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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藤君不想带坏孩子(和小兔宰治媚药贴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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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上打算邀请港黑的新任首领来家里商议事情。

在他的口中,新首领原本是个“不知底细的地下医生”,“首领怎么无缘无故就让位给做了没几天的贴身医生,证人又只有他的那个豆芽菜病人,谁知道是不是谋杀篡位”——原本最可能夺得港黑首领之位的川上,几天前如此在伊藤的枕边抱怨着。

“爸爸,需要富江去做什么吗?”

虽然伊藤的魔眼质量不高,但简单的、不太过违背个人意志的精神暗示还是能做到的,若是在床上抓着男人射精的那会儿下手还能做的更多,意识不到被做了手脚的男人们也无非就是念叨着“又来勾引老子”然后再折腾他一回罢了。

“唔……对于那个男人来说,大概有点困难吧。啊啊、当然不是说我们富江魅力不够,是那个森鸥外,是个口味奇怪的变态幼女控!”

伊藤轻哼一声,一副对有谁能抗拒他的魅力这种事很不信的样子。

——诱拐国中生的人根本没资格说这种话。

咽下最近上涌的越发频繁的黑泥般的憎恶和杀意,伊藤默不作声地往川上身边靠了靠,听他接着说:“不过……也不是不能试一试。那家伙在港黑根基不稳,多少还是要先给我们这些老人一点面子,过几天就邀请他过来吧。”

“而且……他身边那个让人不愉快的阴沉小鬼,要是能从他嘴里撬出点‘真相’,那可是好大一个把柄啊,哈哈哈……”

一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边笑容奉承,伊藤走着神,组合着关键词,心里稍稍泛起些波澜。

——如果真的是森医生的话,还认得出现在的我吗?

——……认不出来就好了,一点也不记得就好了。

——不要拯救我,也不要阻止我。

在脑内预演着复仇剧和死亡,今天的伊藤也带着甜蜜的笑容沉入梦沼。

几日后。

伊藤在落地窗前哈出一口温热的吐息,用手指在湿润的雾上勾画一个笑脸。

“早安,‘富江’。”

伊藤时常会对日期有错误的认知——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重复着相似的每一日,这种情况到也不稀奇。偶尔听川上说到几月几月的时候,他才会恍惚地感受到,时间过的真快,又过的太慢了——他已经17岁了。

他慢吞吞地穿上衣服,白衬衫外还要加一件米色羊绒针织衫,虽然1月的天气确实很冷,但在温暖的室内看着还是感觉有一点厚了。不过,结合伊藤偏瘦的体型、白皙的肌肤、刚刚盖住后颈的柔顺中长发一起来看,就颇有一种温和弱气的印象,当然,这要在把那双魔魅的眼睛用纱布遮挡之后。

他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恍惚了片刻,无声地翘了下嘴角,从桌上摸来一只通体晶莹的精巧耳钉,看也不看地就扣在左边的耳垂上。小巧敏感的软肉留不下耳洞,每一次扣上装饰品都会再一次体验疼痛。伊藤随手把渗出的些微血液擦掉,小巧的粉色晶石闪着粼粼碎光。

——希望这东西派不上用场才好。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走向窗边向外看,黑衣红围巾的黑发男人带着个瘦弱的黑发小孩下了车。那孩子没有参与到大人的虚伪对话里,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伊藤猛地拉上窗帘后,才惊醒一般地察觉到对视那一瞬时莫名的巨大恐慌。

……

“哦哦,您终于来了!”川上站在大门之外迎接,满面春风。

森鸥外也是同样的表情迎上去:“川上君的盛情相邀可不能推辞,只是出门的时候耽搁了一些,来的晚了点,不介意吧?”

“不不,怎么会呢?……”

右眼绑着绷带,披着宽松黑大衣的瘦弱少年,太宰治,看着这副做作的场景感到一阵恶心。随后他向感觉到什么一般,望向二楼的某扇落地窗。原本在那里的人影像兔子似的飞快躲开,没拉严的窗帘慢慢停止了晃动。

“呜呃、真讨厌啊。更恶心了。”

他收回视线,喃喃自语着,跟着结束了寒暄的大人进了门。

“你,去带少爷下楼来,和贵客打个招呼。”

川上随意招呼了一个女仆让她上楼去,向森鸥外两人解释到:“犬子这两日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没有一起出来……”

“哦?好像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呢,川上君的孩子。”森鸥外坐了下来,没有去端手边的茶水。

“哈哈,混这行的也很少有人会主动放出孩子的情报吧?不过我这边只是因为收养了他还没几年,没找到机会介绍给大家。”

说话间,纱布覆眼的少年已经被佣人搀扶下楼,川上拉着他的手,引他向森鸥外的方向行礼,并介绍着:“这就是犬子富江了。”

“有失远迎,万分抱歉,森先生。初次见面,我是川上富江。”“富江”深深鞠躬,仪态端正乖巧。

森鸥外略略打量了一下他,眸光微暗,笑容和蔼。“你好,富江君。眼睛是怎么了吗?”

“感谢您的关心,只是一点小病,避光几日就好。”

谎话连篇。太宰盯着那张漂亮却惯会说谎的嘴。

“好啦!让孩子们自己玩,我们去书房接着说。”川上率先起身,对森鸥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森鸥外从善如流,起身的时候拍拍太宰的肩:“太宰君老实一点哦,别给人家添麻烦。”

太宰拖着长音应了一声,“富江”也像是才发现这里还有个人在一样,脸转向他的方向。

佣人们来来回回,递上果盘、点心,摆了几乎满茶几,太宰挑挑拣拣,这儿咬一口那儿吃一块,桌面上狼藉不堪,但他的吃相居然还可以说是文雅。

“太宰君,很好吃吗?”一直安静听着的“富江”忍不住发问。

“嗯……味道上还可以。不过我只是想试试会不会被某一口毒死、或者试到撑死、噎死也可以。”

“唔,我想那应该是不可能的。再说那样的话,死掉之前很痛苦不说,死后还会被人笑话吧。”

桌上的吃食数量,确实未免多了些,还不断地有佣人来收拾残局,换上新的,殷勤的离谱。

不过这些人只不过是为了多看一眼“富江”罢了。

而被频频投以视线的人却毫无所觉,也没做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坐在那里。

太宰垂眼咬了一口新端上来的和果子,过分甜腻的味道让他慌忙摸了茶杯喝空茶水,配以嫌弃的吐槽:“真的假的,这种甜度的豆馅都尝不出红豆的味道了。”

“是吗?”

