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做个(洞房初夜、秋千、凉亭有)(1 / 2)
稍后新郎便要出去敬酒,出去之前新郎又凑到新娘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把新娘整个人羞得不行,连忙推着赶着新郎快去敬酒。
新郎官出去了,喜娘和不相关的人才纷纷退下,现新房中只剩主仆三人,不对,四人。无草一直都在,就是不知是躲在哪里,她大部分是以暗卫的身份在郡主身边保护。
瞧见没有其他外人在屋内了,萧爱灵赶紧取下凤冠,脱下繁琐厚重的嫁衣,净好了面,松了松发髻,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世…”
门外隐约传来动静,谢清韫打个手势仆从们纷纷咽下口中的话音。轻推房门走进屋内,却见床上并无新娘子的身影。
后头的净房传来点点水声,隔着一道屏风,一扇门,她就在他往常沐浴的那方池子里,洗着她身上滑嫩白皙的肌肤…脖颈、胸前、胳膊…他觉得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就此闯进里头…
等待漫长又煎熬,谢清韫两手交握撑在膝头,紧张地坐在床边。
片刻,侧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站起身,视线朝萧爱灵看去…
她换了一身衣裳,与刚刚繁琐沉重的大红喜袍不同。此时她身上是一件金线滚边的水红色轻薄纱衣,头上乌黑的长发被松松垮垮地挽成髻,鬓角还滴着水珠,这么一看倒是和往常清新脱俗的装扮大不相同,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妩媚勾人的明艳美人儿。
萧爱灵也一眼就看到了谢清韫,没想到他回来得这么快。糟糕,那刚刚她还在净房时他是不是已经在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净了面未施粉黛的面容慢慢爬上一丝可疑的红晕。
“洗好了?等等我。”谢清韫说完也拿了一套红色的中衣踏进净房。
“哎…韫哥哥,那是我刚刚洗过的,你…”萧爱灵见男人就要走进净房,着急地叫住他。
“无事,我们夫妻之间不分彼此。”谢清韫含着笑意对她微勾唇角,大步入了净房。
轻移步子坐回床上,萧爱灵心里实则非常忐忑。
净房内有水声和动静传来,她一下子就联想到之前谢清韫亲吻她时,她用双臂环抱住他的腰也回吻他的画面;他伏在她身上喘息时,一双手摸到他腰腹的肌肉以及那根粗大滚烫的物什…突然间脑海里又跳转到出嫁前母亲给她那本小书上描绘的画面。
越想,她的那颗小心脏便跳得越快,一下又一下“扑通扑通”的声音格外响亮。
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
谢清韫从净房里走出来,发冠已被取下,墨发半披在脑后,只用一根白玉簪子簪住。边走向床边边看着萧爱灵,刚刚沐浴的池子里满是她的味道,他把身子沉浸在其中时已是心猿意马,身体也跟着不由自主的燥热起来。
“韫哥哥。”萧爱灵轻轻唤他。对方看她,她也看向对方,一眼便望进那双饱含情愫的狭长桃花眼中。
走到床边坐在萧爱灵的身旁,谢清韫轻轻握住她的手,嘴角噙着浅笑:“灵灵,终于娶到你了,真好。”低柔的话语中带着庆幸和满足。
“我爱你,灵灵。”
话音一落,紧跟着冰凉的唇瓣也覆上了萧爱灵饱满水润的两片朱唇,先用牙齿轻轻啃咬、吸吮着她的上下唇瓣,探索完了外面;再伸出舌尖顶开她的贝齿,悄悄地溜进去与她的小舌嬉戏打闹,许是因为刚刚他和她都饮过酒的关系,两人的口腔中都飘着一股醇香的酒香,一时之间竟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美酒醉人,还是美人醉人。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一手伸进纱衣里,大掌罩住胸前圆鼓鼓的柔软,轻拢慢捻,指尖在乳珠上不停地打转。
“嗯呀、痒…嗯…”萧爱灵本能地轻哼出声,不安地扭了扭身躯。
“哪里痒…”继续手上轻捻乳尖的动作,谢清韫哑着嗓子装作不明白的模样问她,“这里吗?”两指夹住一粒樱红的奶尖扯了扯。
“嗯唔、不,不行…嗯…”如此逗弄爱抚下,萧爱灵很快变得浑身无力,脑子里仿佛有一道道闪电快速闪过,一阵阵白光炸开。不知自己何时被男人转了个面,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小屁股底下垫着肌肉紧绷的大腿。胸前的水红色纱衣散开,露出一大片白皙嫩滑的肌肤,胸前两颗朱蕊被揉捻得挺立起来,红艳艳的十分惹人怜爱。
修长的手指沿着平坦的小腹探进去,摸到丰腴紧闭的穴口,分开两片花唇轻轻来回抚摸一把。再用灵活的手指在洞穴外描绘一圈小穴,接着才将手指浅浅往里探入,才刚插入小半截,甬道就猛地缩了一下。
萧爱灵身子一紧,顿时面色酡红、媚眼如丝。“韫哥哥…”无助地轻喃一声,尽管她已经看过避火图,知道他们现在正在做什么,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的害怕紧张。
“乖,先给你摸摸,不然会伤到你的,相信我…别怕…”谢清韫沙哑着声音安抚她。
“嗯…”萧爱灵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有这一番话她心下安定不少,她信韫哥哥。
谢清韫缓缓低下头凑近那对高耸雪乳,张嘴含住露在衣裳外的那一颗奶尖,口中湿润的舌尖打转轻轻挑弄;另一边大手动作不停,继续抚摸着小穴四周,时而重时而轻,还不忘逗弄一下小穴上方的那颗粉嫩小豆豆。
“呃、嗯…韫哥哥,难…受…”萧爱灵微微喘息。她觉得身子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了,奇怪的空虚感让她无法保持冷静理智,整个身子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颤栗,双腿之间瘙痒到急需一根粗长物什插入填满才能缓解。
“等会儿就不难受了…”摸着她的小穴已经渗出温热黏腻的水渍,穴道微翕,伴着晶亮黏糊的淫水流出。谢清韫抱起她平放在床上,褪下刚刚还没完全脱掉的底裤,大掌分开她的两腿,跪坐在中间,掏出滚烫昂扬的粗长肉棒一弹一弹地戳弄在小穴上,穴口处有淫水潺潺流出。硕大圆润的龟头沾着淫水缓缓进入,只入了一小半便前进不了半分了,他自然知晓是那张薄膜挡住了去路。
稍作停顿,谢清韫重新低下头吻住她的唇,腰身用力一个挺进,穿过了阻碍往更深的方向推进。
“嗯…唔!”萧爱灵小嘴被封住,无法叫出声,刚刚一闪而过的疼痛让她下意识搂紧了男人的脖子,疼痛过后是一种舒爽、甬道被填满的满足感。
“没事了…”谢清韫爱惜地吻了吻那双带泪的眸子,缓缓把肉棒推送到最深处,慢慢三浅一深地动起来。
“唔嗯…嗯、啊…韫,韫哥哥,好,深…”
听着身下人儿娇媚、享受的呻吟声,谢清韫更加情动不已,贴着她的耳廓哑声问:“灵灵,喜欢么。”
萧爱灵微微睁开迷离的双眼,轻轻点了点头,柔声回应:“喜…欢,喜欢韫哥哥。”
“嗯!我,我也…喜欢灵灵…”谢清韫一边说一边加快抽插的速度,肉棒和甬道的摩擦越来越快,淫水还在不断地渗出,随着肉棒的抽插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啊,慢,呜呜…好胀…啊、嗯…”萧爱灵也分不清是舒服还是难受,只能随着他起伏的动作发出令人羞耻的淫叫声。
妻子被他猛烈插干,听着销魂浪荡的淫叫声一阵高过一阵,谢清韫越发是控制不住自己了。
将她两条修长的白皙长腿捞起挂在自己腰上,“灵灵,夹紧。”话落,腰腹的肌肉绷紧,缓缓地退出来留下龟头卡在里面,劲腰往下沉。甬道里褶皱层层叠叠,全部被撑得平整,龟头上的挺翘磨得内里异常瘙痒,夹裹着电流一样戳进来。忽想起什么,动作微顿,抬手把她身上的衣裳全数剥尽,湿濡的吻急切中又带着一丝温柔密密匝匝地落在脖颈胸前。一边吻,身下的动作力道也逐渐凶狠起来,不再像刚开始时那么温和地进出。
“嗯、呃…韫,哥哥…痒,再快些,好难受…”
“乖,会让灵灵舒服的…”
长腿还紧紧圈在腰上,又用一双大掌微微抬起她的两边丰满臀瓣,微微调整一下姿势,使二人之间更加亲密贴合对方。她的小穴仅仅只是这样夹住自己的大棒,也让谢清韫舒爽不已,一个控制不住恐怕就能立马泄出来。暗暗压下射意,缓缓动作起来,每一下都比前一次更重更深,连续十几次抽插之后开始每一次都大开大合的递送。穴里的绵软,又热又湿,每一次肉棒离去时的挽留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全部吸出,挺身进去时的推拒又叫人热血沸腾。
越来越凶狠地狂抽猛插,且次次整根都塞进去被甬道严丝合缝包裹住。
可…这硕大的肉棒怎么也要不够,索求无度,愈插愈快,愈干愈猛,滚烫大棒像烙红的烙铁一般次次都要捅入最深处。
谢清韫自小便习武,自有一套练武的功法,插干了那么久,呼吸都没乱过,绵长均匀,后劲十足。
反观萧爱灵,可怜兮兮地微仰着脖子细细嘤嘤啼哭,随着每一次大力顶撞又收住哭声,发出极娇极媚的淫叫。幽穴里阵阵酥麻传遍全身,她此刻就是海上的那一叶小船,随时会被欲望的浪潮吞没。
“嗬啊…”
“嗯!”
来回持续百来下,身上的男人挺腰低吼一声,把一股火热射进了小穴最深处。
萧爱灵也被男人的猛烈插干带上高潮的巅峰,一阵阵磅礴的热流从小腹喷薄而出,一股脑地浇灌在龟头之上。颤栗从头顶传到脚尖,舒爽得尾椎骨都在发麻发颤。
谢清韫微扬起头,热汗顺着俊美的侧脸滑落,性感的喉结滑动一下,手肘支在身下的床榻上,脸上是激情过后的餍足。他看了一眼此时脸上潮红未退,累得闭起眼睛睡着的妻子,轻轻抬手将汗黏的发丝理开,温柔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唤一声:“灵灵?”见她还是闭着眼睛,估计是累坏了睡了过去。
热水早已准备妥当,谢清韫拉了拉床边的铃铛,命人进来收拾,自己则整理一下中衣,小心翼翼抱起萧爱灵走入净房,亲自为她清洗身子。
……
天光从窗外透进来,只是蒙蒙的淡青颜色,时辰还早,不过是卯初。
萧爱灵悠悠转醒,看一眼喜庆的陌生房间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嫁人了,这里不是她的摘星阁。
侧头看向旁边,侧躺着一个俊美男人,眼睛紧闭着,不知男人做了什么好梦,薄唇上还挂着浅浅的笑。他一只手臂轻轻搂住她的腰,整个人好似被他怀抱在怀中一样,既温暖又安全。
萧爱灵忍不住悄悄伸出手,把食指轻轻放在男人眼尾的红色泪痣上,心头浮现昨夜男人隐忍、温柔、魅惑的神态。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心跳加快,昨夜又发现了韫哥哥不同的一面,而她并不讨厌那样露骨饱含情欲的韫哥哥,只觉得韫哥哥说得没错‘有情话,便要大胆述说,有情事,便要缠绵尽兴,人生在世应当珍惜当下,及时行乐。’
“为夫有这么好看吗?”人还没睁眼,低低的笑声已经从薄唇中逸出。
“韫哥哥,你早就醒了?”萧爱灵听到声音连忙把手缩回去。
谢清韫一把握住缩回去的食指,放在唇边亲了一下,带着笑意打趣道:“娘子的心跳声这么大声,为夫想不醒都难。娘子还想摸哪里?为夫都给你摸…”他从来都不觉得这张脸有什么好的,反倒平白无故的惹了不少麻烦,现在他第一次为自己生有一张灵灵喜欢的容貌而暗自得意。
“韫哥哥!别取笑灵灵了,还不是…”萧爱灵意识到什么,立马止住话头,脸颊发烫地看着面前这个笑得一脸深意的男人。
“灵灵,时辰尚早,我们…”谢清韫拉着她的手慢慢从腰腹一路向下,覆在那个已经顶起的粗长硬物。
“韫…”萧爱灵睁大眼睛看着突然凑近放大的脸,唇上是熟悉的触感,以及腰间慢慢游移的大掌,“韫哥哥…”伸手阻挡探进她两腿之间的大掌,可怜巴巴地望着身侧的男人。
“乖,我轻轻的,嗯?”谢清韫拉开小手,在手背上轻啄一口。
“嗯。那,韫哥哥你要轻点…灵灵怕疼。”昨夜一闪而过的疼痛她还记忆犹新,一想到会像昨夜那样,她就有些害怕。
“灵灵,该唤我什么?”谢清韫的长指一下就探进了穴内,小穴经过昨夜一番捣入,似乎更加敏感了些。坚硬的指节破开孪动的软肉,一根长指插得极深,在紧缩的花心里搅拌逗弄还不够,还要扶住她的臀部抖动,一下又一下不停地抠抠挖挖。修长的手指塞在宫腔内被软肉狠狠咬住,连抽出都有些困难,指尖微曲勾到花蕊里面的媚肉,声音沙哑低沉:“灵灵,你夹得好紧,放松些…”
“嗯、啊…无,无辞哥哥…”萧爱灵一双小手轻抓着被褥,有些紧张。
谢清韫一个翻身将萧爱灵压在身下,低下头惩罚性地咬住她胸前的一颗粉色朱蕊,带着轻轻的力气吸吮啃咬,这一番逗弄之下朱蕊硬得挺立起来,他满意地看向身下媚眼如丝的人儿,“说错了,该罚。灵灵,该唤我什么?”
