,听他说:“我小时候就喜欢这个。”她抬头,和他一起望那个大吊灯,笑嘻嘻问:“比鹤冲天的还大点吗?”他似乎还认真想了想:“好像?”阿愿便笑得止不住:“我都听你说了好多年——好多年啊!快七年了吧。”
六年还是七年,萧鹤此时顾不上想,扭头看她,说:“走,庆祝一下。想喝酒。”她说好,转头要去向一众小弟宣告,他又忽然拉住她,贴在她耳边说:“他们喝他们的,我们回家。”阿愿本来清醒得很,觉得他是想说,只是陪大家走个过场,喝多了不好开车,干脆就回去再喝。不过,至于为什么非得回去——此时她已经转过来,对着门口,远远看见有小弟正往这边望,而他半侧着身子,吐气温热,吹在她耳边。她不知怎么就脸红了,都没应声,快步走开了。
后来去酒吧,阿愿倒是没喝几口,但眼看萧鹤兴奋得像是难以自制,他们去舞池里绕一圈,贴得也不很近,她都能闻得到他身上的酒气。不过还没有醉,且还惦记着早点回去,到家,又从冰箱里拿出之前剩的半瓶红酒。
他是真的很高兴,看得阿愿也不自禁地跟着快乐。萧鹤径直对着瓶口喝,她也就只拿了一只高脚杯来,他给她倒了大半杯,等她喝完再把杯子伸到他面前,瓶子居然就空了。阿愿没料到他喝这么快,一愣,他眨眨眼,揽着她的腰,先把杯子接过来放去桌上,旋即接吻,把最后一口酒渡到她嘴里去。
她脸红红的,不知是因为酒气还是别的,手抵在他胸前挠两下,张着嘴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那个……包,我的包,抑制剂。”萧鹤应了声,一手还扶在她腰上,另一只手探出去捞她的包带,从桌面上拖过来,拉近的时候引来玻璃杯碎在地上的声音。阿愿嘶声,皱着眉探头看,在抱怨以前被他打横抱了起来。他往里走,边抢着开口:“我的错,明天我收拾。”她没话说,侧着身,也不怕摔,把挂在他手臂上晃晃荡荡的包捞起来。
坐到床上以后他从她手里接过抑制剂,说声“我来”,单膝跪在床边拉着她的手,却愣愣看了会儿之前的针眼,问:“疼不疼啊?”她没反应过来:“啊?”等他打完了,才说:“这有什么……”不知见过多少次了,今天竟这样多事,不过她没问,只当他是醉了,何况萧鹤低着头亲在新留的一点血迹上,她后面的话自然吞了回去,意识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
等他的手再扶上腰间,她腰就软了,向后仰躺下去,任由他解着裤扣,过了会儿才想起来,那是个格外复杂的设计,她自己也嫌麻烦,平时很少穿,偏偏今天撞上了,此时听见装饰的细链子叮叮作响,知道他解得费劲,还不看他,只是幸灾乐祸地笑。
他看着她的上衣掀起一截,肚子笑得一起一伏,忍不住上手捏了一下,说:“自己解。”阿愿伸手晃晃,被拉起来以后低头捋顺链子,还是憋不住笑,自己也好半天才解开,刚往下脱,猛地被他扑倒在床上。他手探到上衣里向上掀,接着是胸罩,而后肌肤相亲。
萧鹤吻她心口的位置,再往上,唇贴着她的锁骨,忽然说:“好香……好甜。”她正举着手努力把挂在小臂上的衣服和不知怎么缠住了的胸罩带子解下来,还没成功,屈腿踩着床沿,膝盖夹着他的腰借力,大概因为这番折腾而整个人都不太清醒,她看着他,一时冲动,忽然问:“你说信息素吗?那……你醉了没有,没有的话,要不要……舔一下脖子?”