“富江”手精准地一下抓住了太宰的——应该是听他说话辨认出的位置,只是能准确抓到他拿着果子的那一边未免太过“巧合”——大概是触手的绷带质感让他有些意外,停顿一瞬后继续倾身凑近,咬走了太宰捏着的剩下半块。

“嗯……对我来说是恰到好处的甜味呢。”

因为舌尖漫开的甜蜜滋味,“富江”笑了起来,那嘴唇弯起的弧度都浸透了甜味,过于甜腻到让太宰从口中到喉间食道,乃至胃里都烧着苦。他僵坐在那里,方才拿过点心的细瘦手指抽动了下,收紧成拳。

头发上有香气。在这样干燥的冬天,脸颊上的皮肤和嘴唇都完全没有干裂,表面嫩滑,很有弹性。牙齿很整齐,也很小心地没有咬到他。湿热的舌头表面的细小味蕾和手指皮肤上的纹路相互摩擦……

——不对,不对。那些信息都不是重点。

手被抓住的那个时候感觉到的,除了对方的体温,还有那种熟悉的异常感,他的异能力「人间失格」被动发动了。

“川上富江”有某种和魅力有关的异能力——这一点,太宰本应无比确定。

但他此时却格外的不想承认这一点。

“……怎么了吗,太宰君?一直不说话。”

然而在他思考、或者说在走神的这片刻功夫,“富江”已经坐到了他这边的沙发上,坐垫下陷的轻微震动让他不自主地往那边偏,单薄的身形被轻松揽住。

“哎呀,小心……是累了吗?那来我房间休息一下吧。”

“富江”仿佛没有被怀里的少年用冰冷的视线凝视着一般轻松地笑着。

与那冰冷目光相悖的,太宰露出一个天真纯然的微笑。

“好呀。”

手心里又被塞进了他人的温度,而强行拉住他的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楼上右数第一间,在书房的正对面。”

太宰顿了顿,也配合着演了下去,牵着对方的手,慢慢地上楼。

——让我好好看看,你们的剧本吧。

……

“富江”坐在地毯上,听着太宰一边嘟囔着“呜哇原来是这种浮夸风格”“书的种类好少”“没有书包诶,你不上学吗”之类的话,一边把他的屋子巡视了个遍,最后一屁股坐在他对面,下了总结。

“富江你是什么公主吗?”

太宰吐槽着,好像对距离感到不满似的,又往“富江”那边挪了点。对方笑而不语,只是用蒙着纱布的脸“看”向他这边。

刚才还留了点缝的窗帘已经被太宰拉好了,屋里仿佛直接快进到黄昏,橘调暗沉。

“……我说啊,窗帘的遮光效果还不错,应该不用再蒙着眼了吧。”

太宰不想在沉默中浪费时间,率先开口,随即敏锐地察觉到对面似乎僵硬了一瞬,竟然是有些犹豫的开口:“…太宰君,很好奇我的眼睛吗?”

太宰回以明快的音调:“是的哦~”

不是说谎。他当真是对这过于明显的杀手锏、以及“富江”身上某种奇妙的违和感感到了好奇。

“那,你帮我解开。”

太宰嫌麻烦一样长叹口气,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富江”的大腿上,手指从耳边擦过,穿过发丝,解开系在后脑的结。

睫羽轻颤,堇色双眸展现在太宰眼前。

“——你……”

监控记录下了太宰对上魔眼时瞬间僵直的背影,和从干涩的喉间挤出的挣扎。

这个视角拍不到“富江”的脸,被太宰瘦弱的身形挡的严严实实。

但“剧本”还在上演。

“太宰君,可以诚实的回答我的问题吗?”

“…………可以。”

没什么营养的几个试探性的问题后,“富江”切入了重点。

“那……港黑的前任首领,是怎么死的?”

“那个老头……病死了。”

“他的遗言是什么?”

“首领之位,传给,森鸥外……”

“森先生,对前任首领做了什么吗?”

“他在,抢救……”

“富江”为这些预想外的回答叹了口气,拍抚着少年的脊背。

“你不会告诉别人我问过你这些问题,因为我们一直在楼上玩游戏,对不对?”

“嗯……玩,什么?”

太宰放松下来的身体向前倚靠,却将“富江”压倒了。

一声痛呼。

压抑的低吟和局促的问询。

衣物的悉索摩擦。

暧昧的水声,混乱的呻吟。

监控镜头忠实地记录着。

……

然而。

“富江”,也就是伊藤,从远远和太宰治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就放弃了使用魔眼的打算。

他决定将他复仇剧的序幕,赌在这个孩子的配合上。

而太宰治这边。

在近距离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他意识到了那种违和感的真相。

在那视线的尽头,唯有死是永恒的安宁。

“你……”原来是这样想的。

他做出口型:那就陪你玩玩好了。

反正和森鸥外的目标没有冲突,或者说那个人今天带他过来应该就是期待着这样的发展。

但就这样老实的被压榨还被调戏了多少让太宰有些不爽。

于是,在伊藤拍着他后背的手轻轻发力,示意他往前晕倒的时候——

太宰轻微地调整了重心,从背面看不出来异常,但只有伊藤能感觉到太宰用了多大的力气来扑倒他。

更气人的是,这个小坏蛋的手故意往脸侧杵过去,在伊藤偏头躲他的时候,指尖夹着着不知哪儿摸来的小石子,捉住他的耳垂,往那耳钉上压了过去。

“嘶——疼!”

细微的破裂声后,整体由特制玻璃打造的外壳便支离破碎,原本耳钉所在之处已经有些血肉模糊,甚至太宰的手指上都留下了细小的划伤。

原本被外壳保护着的粉色液体,一部分渗进伤口,一部分渐渐挥发掉了。

伊藤咬着下唇,被药物刺激的更加敏感的神经同样也放大了耳朵上的痛感,他恼怒地瞪着太宰,偏这家伙好像完全没有一下子把彼此都坑进去了的自觉,眨着鸢色的杏眼,无辜笑着偏头看着伊藤,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泛起些红。

“我还以为是窃听器什么的呢,这下惨了……”太宰凑到伊藤耳边用气音说话,温热的气息打在现在格外敏感的耳朵上,叫伊藤瑟缩着躲了躲,咬牙在他身上划字。

“黙って!”感叹号划得格外的重。

太宰没有说,那个款式监控的收音效果一般,刚才他说话那种程度的气声完全录不下来。

反而玩心大起似的,太宰一边捏着腔调,扮演一个不小心犯错的孩子:“……抱歉、是我的错,没事吧?”一边也在伊藤身上划字——而且是把手伸进针织衫里面,同样隔着衬衫的摩擦,对伊藤比他敏感的多的肌肤是不小的考验。

“嗯、哈啊……好、唔、好难受嗯……”

可惜从耳垂的伤口渗入的高浓度媚药在强化全身神经的感度之前最先占领了头脑的高地,划在身上的每一个笔画都只是混乱的线条而已,伊藤越是集中精神想去辨认写了些什么,感官越是被冲击着,压抑不住的喘息从艳色的唇边泄出。

已经成这样了?太宰趴在伊藤的肩头闷笑。

可太宰自己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虽然相较之下他伤口沾到的药剂少的多,但还有挥发在空气中的成分随着呼吸进入体内。再加上他正处在青春期那蠢蠢欲动的时间,青涩的身体很快也起了反应。

“嗯……我也、有点……难受……”

就这么演下去吧。他在伊藤的身上磨蹭着,用撒娇似的声音耳语:“……帮帮我嘛。”

伊藤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不表现的那么放荡,怎料他剧目里的配角比主役还要表现积极,生怕看到监控的人不误会一样不断拱火——两人兴奋起来的性器隔着裤子摩擦,灵巧的细瘦手指挑开了针织衫下衬衫的扣子,摸进去寻到了挺立的乳首,将它们夹在指尖玩弄。

“啊、哈啊……太宰君……呜、坏孩子……!”