“夫君…”萧爱灵抬眼看向男人轻声唤道。
“答对了,娘子…”谢清韫听着那一声夫君感觉甜到了心里。单手解开自己的亵裤,被束缚住的粗长肉棒立马跳了出来。微动身躯让巨物抵在宫口,身下一个用力,“噗呲”一声便挺进了甬道内,坚硬塞满了整个湿热的甬道。
“嗯、呃,夫、君…你那个太大了…”萧爱灵在谢清韫进来的时候抓紧了被褥,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身下空虚、瘙痒的感觉也不见了。
“呵呵呵,灵灵真是诚实的孩子…”谢清韫低低笑出声来。
“……”萧爱灵此时真想捂住自己的脸,方才说的是什么浑话。
“大一点才能把灵灵喂饱。”谢清韫缓缓低头在她耳旁吹出热气。
此时天色还未完全大亮,朦朦胧胧的浅色床幔中两具身影起起伏伏,时不时还传出男人的粗重喘息声,女人娇媚啼哭的呻吟声。
房门口不远处守着全嬷嬷和顾嬷嬷。
这两位嬷嬷一位是镇国公府谢老夫人身边的全嬷嬷,一位是安敏长公主身边的顾嬷嬷。
全嬷嬷听着房里的动静笑弯了眼睛,谢老夫人现下可以放心了,小两口恩爱得很。飞翩郡主也并非太过娇气架子大,老夫人还担忧这洞房花烛夜郡主太过娇气。其实也不怪老夫人太过于紧张,现下镇国公府孙字辈里可就世子一个嫡系的儿郎了,老夫人一是怕断了香火无法跟老祖宗们交代,二是老夫人一向对庶出的大房喜欢不起来,且大房的那群人可不安什么好心,时时刻刻盯着爵位呢。
另一旁的顾嬷嬷心思可就没那么复杂了,她当作陪嫁嬷嬷跟着郡主过来是长公主的意思,郡主与十公子是她看着出生的,就跟她自己的孩子一样,能守在郡主身边她很乐意。长公主吩咐若是听到屋内动静过大便立即阻止或是提醒姑爷,切勿任由着胡来。其实就算长公主不说她也会这般行事,郡主可是卫国公府里众人捧着哄着的人物,嫁人又不是来受罪的。好在屋里头的动静倒没有那么大,看来,房事上长公主可以放心了,姑爷是个有分寸、会疼媳妇的男人。
萧爱灵掀开床幔的一角,看了看窗外差不多已经大亮的天色,伸手小心推了推身旁还未醒的男人,轻轻唤道:“夫君,该起了。”
谢清韫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已经坐起来的女子,含笑道:“看来灵灵还不累,要不…”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小手捂住了嘴,只留下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看着她。
“夫君别说了…我们该起了,还要敬茶呢。”萧爱灵的脸庞又开始发烫起来,想起刚刚顾嬷嬷给她沐浴时一脸饱含深意的笑,她就觉得很羞耻,都怪这男人,身上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好好好,不说了,别恼,去迟些也无事的,说不定祖母还会更开心呢。”谢清韫挑了挑眉对她一笑。他可没瞎说,祖母早就盼着抱重孙了,造人重要还是请安重要一目了然。
“为什么?”萧爱灵一头雾水。虽然她是郡主,可以仗着身份肆无忌惮些,但是她向来不做用自己身份压人的事。
“我们刚刚不是在努力造小宝宝吗…”谢清韫凑到萧爱灵的耳边轻轻呵气。
萧爱灵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怀疑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谢四哥,实在是太不正经了!
“哈哈哈!”谢清韫愉悦大笑,伸出手捏捏对面红透的小脸,打趣着:“是灵灵要听为什么的,可不能恼我。”
一下子就被哽住了,反驳也不是,气恼也不是,只好轻推一下男人,转移话题催促他:“夫君快起了,快起了。”
“好好好,起了起了。你先起来洗漱穿戴好,我要去院中练一下剑,等会儿与你一同去祖母那儿。”谢清韫起身挂起床幔,摇了摇床边的小铃。他每日都有晨练的习惯,从小到大一直坚持不曾断过,边境战场刀剑无眼,他必须强大到能保全自己,保护他人。
“叩叩叩——”
“进。”
“给世子请安,给郡主请安。”抱眠、篱菊、顾嬷嬷等人从门外进来给屋内的两位主子请安。
“免礼,你们去伺候郡主即可。”谢清韫说完准备拿起架子上挂着的衣服自行穿戴。
“世子,奴婢伺候您穿戴。”篱菊轻移脚步恭恭敬敬地走过去。
“退下,不必。”语气冰冰冷冷,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篱菊吓了一跳,姑爷真吓人!她只是瞧见姑爷没人伺候,想着尽自己的职责罢了。
“篱菊,过来吧。”萧爱灵坐在床边看一眼不远处突然严肃起来的男人,嗔道:“夫君,别吓唬小丫鬟,她胆儿可小了。”
谢清韫在另一边两下就自己穿好了衣服,走向萧爱灵,“并未是吓唬她,只是习惯了小厮近身伺候,不想离她们太近。”走到床边站定,弯下腰抬手轻轻戳一下她的酒窝,嘴角微勾:“我只想同灵灵亲近,别的女人靠得太近我都不喜。”
“你不是要去晨练吗,快去快去。”萧爱灵伸手轻推他的精瘦腰身催促着。当着下人的面还胡说八道不正经,不过,听到他说那句‘别的女人靠得太近我都不喜。’觉得心里甜滋滋的是怎么回事…
顾嬷嬷:姑爷是个拎得清的人,很不错。
抱眠:哇!好甜啊,简直比国公爷和长公主还甜!
篱菊:被吓一激灵,佛祖保佑,不用伺候姑爷再好不过了。她只想跟着郡主,也不想伺候除了郡主以外的主子呢。
房内两个丫鬟一个嬷嬷退开站在一旁等待吩咐,都微低垂着头,每个人的心里此刻都有不同的想法。
“嗯,那我先去了。”
“去吧,等你回来。”
……
“郡主,都已准备妥当。”顾嬷嬷在一旁侯着。
“嗯,咱们再等等世子。”萧爱灵已经打扮完毕。
依照大乾朝的婚嫁习俗,新婚一月,女子都要着红衣。
小妇人雪白娇艳,身穿一身海棠红宫裙,眉目似画,抱眠瞧着坐在梳妆台前的郡主,心下暗暗对自己的杰作满意点头。
“灵灵,你穿红色真好看。”
萧爱灵坐在大圆铜镜面前,原本站在她旁边的抱眠和顾嬷嬷等人不知何时退了下去。此时镜子中映出旁边站着的红衣男子,男子墨发高挽用银冠束起,一身红色暗纹劲装,一条如意云纹玉带束住窄腰,衬得姿容越显毓秀挺拔,恣意潇洒。
“夫君,你穿红衣也好看。”
“就你嘴甜,好了,我们过去吧。”谢清韫用食指轻轻刮了一下萧爱灵的小鼻子,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二人携手出了畔月院,又穿过另一座庭院才来到谢老夫人的禅静院。
“新人来敬茶了!”随着婢女的通报,坐在正厅里的一群人就见谢清韫和飞翩郡主并肩走了进来,男俊,女美,一双壁人。
谢清韫领着萧爱灵跪在谢老夫人面前,“孙儿/孙媳拜见祖母。”
侍女用大红雕花漆盘端茶上来,谢清韫叩首,取茶,“祖母请喝茶。”
萧爱灵叩首,取茶,“祖母请喝茶。”
谢老夫人笑眯眯看着小两口欣慰地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又想起今早全嬷嬷回来禀告的事,看来她离抱重孙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慈爱地看向两人含着笑意开口赞道:“好好好,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说完拉过萧爱灵的手,塞给她一个大红包,“好孩子,阿韫要是欺负你,你就跟祖母说,祖母帮你打他。”
谢清韫在一旁挑了挑眉,他才不会欺负自己的老婆呢。
萧爱灵轻声应答一句,收下红包,恭敬地献上她做的四色针线。
接着给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小陈氏敬茶,镇国公深深看一眼自己的儿子,他可是听说了自己儿子去迎亲时在卫国公府的‘壮举’了。阿韫一直都很有主见,从小到大都甚少需要他这个父亲来操心,他能对自己的感情始终如一,也是极好极好的。收回目光,板起脸严肃嘱咐道:“阿韫,妻子家里帮你娶进门了,要好好待人家。”
谢清韫无语,他看起来是喜欢欺负自己妻子的那种人吗。
小陈氏适时地起身扶起萧爱灵,温声说道,“好孩子,快起来吧。”侧头看向另一边又道:“阿韫也是,起来吧,都是一家人。”
至于大房的其他人,谢老夫人压根就没放在眼里,也只是让镇国公夫人小陈氏不轻不重地介绍一番。萧爱灵与大房的一些长辈们打了招呼,给府里其他兄弟姊妹以及几个较小的小辈们都送上见面礼,送完礼才又退回自己的婆婆身旁,与谢芷秀交谈了两句。
“传早膳吧,阿韫也只得三日的假期,还是该让小两口自己腻乎腻乎去,咱们就别叨扰了。”谢老夫人坐在主位笑着打趣。
众人随着谢老夫人的话音落下也都积极应和,厅内一片祥和热闹。
府中人数众多,大房,二房的人全部已到齐,厅内分为好几个桌子,男女隔开。
萧爱灵这一桌有祖母谢老夫人,自己的婆婆小陈氏,大伯娘吴氏,大房的两位嫡女谢方洁、谢方采,还有二房的嫡女谢芷秀。饭桌上倒是没发生什么事,只不过镇国公府里的大房确实是不得谢老夫人的喜爱。
用完早膳谢清韫才带着萧爱灵回到他们的院子。
昨日没有注意这一处院子,今早出门又太过匆忙,现在仔细看起来畔月院正房里的物品摆设及装饰竟然与她的摘星阁有些相似,怪不得她早上起来在屋中走动时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夫君!那边是什么?”萧爱灵激动地拉着身旁男子的衣袖。刚刚不经意间走到屋内一扇不起眼的窗户前,往外看去,只看到一小半,不过她敢肯定,一定是一架秋千。
谢清韫微挑眉梢,笑着摸摸她的后脑勺:“这都被你发现啦?本来今晚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那我们晚上再看好了。”萧爱灵虽然很想看一看,但是夫君都说了晚上可以看,她倒也可以再等等。
“真懂事,今日无事也不用去营中,走,带你逛一逛府中。”谢清韫牵着小娇妻在府中逛了起来,现下已经八月份中旬,天气稍稍凉快了一些。今日也不出什么太阳,时不时还有一阵微风吹来,甚是怡人舒服。两人每走到一处地方时,他都会讲解这个院子里住的何人,还有住的主人在府中的关系地位如何。
“去凉亭那儿歇歇,走这么久该累坏了。”刚刚是他没考虑周全,她一个女子走这么久肯定累坏了,谢清韫干脆直接一把抱起萧爱灵快步往凉亭那边走去。
“啊,夫君,让人瞧见不好,灵灵不累,快放灵灵下来吧。”萧爱灵突然被抱起小小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搂紧对方的脖颈。
“瞧见就瞧见,我抱我自己的妻子又不违反大乾律法。”谢清韫笑眯眯地看向怀中羞红了脸的妻子。
萧爱灵又被哽住了,没出嫁前她这张嘴可是能和母亲平分秋色的,怎么到了韫哥哥这里就哑口无言了。
午后的暖阳折射出一缕缕光线照进亭子里,凉亭中一对男女相依而靠。
“灵灵,我们回去吧。”
等了片刻不见应答,谢清韫低下头来一看,靠着他的女子已经闭上双眼,朱唇微微张开,均匀平缓的呼吸声传来,竟是睡得如此香甜。抬起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脸,女子不耐烦地咕哝一句什么又继续睡着了。“小懒猪。”微翘起嘴角笑了起来,“这么能睡,以后叫你猪猪好了。”轻轻地把手穿过她的背后,一托就轻而易举地把人儿抱在了怀里。
……
“嗯…我怎么在这儿?”萧爱灵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她记得好像刚刚是和夫君在府里闲逛。
喔!她好像睡着了…
“郡主,您起来了。”顾嬷嬷从门外拿着茶水进来。
“嗯。这些事让小丫鬟们做就好。”顾嬷嬷也快五十岁了,虽然看起来并不显老态,但是萧爱灵不想她过于劳累。顾嬷嬷一直跟在母亲身边伺候,又是看着她长大的府里老人,她对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奴是极为敬重的。
“不妨事,老奴趁着还能动就伺候着,等哪天不利索了想伺候您也难啰。”顾嬷嬷温和笑着,说完顿了顿,又说道:“世子刚刚已出府去了,出府前交代晚些会回来与郡主一同用晚饭。”
“这样…也好。现在时辰尚早,嬷嬷你给我说说现下镇国公府里是个什么情况。”萧爱灵从床上起身,坐到放置在窗边的雕花细木美人榻。
顾嬷嬷打探到的消息和一些府里的事儿,果然如夫君陪她在府中闲逛时说的那些差不多。
镇国公府的中馈是前不久才交到她的婆婆小陈氏手上,这样看来的话,似乎小陈氏和谢老夫人的关系也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融洽。至于大房的人,谢老夫人更是不喜,不止大房的大爷,就连大房的孙字辈小辈们也讨不到谢老夫人的喜爱。毕竟大房的大爷又不是谢老夫人所生,那大爷的孩子自然跟谢老夫人更没有什么关系,爵位就应当是二房嫡出才是正统。不过现在大房院里自己都一团糟,府中更无人去搭理他们,只要不招惹什么大事,就任由他们自己折腾,谢老夫人不会去管制掺和。再一个就是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感情并不和睦,还有镇国公对谢芷秀这个嫡女的态度也太过于平淡,明显和对韫哥哥的态度不一样,而且韫哥哥私底下的时候只听他唤婆婆为姨母,却不是称呼“母亲”。
好复杂…萧爱灵只要那么一深思,她这颗小脑袋就开始发胀发疼,连忙止住思绪。用她母亲安敏长公主的话来说,她是安敏长公主的女儿,也是陛下亲封的飞翩郡主,还有人胆敢惹她不成?她现在觉得这话说得没有任何毛病,母亲向来是最护短的。
京都的一座茶楼内,两名男子临窗而坐,一红衣,一蓝衣,都是身姿颀长挺拔的俊美男儿。
“已找到证据?”谢清韫举着茶杯看向对面的男子。男子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冷峻刚硬,只不过眉眼间多了一丝沧桑与疲惫,这名男子正是离京一年刚回来不久的宋珣。
“暂无。已接到命令前往九寨山探查。”宋珣凝神盯着对面一袭红衣,意气风发的男子,始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她,还好吗?”他知道灵灵和谢四已经成亲了,也知道谢四会对她好,可是…自己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关于她的消息。
谢清韫原本带笑的桃花眼瞬间耷拉下来,“她有我照顾,会很好。”淡淡的语气听不出里面的情绪。
“我知道,我…”宋珣也知道不该问。
“够了!宋二,据我所知你也已定亲。这些话我希望下次别再从你口中听到,要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完,重重放下茶杯,谢清韫站起转身便走。他心里有些生气有些庆幸,生气是因为别的男人竟然还惦记着他家的小娇妻;值得庆幸的是还好娶到她了。
当年他调查到宋二的这一段往事时,特地派人留意那名叫姚月的女子。他觉得,宋二和那名女子不是简简单单的救命恩人关系,至少这名叫姚月的女子不是这么认为。果不其然,此女不久后便找上京都来了,哭着喊着要嫁给宋二,现下姚月就在宋二后院中,以姚月的身份许是做不了正妻,但做个贵妾应当可以。
“停停停,想这些干嘛,别人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赶紧回去了,灵灵应该睡醒了。”谢清韫晃了晃头把刚刚想的事情抛在脑后,加快步伐往镇国公府的方向回去。
“夫君,真的不用去父亲母亲那边用晚膳吗?”萧爱灵眼睁睁看着眼前几个小丫鬟端着菜品,一一摆放好在桌上。
“不用,我们自己吃就好。父亲,还有姨母那里也是独自用膳。”谢清韫夹起一个肉丸子放到她的小碗里,“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吃完带你去个好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萧爱灵看一眼对面一脸神秘的男人:“莫非是今日看到的,那个窗户…那边?”