萧鹤起初差点以为她不喜欢听这个,说完就有些后悔,等想明白她说的什么,一时也不清醒起来,眨眨眼:“可以吗?我……我没有很醉。就一下。”见她似乎没有要反悔的意思,凑近了,先用鼻尖蹭了蹭她的侧颈,慢慢把披下来的头发拨开。事先打了抑制剂,信息素的气味其实很淡,但或许是木樨味特有的浓烈,令他不禁又轻轻地感慨“好香”。
阿愿有些紧张,侧身露出脖颈,衣服终于甩开了,手支在身前,肩膀也绷着。他亲到她圆润的肩头,说:“你不要紧张。”顿了顿,也想要不还是算了,可她已经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他便凑过去,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贴近腺体的位置,舔了一下——不足以品出什么味道,但似乎真是甜的。
阿愿短促地惊叫了一声,攥紧了床单,体内涌上奇怪的感觉。他偏过头来问怎么,她犹豫了片刻,半张着嘴,舔舔唇,看他,他低低地再次声明:“我没醉。”她深吸气,忽而咬着下唇笑起来,拉过枕头来抱住,埋下头,将后颈袒露给他。萧鹤伸手去摸,碰到的刹那间她一颤,他说:“你放心。”说话时暖热的气息喷上去,接着是唇和舌尖,她弓起背,绵软地哼出声来,接着一只手伸去腰侧,摸到他扶在那里的手,拉着他往下探。
已经湿透了,滑腻腻的。他托着她的腰让她跪趴在床上,性器进入时能感觉到穴口的翕张。她的呼吸有些抖,分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情欲。萧鹤抱着她,手滑过胸前,拨弄几下硬挺的乳尖,又凑近腺体,从舌尖轻舔,到加上些许力气,用舌面碾过。
她从嗓子眼里挤出哭音来,膝盖撑着床面,小腿绷直了乱拍,径直攀上高潮。此时他真的尝到甜香,一时竟然有些恍惚,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才缓过神,退开,让她翻过身,握着她的膝弯,再操进去。
她还把枕头抱在胸前,但抻直了脖颈,昂着头,哭叫不再闷着,断断续续的。高潮余韵中她的腰是软的,找不到支撑点,腿是软的,被他握在手里拉开,没有自控的余地,整个人都被顶得直发颤。他并不往太深处操弄,但已经对她敏感点的位置足够熟稔,要么好几次都只在周边,要么每下都顶在那一点上。
阿愿不知道该叫他快点还是慢点,索性闭嘴,咬着枕头角呜呜地哭,哭声也被撞得破碎了。在他终于射出来之前她又高潮了一次,腰和腿都发抖,旋即整个人瘫软在床上。
萧鹤凑上去吻她的眼角,轻声哄她:“阿愿,不哭了。”她把枕头扔开了,伸手抱他,攀紧了,喘息片刻,头蹭到他颈边,威胁般地在他肩上咬一口。他没说话,低笑,她到底没用力,在那个浅得几乎一松口就消失的牙印上亲了亲,再调整个舒服的姿势,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闭上眼睛。
他伸手关灯,黑暗中,阿愿问:“真的很甜吗?”他说是,顿了顿,问:“你喜欢吗?”她没有立即回答,犹豫好久,才说:“还不错。但……”后面的话不太适宜说出来,可她现在似乎是酒醒了,又后怕起来。萧鹤意识到她的意思,记起那一瞬的恍惚,想了想,又向她保证:“我不会的。”
她嗯一声,忽然想,某个刹那间她似乎是并不排斥他咬下去的,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这很危险,尽管什么都没有发生,却还是让她心惊,尤其是,她意识到,她后怕的并不是alpha在那个时候咬下去,更怕自己的本能,那个时候,她其实是希望他咬下去的。