伊藤也不是在性事上太被动的的人,把带坏小孩的愧疚和罪恶感丢到一边,解开太宰的裤子,轻柔地握上那根色泽还青涩稚嫩、大小却颇具规模的阴茎,那里已经被催出些前液了。“呵呵……这里、可比你、嗯……可爱多了……呜!”

耳垂的伤口被太宰含住,细密的痛痒成功地让他闭了嘴,专心去套弄慢慢变硬涨大的少年肉棒,带着节奏上下撸动,掌心压着湿润起来的顶端打着圈揉。

“呼……嗯、好、嗯呜……舒服……”

太宰难得生出一种焦躁感来,忍不住挺腰去和细腻的手掌摩擦,也不甘于只有自己快要失控。

手指还捏着肿起的乳尖,他放开了惨兮兮的耳垂,吞了口带着甜腥的口水,转而去轻咬耳廓,舌头在耳骨上来回滑动,湿热的吐息和故意叫的乖软的呻吟尽数传进耳中。

“啊啊……耳朵、呜、现在很、哈啊、敏感……不行唔啊、啊啊……!”

伊藤更难受了,从触碰到太宰以来身体中就一直感受到的某种空虚感,现在在药物诱导下越发的嚣张起来,他费了好大精力才让自己显得没那么饥渴,最后却在阴茎和后穴都没被安抚的情况下,被舔耳摸胸搞得丢盔卸甲。

“哈啊……嗯、呼……”

耳边是撩人的淫媚娇喘,鼻端是身下人的淡淡甜香,在被指尖揉到冠沟而忍不住射精之前,太宰还是难以忍受唇舌的干渴,稍支起些上身,寻到那艳丽的唇瓣,埋头吻了下去。

“呼唔……啾、唔……嗯……哈啊、呼……”

在伊藤的引领下,太宰的吻技飞速进步着,很快便不分高低。两人如同久旱逢霖,不知满足地掠夺着彼此口中的水源交缠的唇舌间,粘膜越是贴合摩擦越是炙热麻痒。

伊藤不明白此时从胸膛里、从那颗跳动的肉块中,随着舌尖共舞和唾液交换,有什么一直缺失的东西被补充上,而产生的恍惚的幸福、满足感,到底是什么。

但太宰知道。他的手指还贴在伊藤的胸口,感受着细微、幅度缓慢、但确实是在渐渐充盈起来的魔力波动,未被遮挡的清明鸢眸中满是兴味。

直到地上传来不远处关门的轻微震动,纠缠的舌尖才分开。

太宰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自己,站起来的时候,抬眼一看伊藤还躺在地毯上,转了个方向背对着门口,吐出湿红的软舌,猫一样认真地舔舐干净手掌。

明知道是大概因为本能对于魔力的索求,太宰还是悄悄地红了耳根,不着痕迹地挪开眼。

敲门声响起。“富江?你和太宰君在里面吗?”

太宰开了门,看着川上下意识将视线越过他去寻“富江”,其后的森鸥外鼻尖微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富江哥哥他、呃,陪我玩累了,就睡着了。”太宰随口说着拙劣的谎言,抢先一步踏出房门反手关上,仰起脸笑。

森鸥外也配合的拍了拍川上的肩,附和着:“就让孩子好好休息吧,他陪着太宰也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我们也先告辞了。”

“不不,怎么好意思说辛苦……”川上又看了一眼房门,这才送他们下楼,还从仆人那里拿来外套,亲手递回给太宰。“太宰君若是亲近我们富江,以后常来玩也是可以的。”

“好啊,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太宰拍了拍外套再披上,语带深意。

此时此刻,就算是他也没有预料到,再一次见面时,是在怎样一个地狱里。

2月的某天。

伊藤从泥沼梦境中醒来的时候,被子下的手轻放于左胸,感受着心脏的搏动,发了好一会儿呆。

——好温暖。

是比起之前和太宰接吻时,更加幸福的充实感。

想不出答案,他起床穿衣,却猛地寒毛直竖,视线无意中落在穿衣镜上,悚然发现镜中与他现下的呆愣截然不同的,傲慢轻蔑的表情。

他站到镜子前,像是第一天认识自己一般,沉重而缓慢地抚摸镜中人的眉眼,指尖停留在眼下的泪痣上,目光阴郁,却展颜一笑。

“早安,……「富江」。”

让他被迫遮遮掩掩,远离人群,让他沦落于此,让他怨念至今的根源,原来都是他这个从未意识到的、与他共生的异能力。

但这也将是他能用来结束这一切的,唯一趁手的武器。

仿佛从未有过异常一般,镜中的倒影分明还是和他别无二致的模样。

……

川上最近有些按耐不住了。

确认了“证言”和“遗嘱”是“真实的”,他再有所不甘也得夹起尾巴做人了,成了别人眼里的“森派”。森鸥外的作风和他这种嚣张惯了的截然不同,他要低头就得被迫收敛,多少还是会不满的。

但是旁观了其他的“先代派”两次暗杀失败后的悲惨下场,川上连不满都不敢在那个笑眯眯的男人面前显露

习惯习惯就好,川上如此安慰自己,能混到平安退休的年纪抱着财富养老或许也不错。

但是。

“呐,爸爸。怎么感觉最近的菜好难吃啊——”

带着项圈的伊藤,最近越发娇纵了,仗着自己受宠对家里的下人,川上的手下,甚至连那个眼镜男都敢颐指气使,现在耍小脾气都耍到川上面前了。

“啊……前一个厨师辞职了,新来的这个不太合你口味吗?抱歉啊富江,你再忍一忍……”川上居然也是好脾气的笑笑,着迷地看着伊藤的脸,当真是惯着他。

“哈?凭什么要我忍着啊?”伊藤拧起眉头皱着脸——即便是这样也不影响他的美貌——用叉子不断地戳着盘上的牛排,“我要之前那个厨师,把他绑回来不就好了!”

“哎呀……现在这个情况,做事还是要收敛一些……”

川上正头疼着,伊藤那边把叉子和被戳烂的肉推到一旁,居然开始哭了起来,咬着唇瓣,眼周泛着惹人疼爱的红:“爸爸,什么时候您做事也要这么看人脸色了……”

“富江,你、你在说什么呢……!”