“你猜。”男人又夹一夹子蔬菜放到对面的碗里,“猜对有奖励。”
“不,我不猜。”萧爱灵的直觉告诉她,猜对了也没有什么好奖励,干脆直接终结这个话题。反正等会儿他也要带她去看的,她还真的好奇是什么地方,而且还是她所喜欢的。
等两人吃饱了晚饭,天色也渐渐黑下来。
“灰青,去把东西拿来。”谢清韫吩咐道,他今晚要带萧爱灵去看一个小园子。
没过多久,灰青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两盏精美的兔子形状灯笼。
谢清韫接过灯笼,把一只递给旁边的妻子。
“这种灯笼还从未见过,它好像不是纸糊的?”萧爱灵好奇地摸摸灯笼。
“这是用防水的东西制成,下雨提着走在雨中也不怕,而且也不会那么容易损坏。”谢清韫牵起萧爱灵的手,缓声道:“走吧,正好吃饱了走动走动。”
边说边往身后偷偷打个手势,示意下人不用跟着。
“到了。”谢清韫在一处小院子的门前停下。
“清灵园。”萧爱灵念出门匾上的三个字。按照刚刚的路线好像离正房并不远,只拐一个弯就到了,可惜天黑,她对府里也不熟悉,实在没能认出这里是府中的哪个位置。
“吱——”朴实的木门发出轻微声响。
两人提着灯笼并肩走在小院的鹅卵石小道上,借着月光看清了园中的景象,入目的是一小片梅花树,梅花树的四周还种着一些萧爱灵没见过的花草树木,且在那一小片梅花树的左侧还建造有一个凉亭,凉亭的一旁架着一架大秋千。
“慢点。”谢清韫牵着萧爱灵的手慢慢走过去,站定在凉亭旁边,放下手中灯笼,拿出火石点亮凉亭四周以及秋千旁边花瓣样式的石灯笼。
整个园子一下子明亮起来,萧爱灵一眼就看到这个大秋千了,没想到上次那么随口一说,韫哥哥果真做了一架大秋千。这架秋千上还缠绕着一些浅绿,青绿,草绿色的彩色带子,看起来比卫国公府里的那架好看多了。
“回神了,先进亭子里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等会儿再带你玩秋千可好?”谢清韫含笑捏捏大掌中握着的小手。
“好。”萧爱灵又依依不舍看了一眼才跟着谢清韫进入亭子。
凉亭不算太大,四周的纱幔并未绑起,垂在地上随风飘动,亭子里的景象若隐若现。地上铺有灰青色的毛绒垫子,上头放着一张紫檀木贵妃榻,榻边有一个小型书架,上面还放有一些书本;还有一张紫檀平角条桌,桌上放好茶壶茶杯还有几碟糕点,桌子旁有两个绣墩。
谢清韫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递给萧爱灵,“暖暖身子,夜里风凉。”
喝了一口,萧爱灵双眼发出亮光,“夫君,是上次那种甜茶吗?”又抿一小口,她好喜欢这个甜甜的味道,还想着什么时候韫哥哥能教教她怎么做这个甜茶,这样她想喝也可以自己做了。
谢清韫瞧她一脸享受的小表情,心想:果然女孩子都喜欢喝这种甜甜的饮品。
“以后想喝去小厨房说一声就好,小厨房里的张婆子会做。”说完又给她倒一杯。
“夫君真好。”萧爱灵笑了笑,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月光和烛光把女子的脸映得像是镀了一层柔光一样,光是这样静静欣赏她面上的甜美笑容,便觉得一切既美好又甜蜜。
“夫君,我们去那边看看?”萧爱灵心心念念的秋千,她是一定要看一眼才肯罢休。
“就去坐一会儿,白日再玩,天黑不安全。”其实也不是安不安全的问题,谢清韫只是想让她早点回房休息。昨日想着她是初夜便没有太过于折腾,今夜却是忍不住了,身体想她想得紧。
“好,都听夫君的,我们快去吧。”
“夫君,快来,你也坐!”萧爱灵坐在实木秋千上,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这架秋千并不算太高,她把脚伸直可以直接抵在地上,很安全。
一轮明月穿梭于灰白参差的云层之间,时而露出半边皓月,时而隐于厚云之后。
而凉亭旁的秋千上坐着一男一女,男子展开一边手臂横档在女子的背后,手上抓着粗绳,脚上微微用力,秋千就轻轻地荡起一个小弧度,慢慢上下摆动。
萧爱灵一手搂住男子精壮的腰,一手自己抓着绳子,细细感受随着秋千荡起时,脸颊上吹过的凉爽晚风。
“灵灵,今日我见到宋珣了。”
“嗯?宋二哥?”
“对。”
“夫君是…有什么话想跟灵灵说吗?”
“灵灵,其实我一早就知道宋珣和姚月的事情了,姚月上京都来寻宋珣时,我还暗中帮了一把…我知道那时你家中长辈欲与宋府议亲。可是,我觉得宋珣并非你的良配,你是否会觉得我这么做过于卑鄙小人了…”
萧爱灵抬头温柔看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此时带有一些些紧张无措。她不知道夫君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不过她能感受到,夫君很在意她对他的看法与肯定。
上下摇摆的秋千停下,萧爱灵主动抬手捧住男人的脸,樱唇轻启:“夫君,灵灵只心悦你一人,定亲前是,现在也是。所以,夫君做什么,灵灵觉得那一定有你这么做的理由,灵灵永远是站在夫君这一边的。”
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中倒映着女子明艳灵动的面容,谢清韫还是第一次明确听到灵灵说心悦于他。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住女子的红唇,两片唇瓣相碰,脑中即刻犹如干柴碰上烈火开始噼里啪啦烧得作响。灵灵对他来说简直是一颗行走的春药,只是看着就已经让他心猿意马了,要是再说些撩人的情话他真的会顶不住要兽性大发。
萧爱灵捧着脸的双手改为搂住对方的脖颈,沉溺在对方温柔细致的亲吻中,还时不时也调皮一下,小舌溜进男人的口腔内挑衅般逗弄。
轻微的喘息声从两人口中逸出,谢清韫稳稳坐在秋千上,一只手握住秋千的粗绳,另一只手从腰肢慢慢游移到妻子胸前的诱人雪乳上,大掌隔着衣料一轻一重地揉捏起来。
“嗯、啊…呃”萧爱灵只能全身无力地倚靠在男人身上,随着胸前传来的触感,忍不住发出一声声低吟。
男人的薄唇离开女子的樱桃小嘴,炙热急切的吻从脸颊旁一路向下温柔吻去。此时女子身上的红色衣裙已凌乱不堪,一对雪乳巍巍颤颤地挺立着,胸前的衣襟也只堪堪遮住樱红粉嫩的奶尖,似在等着谁人来采颉这一对诱人果实。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在她的大腿内侧慢慢抚摸,长年握剑的手掌有一些薄茧,抚过肌肤时并不觉得刮人,反倒是给身体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舒爽快感,随着手掌的爱抚她能感觉到两腿之间湿濡黏腻,心里渴望着对方的手指能进入幽深的小穴中安抚一番。
谢清韫把手指缓缓移到小穴四周,带着情欲的低哑声音传出:“灵灵,你流了好多水…”
身下的人儿此刻还是眼神迷离的状态,根本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她依旧抱着对方的脖子倚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见身下的动作停下来后,弱弱地唤了句:“夫君,我、我好难受…”
微拧眉头看向怀里脸颊微红,浑身紧贴在他身上的女子,谢清韫身下的物什越发地滚烫肿胀起来,硬挺得令他难受。从秋千上起身,拉下搂在脖子处的纤细藕臂,改为双臂圈住他的瘦腰,一只手扶住女子的后背,一只手把红色衣裙往细腰上一堆,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男人双腿之间的硬物隔着衣料往那处一顶,入耳的是女子诱人的娇喘,单手拉下自己的亵裤,横冲直撞地挺了进去。
“啊…啊、嗯,夫,君…”一个坚硬滚烫的东西突然直直插入她的两腿之间,萧爱灵本能反应夹紧了双腿,想把异物排斥出去。
甬道紧致又湿润,谢清韫半眯着眼睛享受的同时又微皱了皱眉头,闷声低哼一声:“嗯…灵灵,别夹得太紧…”大棒被她的紧致小穴绞紧,他忍得难受,额角都冒出了点点细汗。
萧爱灵总算被这句话弄得清醒了一些,趴在男人的胸膛上发出柔柔弱弱的声音:“韫哥哥…别,别在这里好不好。”
如果真在这里…她可能这辈子再也不想玩荡秋千了!