此时她没有精力好好解释这个,连讨厌这种生理本能的力气都欠奉,只是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却还是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萧鹤听见这声叹息,睁眼看她,伸手理她的头发,顺到背后遮住脖颈,说:“下次不了。”阿愿便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啦!”他改口也快:“那,偶尔。听你的。”
小九天已然物归原主,野龙的报复却还没有来。若不是萧鹤有时提起,阿愿已经快要忘记这一码事,说到底,她本来就没太把那天的威胁当回事。不过,她在澜西好歹算是能打架出了名的,危险近在眼前的时候,该有的警惕与应变还算够用。那天是南希发消息问她二仓上次的那批货还剩多少,她想着反正不太远,干脆自己去看看,始终没多想,直到进了仓库,本能觉得不对,下意识一闪,举起手电筒格挡。
刀尖在手电外壳上划过去,阿愿听得心里一凛,知道事态不妙,厉声斥问:“什么人!”对方没答,她已想起之前为之小心翼翼防范良久的威胁,咬了咬牙,心想野龙要对付她,来人想必不少,也许今天躲不掉,但大不了也就是被打一顿,谁都知道她的身份,不敢做得太过分。
这样想了,她甚至想放弃,反正小九天也拿回来了,不吃亏。话虽如此,她还是拔出匕首来,在昏暗的光线里辨认对方的身形,另一只手举着手电晃他的眼。她逼近的时候,忽然闻到那人的信息素——是他,那个柑橘alpha。
冤家路窄,她的怒火又烧起来,尽管已经听见周围更多的脚步声,还是重拾了斗志。她又避过几次刀风,猛击他手腕,小刀脱手的时候他大叫起来,阿愿赶在其他人一拥而上之前反手捅过去,可惜只在胳膊上划出长长的一道血口。
后来她终于被按倒了,脸贴着地,手电掉在不远处,站在面前的人移开之后,光线刚好刺得她眯起眼睛。“柑橘”踩着她的手,夺下匕首扔开,半蹲下来:“愿小姐刚才不是蛮厉害的,怎么不接着打了?”
也许他看得出她最后应付得敷衍,故而更加愤怒,鞋底更用力地碾了碾。阿愿没有刻意哑忍,低低痛哼一声——躲不掉就示弱,她也熟练得很。有人把她的手绑在背后,“柑橘”拽着头发迫她抬头,甩手一个耳光:“说话啊!”
她舔舔嘴角,问:“说什么?”对方又问一遍怎么不打了,她倒干脆:“打不过。”在她伺机环视周围时,眼睛也被蒙住,还没来得及细想,又听见那人说:“不过是个oga,天生挨操的命。”
她听见这话,本能地,肩膀一颤,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恐惧,接着嘴上贴了宽胶布,被押着往外走,又塞进车后座,左右两个人,是“柑橘”和一个beta。她蜷在座位底下,听见“柑橘”对副驾驶座上的人说:“老大,人带来了。”野龙应该是扭头看了看她,嗤声,说:“愿小姐,好久不见。”
她看不见也说不了话,也算省去不少麻烦,暗自揣测对方的目的。车子发动以后,beta忽然幸灾乐祸般笑起来:“嗨呀,这么长一道,明哥偷袭oga还没占到便宜啊。”“柑橘”撕了衣服止血,边一脚踹在她腰侧,骂了句脏话。
她疼得吸了口气,下意识往另一边挪了挪,beta捏着下巴抬起她的脸,像是给“柑橘”找台阶下,说:“好靓,你怜香惜玉了?”他不领情,冷笑:“这你也看得出?”阿愿别过脸,车身颠簸,额头在前座边沿撞了一下,又听见他接着说:“……有主了吧,容易玩死,别惹麻烦。”副驾座位动了动,是野龙扭过身来,先问她:“阿鹤来救你吗,他能为你做到哪一步?”顿了顿,想起什么,又说:“有没有主,检查看看不就知道了。”
阿愿此时也顾不上为萧鹤担心陷阱,心里只剩下恐惧,恨不得他现在就能出现。一只手伸到她后颈,她想挣开,地方太逼仄,没能躲掉,被捞着头发摁下头,未经标记的光洁脖颈露出来。
“柑橘”颇有些讶异:“咦,新的?”又伸手按了按,嘲讽:“没人要啊?”她止不住战栗,不顾头发还扯在他手里,挣扎起来,踹到他脚踝,转眼又被一脚踹回来。这下他倒没怎么生气,笑嘻嘻地,拽着她仰头,说:“oga还是要乖一点嘛,脾气这么差,难怪是没人要的……”