“爸爸。”

还混着哭过的鼻音,撒娇一样的甜美声音就在他的耳边,温香软玉在怀。

“要是您是首领就好了……为了富江的幸福生活,爸爸可以做到的吧?”

“哦、哦哦哦!富江!”

桌上的精致餐食被扫了一地,川上红着眼喘着粗气,把伊藤往餐桌上一压,扒下裤子抽出始终含在体内的按摩棒,便在那淫悦的呻吟中挺身直接操了进去,一边挺身一边用臭烘烘的嘴去拱伊藤的嘴唇,脖颈和乳头。

“啊啊、呜啊、爸爸,好厉害呜呜……”

伊藤任由他动作着,在他埋首于胸前时承受不住一般大幅仰起脸来,在别有用心的人的眼前,露出了一种受尽屈辱、强行忍耐而泫然欲泣的表情。

“……可恶!居然对富江……”

年轻的手下,心中的愤懑和欲火同等激烈的燃烧着,遵守着保护的命令守在拐角,视线不由自主地锁在餐桌上,声音也能清晰地传过来,他的裤裆撑起一个帐篷。

那双含泪的堇色眼眸似乎正凝视着他,好像在求救,又好像在勾引。

在这之后的某一天。

田村一如既往地帮川上打开车门,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二楼的某扇落地窗。

美丽的赤裸少年半掩在帘后,对他露出了一个寂寞的微笑。

某一天。

虽然迟了一步,但还是从自己的渠道得知“先代复活”的传闻、和那份录像带的川上,他那最近越发阴惨的脸色突然焕发出病态的红晕。

“就是这个!用这个,用这个去威胁森鸥外——!!”

“他要是不退位的话,那我也、我也杀掉他!!”

伊藤倒了杯水,静静地微笑着。

川上尽可能地调集了人手,藏在别墅的任何一个角落里,为了达到步步杀机而又不至于混乱到伤害己方,这些人已经在暗中排练了数次。

当然,在有大量外人进入的这段时间,川上将伊藤锁在了房间里。

“富江,我的富江……绝对不要出去哦,爸爸会给你送吃的来……那些人,一眼都别想看到你!!!”

伊藤乖巧而顺从的应下。

可是总会有人,在某个开门的瞬息窥见一分艳色、或者隔着门板听到隐隐绰绰的呻吟,从此视线常常在门锁上徘徊。

直到那一天。

“可恶的森鸥外,居然连羊之王都收归麾下……不能再拖下去了,今天,就今天,让他过来!杀了他!”

川上喘着粗气,猛地扭过头,看向床上无聊地盯着自己指甲看的伊藤,想扑过去、压在他一手调教出的淫荡身体上再次一展雄风,确立自信,可笑的是被掏空的身体中途被自己绊倒,脸磕在床边,只有手勉强抓住了纤细的脚踝。

伊藤把视线移到了形容枯槁的川上的脸上,因为摔倒、磕到的耻辱疼痛而面容扭曲,还在用渴求认同的眼神看着他:“富江、富江……”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伊藤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笑声中释放着多么扭曲的快意,但还是那样清越动听。

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伸手轻松地将川上抓着他脚踝的手掰开、甩到一边,获得自由的白皙脚掌毫不客气地踹向那干枯橘子皮一样的老脸上。

“我说啊,你也太高看了自己的脑子一点吧?就连我都不会上当的陷阱,你居然真的信了……啊,不行不行,想想又要笑到没气了。”

“哎呀,抱歉,我忘记了,你的脑子已经被你射空了吧,啧,真没用。”

把只会“嗬嗬”地从喉咙里挤出扭曲的气声的川上踹倒在地,伊藤解开颈上的项圈,嫌弃地摔到地上。他俯视着川上,脸上带着恶意满满的笑容。

“我知道从屋里出去需要你的指纹……怎么在发抖呢?你以为我会砍下你的手指吗?”

川上瞪大了眼睛。

“我才不要。你的血会很恶心的。”伊藤收起笑容,打了个哈欠又坐回床上,深呼吸。

然后,他捂住眼睛,开始尖叫。

“呀啊啊啊啊啊啊!爸爸!!!”

“嘭!”

“嘭!嘭!嘭!”

响起了急促的砸门声。

“富江!”

“富江!你没事吧!”

门锁被暴力破坏掉了,一大群人挤了进来,扑到富江的床边,急切地关怀着。

伊藤单手捂着眼睛呜咽,另一只手颤抖着指向地上,刚刚被一窝蜂涌进来的人踩踏过的地方。

川上扭曲着断了气。

屋里只是沉默了一瞬间,就再也没人给那具尸体一个眼神,转而热火朝天地争论起来:“富江!让我来照顾你吧!”

“不不!富江,请选择我!”

“……”

伊藤捂着眼睛。深深地。吸气。

——多么巧合啊。

——在场的人,身上都带着难忘的味道。

——如果是命运让我和你们再一次相遇……

——那就一起死吧。

伊藤放下手,擦掉不存在的眼泪,傲慢地仰起头。

“谁要和你们一起走啊?”

众人呆愣。

“爸爸死了之后,这个家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哦?反倒是你们呢,想留下来给我当乐子还是滚出去都随便。”

没人出声反驳,也没人移动。一群拥有着杀人能力的男人,只是在用相似的眼神凝视着令人着魔般美丽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

“现在,我饿了。你,帮我找套衣服出来。你,去叫人做饭。”

伊藤随意指使了两个人,眼角的泪痣招摇着,这两人不由得更加挺起胸膛,承受着嫉妒的眼光行动。

——他们是先想杀了彼此,还是先想杀了我呢?不过,就算是想杀了我,也请麻烦你们争斗到只剩一人吧。

——毕竟那可是珍贵的,“仅此一次”杀死我的机会。

除了指使人的时候,伊藤很少说话,一直是一副傲慢的冷淡表情,偶尔会静静地微笑着,仿佛即将拥抱幸福一般恍惚的笑容。

多推一把,再推一把。

在此处聚集起来的人们,越发死气沉沉,又渐渐地起了细微的骚动。

伊藤抚摸着自己的泪痣,对始终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对他无动于衷的眼镜男,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

森鸥外看着一言不合又开始拌嘴的两个少年,深深地叹了口气。

钻石打磨的过程总是辛苦的,至少对于他这个首领而言很是辛苦。

“你们两个。”

森鸥外平淡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太宰和中也闭上嘴安静下来。

“我叫你们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们吵架的。有新任务哦,你们两个一起。”

无视了“为什么是和这家伙”之类的嘀嘀咕咕,森鸥外接着说了下去。

“干部之一的川上君,前段时间非常“诚恳”地“邀请”我去他家里,我没有理会。奇怪的是,在那之后,川上君就销声匿迹了。”