“好。”随着话音落下有力的大掌托住女子的两瓣丰臀往上一颠,把她从秋千上抱起。
“啊啊、嗯,呜呜,太,深了…”粗长的肉棒还插在她的两腿间,随着刚刚的颠起又落下,小穴一口把整根肉棒尽数吃了进去。
谢清韫边抱着她走边低声笑出来,笑到一半突然低沉吟哦一声,“灵灵夹得好爽,腿上、衣裳上全是灵灵流的水…都湿透了。灵灵极为喜欢为夫这样弄,是与不是?”说完改为单手抱紧她,另一只手从后面探入摸到两片花唇拨开,寻找到敏感凸起的小豆豆轻轻搓捻。
“啊呃、别、别碰那里…是,灵灵,灵灵喜欢…呜呜,好难,受…”萧爱灵一双藕臂搂紧男人的脖颈,腰肢左右来回扭动,频频不安分地向男人小腹顶去。
被怀里的女人磨得身下发硬发痛,最后几步路大跨步走过去,来到凉亭中把萧爱灵轻轻放在毛绒垫子上。
谢清韫捞起她的一条长腿向上举起抵在他的肩头,这样的姿势使得整根肉棒插入极深,缓缓抽动两下后慢慢加快速度。幽穴里的媚肉与湿润的水液吸吮着肉棒,囊袋随着每一次抽插动作便肆意跟着拍打在白嫩的腿心。微微低垂下头颅,不放过她胸前跳得欢快的一双嫩乳,一边尽情嘬着奶尖一边尽力挺送进去。
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萧爱灵控制不住地频频娇喘吟哦,随着男人的每一次大力顶撞都能把里头的嫩肉肏开,她便能享受到飘飘然的快感在全身快速游走闪过。
越插越快,越干越猛,喉间逸出的娇吟被撞得稀碎,身体渴望更激烈更刺激的快感,另一条白皙长腿主动勾上他的腰,挺翘起臀部迎送上去。
夜里微风徐徐,皎洁的月光照着这一方小院。
亭中不时有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和愉悦的低低笑声响起;也有女子魅惑的呻吟声和柔弱的娇嗔声;就连围住凉亭的浅色纱幔也似是随着亭中声音有节奏地飘扬舞动。
新婚第三天,是新娘子和新姑爷回门的日子,卫国公府一大早就热热闹闹地准备起来。
卫国公这两日,想女儿想得茶饭不思,想着养了这么大的女儿就这样入了别人家里,想想都是满心满眼的不舍。今日女儿回门,他还特意起了个大早,坐在厅里,眼巴巴看着门口。
“回来了,郡主和新姑爷的马车到门口了。”府内的婢女跑进来通报。
这时外面也响起了鞭炮声,女子嫁出去后,再回来娘家,就是客了。
安敏长公主起身往外走,卫国公见状连忙出声道:“你等等我呀。”两夫妻疾步匆匆地跑到垂花门那儿等着。
府门外,谢清韫从马车上下来,双脚站定缓缓转身,迎还未下车的妻子。今日他玄衣玉带,金冠束发,可谓是俊美绝伦。萧爱灵则照旧是一身大红色金绣海棠花衣裙,乌黑的长发挽着惊鸿髻,甜美温柔的脸上带着笑意,嘴角边露出两个可爱小酒窝。
萧正毅和萧正渠都在门口等待,看到他们二人,都一同喊道:“灵灵。”
萧正渠则在一边促狭地唤了一句:“妹夫,你来啦。”
谢清韫挑了下眉,看萧正渠一眼,这小子倒是会占便宜。一旁的萧爱灵也有些忍俊不禁,小十还是如往常一般会捣乱,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做什么事都是几乎一起,少了小十在身边叽叽喳喳的日子,她还怪想这个同胞弟弟。
萧正毅瞪了萧正渠一眼,“阿韫,灵灵,进去吧,父亲和母亲已经在等着你们了。”
走到垂花门,还没看见人影就已经听见了声音:“灵灵,你可回来了,爹爹好想你啊。”卫国公疾步走来看着站在跟前的女儿眼眶都红了。
“爹,我也很想您。”萧爱灵带着哄孩子般的语气安慰自个的父亲。
一旁的谢清韫见到人也恭敬地唤道:“岳父,岳母。”
卫国公此时眼中只有女儿,根本没有别人,只顾着打量女儿连连道:“都瘦了,都瘦了。”
萧爱灵用手里的帕子掩着嘴唇笑了一下,这话说得她都没法接了。她本来就是瘦的…还能再瘦到哪里去,再说了,嫁过去的这几日不是吃就是睡,她觉得胖了还差不多。
长公主看不下去了,赶紧打断这种诡异的气氛,切换别的话题:“又胡说什么,这丫头根本就吃不胖。好了好了,太阳都出来了,也不嫌晒得慌,赶紧进屋去再说。”
一旁的谢清韫在心里暗暗给丈母娘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丈母娘靠谱。
进到厅中,夫妻二人给卫国公和长公主磕了头,与萧正毅夫妇见了礼;谢清韫留在厅中与岳父舅兄说话,长公主则拉着女儿去到了里间说话。
长公主主要也是想问问女儿在镇国公府过得如何,如长公主所料的那般,镇国公府里确实没有不开眼的敢得罪她。况且镇国公与卫国公两人又是颇有交情,谢老夫人更是满意这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
“灵灵,实话跟娘说,那一夜里,可还好?之后有没有哪里不适?”长公主一向直来直去习惯了,就连这种问题她也是直接就说了。
萧爱灵一张小脸腾地一下又烧红起来,“还,还好,并无不适。”只要一说起这个,她的脑海中就有很多很多画面飘出来…
长公主观察着自个女儿的脸色,她大概是懂了些什么,心里的担忧也缓缓放下。知道女婿没有通房侍妾,那岂不是不懂房事上的知识?她还真怕这两个年轻人都不懂,反倒苦了她女儿。
“那就好,娘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不过,灵灵,你自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性子也是较为淡然。如今你已嫁做人妇,你的夫君乃是与你共度一生的人,也是你最亲密可信的人,有什么事有什么话夫妻之间都要说出来才是,遇到事情也要有商有量才对。”长公主现在不担心女婿那边有什么问题,她主要还是担心这个对情感一事不敏感的女儿多一些。
萧爱灵点点头,“女儿知晓的。”
长公主与女儿闲话完,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一家人就往萧老夫人的荣安堂去。
到了荣安堂,萧老夫人瞧着明艳灵动的孙女儿与她身侧挺拔的男子,唇角缓缓上扬满意地点点头,眼中却是含着泪光,既是感到欣慰,又是不舍疼爱的孙女已嫁作人妇。
谢清韫和萧爱灵给家中的长辈磕头,与兄弟姊妹以及几位连襟见礼。
大家齐聚厅中说了好一会儿话,就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花厅中摆着几张黑漆大桌,坐席分了男席和女席,中间用一座八扇的黄花梨木雕四季如春屏风隔开,看不到人,却能听见彼此的声音。
酒菜一道接着一道陆续上了桌,卫国公府里依旧不讲究食不言,大家都是边吃边说,一时间厅里笑语融融。
大乾朝的新婚夫妻回娘家是不能在娘家过夜的,是以吃过回门宴,略微休息半个时辰,谢清韫和萧爱灵就告辞离开,返回镇国公府。
新婚已一月有余,萧爱灵今日着一身翠绿色的仙女裙正侧卧在房中的美人榻上看书。已经穿了一个多月的红色衣裳,即使穿起来再好看,也要看腻了。她最喜绿色,终于可以穿回自己所喜爱的衣裙了。
“在看什么书?”谢清韫从门口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窗旁侧躺着的人儿。
“今日竟下值这么早?”萧爱灵转过头一脸惊喜地望向向她走来的男人。
“营里的事情已处理完,无事就回来了。”走到萧爱灵旁边站定,谢清韫拿过她手中的书,轻声念出书名:“《趣事怪谈》?”他有时候很好奇,为什么看着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会读这种奇奇怪怪,又有些诡异奇幻的书…
“嗯。这本书很有趣,刚刚正在看一篇女妖精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叫芜狸的女妖精一生的经历,她还总共生育有八个孩子。”萧爱灵浅浅地笑起来,抬头问,“阿韫,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我们俩的孩子,我都喜欢。”谢清韫抬手温柔摸摸她未梳起发髻的后脑勺。
“我也是。”萧爱灵仰头对男人甜甜一笑。阿韫说过,怀孕一事他不着急,顺其自然就好,有缘他们的孩儿自会到来。不过她近日的换洗似乎有些迟,以往也有延后的情况,但是延后连续好几天的还从未出现过,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是过几日请府医诊一诊为好。
“对了,阿韫,等你这两日忙完我们进宫看看外祖母吧,也有段时间没进宫了,外祖母该想我了。”自从上个月外祖母的腿疾又发作之后,站起来行走也变得十分困难了,身上还有年轻时留下的老毛病,近些日子精神状态已大不如从前。萧爱灵想着还是有空多进宫看看老人家,兴许会让外祖母开心些,精神头会不会也能好一些。
“好。后日我们就进宫,甩甩不是生了小猫咪了吗,我们送一只进宫,给慈宁宫里的那只做个伴,这样太后娘娘一看到小猫咪就像见到灵灵一样了。”谢清韫知道萧爱灵和太后之间的感情很深厚,太后也是一向最疼爱这个外孙女。
两人把后日进宫的事定下来,又闲聊几句,直到讲累了才索性双双一起窝在榻上看书。
夜幕降临,平日里看起来君子一般的人物,此时却背靠床头阅览少儿不宜的图册,神情专注又认真。
萧爱灵从净房里沐浴出来见到的就是男人认真看书的模样,还以为他在看什么有趣的书籍,正想拿过来也看看,突然发现这本书的封面有些熟悉,糟了!那不是她出嫁时母亲给她的避火图吗。
怪不得前些日子两人欢愉时,夫君用的那些姿势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她早前就看过的那些羞人的…
“娘子还藏有这等好东西,也不给为夫瞧瞧,也忒小气了。”谢清韫嘴角含着笑意,幽幽盯着眼前的妻子。
“我…我…”萧爱灵一时之间又无话可说了。
“别恼,刚刚打趣你罢了,灵灵不需要会,为夫会就好了。灵灵,今儿咱们试试这个好不好?”谢清韫起身下床,两三步走到妻子身侧,凑近她的耳畔指着图册上的图像,语调里带着诱惑和恳求。
萧爱灵刚想开口拒绝,却被男人一把抱了起来。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咯。”
第二日
慈宁宫
慈宁宫东侧间,太后靠坐在枕垫上。正所谓病来如山倒,本就年纪大了,再经受几场病痛的磋磨,整个人一下子瘦了一大圈,看起来已是垂垂老矣行将就木了。
“母后。”外头急匆匆地走来一个明黄色身影。
宣帝一听到慈宁宫的传话就立马赶过来了,从门外进来见到端坐在枕垫上的老人家,恭敬行礼:“母后,何事急召儿臣过来?”
“皇儿,坐。”太后微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宣帝听话地坐在对面,瞧着老人日渐干瘦的身形鼻头也禁不住一阵阵发酸,垂下眼眸默默把案桌上的空杯斟上一杯热茶。
“皇儿,你也年岁不小了。人啊,就是越上了年纪越发的糊涂起来了,不是娘尽爱说些你不喜的话,只是你有时候不服老不行啊。大乾的天下是年轻人的天下,贤儿是个出色的好孩子,有些东西你不必抓得太紧,该放手时需放手,你也不想变成像你父皇那样的人吧。”太后语重心长地劝导。
“母后说得是,是皇儿过于固执了。”这些道理他都懂,可是做起来却有一定的难度。毕竟好不容易才登上这把龙椅,得以站在权利的巅峰,心里总归是不甘心就这么放下了。
坐在对面的太后微眯眼睛细细打量皇帝面上的神色,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那双眼…分明是一副不甘的摸样!权利果然是最容易让人迷失自我的东西,自己生养的儿子她怎么会不知晓他心中是怎么个想法?只希望她的最后一番劝导对儿子还有用!
“还、还有镇国公府与卫国公府,哀家知道对于两家的联姻你一直耿耿于怀,但是!”太后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你不能忘了当年是谁与你共同抵御刺客,也不能忘了是哪些忠臣始终支持你,这才登上了皇位。琳,琳儿永远都是你的亲妹妹,你可记住了?”
说到最后太后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紧紧抓住宣帝的衣袖。
“皇儿知晓皇儿知晓!母后切勿激动。”宣帝紧张地抚着太后的后背安抚她。
“你,你重复一遍刚刚为娘所说的。”太后依旧微微喘着气不肯撒手。
“儿子已年迈,大乾需要更好的领导者,这些时日会逐渐放权给太子;对于镇国公府与卫国公府儿子不该猜疑,琳儿永远都是儿子的亲妹妹,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娘,记住了,阿衍都记住了,你别吓我,娘!”宣帝一下子慌了神。
对面的老人喘气声越来越大,微张嘴却无法言语,面上还满是痛苦的神色。
“太医!快传太医!”