后面的话截住了,野龙的手机在响,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安静,接起电话来:“是阿鹤啊……你的人不见了,我也爱莫能……哦?这么干脆?”阿愿又挣扎起来,野龙回过头,显然心情很好:“别一口一个没人要啦。有人拿小九天换你呢。”后半句是对她说的,她刚才也猜到是这样的后果,很难说清是否真的希望如此,用尽力气般消停了。但野龙仍未满足,对着电话又说:“话虽如此,我要一个负债的赌场也不划算吧……哦,这样,那也可以。”
车停了,阿愿听到野龙报出一个地点,她试图思索萧鹤现在会在哪里、离她多远、几时能来,但大脑似乎锈住了,只剩空白。那个beta拎她下车,大概是扔在墙角,忽然说:“他叫柳一明,柳、一、明,日月明。”算是某种示好,她点点头,边往光线更暗的地方又缩了缩。等那人走了,理智告诉她应当解开手腕上的绳子,对她来说本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死结系得太紧,她又难以平静,手抖得连绳结都摸不明白。
怎么会这样呢。有时萧鹤用领带绑她的手,她总是本能地解,前戏还没完,手已经又攀在他背上,也就只好作罢。在此时想到这样的事,似乎真的让她卸了最后一丝力气。也许她不该这样想,但……反正他就要来了,反正他会来的。
她居然真的就这样动都不动地等到萧鹤找来,听见他叫了好几声“阿愿”,声音很近了,才终于拾起力气踢一踢墙。他听到了,跑过来,手忙脚乱地,先抱住她,才又想起来扯下她眼前蒙的黑布条。
这是个顶上漏光的废弃建筑,天色已经很暗,不过光线还够视物。阿愿用力眨眨眼,眼前朦胧一片,她这时候才知道自己一直在哭,而萧鹤也是后知后觉,刚意识到布条湿透的触感,只会更加慌乱地反复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小心翼翼撕她嘴上的胶布,然后切开手上的绳子。阿愿低着头,似乎还有些发抖,但终于渐渐缓过劲来,舔舔嘴唇,察觉到还有残胶,皱着眉拿手背用力抹了抹,这才开口:“鹤哥……”他应声说我在,问:“有没有伤到?”她摇摇头,他打量几眼,只看见一些擦伤,并不严重,松了口气,抱她起来,说:“没事了,我们回家。”她靠在他怀里,忽然问:“鹤哥,小九天,为什么?”
萧鹤愣了愣:“什么为什么?”她轻轻地说:“好亏啊。”他听着,心里似乎堵了一下,说:“没有……以后还有机会的。”也许真是亏了,论理也该讨价还价一番,可他想到她,半秒钟都不想、也不敢拖延。
上了车她蜷在副驾驶座,说:“之前那个alpha,南希要找的,柑橘,叫柳一明,日月的明,今天也……”萧鹤探过身来给她系安全带,应声好,说知道了。她想起南希,说收到的短信,他说:“知道,我问过了。南希没事,手机被偷了,我会去查。”她不说话了,点点头,抱着自己的膝盖。等红灯时他侧头看她,问:“还好吗?”她沉默良久,才答:“我不知道……”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阿愿实在不明白。她以为大不了被打一顿就好了,为什么他们绑走她,如果不是萧鹤足够及时,他们打算做什么,难道只因为她是个oga?萧鹤这么担心,这么及时,是不是也因为她是个oga?而她自己呢,她甚至都没有受什么伤,为什么会害怕,现在什么都过去了,为什么她还是感到恐惧,难道还是因为她是个oga?
萧鹤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腾出来覆在她手背上。她心里还在别扭,将他的“过度”担心也视作alpha对异性的保护欲,低低说“不用”,将手抽出来。他没说什么,收回手,阿愿这时才看见他胳膊上有血,在浅色衣料上洇开一片,问:“你伤到了?”他说:“蹭到了,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