和一脸茫然的中也不同,太宰了然地“诶——”了一声。

“所以是要我们去那个老头家看一看咯?有活着的人的话,要带回来吗,还是直接处理掉?”太宰点了点自己左眼下的皮肤,问的很直接。

“是富江君的话就带回来,其他人就处理掉。”森鸥外回答的也很干脆。

中也抱着胳膊不参与对话,但太宰的动作让他想起了某个骗了他三年的人,有点烦躁地咋舌。

——那家伙最好是回家之后把他忘了彻底,千万别是出了什么事。

“就我们两个去的话,那就走吧。喂太宰,你赶快来带路!”他向首领行礼后反手戴上帽子,拖着太宰的衣领往外走。

总之又是一路的不消停,两人终于来到了别墅的铁门外,隐隐感觉那其中不详的阴暗气氛,一阵沉默。

“喂,太宰。你和首领说的那个,“富江”?是什么人。”

中也蓝色的眼睛阴下来,隔着铁门死死凝视着里面的雕花大门。时隔三年,他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引力。

“中也你原来是会对那种笼养金丝雀感兴趣的人吗?呜哇,恶心。”

“……那家伙是不是,灰栗色的头发,紫色的眼睛,这里……有一颗泪痣。”中也没有呛回去太宰的话,执着地问着。

太宰叹了口气:“是啊,很漂亮,声音也不错,如果让我以外的人评价的话,那就是非人般的恐怖魅力吧。”

“那个笨蛋!!!”

中也怒吼一声,周身泛起暗红的异能光芒,操控着自身的重力,飞起一脚一口气将里外的大门一同贯穿踹飞,直达大堂。

他带着怒火,还未等开始寻找心心念念的人影,就被浓烈的血腥味和支离破碎的尸堆吸走了注意。

那场面实在是太过恶心,中也呆站在那里,直到太宰轻飘飘的声音也出现在他耳边才回过神来。

“啊,居然能成长到这种程度,真让人惊讶啊,那种异能力,可怕可怕。”

“异、能力……?”

“嗯。应该是他的异能力造成的,让这帮人被吸引,沉迷,最终疯了一样的想杀了他。谁都想成为那个夺取性命的`唯一`,于是转而开始自相残杀了。”

太宰一边说明着,一边用两根手指拎起脚边的半截手掌,略看了一眼就嫌弃地丢走。

“中也,别愣着了,干活。”他张开双臂,对着尸山比划了一下,“用重力操作,把这些全搬开、分散,也许里面会有几块富江的部分……”

“没有。他不在这里。”中也强忍住了干呕的欲望,嗓子紧绷,声音低哑。

太宰偏过头,露在外面的鸢色眼睛咕噜噜转了转,眯了起来,面上浮起奇异的笑容。“诶——难不成是什么同类之间的吸引力?那家伙不会也是什么`荒霸吐`之类的存在吧,不敢相信。”

“不是那种同类。”只是有相似概念的“核”……大概应该这样形容吧。中也也解释不太清楚,干脆放弃了进一步说明,指向某个黑暗的走廊。“那边,他还活着……应该。”

穿过走廊,向下,地下一层也简单的分开了几间房,也许是拷问需要,或者为了别的什么。跟着中也的直觉,两人在某堵墙前驻足。

“魔术工房?那个老头手下还有魔术师啊。不过,只有这种程度的障眼法做防御手段的话……”太宰撇撇嘴,伸出手轻轻一碰便破坏了结界,显露的房门被中也一脚踹开。

“啊……啊啊……我和富江的,爱的小屋,你们这些可恶的臭小鬼!!!”

癫狂的眼镜男嚎叫着,工房里的自动防御术式从太宰踏进来的那一刻就全部停摆,但他也没有去做什么多余的反抗——因为他紧紧地将一个美丽的头颅抱在怀里。

灰栗色的柔顺发丝依然如生前那样有着宝石般的美丽色泽,即便发尾粘哒哒地淋透了血也无损那份美丽,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的恬静面容,嘴边的笑容是那么幸福。

“你……算得偿所愿了吗?”太宰低喃,在这副诡异的场景面前露出了孩子气的纯真神色,“应该说恭喜……但是,被这种肮脏的人当做收藏品,你也不会愿意的吧。”

“果然还是一把火烧干净比较好,反正你也不会怕痛了。真羡慕啊。”

“——太宰,闭嘴。”中也咬紧牙关,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瞳孔震颤——当然,不是因为被掏空的无头躯体和散落一地的内脏这么浅显的恶心场景。

“还活着……他,不,它们,还活着!”

“呵呵呵呵……”

伊藤的头颅——或者现在该叫它“富江”——睁开了漆黑一片的双眼,咧开嘴笑着,“没骗过去呢,讨厌。”

“原来如此……因为我的异能力无效化,再加上拆的七零八落的身体更没什么魔术回路可言,所以才没第一时间发现啊。”太宰又恢复了平淡空洞的表情,用手肘怼了怼中也,“你感知到的就是这个东西?”

中也一直在四下观察,搜寻着什么:“不是!这些恶心的东西就是因为没有那个笨蛋的意识、也少了吸引「我」的那个东西,才会占据身体……是心脏!”

“他们想要我的心!快阻止他们啊,你个蠢货!!!!”

中也和太宰行动起来的时候,富江也尖叫着指使眼镜男阻拦他们。可一个疯狂的魔术师的绝地反抗,在这两人面前都是徒劳。

无视了不成人形的眼镜男的残躯,两人合力拼凑着伊藤的身体——太宰抱着不甘心地合上怨毒双眼的头,口上指挥着什么该放在哪里;中也忍下了这家伙的指使,专注地对齐躯干和四肢,将脏器塞回原本的位置,最后是那颗仍在缓慢跳动的心脏。

当心脏也归位后,原本已经各自生长出扭曲畸变组织的断面渐渐都恢复了原状,再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蠕动着肉芽,试图将彼此连接起来。

太宰将抱着的头也放了回去,他的手未离开的时候,脖颈处的断面毫无动静,直到他松手退开,才开始进行同样的愈合操作。

中也松了口气,随便找了个勉强干净的地方坐下等,而太宰则毫无顾忌地在伊藤的身体边上坐着,保持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中也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太宰打开了闲聊的话题。

“三年前。这个笨蛋一个人来横滨乱逛,连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我也是大意了,送他离开的时候没想到那帮人还分了一波去车站里面堵他。”中也撑着头,看向沉睡一般的伊藤的面容。“……我倒宁愿他是在骗我,才不回来找我的。”

“……你这语气好像一个被人无情抛弃的哀怨女友,好搞笑。”

中也丢了个水晶球精准地砸过去,太宰笑弯了腰躲开了。

“烦死了你!那你呢,又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今年一月份哦。大概已经被折磨很久了吧,那样的想要死掉的眼神我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太宰伸手戳了戳伊藤的脸颊,蠢蠢欲动的富江又一次闭上了眼。他的手指划到嘴唇上,依然柔软而富有弹性,只是没有了令指尖发痒的温暖呼吸。“当时他被川上派来勾引我,打探森先生的事情……成功了一半呢。”

“哪一半?”