噩耗传来的时候,萧爱灵正坐在秋千上做绣活。她前段时间偶然间从书中看到一种草药,有凝神去浊气的功效,把配方拿给府医看后,府医也说可以一试。此配方对身体有好处且无副作用,她便想着明日就进宫了,赶紧把塞装草药的荷包绣好,带给外祖母。
顾嬷嬷走来禀报的时候整个脸都是惨白的,萧爱灵看着疾步而来的顾嬷嬷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郡主,快收拾收拾,进宫去吧。”顾嬷嬷面上还算镇定,她方才怕小丫鬟慌手慌脚,说不定还会吓到郡主,所以才自己亲自过来禀报。
话音入耳萧爱灵怔愣了一下,手中的针线滑落在地,几乎有些站不起来。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一天真正来到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无法接受。
顾嬷嬷连忙走过去搀扶住,临近十月的天气有些微凉,为郡主披上一件石青色的夹袄。
萧爱灵麻木地跟着顾嬷嬷轻移脚下步伐,眼泪禁不住地滚滚而落。
……
才过天街,就听见一阵压抑的低哭。
夹道上挤满了人,外命妇们,宫人内侍,各宫嫔妃,皇子皇女,一重又一重。
慈宁宫门下水泄不通,不知谁喊了一句“飞翩郡主到了”,众人让出一条道来,正前方立着身着官服的谢清韫。
萧爱灵朝他走去,双腿发软,眼眶发酸,一步比一步艰难,好像腿上灌了铅一样,就快要走不动了。
谢清韫心里似针扎了一样,看着失魂落魄的妻子向他走来,他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看她走路都走不稳当的样子,抬脚朝她大步走去,借着袖子的遮掩,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捏了捏。
萧爱灵没说话,只是沉默的静静等候,轮身份,还不到他们进去面见的时候。皇帝舅舅最先从里头走出来,随后几名受宠的皇子皇孙也被传召进去。
厚重的珠帘重新落下来,隔绝了里头的消息。
萧爱灵心跳得很快,内心抑制不住地紧张,整颗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一样,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过了一会儿,终于听见内侍高唱,“宣安敏长公主,飞翩郡主——”
萧爱灵出列,伸手扶着眼睛红肿的母亲步入室内。
室内一切还是从前的样子,包括趴在床榻前的那只肥猫也是一如当年那么圆碌碌,只不过它也如床上的老人那般,垂垂老矣了。
太后躺在重帘遮蔽的床上,蒋嬷嬷蹲身附在她耳畔,低声说:“娘娘,长公主和郡主来了。”
长公主和飞翩郡主跪在床榻前,眼泪默默无声地流下。
太后闭着双眼,似乎是没听清蒋嬷嬷的话,迷迷糊糊地喊着,“琳儿…”
“母后,母后,琳儿在,你的琳儿在这儿。”长公主含着泪握住太后的手。
太后睫毛颤了颤,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努力张开双眼,一双浑浊无光的眼睛含满了泪水。“琳…儿…”艰难地发声,说一个字都要连连喘息不止。
“在,母后,琳儿在。”
“灵,灵灵…呢…”床上的老人说出这几个字,几乎费尽了全身力气。
萧爱灵压抑着哭声,膝行上前,把手覆在母亲和外祖母的手上,“外祖母,灵灵来了,灵灵在这儿呢…”
太后紧紧攥住她们的手,艰难地望向两人的脸庞,似是想把女儿和外孙女的面容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过了好一会儿,太后努力撑起一抹笑对女儿和外孙女点点头,泪水也顺着眼角缓缓流淌下来。她这一生,已经了无遗憾。唯有觉得除去那些糟心的日子,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快到女儿已经做了祖母,外孙女也已经嫁了人,可是无论怎么样,她们在她眼中都是她最疼爱的孩子。
“去吧…”
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嘱咐的了,太后知道她们定会过得很好,夫妻恩爱,家庭幸福。她能安心地去了,不必再牵挂什么。
感受到紧握住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去吧…”她又说了一遍。
长公主慢慢松开太后的双手,牵着旁边女儿的手,站起身一步一步地退出去。眼见就要出到门外了,萧爱灵突然挣开长公主的手,快步走回床榻边,轻轻抱住太后,她的嘴唇贴在太后的耳畔,悄声说了句什么。
太后原本无光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惊喜地看向外孙女,“是…是真的?”
萧爱灵点点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往下落。
“是,外祖母,是真的!”
“好,好,好。”太后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
从内殿退出来后,还有人不断地进入又出来。
又过片刻,内殿传来一声高昂的哭啼,像一道惊雷,炸响慈宁宫整个上空。
皇帝急冲进去,屋外立着的人像是被风卷着的浪潮,齐齐跪了下去。
太后走得很急,虽然明知道她可能撑不了多少时日了。可萧爱灵想着总不至于会那么快的,明明还说好了明日和夫君一起来看她,而且绣好的荷包还没给外祖母呢…直到这一刻她都还有些不敢相信那个世上最宠溺她,会给她撑腰的和蔼长辈去了。
一只修长温暖的大手,覆在她垂于身侧的小手上。
萧爱灵僵硬地侧过头去,看见侧边微皱眉头,一脸担忧的男人。手指微动缓缓回握住他的宽厚大掌,宽大的衣袖遮住二人交缠的十指。
微微仰起头望向天空,外祖母,您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吧,您放心吧,灵灵现在很幸福。
这天谢清韫回来时夜已深。
萧爱灵还未入睡,正靠坐在圆桌旁的座椅上用着一盏刚晾凉的燕窝粥。
一盏小灯放在桌上,照出一小片光晕。
“怎么还没睡?”谢清韫从架子上拿下一件灰白大氅给萧爱灵披上,“天气越发的冷了,夜里寒气更甚,手炉,大氅都要拿着,莫要着凉了。”
萧爱灵一阵无奈,才十一月份,也并没有那么冷,现在连雪都还没下呢。抬头看一眼站在身前为她掖好大氅的男人,嘴唇动了动,有些欲言又止。
这一个月来,所有人都在忙着太后的丧事,无暇顾及其他。
更何况太后才刚去不久,二殿下竟勾结兵部尚书以及宫中楚才人趁乱挟持皇帝,多亏在宫中的长公主觉察到他们的阴谋,出手打乱叛党的计划。再与镇国大将军里应外合才拿下企图谋反的二殿下等人,现在朝中面临的麻烦颇多。
前几日又听闻,边境蛮夷小国木力固王之第二子亲率三千骑兵正在边境十里外驻扎。
正是如此夫君近些时日才会每每夜深才归家,大事为重,萧爱灵也不想丈夫因为自己而分心。
“怎么了?”谢清韫把旁边的椅子拉过来,在萧爱灵身旁坐下,温声道:“是不是还担心皇上和长公主?现下已无事了,陛下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无碍的,岳父也早已接长公主归家。上个月陛下对二皇子就有所怀疑,早已派我与宋珣暗中调查,所以事发时父亲能那么快支援长公主其实是陛下早有安排。不过倒是低估了二皇子的心狠手辣,丝毫不顾父子之情中伤陛下。”
从夫君口中说出来感觉这件事很是平平无奇,可是她心里知道,夺嫡、篡位这些字眼是多么血腥凶险,听说皇宫金銮大殿上死了不少大臣和宫中侍卫。
“灵灵,你答应过我的,有什么事就要说出来可好?”谢清韫望进对方那双灵动眼眸中。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她有心事。难道是近日过于忙碌冷落了小娇妻,她自己在暗自伤神?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灵灵,对不起,近日确实是冷落你了,等过些时日再好好陪你可好?”
萧爱灵抿了抿唇,轻轻开口:“我…”吞吞吐吐我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后面的话,索性微微支起身子凑近他耳边,闭上眼飞快地说了一句,“我有了…”然后把脸埋进男人的胸膛。
谢清韫听见她的话,怔了一下,几乎以为刚刚自己听错了。缓缓搂住她的肩膀,又不可思议地问一遍:“真…真的?”
说出口第一次,第二次就没那么难了,怀中女子的声音传来:“阿韫,我有了,我肚子里,有了我们的孩子。”
此刻很想站起来在屋中转上几圈,缓解一下自己的激动之情,想起怀中还窝着孩子她娘,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双臂搂着怀中的人儿。谢清韫带着愉悦的语调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近日身体可有哪里不舒适?府医可有把过脉?对了,是不是孕妇…”
萧爱灵好笑地看着叽叽喳喳不停的男人,打断他的话语,抢着说道:“身体并无不适,好似近日睡得多一些。一开始我也只是怀疑,本想着第二日请府医来瞧瞧,谁知外祖母…后来事情繁多,回来后倒是把过一次脉,府医是说一个多月怕是瞧不准,叮嘱足够两个月再把脉看看。”微顿了顿,声音渐小,“近日夫君和府里都在忙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想着等忙过这段日子再说的…”她觉得自己这么做夫君可能会生气,可作为他的妻子绝不能在紧要关头拖累他。
“胡闹,这种事岂可瞒着不说,要是你和孩儿有什么事…”谢清韫轻声呵斥。心里既是心疼妻子的懂事,又后怕万一出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骂完又紧紧地拥住萧爱灵,带着乞求的语调温声道:“灵灵,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别让我担心,我真的很怕你有什么事。”
“好,阿韫,再也不会了。”萧爱灵也伸出双臂紧紧地回抱住男人。
从净房沐浴完毕出来,谢清韫就见床上的小女人乖巧地躺着,看见他后还弯了弯唇角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夜已经很深了,快睡。”走到床边坐下,摸摸她的脑袋温声哄道。
“嗯,要睡了。”萧爱灵点点头。这些天,他人起得早,回来得晚,她又比以往嗜睡了些,晚上早早就睡下了,一天里根本见不到他,今日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了,想多看看他。
谢清韫把视线移到她的腹上,大掌轻轻覆在上面。
“两个多月了?”
“已足三个月了。”萧爱灵害羞起来,轻声说道:“应,应是在凉亭里那晚…”
谢清韫皱了皱眉头,有些紧张地发问:“那,上次最后一次同房时,我还如此胡闹,没、没事吧?”
“没…事。”萧爱灵那时就有怀疑了,所以同房的时候她也一直让对方轻点。
“那就好…”谢清韫松了一口气,摸着掌心下平坦的小腹,忍不住又担忧起来,“你太瘦了。”她人本就不胖,骨架又小,看起来就更显瘦了,平日吃的也不多,又爱挑食,越想越发愁,该怎么让她多吃些呢。
感受着一双大掌轻缓又温柔地磨挲在她的肚皮上,萧爱灵舒服得一下子打起了瞌睡,推了推他,“好困,我要睡了,阿韫你快去暖阁那边吧…”丧期是不能同床的。
“不急,我看着你睡下之后我再去。”谢清韫起身为床上的人儿掖好四周的被角。
萧爱灵没有拒绝,随着一阵阵困意袭来,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一大清早,各房都来到了禅静院。
飞翩郡主有喜的消息没刻意传播,但顾嬷嬷也没有禁今早府医来诊脉的消息,只才过了片刻,院子里就都传开了。
要说谁最开心,那当然数谢老夫人最开怀了,现在正忙着命人开箱,要给未出世的小重孙打平安如意锁,做贴身的小肚兜、小褂子、小帽子等等。
谢清韫和萧爱灵来时,就遭到谢老夫人的一顿责怪,“阿韫也真是的,当人丈夫,连妻子有了身孕也不知,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灵灵自己一个人操持着,万一身子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夫妻二人静静聆听谢老夫人的责骂也不敢吭声。
谢老夫人训完又转头看向小陈氏,“灵灵既然已怀有身孕,身子为重。家中中馈的主持还是由你来管着吧,秀秀也不要让她整日在房中绣嫁妆了,也需跟着多学学。”
小陈氏内心一阵苦涩,笑着应道:“是,儿媳知道了。”
吩咐完自己儿媳,才又继续对着小两口说道:“全嬷嬷最是懂料理养胎温补的事儿,就暂时让全嬷嬷去院里伺候着。院里除了顾嬷嬷,另外再拨两个能干的、有经验的婆子去院里帮忙。”说完抬眼看两人一眼,哼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知道胡闹,可不能由着他们。”
院中的人不论是真心或是敷衍,每个人都纷纷嘱咐几句,把自己的经验分享给小夫妻两人。坐在一旁的镇国公只好眼巴巴看着儿子,根本插不上话,面上虽是一副淡然冷静的模样,内心实则激动不已,他就要当祖父了!
谢清韫和萧爱灵都知道谢老夫人这是刀子嘴豆腐心呢,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面上露出一抹浅浅笑意。
有孕一事镇国公府府上的家人已知晓,想着太后刚去,不宜大张旗鼓,还是夫妻二人抽空回一趟卫国公府告知家中长辈即可。
长公主与卫国公知道后也开心不已,流水般的补药送往镇国公府。
自从萧爱灵怀孕后,谢清韫早早把公事办完就奔回家中了,除了公务上的事在书房处理,其他时间都留在院中陪着妻子。
萧爱灵歪在床上,尽管已经二月了,天气还是冷得很,屋内摆放几盆银丝炭才使这屋中如暖春一般。
谢清韫将耳朵贴近她隆起的肚子,掌心隔着厚厚的衣裳在肚子上慢慢摩挲,疑惑道:“今日没动。”抬头看了看她,轻声又问,“莫不是也在午睡?”
“唔…或许吧。”萧爱灵掩着嘴角笑了笑,敷衍答他。
谢清韫安静下来只轻轻地摸着她的肚子,这肚子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本就纤瘦的身材,再顶着这么大个肚子,看着甚是吓人,不由得担忧地开口:“灵灵,你这肚子会不会太大了些?府医说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是太过滋补了?”他已经从最初初为人父的喜悦慢慢转变成了担忧害怕,特别是在这个医术并不先进,又没有剖腹产的朝代。
“我也很奇怪,为何我怀的这般大,府医前一个月诊过了,说一切都好,叫我放宽心情即可。”一说起这个,萧爱灵心中也有些担忧。
“明日再让府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好,听你的。”
“阿韫,你说我们的孩子长得像你多一些,还是像我多一些呢?”
“最好像你,漂漂亮亮,可可爱爱。”
“不,还是像阿韫好一些,阿韫是我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了,如果孩子像你,也定会很漂亮。”
“嗯…又在垂涎为夫的美色了?”
“哪、哪有,只是实话实说嘛。”
谢清韫一脸坏笑地凑近萧爱灵,“是不是实话让为夫来试试…”微凉的唇吻上对方温热的两片柔软,用力忘情地与她口腔中的小舌相互碰撞,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分开彼此。
……
次日一早,正值谢清韫休沐在家,晨练完之后便遣灰青去请府医来院中诊脉。
隔着纱帘,萧爱灵躺在软枕上,将一只手腕伸出来,篱菊替她将衣袖挽上去,露出洁白如玉的腕子。
老府医将手指轻轻搭在右脉上,方一放上去,便见老府医微愣,皱着眉头又细细把了一回,稍过片刻后松开眉头,脸上带着笑抬眼往里面瞧一眼,又让飞翩郡主换另一只手来诊。
谢清韫静静的站在老府医身后,看着把脉的老府医面上又是皱眉又是笑,他的心也跟着老府医的神情一上一下。
见府医终于把完脉起身,忙上前一步迫不及待地问道:“郡主如何了?”