“当然是勾引我的那一半哦!”

“啪嚓”一声,中也又捏碎了某个像收藏品一样的小雕塑。“……可恶。我在生什么气啊。”

太宰通透的视线望着生闷气的少年,弯起一个好像是笑的表情。

“你是觉得他还会醒过来吗?看起来不太难过呢,中也。”

“无论是愿意醒过来继续活下去,还是就此沉睡从这个世界远远逃开,那个笨蛋都算得到解脱了。”中也的身上手上全是伊藤的血,那些血迹始终新鲜,散发着腥甜的味道。“我知道了他没想骗我,这样就行了。”

“呜恶,变成苦情剧女主了啊中也。”

“你有完没完啊?!”

“……”

……

伊藤猛地睁开了眼,前额后背都被冷汗打湿,刘海和衣服糊在身上,难受的紧。

那是噩梦吗?

不太记得梦境的内容,但令人作呕的恐惧和憎恶依然徘徊在胸口,闷得难受。

“怎么了,润二?”顶着飞机头的少年凑了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做噩梦了?……哇啊啊啊,你别、怎么突然哭了!”

伊藤看着少年慌乱地找着纸巾,呆呆地摸了下脸,一手湿润。

为什么会哭呢?

他仰起脸,一边让人动作轻柔的擦掉泪水,一边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伊藤呜咽着,突然抱住了对方,脸埋在胸口,对方只是僵硬了一瞬,随后紧紧地回抱住他。

“仗助,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我好害怕……”

在怕什么呢?

他在眼泪中、在紧密温柔的怀抱中,尽情宣泄着忘记从何而来的负面情感。他没有看到,抱紧他的人心痛至极的眼神。

“……别怕,我在这里呢。”

——啊。又是这个梦。

东方仗助撑着头,静静地看着趴在桌对面睡着的少年。

土气的圆框眼镜躺在桌面上,横亘在15岁的伊藤和15岁的仗助之间。

在那天之后,仗助最初每天都会做这样的梦。他会不由自主地藏起眼镜,润二就会醒来,他们争吵……直到他一次次对上润二受尽折辱的空洞目光,随后惊醒过来。

报警没有结果;向某位名侦探投递过去的委托书也没有回音;假期想去东京撞运气寻找,也每每无果而终。

渐渐地,他发现了。只要他意识到这里是梦境,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去碰那副眼睛,梦就不会继续下去,润二只会在他一臂之遥却不能触及的地方,无知无觉地沉睡着。

后来,梦见他的频率开始降低了。毕竟高中的学业比国中复杂不少,杜王町也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只有在偶尔触碰到回忆时,他才会再一次回到这个梦里。

梦里还是那个夏天,他的少年也还是15岁的模样,永远停留在这里。

而仗助已经18岁了,到了高三,要开始忙于升学的事情,要看向自己的未来了。

在今晚之前,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润二了。

今晚的梦里,他也准备像之前一样,就这样静静看着,直到醒来。

“也许今晚就是最后一次在梦里见到你了,润二。”

仗助苦笑了一下,用眷恋的目光寸寸描摹熟悉的容颜,喃喃自语。不知为何,他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然而,梦境发生了从未有过的变化。

“!”

对面的伊藤猛地惊醒坐直,双手发抖,厚长的额发被冷汗打湿,凌乱地黏在额头上,露出茫然的失焦双眼。

“怎么了,润二?做噩梦了吗?”

本能在想法之前行动了。仗助急切地凑过去,在看到伊藤的眼泪的时候脑海一片空白,除了慌张的帮人擦去泪水之外,该说点什么安慰都想不出来。

“仗助……对不起……我好害怕……”

他的胸口一阵闷痛,对怀里如此真实的存在感一瞬间竟产生了恐惧,像是怕人再次消失,不管不顾地将人紧紧拥住。

“……别怕。”

“我在这里呢。”

……

冷静下来之后,两人不免都有些面红。毕竟已经快15岁的人了,还因为被噩梦吓到扑到好朋友怀里哭什么的……伊藤捂住脸,这也太丢人了。

“咳。润二,……眼镜。”

仗助也是一脸别扭,把眼镜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没戴眼镜的伊藤擦了把脸,接过眼镜,但是戴上的感觉居然意外的陌生了,好像他已经很久没有戴过一样。

“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仗助又凑过来了。混血少年俊美的轮廓在眼前放大,略微下垂的外眼角和纤长浓密的睫毛衬得那双蓝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总是真诚又无辜,伊藤不由得偏移了目光,推了推他。

“……没什么,离我远点啦笨蛋,好热!”可恶,这家伙的肌肉到底怎么锻炼的。他推不太动仗助,只能自己往后挪了挪屁股拉开距离。

对方看他好像没什么事情,虽然还有些担心的样子,却也乖乖地坐了回去。“真的没事吗……啊,说起来,今天是你生日吧。”

“哈?”伊藤挑起了眉头,觉得今天的仗助肯定有哪里不对劲,“今天才几号啊,还有十几天呢!你这家伙居然记错……诶?”

他一边抱怨着对方记错了自己的生日,一边摸出手机翻开一看……7月31日。这回愣住的换成他自己了。

“怎么回事……难道我睡傻了?”

看着伊藤皱着眉头戳着手机来回确定的懊恼样子,仗助伸手过去,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他把注意力挪回给自己之后灿烂一笑。

“好啦,别管那些了。带你去吃意大利菜怎么样?我请客。”

伊藤一边顺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眯着眼睛打量仗助,“嗯……果然还是好可疑啊仗助,突然这么大方,是不是有瞒着我什么事情?”

仗助摸了摸后脑,又摆出那副无辜的表情,拖着长音说:“哎——我明明对你一直很大方的好不好?”看着伊藤还在怀疑,他再丢下一记重磅诱惑,“那家的冰淇淋,很好吃的。”

“……带路!”

……

伊藤将自己杯里最后一勺冰淇淋珍而重之地含入口中,露出了幸福的神色。

“好好吃——话说,这家店是什么时候开的,仗助怎么比我还早知道啊。”

把自己的冰淇淋也推了过去,一直看着他享受甜食的仗助愣了一下,摸了摸后脑,“哈哈……”地笑着,目光游移。

没有得到回答,伊藤也没接着追问,只是安静地吃完了另一份,起身先出了门。

他看着杜王町的天空,等仗助结完账出来,才收回视线,转而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起又长高了些,更壮实些,也变成熟了的友人。

“仗助。”

他眼中蕴含的什么被厚重的刘海和镜片掩藏。

“带我逛逛杜王町吧。”

从餐厅出发,经过有住人的铁塔,路过知名漫画家的豪宅,在奇妙形状的岩石和跳跳崖前合影。

两人欢笑着,仗助不停的在讲他的“辉煌战绩”,伊藤认真地听着,赞叹着,感叹着。

直到路过某个便利店,仗助还在向前走,而伊藤停下了脚步,停在不知何时出现的小巷口。

“仗助。”他微笑着,轻声呼唤友人的名字。

仗助垂下的手掌紧握成拳,转过身,看着时光定格在过去的友人。

18岁的仗助和15岁的伊藤,隔着一个巷口,如同站在此岸和彼岸。

“仗助,我……”

未出口的话被堵在厚实的胸肌里,结结实实的大力拥抱叫他骨头都有点痛。头顶传来的仗助的声音在抖。

“别走,别再一个人离开了……眼镜已经还给你了,为什么还要走啊——!”