老府医抚着长须笑吟吟道:“郡主脉象无碍,腹中的娃娃们也都平安健康,之前开的安胎药只要按时吃即可,世子无需担忧。”
老府医的医术他倒不会怀疑,毕竟这位老府医此前还在宫内当过差,但是因何来到镇国公府他不太懂个中详情,只知医术比起宫内的首席太医们那是不遑多让的。谢清韫又细细询问了生产前的时日需要注意的事儿,还有一些关于孕妇的作息饮食方面,忽地一下,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东西。“娃、娃娃们?!”一下子抓住老府医的袖子,声音都有些颤抖,内心又惊又喜。
瞧着这个初当人父的年轻人又惊又喜的表情,老府医忍不住安抚他:“莫担忧,郡主比一般闺阁女子的身子骨要好得多,胎儿也无任何问题,让孕妇放宽心情就好。”
“多谢张府医,灰青,送张府医回去。”谢清韫听到府医再三确定无碍,心下总算有了些安慰。“灵灵,你听到了吗?你肚子里有两个孩儿。”轻轻抚上她的肚子,正巧不懂是哪个小家伙踢了他一脚,“灵灵,她踢我了!”
“听到了。宝宝,宝宝,刚刚是你们的父亲在摸你们呢。”萧爱灵也抬手轻轻摸了摸肚子。
不出一会儿,郡主怀有双胎的事就像一阵风似的,吹到了府中各院。
谢老夫人可真是太高兴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都年轻了不少。近日更是忙着给小重孙准备各种东西,现下又听到孙媳怀的是双胎少不得又得多准备一份,可忙碌得不得了。
“灵灵,我们不是说好的半个时辰后去院子里走走吗。”最近每天他都变着法子哄着萧爱灵和他一起出屋外转悠转悠,不能老是让她躺在榻上。
果然怀孕的女人最阴晴不定,心里舒畅时说什么都顺从,不对劲时得使劲哄着才愿意动一动。
“夫君,外面太热了…不想动…”萧爱灵也知道多走动走动对生产有好处,可是她就是不想动。而且现在已经快六月了,在屋里都觉得热,外面就别说了,要是没有风,走一圈就全身都是汗了。
“乖了,灵灵最乖,快起来了。我扶着你走,帮你扇风,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可好?”谢清韫这辈子最大的耐心估计都给了这个女人。
自从知道妻子怀的是双胎之后,谢清韫是一点都不敢松懈,十分遵从老府医的话,每天监督着萧爱灵的吃食和作息时间,还有每天必须在院子内走上几圈,加强她身体的体质。
可惜萧爱灵原本就是一个懒人,现在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之后更是不想动。
“好吧…”看在夫君这么孜孜不倦的份上她也不好矫情太久,不同意的话,估计这个男人会一直在她耳边说到她同意为止。
两人刚刚散完步,正坐在清灵园的亭子里一起看日落。
萧爱灵突然出声:“韫哥哥,我有些害怕。”
谢清韫听见怀里小女人柔柔弱弱的声音传来,心下一紧,他何尝不是也觉得害怕呢。
“别怕,我只要你,如果…”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小手捂住了嘴。
“别,夫君,孩儿们听了会伤心的。我一定会努力,夫君相信灵灵吗?灵灵一定可以做到。”萧爱灵睁着大眼睛看向男人。
她知道丈夫爱她,她也知道丈夫有多爱孩子们,所以她一定会努力,平安生下孩子。
“嗯。灵灵最棒了。”
“夫君,我们等会儿再走走吧,灵灵不累。”经过刚刚那番话,萧爱灵觉得是该听夫君的话,懂事些,也要更加努力才行。
“好,都听你的。”谢清韫拿出帕子沾沾她额角冒出的热汗。别人怀孕一般都会胖起来,她倒好,除了肚子大,脸上,胳膊上,腿上却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肉。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整个畔月院万事俱备只等着小家伙们呱呱落地了。
还有几天就到月底了,预产期就在这几天。
临近生产日,最近几日萧爱灵倒是不用在院子里转悠了,可以舒舒服服地躺着看书。
这一日,夫妻俩吃完晚饭过后如往常一样,一起窝在榻上看书。
突然萧爱灵握住书本的手一紧,她清晰地能感觉到肚子传来一阵一阵的痛。
“怎,怎么了?”谢清韫的额角跳了跳,紧张发问。
“夫君,肚子痛…”萧爱灵微皱眉头,惨兮兮看向男人。
“啊?是不是要生了,你等我,等我。”谢清韫急得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急忙冲到门口大声喊道:“风钰!灰青!郡主要生了,快去找稳婆来,快!”
萧爱灵被这一幕逗得发笑,一笑肚子更痛了,心里不由得紧张地唤道:“夫君,夫君…”
谢清韫听到叫声连忙跑回去,边抱起萧爱灵边安抚她:“我在,我在,灵灵别怕,稳婆就来了。”把人放在西厢房房内的床榻上,那边是早已布置好的产房。
“人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急切有序的脚步声,“来了来了,快,快给郡主看看如何了。”顾嬷嬷领着两个稳婆来到屋内,抱眠及篱菊去各院通报也刚回来,还有一些奴仆早已按照顾嬷嬷,稳婆们的吩咐去通报厨房烧热水备着了。
稳婆上前摸了摸飞翩郡主的肚子,正准备往她身下看的时候,才发现谢世子只穿着一双白袜正站在旁边。
“世、世子,产房之内男子不、不宜进入,还请世子先行出去等候。”稳婆壮着胆子才把话完整说完。
谢清韫正想骂这婆子两句。
“阿韫,你,你先出去。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丑丑的样子。”萧爱灵正在努力吸气调节疼痛。
“好好好,我就在门外,你有事喊一声我马上来陪你好不好?”谢清韫蹲在床边握住萧爱灵的手温声安抚她。
“好。”萧爱灵点点头。
又再次深深看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儿,谢清韫才缓缓转身走出房间。
房门外,谢老夫人、镇国公、小陈氏、谢芷秀以及大房的长辈,妯娌都来了,主子带着奴仆乌泱泱的一群人围在房门口不远处。
“怎样了,你媳妇如何了?”谢老夫人率先出声,拄着拐杖焦急得在原地踱步。
“两位稳婆接生过许多怀有双胎的妇人,其经验十分丰富。祖母放心,我们再等等。”话虽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其实也没底。
站在各位主子身旁的仆从们面面相觑,刚刚世子从房里一出来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只着一双白袜的世子。大伙儿心下都十分震惊,他们世子就如悬崖上的高岭之花一般,可看不可及,且对谁都像隔着千山万水,还从未见过世子如此接地气的一面…
“鞋子哪去了,还不快穿好,成何体统!”镇国公在一旁呵斥。吐槽一句:真是的,都要当父亲的人了,没一点稳重的样子。
谢清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还真是,刚刚应该是太过于紧张,忘记自己未穿鞋子了。“父亲教训得是。”对着镇国公行了个礼连忙返回房中穿好鞋子。
西厢房内
稳婆看了看宫口,还没那么快,便转过头镇定地吩咐侯着的小丫鬟:“吩咐厨房备几块参片过来,另将参汤备着,生娃可是个体力活,若是等会儿郡主无力了,便给郡主喂上几口,以备不时之需。”
产房内现在还没什么大动静,不过太过于安静的氛围反倒让外面等待的人越发焦虑。
谢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只是握住拐杖的手有些用力,面上还带着一丝凝重。
镇国公夫妇则是紧张地站在谢老夫人旁边,就连站在小陈氏旁边的谢芷秀都已经忍不住问了好几遍,‘嫂嫂怎么样了。”小陈氏此刻也无法回答小女儿的话,女人生孩子本就凶险,更何况郡主怀的还是双胎,更是多一分危险。
谢清韫忍不住在原地踱步,没听到声音比听到声音更让他心慌。
畔月院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屋外焦急等待着,不仅仅因为这一胎是镇国公府的嫡系血脉,更是因为生产的是飞翩郡主。她的母亲可是安敏长公主,要是郡主有何闪失,他们整个镇国公府都承受不住皇家宗室的怒火。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西厢房内传出女子叫喊的痛苦声音,其中还掺杂着婆子,稳婆,丫鬟们的喊声,说着“使力”、“忍着”,或者嬷嬷丫鬟们的打气声。
满院子的丫鬟婆子此时都动了起来,手里端着盆一阵跑上跑下。
谢清韫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心里似被千百根针扎着似的,直直疼到了心里。慢慢走到门口,双腿都有些打颤,隔着门高声喊道:“灵灵!灵灵!你一定行的,你是最棒的!我就在外面,你要加油…”他现在也不懂自己语无伦次地在说些什么,只是想着鼓励鼓励里面的人,千万要撑住了。
萧爱灵实在是痛得不行了,简直快要痛死过去了,突然听到外面男人的话双眼又泛起亮光,集中精力听从稳婆的指示调节着呼吸。
站在床边的两个稳婆看着刚刚就要晕过去的郡主,她们吓得差点魂不附体,没想到世子几句话倒是让郡主精神了不少。
“郡主莫再叫喊,对对对,呼气,吸气,用力,小公子就快出来了!”
“已经看到小公子的头了,郡主,用力啊!”
谢清韫在门口听着动静,当听到孩子已经看到头了,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冲里面喊道:“灵灵!快用力,我们的孩儿要出来了!”
本是端坐在座椅上的谢老夫人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定定看向房门,等待着…
又过了片刻,便听到一阵嘹亮的婴儿哭声,‘哇哇哇’的嚷个不停夹杂着丫鬟婆子的欢呼声:“生了,郡主生了,是位小公子!”
萧爱灵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哭声,现在她耳朵嗡嗡作响,恍惚了一下才从方才陌生又震撼人心的感觉中回过神来。
屋外的谢老夫人也松了一口气,先甭管生的男孩女孩了,能平安生下就好,她就怕…
站在房门外,谢清韫刚准备说话,又被屋里的稳婆高声打断,声音急切又大声:“郡主,还不能睡!还有一个,快快用力!”话音落下屋内又响起丫鬟婆子杂乱一片的声音。
谢老夫人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还没从刚得了一个重孙儿的喜悦中缓过来,又不由得紧张担忧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又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也是响亮十足,‘哇哇’叫嚷的哭声夹杂着丫鬟婆子们喜气洋洋的声音:“郡主生了!生出来了,也是一位小公子!”
谢清韫听到两个孩子已经生出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着急地冲房里喊道:“灵灵你还好吗?”
此时萧爱灵还保持着几分清醒,却无力回答谢清韫的问题了,只对着顾嬷嬷微点了点头。
顾嬷嬷会意,移步到房门处对外面站着的人说道:“世子放心,郡主无碍,只是体力有些不支,现下无法应答您。”
听到里面的人没事他总算真正的放下心来,“那就好,先给郡主收拾收拾,休息一下。”
屋外的谢老夫人此时也是笑得眯起了双眼,那可是两个重孙儿呢!阿韫媳妇可真是太争气了,现在还有谁敢说镇国公府香火不济?
屋里稳婆等人正准备收拾东西,床上又传来飞翩郡主弱弱的声音。
“嬷嬷…我、我的肚子,还疼…”
顾嬷嬷一惊,转过身看向稳婆,两个稳婆听闻郡主喊痛,整颗心又被吊了起来,心想:不可能啊,生完了,肚子怎么还会疼?
其中一个稳婆来到郡主的身下一看,惊呼了一声:“郡主!还有一个,已经快要露头了,继续用力啊!”
谢清韫本想在外头等屋内收拾好了再进去陪妻子,却听见里面喊了一声什么,接着屋里就传出众人手忙脚乱的声音。他心里顿时就慌张起来,以为是萧爱灵出了什么事,把门拍得哐哐响,“怎么了!灵灵!灵灵!你没事吧?”正要强行撞门进去时,听到顾嬷嬷大声喊道:“世子!郡主没事!肚子里还有一个,您再等等…”
一句话炸翻了屋外的一群人,就连平时绷着严肃脸的镇国公都不由得惊喜抚掌大笑,“母亲,我当祖父了!还是三个孙儿的祖父!”他此刻也不想再绷着了,他现在很高兴,自己也是当祖父的人了,而且还是三个孙儿的祖父,他现在一点也不羡慕那些老家伙们了。
“娘知道,娘知道!”谢老夫人眼里含着泪花,频频点头。
生了第一第二个,第三个没过一会儿也出来了,孩子的啼哭声柔柔弱弱,个子也比前两个稍小一些,稳婆把孩子递给丫鬟,连忙向外面高声道喜:“郡主生啦!母女平安,是位小小姐…”
谢清韫站在门外傻愣愣的,快被里面的人吓出心脏病来了,没想到灵灵肚中竟怀了三个,所以他现在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
萧爱灵醒来时,已是次日了。
昏睡了整整一夜一日,整个人不省人事,这会儿是被饿醒的,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此刻是不痛了,却全身软绵绵的,整个人酸软无力。
她刚一醒,守在床边的顾嬷嬷便发觉了,凑过来一脸喜色地唤道:“可算是醒了。”见郡主要坐起来,顾嬷嬷连忙拿过软枕放在她的背后垫着,“郡主身子可还有哪里不适,厨房已经备好了吃食,老奴这就去吩咐端来。”
“等等…”发觉似乎是哪里有些不对劲,“世子呢?”按理说她刚醒来夫君定会来看她,怎么这会儿连个人影也不见。
“这,世子他…”顾嬷嬷踌躇好一会儿。
“灵灵,你醒了。”
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小陈氏搀扶着谢老夫人从外头缓缓步入屋内。
“母亲。祖母。”萧爱灵见到来人微微支起身子想要给长辈见礼。
“莫动莫动,躺着就好。”谢老夫人连忙阻住,而小陈氏也快步走到床榻边扶着床上的人儿。
“母亲,祖母,夫君呢?”方才她问顾嬷嬷,顾嬷嬷并未回答。
谢老夫人听罢就近一旁坐下,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来:“这是阿韫今早开拔出征前留下的信,说是让我这个老婆子亲自交予你。”
出征?!