真像是仗助会说出的话。伊藤安静地待在这个怀抱里,眉眼弯弯,眼泪却不断地往下流。他抬起手,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回抱住他,于是又轻轻放下。

“仗助,我喜欢你。”

他能感觉到对方因为过于惊讶而变得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似的。他不在意,这是正常的。他平静地继续陈述着。

“是很俗套的一见钟情。你第一次替我赶走霸凌的人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明明那个时候,你说了“谁要你掺和多余的事情,离我远点”。

仗助喉中又干又紧,什么都说不出来,身体也不听使唤,就这么维持着这个动作,因为对方这么说着却不回应自己的拥抱而感到委屈。

“……和你成为朋友的这两年,我真的很开心。”

“能这样和你道别,我也真的很开心。”

伊藤抬头看着“仗助”,被那泛红眼眶中湿漉漉的蓝眼睛一瞬间晃走了神。仗助在他的印象里,原来是会这样哭的人吗?

“永别啦,仗助。”

他轻松地从那个过紧的怀抱中退开,以虚幻无实的姿态,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入那个小巷。

他的背影在仗助模糊的视线里抽条,长高了一点,还是很瘦,发尾垂下来长到后颈,微微晃动。

“——我也、我也喜欢你啊!!!”

他终于找回了声音,却失去了力气,脚步停在巷口,声嘶力竭的告白着。

视线前方却再无人影,也没有小巷了。

……

伊藤停下了脚步。

在梦里,从小镇的某个巷子,到理想乡阿瓦隆,只有一步之遥。

花海中,送他这场梦境的人正笑眯眯地向他招手。

“呀,伊藤君,好久不见了!”

“梅林。”伊藤长出口气,揉了揉额角,“你到底为什么搞那么一出……别说你是为了让我激起求生欲。”

梅林爽朗地笑着:“哈哈哈哈,失败了吗?”

伊藤没回答,看了看周围似乎一成不变的花海和高塔,反问道:“所以你又来干什么,带我去地狱吗?”

“为什么这么确定自己要下地狱啊……”梅林吐槽了一句,咳了两声才正经起来,魔杖一挥,凭空变多出了两扇一模一样的虚幻大门。

“我来给你三个选择。”

魔术师介绍着,先指了指左边的门。

“其一,抛却前尘往事、恩怨纠葛,去转世轮回吧,我们这边有地府的一些关系,所以手续办起来很快哦!”

伊藤看了看那扇门,又转回来看着梅林。

“那我的身体呢?——富江,会怎么样呢?”

“嗯——”梅林露出苦恼的表情,“那个解决起来有点麻烦。能顺利的一次性处理掉就万事大吉,但搞不好就要落到整个世界都被污染的地步。老实说,你不在身体里的这段时间,都是太宰治在控制富江,但总不能一直那样下去。”

“……”伊藤摸了摸自己的脸,当然什么也摸不出来,只能从梅林的眼睛里隐约辨认出眼下白净一片。

“——其二!”梅林欢快的声音打断了伊藤的思考,他的杖尖指向右侧的门,“你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继续活下去,就能压制富江,如果你锻炼的好,也可以彻底掌控它。这样一来,因此而世界毁灭的可能就会大大降低。”

随后,他的声音低沉下来,神色也严肃许多,“但是,在这之后,直到你的寿命自然终结的那一天,无论如何,你只能、只会“活下去”。”

这句话蕴含着的残酷意味,令伊藤感到格外不适。然后他突然间意识到,这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不适感,意外的其实很熟悉。

“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梅林的表情还是严肃的平静,却不知为何让人觉得他是似乎有些悲伤。“你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死亡了。”

冬木市的大火舔舐皮肤、肌肉……

子弹穿透身体的巨痛和失血的眩晕感……

体力透支后,冰凉的水和暴力的对待……

长久的黑暗寂静和电流的烧灼刺痛……

开膛破肚、斩下头颅……

伊藤双腿一软,跪在花海里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疼痛、恐惧、憎恶、执念……积攒在他灵魂深处,怎么也吐不出来。

“……你还有第三个选择。”梅林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站在伊藤的面前,垂着头,梦魔的眼睛凝视着痛苦地缩成一团的可怜人类。“跟我去星之内海阿瓦隆,一同见证人类创造的结局。”

“哎呀,凯西帕鲁格被我送走了,但一个人在高塔里果然还是会寂寞啊。”他又换上那副轻佻的笑脸,蹲下身,捧起伊藤的脸,毫不介意地帮他擦去眼泪和口水。“怎样,要陪着孤单的大哥哥吗?”

伊藤呛咳着,没有回话,但梅林已经从那双眼睛中得到了回答。

“……唉。”

梅林盖住了那双眼睛。

“那么,让我从最开始给你说明吧——”

……

伊藤原本的异能雏形,是「漩涡」——带着亵渎般吸引力、不分敌我污染精神的漩涡,让他和汐华初流乃从疯狂的caster手下活了下来。

这正是因为这个异能雏形,在大火中走向死亡的伊藤,带着“不想死”的执念,吸引来了那块带着黑泥污染的圣杯碎片,让他活了下去。

而那份被“此世全部之恶”污染的圣杯之力,与他原本的异能叠加、扭曲,最后化成了「富江」的雏形——那将会是一个有着恐怖的魅力、无限复活可能的强大能力,但也极端亵渎人性、造成可怕后果的异能。

但是,“此世全部之恶”诞生的最初,是为了“拯救”,为了证明“人类皆有善性”,人为塑造的“反英雄”——因此,有着这样属性的力量,在和异能互相影响的同时,也借由圣杯碎片不断吸收大源魔力ana,勉强占据上风,压制着异能的成长。

而正是伊藤本人无意识间始终抱有的“不想死”的执念,推动圣杯碎片通过魔术回路反向将魔力化为生命力,才能健康平安地成长起来。

伊藤的灵魂和意志,是这场平衡中至关重要的砝码。圣杯之力毕竟只是纯粹的工具,但「富江」是有微薄意识的存在。伊藤不在,它不用很久就可以压制另一边,彻底成为主导。

“虽然只要你回到身体中就好……但是现在出现了一点问题。”梅林夸张地叹了口气,“它成长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伊藤的眼睛眨了眨,睫毛在梅林的掌心搔动,等他继续啰嗦下去。