萧爱灵听到此话心神有些恍惚,此前早就听闻边境有外敌频频骚扰…伸出手缓缓接过信封,拆开后细细阅览信中内容。
吾妻亲启:
灵灵,见到此信时,为夫与父亲已领兵前往西夷之地。
莫怪为夫刻意隐瞒,实则担忧你的身体,女人生子极为凶险,若再让你心生忧愁更加不利于你的生产。思来想去只得先瞒下即将出征的事,望娘子原谅,此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晨时,已去看过我们的孩儿,他们都很可爱,还会挥动着小手打招呼呢。小三和小四两个小家伙可调皮了,手脚没停歇过,一看指不定将来是个练武的好料子。还有小五,就是咱们的小女儿,还是闺女最可爱贴心,全程安安静静地乖巧躺着,像你。
虽心中不舍你和孩儿们,但无大家何以小家,此番不打退外敌以后便需要我们的孩儿去打。此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回,往下的日子辛苦我的灵灵了,孩子们就由娘子好好看顾了。父亲还有祖母说孩子的名字让我们自己来定即可,昨日趁着你睡着时,无事可做,心血来潮想了不少孩子的名字。我说与你听听,你看看这些名字取得可好?
大儿子就叫谢谨辰如何?辰儿,辰儿,就如天上的星辰那般耀眼璀璨;二儿子便叫谢谨玄?这小子一副伶俐的样子,有那么一股子机灵劲儿;小女儿…这个得好好想想。算了…实在是想不出来,不如灵灵给咱们女儿起个好听的名字?以上这些都是闲时胡思乱想的,也不知如何,如若灵灵觉得好便纳用,不好也可重新再定,反正为夫都听你的。还有……
萧爱灵读到此处信中的内容戛然而止,拿起纸张左右翻看确认没有内容了才将信纸重新叠好小心收入怀里。夫君定是舍不得他们母子三人,但她说过夫君要做什么事她都会支持,他不仅是大乾的英雄,也是她心中的英雄。
等到孙媳妇看完了信,谢老夫人唇角微动,本还想着再多劝她两句,勿要让两夫妻心生隔阂才是。
“祖母,我无事。”萧爱灵收起信,看向谢老夫人,“公公和夫君都是大乾百姓们的英雄,灵灵为夫君自豪,也支持夫君,相信夫君与公公定能凯旋归来。”
谢老夫人听着这一番话也微红了眼圈,天下人皆知镇国公府显贵,可他们又哪里知晓这是谢家人拿血汗换来的。“灵灵说得极对,他们父子俩早年就在战场上征战过不少外敌。且,咱们大乾威震军的名头也不是说着玩玩的,莫担忧,定能平安归来。”微顿,又重新挂上笑吟吟的慈爱面容,“莫说这些了,我的小重孙儿们呢?快抱来曾祖母瞧瞧哟…”
“是了,孙媳也还未见过孩儿们呢。”萧爱灵现在才想起自己生完孩子后一直昏睡到了现在。
话刚一说完就见三个奶娘分别从一旁的摇篮里陆陆续续抱出了一、二、三个小娃娃,每个都用上好的锦缎包裹成严严实实的一团,奶娘们站成一排,整整齐齐地侯在那里。
一、二、三…
萧爱灵在心里默默数着,内心还有些震撼和不可思议,这三个小团子就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因镇国公府的谢老夫人还健在,按照规矩还不能分家,家里的小辈均以家族中的年龄辈分排序。
站在一旁的第一个奶娘满面笑容地回禀:“郡主,三公子方才已喝了奶,现在已经睡着了,睡得可香了。”
第二个奶娘紧跟着禀报:“郡主,四公子方才也吃了奶了,这会儿…这会儿还不肯睡,正在挥动小手玩着呢。”
第三个奶娘也笑着恭敬回道:“郡主,五小姐也已吃过奶了,这会儿也是还不肯入睡,正乖乖地躺着。”
萧爱灵看着三个一样的襁褓,里面包着她的三个孩子,一时之间无从下手,不知道先该抱哪个好。
小陈氏看着一时窘迫的儿媳,露出温和的笑,想起她刚生秀秀时也是这样手足无措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睡着的,放在郡主身边,小四小五你们便先抱着。”怕吵醒睡着的大孙子,小陈氏刻意压低声音轻声吩咐。说完伸出一边手从奶娘手中接过还没睡着,握着小拳头胡乱挥舞的小四;再吩咐奶娘把乖巧安静躺着的小五递给谢老夫人。
萧爱灵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大儿子的小脸,静静地打量着襁褓里的小家伙。头发、眉毛倒还算浓密,一双眼睛还紧紧地闭着,眯成了一条细缝;小小的鼻子微微皱起,小嘴巴也不断蠕动着,脸型倒还算圆润,虽然小,但是也肉嘟嘟的。不过现在还皱巴巴一团,看不出到底是像她多一点还是像夫君多一点。
这日婆婆小陈氏与祖母谢老夫人在屋内陪了大半天飞翩郡主,直到临近傍晚二人才各自回自己院中用膳。
接下来的一整个月尚且在月里,是最为要紧的一个月,既受不得凉,也受不了累。
现下飞翩郡主乃是府中最金贵的人儿,连谢老夫人都发话了,凡事必先紧着畔月院。
萧爱灵这段日子几乎是在床榻上度过,若是躺得累了便披件薄披风在窗户旁站着瞧瞧外头的风景,整整一个月都未曾踏出屋子半步。
时间过得飞快,距离夫君离家差不多也有一月,可边境那边仍还是无书信寄回。
“抱眠。”萧爱灵长发未挽,稍稍倚靠坐在床头,手中正抱着不知是哪个小家伙正在喂奶。虽然府中已备有奶娘,但自从当了母亲,好似便拥有了这么一项本能,也无需有人插手指教,喂母乳一事每个动作,每个步骤皆无师自通似的。
“郡主,奴婢刚刚去瞧了,今日…未有府上的书信寄来。”只要世子未归郡主每日都会问上一句有无边境的书信寄回,每每瞧见郡主面上略带失望的神情她也忧愁得很,只恨不得亲自闯到那西夷之地为郡主把信取回。
萧爱灵微弯唇角露出一抹浅笑,嗔道:“你这丫头,不是问你此事。”她确实很想念,也很担心夫君。但她并非那种多愁善感,自哀自怨的人。“过几日满月礼府中是如何操办的?夫人和老夫人可有说院中还需要吩咐准备些什么?”再过两日便是三个小包子的满月礼了,祖母那边来传话说不用她操心此事,已有人接手操办,让她安心休养即可。
“这…倒是没有,不过府中已经准备妥当了。”抱眠回禀。
又过两日,满月礼如期而至。
因前方西夷战事不明,所以这场满月礼宴席并未大办,无非就是请些谢家家中族人,还有些交情颇深的亲戚前来参加。
宴席设在前院,虽然是为三个小家伙设宴,但着实跟她和孩子好像无甚关系。
萧爱灵现下与三个孩儿正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小憩,外侧一个,里侧两个,母子四个连成一排。忽然外头响起阵阵鞭炮声,紧接着陆陆续续还夹杂着宾客们说笑闲谈的喧嚣声,不用瞧也能想象出外头一派热闹的景象。“莫哭,不怕,娘亲在。”许是刚刚的响声吵到了小四,小家伙微微睁眼,小脸一皱一副就要大哭一场的摸样。
这一个月来她带孩子也算带出了一些心得,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碰上小家伙的嘴唇,小家伙以为是吃的东西便张嘴微微含住,才刚含上一小会儿便又睡了过去,见小家伙熟睡后才把手指头悄悄拿开。
“哇…”
却不想今日的小四怎么了,竟如此敏锐。才刚拿开他嘴里的手指头便大哭起来。他这一哭嚎,将原本睡着的哥哥和妹妹也一同吵醒了。
好家伙,三个小包子齐齐哭起来像互相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嗓门大,除了小女儿声量小些,其他两个险些都要把窗门给震下来了。
萧爱灵连忙从床上坐起,顾得了这个,又顾不上那个,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好在奶娘们就在隔间侯着,一听动静便抓紧赶过来了,一人手中抱着一个拿去哄了才停下哭声。
“郡主,怎么了?方才不是才刚喂过奶吗,平日里吃了奶都乖乖睡下了。今儿个是怎么了,大老远就听见震耳的哭声了。”顾嬷嬷也闻声赶来,紧张询问一番,就怕公子小姐们有什么不妥。
“无事。”萧爱灵在床上伸了伸腰,“许是方才外头的声响吵醒了他们,睡得不痛快,有些脾气了。”说完下床趿着绣鞋走到窗边,静静地望着院里的桂树出神。
韫哥哥,孩儿们今日满月了。
……
西夷边境长平战场
“世子。”风钰从营帐外走进来。
“如何?”谢清韫长身立于一幅宽大的绢帛地图前。
“渺雁峰地势虽好,但也有其缺点。若是不能一举歼灭敌兵,恐我方将士被困其中不易脱身,”风钰顿了顿,忽想起一件要紧事来,“您前段时日送往府中的书信,被二王子手底下的暗探截了去。”
“什么!?”
他若没记错今日就是三个孩子的满月礼了,还想着灵灵收到他的来信和送给孩子们的礼物能开心高兴一些。
我*他**木力固尔简直畜生呐!
“大将军可在营中?算了,我自去寻他。”谢清韫转身快步走出营帐。看来得与父亲好好商量一番,尽早擒下二王子木力固尔,领头一降,军队自然溃不成军。
此时另一边的敌方军营内传来一声暴喝,以及瓷器物品被扫落至地上“哗啦啦”的碰撞碎裂声音。
“物少撒升降露关吖不向啊不哈好工卡个!”上座首位的案几前站着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满脸胡腮挡住大半面容,只能瞧出此人皮肤偏黑。这位正是木力固王第二子木力固尔,他此刻正拿着大刀指着下头跪着的谋士用家乡语叽里咕噜不知说了些什么。
地上跪着的是一位蓄有短须的中年男子,看着不像外族人,虽穿着西夷蛮族的服饰,但面容确实是大乾百姓才有的容貌长相。
“三嗄时处马吖古噶红且豆正复对色屋起他中,啊问阿提呀物从呃他下个阿内。曲桑单个!”石邢往地上磕了两个响头,也叽里咕噜地对着上头的人解释着什么。
“额是根额窗嗄呢,心达峰个!”二王子木力固尔说完这一句话,又冷哼一声才转身离开营帐。
总算保住了这条小命,石邢慌乱擦擦额角渗出来的冷汗,这个谢世子可把他害惨了!当日见镇国大将军身边的副将,也就是这位谢世子郑重小心地叮嘱随从定要把书信与东西送到京都,他还以为是什么机密要事,便禀了二王子去将那书信与包裹抢来。没曾想竟只是一封麻犯的家书,还有一包裹小孩儿玩耍的玩意。
“郡主,郡主!”抱眠一路小跑,临近房门口了才稍稍调整好情绪,“郡主,世子来信啦!”
“什么?快拿进来。”萧爱灵原本坐在床榻边正在逗三个孩子玩,听见外面的声音,倏地站起身来看向房门口。
“嗳!是!”抱眠提着一个小包裹抬脚进入房中把东西恭恭敬敬递给站在床边的人。
等了这么久,如今一晃又要临近年关了…终于收到世子从边境送回府中的书信了。
萧爱灵解开小包裹,打开之后入眼的是十来件样式不同的小玩意,看模样倒像是给小孩子玩的玩具。拿起放在玩具上的信封缓缓拆开,细细阅览起来,越往下看眉头越皱越紧…
这一回丈夫倒没有如离去时那样写下一堆繁琐啰嗦的事儿,信中大概意思是说他在边境那儿一切都好,不用担忧他,会尽早归家;还问自己与三个孩子是否安好,最后在信的末尾落笔一句:思念吾妻,待君归。把读完的信纸放在案桌上,又转身走到梳妆台前从一个小匣子中取出另一张信纸。两张信纸互相仔细比对,字迹确实没什么不同之处,可为何她心中有种不对的感觉。
“嗯呀…呀”
床上的小家伙们睡醒了。
罢了,明日抽空回卫国公府一趟,问一问父亲。
“醒啦。今日你们爹爹捎回了许多礼物,咱们来看看是什么好玩的东西。”萧爱灵收好书信,拿着小包裹走到床边,包裹放好在床边的圆凳上,然后一个一个给三个小家伙扶起来坐好。
“啊啊啊”坐在中间的小家伙率先咿咿呀呀乱叫起来,伸出一只小胖手往前够,一瞧就知晓他定是又想让人抱着了。
“莫急,莫急。”萧爱灵耐心安抚二儿子,这大半年来她也总算摸清三个孩儿的脾性了。
大儿子呢,平日里乖巧得很,不哭不闹,不说不笑,总之一副淡定老成的性子,活像个小老头似的。曾有一段时日她还以为大儿子的脑袋莫不是有什么问题,让府医来瞧过好几回,府医都说大公子聪明伶俐得很,完全不用担忧。看来,辰儿这性子既不是随了丈夫也不是随了自己,反倒跟公公的性子有些相像。
二儿子嘛,性子最为黏人,爱哭爱笑,哭的时候能把人给烦死,一旦笑起来却也能将人给甜死。虽他还幼小,但观其面容,二儿子长得最像丈夫。更令人惊奇的是相同位置上有一颗与他父亲一样的泪痣,只不过现下还不太明显。她觉得玄儿的面相比起他父亲来要温和阳光得多,因为谢四哥不笑时还是颇为冷峻的。
这两个孩子她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真正令萧爱灵忧心的是自己的小女儿。
小女儿肖母,看着乖巧可人,性格却是大大咧咧,颇有她外祖母的风范。平日里三个小家伙玩闹,二儿子若是哭了,那指定就是被这个看似弱不禁风,实则一脚就能将自个兄弟揣倒在床榻上的妹妹惹哭的。也不是说小女儿如此脾性不好,只是现下的世道对女人严苛,大多数男人并不喜欢女子这般性格。
“好漂亮的小鼓。”萧爱灵从包裹里摸出一个小鼓,不知是用什么木材做成,上面还留有一种好闻的气味。“玄儿,这边,这边…”拿着小鼓左右移动摇晃,拨浪鼓到哪里一个个一双双眼睛就圆溜溜地跟着转动。
抱眠在一旁侯着做针线活,听见里头传来阵阵嬉闹的笑声。已经好久没有听到郡主这么开怀地笑了,真希望世子与大将军早日打了胜仗平安归府。
……
西夷边境长平战场,副将营帐。
“如何,小儿何时醒来?”镇国大将军谢松明单手拿着头盔,站在一位背着药箱的老者面前。
老者抬眼瞧,大将军面上还染有几丝猩红的鲜血,看模样像是刚从战场上归营。“公子性命是无碍了,只不过为何未曾苏醒…老朽也瞧不出其中的问题所在,若是再如此下去…恐怕没被刀伤要了性命,不吃不喝这么多日,也…”老者摇摇头。
“知晓。辛苦,医师了。”谢松明走到榻边放下头盔,静静坐在旁边。
见状营帐内的人都纷纷悄声退下。
“阿韫,今日咱们又胜了,离归家不远了。”谢松明看着面色苍白的儿子,恍惚间又似看见了原配妻子离去的那天夜晚。当年也是在营中,也是这样的夜晚,她惨白着脸说不出话来。他曾经答应妻子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儿,可如今阿韫这般摸样…“幼时你总是很懂事,练武也颇为用功。那些同僚将领们谁见了不得夸一句,虎父无犬子。为父一直很为你自豪,如今看你这般躺着…为父忽又觉着我儿或许也不需太过聪慧、勇敢,作为一个父亲为父只想你好好活着罢了。”大拇指缓缓抹上眼睑带下一滴泪,而后又继续喃喃道,“算着日子,等咱们回去时三个小家伙该会唤一声祖父了。阿韫,你难道不想听听孩子们唤你一声父亲吗。灵灵若是知道你抛下她不管,保不准一气之下带三个孩儿回卫国公府去了。往后若是灵灵改嫁那三个孩儿就该唤他人为父亲了,如此,你也不介意?”
阿韫最是在乎飞翩郡主,也不知用此话激他有无作用。
“医师!”
果然有用,刚刚分明看到儿子的手指头微动了动。
京都,卫国公府里。
“今日就你一人回来?我的三个小外孙儿呢?”长公主往自己女儿身后望了望,竟没有瞧见她心心念念的三个小豆丁。
“出来时他们睡下了,便不带过来了。”萧爱灵走进屋一边解释,一边问,“对了,父亲可在?”
长公主眼珠微转,笑着打个哈哈,“哦!你父亲呀——为娘也不晓得,你父亲近日越发离谱,瞧瞧,今日是他休沐的日子也不在府中,定是又约了好友出去吃酒。”说完坐在座位上拿起茶盏呷一口热茶。“找你父亲何事?”
萧爱灵打量着自个的母亲,怎么今日母亲有些怪怪的,“唔,前两日夫君从边境寄回一封家书。可,我瞧着总有些不对。母亲,西夷那边的战事到底是如何了?父亲有没有跟您说过那边的事儿?”
长公主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惊诧,“你这丫头,连自己夫君的笔迹也识不得啦?那边能有什么事,昨日还听你父亲说,大将军屡屡打退那些西夷蛮族,不出所料应是离回京的日子不远了,你莫要担忧。”说完又再端起茶盏饮一口。什么离回京的日子不远了,全是她瞎诌的罢了。前些时候她就知晓了谢清韫受重伤之事,宫中还连夜派了太医前往西夷战场。现下也不知女婿如何了,望上天保佑…
“那便好,如此灵灵便放心了。”
萧爱灵又在府中与长公主话聊几句,时辰差不多了便打道回镇国公府。如今她出门都不可逗留在外边太久,几个孩子醒来不见人便会哭闹不停,连婆婆和祖母都哄不好。
新年来临。
这是萧爱灵第一次在镇国公府过年。只不过丈夫不在自己身边,总觉得有些遗憾不圆满。今年因丈夫与公公还未归家,府里的这个新年倒是过得有些敷衍。虽说有大房的人来凑数,也是一派热热闹闹的场景,但谢老夫人显得并不开怀。
吃过团圆饭,大家便聚在一处守夜,不过气氛有些冷凝。
“呀呀,啊啊。”一个突兀的咿咿呀呀叫声打破这一平静。
“哟哟,乖孙孙,快过来让曾祖母瞧瞧,这小手伸得老长了,想拿些什么来玩哟?”谢老夫人对一旁抱着四公子的奶娘招招手。
奶娘应声抱着四公子走过去递给谢老夫人。
“祖母,玄儿近日胖了不少,还是孙媳抱着吧。”萧爱灵也怕这个小胖墩把老人家累着了。
“无事,无事。”谢老夫人笑呵呵抱着小重孙亲了一口,夸道:“小四向来懂事,抱他时倒也不闹。小四也怕累着曾祖母是不是啊,真是个小乖乖哟,笑得多好看…”
“啊啊,呀呀”
“呀呀呀,呀”
另外两个小包子也在奶娘的怀里闹腾起来,伸着一双胖短小胳膊嚷嚷着含糊不清嗯嗯啊啊的声音,边叫嘴角边还留下晶莹剔透的丝线状口水。
“哎哟,三个乖乖都要曾祖母抱哇。”谢老夫人笑得眯起双眼,出声吩咐,“你们过来些,在一旁坐下抱着小主子即可。”
其他两个奶娘听罢缓缓走过去落座在谢老夫人身旁。
萧爱灵瞧着首位上的谢老夫人像一个老小孩似的,正在逗趣三个哇哇乱叫的孩童,怪不得这三个小家伙最是喜欢和曾祖母玩儿,莫不是他们也把老夫人当成与他们同龄的孩童了罢?
春节新年过后天气渐渐回暖,倒是没有十一、二月那么寒冷了。
“郡主!郡主!”抱眠急冲冲地从外头小跑进来,还以为世子的信起码要到年后三、四月份才到,却不想二月底便送到了。
“可是有信?”屋里头走出来一位趿着鞋子长发未挽的美妇人。
“是呢是呢!”抱眠微微喘气,把手中的包裹递给主子。
萧爱灵接过包裹转身回屋,快速解开,拿起里面的信封,着急拆开阅览。
吾妻亲启:
灵灵,已有半年多未见,为夫甚是想念。上次因战事紧要,只得匆匆写了寥寥几句。为夫不在时你定要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平日里看顾三个孩儿定是极为辛苦,若是劳累可多交予奶娘照料,你的身体健康也极为重要,莫要累坏了自己。
上次捎带回去的小玩意不知孩儿们可还喜欢?本想也给你捎件礼物回去,却不想找了许久也未见有合适的。前几日在边境小镇上终于瞧见有看得上眼的物什,便买了下来,你瞧瞧可还喜欢。
如今边境的西夷蛮族已被我军打得溃不成军,不出半年定可拿下木力固小国,到时便可回京与你和孩儿们团聚了。上次为夫不告而别之事,娘子可还生气?若是…还气,归家后任你处置如何?
可生气归生气,再有一事为夫必须要提醒你,为何过去这么久,娘子也不曾回封书信,倒是叫人好生寒心。哼,再不回信,为夫也要生气了。
唉,算了算了,反正娘子回不回信,我总归是爱你的。
吾妻灵灵,爱你,想你。
看完书信,萧爱灵的嘴角不知不觉上扬弯起,虽然简短,但字里行间才像她爱的那个谢四哥所说的话。把信收好,翻看包裹里的东西,里头有一个个头较大较为瞩目的匣子。拿起左右看看,小心打开,里面是一整套同色系的头面,看着不显名贵,但胜在有趣可爱,这些首饰都是以花鸟样式为主,且做得惟妙惟肖。除了她的礼物,里头又给三个小家伙带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
前一次,她怀疑那封书信并不是夫君所写,猜测着夫君是否出了事。那段时日里心中就跟放了块大石头似的,整日扰得她不得安宁,这下总算放心了。现下收到的这封书信定是夫君所写,知晓夫君无碍她便放心。
“抱眠,笔墨伺候。”
夫君不提她还真忘了写回信这个事儿,定是照顾娃娃们昏了头。萧爱灵自我安慰着,全然不承认其实她就是确确实实忘记了而已。
……
“咳咳。”不远处的篝火旁,谢松明嘘咳一声,叮嘱身侧的儿子,“伤口还未痊愈,莫喝这么多酒。”
谢清韫微愣,放下手中的酒罐子,侧头乖巧应答:“是,父亲提醒得是。”
方才走神了,脑中浮现出前段时间他昏迷之后做的一场梦。这个梦很真实,真实到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现代,回到了他没去米国出差的前一天晚上。他依稀记得下班时,义父叫住他叮嘱自己路上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给家里打电话。
虽然义父是这样说,但是他的家从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航班是一样的航班,就连身旁坐着的乘客依然也是一位拿着拂尘的老道。飞机起航了,虽然不知自己经历的是梦或是现实,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紧张。
“各位乘客,各位乘客…”
是的,当日就是这样的情形,连广播都没有播完飞机就开始快速降落。
“小伙子,自然而生有,造化以成形。”
即将失去全部意识的时候,身旁响起老道的呢喃声,后来他从床上惊醒过来,看见床榻旁的父亲、医师,心里才放下心来,还好他还在这里。
“阿韫,烤好了,尝尝。”谢松明说罢,把手中已经烤好的羊腿肉递给身侧的人,“可还记得,你幼时最喜欢缠着为父帮你烤羊腿了。”
“阿韫记得。”谢清韫接过香味扑鼻的羊腿,放入口中大咬一口,就是这个味道,像极了当年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那些幸福时光。“只不过那时父亲总是很忙碌。”
“是啊,时光过得飞快,仔细想想幼时都没好好抱过你几回。如今为父老咯,你也长大了。为父自知自己不是一位好父亲,但我相信阿韫定能做一个好父亲。”谢松明说完举起酒罐大喝一口,“再过一两月便可回京,还是家中好啊…”
“嗯,阿韫也想念家里了。”
谢清韫侧头偷偷打量自己的父亲,今晚的他有一些不一样了,好像比往常更耐心更温柔了一些。
镇国公府的七小姐,也就是萧爱灵的小姑子谢芷秀明后日便要出阁。
正巧前线的战事情况刚刚传达到京,已禀明圣上,昭告百姓。威震军大胜西夷蛮族,且镇国大将军与其子破戮副将将不日拘押活捉到的蛮族二王子回京复命。从边境启程回到京都也要花费一个月的时间,镇国公府府中的喜事镇国大将军与破戮副将是来不及参加了。
当然,除了此事还有另一事在京都也是颇受争议。
听闻上个月元宵灯会时,陛下最宠爱的五公主私自出宫游玩竟瞧上了一名落魄书生。据说此男子男生女相,长得很是俊俏,众人都猜测五公主极有可能是看上了那书生的皮相,不然怎可能与那书生只是一面之缘便要招其为驸马。
这些时日萧爱灵十分忙碌,哪里有闲情听这些与她无关的闲聊八卦,奈何身侧伺候的丫鬟是个多嘴伶俐的人儿。“抱眠,去瞧瞧屋里为世子准备的东西可妥当了?”
“嗳,是!”抱眠欢快应下,而答完话后竟还不走,就那么几个丫鬟眼巴巴地望着跟前的主子,“郡主,那…”
“好了,好了,你们去吧。注意安全,多带上几个护卫按时回来即可。”萧爱灵对几个丫鬟摆摆手。
“是!郡主放心,抱眠定把世子英姿飒爽的模样记下,回来再描绘与主子听…”抱眠兴奋得咧起嘴角,领几个小丫鬟飞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