“解决方法嘛,概括地说就是“毒”与“药”。”

“毒”——在伊藤身体里的圣杯碎片,曾无意中吸收了某个英灵伊藤:“真的不是你搞得鬼吗,梅林?”,让那个英灵的灵基附在伊藤身上成为“亚从者”,“毒”就会不断地侵蚀肉体,再不断复生,以此消耗「富江」的力量。

“药”——伊藤自己主动地去获取小源魔力od,维持生命的同时供给圣杯碎片,压制「富江」继续成长。而在暂时没有御主人选的情况下,获取魔力的方法,则是“猎魂”和“体液交换”——杀人或者做爱。

“……”伊藤咬着嘴唇,轻轻地发抖。梅林放开手,看着那双漂亮晶莹的眼睛。

“现在,你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伊藤闭上眼睛,抬起一边的手臂,指向那扇门。

一阵风吹过,卷起花瓣纷飞,淹没了他们的身影。

“好!本次作战会议的主题是,下一阶段的修正目标——冬木市,第五次圣杯战争。”

南极。人理存续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

——实际上,这个世界线中原本是不应该存在这样一个机构的,而其在四年前降临于此的诸多复杂原因在此不作赘述,总之,世界欢迎它的到来,并乐于为它提供一些入境便利世界级的认知修正。

目前,迦勒底目前实际上的最高负责人,罗玛尼·阿基曼,也就是罗曼医生,正在台上主持会议。

“呃,从之前的迦勒底现存从者灵基普查和梅林的佐证来看,saber·阿尔托莉雅,也就是亚瑟王的那一位,目前还没有回归阿瓦隆;除此之外,在迦勒底来到本世界线之前已经在第四次圣杯战争中受肉的archer,吉尔伽美什王,灵基内的记忆应该已经合并了,但因为暂时无法取得联系,态度不明。”

“这两骑从者是本次计划中的不确定因素,所以我们进行干涉的计划需要有一些灵活调整,最终目标是在尽可能少造成人员伤亡的前提下,成功回收小圣杯,以及让亚瑟王了却心愿,登上英灵座后合并灵基。”

“所以……诸位对计划细节有什么建议吗?”

因为被赶回日本和马修·基列莱特一起从高中开始重新上学适当剂量的返老还童的灵药,由小小的吉尔提供,所以远程参会的御主——藤丸立香,按了举手键。

“那个,东京离那边距离比较远,需要我提前向请假过去吗,或者用什么别的传送手段?”

罗曼医生摆了摆手,“不不,这次是打算让原本参与圣杯战争的御主召唤出我们安排好的我方从者,从而进行干涉的计划,藤丸君和马修安心学习就好。”

立香光速下线逃会。

下一个举手的是咒腕哈桑:“间桐脏砚要不还是尽早处理掉?还有间桐樱……”

后半句话消失在了美杜莎的魔眼里。

“啊,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间桐樱那边也是一个小小的变动因素,不过不用担心,帕尔瓦蒂女神通过联系确认了,圣杯碎片没有被植入她体内。”

罗曼医生笑容灿烂地说明着,旋即陷入沉思:“间桐脏砚……要不显眼、和原世界线差别不大,还要快速利落的解决他,稍微有一点复杂啊……”

“那就让我来吧。”静谧哈桑平静地举手,“要解决干净那些虫子的话,我的毒应该比较有效。”

“但是,只有在某些世界线上,他才会用小次郎阁下的身体来召唤吾等assass……”咒腕拍了拍脑门,和佐佐木小次郎面面相觑。

“在下其实并无所谓,需要的话,在合适的时机自裁也可以。虽然能和强者堂堂正正一决胜负很好,但本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不是吗?”

“那assass组先暂时按这个来,麻烦美狄亚也照应一下……其他的英灵诸君,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库·丘林蓝色枪兵ver也举起了手,“我的御主……”

“做出死亡的假象,让她在梦里待到结束就好,迦勒底这方面的人才有很多哦!”

“那是要怎么打?真打,还是演戏?”

“当然是真打……不过要按着计划好的胜败,需要委屈各位了……至于被击败之后,看各位的选择是由迦勒底介入先回收,或者被圣杯吸收。虽然现在那个黑杯子有一点风险,但如果有人想和御主延续羁绊的话,走那边还是更方便一些啦。”

除了哈桑和不在此处的吉尔伽美什、阿尔托莉雅,其他原本在五战中参与的几位英灵都点了点头。

……

总之,有惊无险的,圣杯战争结束了。

在那之后,参战英灵们,全程围观的吉尔伽美什王“就让本王看看你们能搞出怎样取悦王的剧目吧”,被告知了一切的存活御主们,以及到达了阿瓦隆、由迦勒底和梅林做中介、重返冬木的阿尔托莉雅,平静地继续着日常,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断行进着。

“咦,等一下,静谧酱呢?”

“静谧?是指没出现过的真assass吗?”伊莉雅稍微回想了一下。“没有那种灵基被圣杯吸收的印象啊。”

“那应该就是回迦勒底了吧。”

金闪闪的王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卫宫士郎也向他们确认过,大约两年半之前,在暑假的时候急匆匆地来找他的那个两个人,就是迦勒底的御主藤丸立香和亚从者马修·基列莱特。

他们当时寻到冬木,是为了确认网友“双一”,也就是伊藤润二的情况。

那一天。

“本来是毫无线索的,但切、呃,一个大叔说他应该会是在这里。”满眼担忧的黑发蓝眼少年非常的失落,粉发的少年也抿紧了嘴唇,“双一君,啊,就是伊藤君,几年前就搬走去杜王町了?”

士郎能理解他们的感受,毕竟他在收到那些照片之后,也心神不宁了好久,还和藤村大河一起去了一趟杜王町询问。

“是啊。那边的润二的朋友,东方君说,润二和他吵了一架,独自去东京了,然后就……”

“是这样啊。抱歉,打扰你了。”

立香勉强笑笑,转身离开了。

如今想起这回事,士郎也向迦勒底来的英灵们——尤其是archer——询问过。

“迦勒底的系统没有那种在无特别记录或者锚点的前提下定位寻人的功能,也不能去入侵什么监控去人脸识别大海捞针。也就是说,我们的情报和你们的一致,在东京就断掉了。”

而迦勒底这边。

“咦?静谧是也留在那边了吗?”

“不,不可能啊……静谧的体质不允许的。”

“灵基反应……找不到?!!”

“到底怎么回事……梅林?魔法梅莉?给我出来解释一下啊!”

“呜……”

伊藤的意识回归身体,最初的感受便是细密的痛痒渗透进每一个细胞,如万蚁噬咬,他难以忍受地发出微不可查地细弱叫声。

某种意义上可称为“毒之化身”的英灵,其灵基内的剧毒在附体的一瞬间就开始侵蚀肉体细胞,这是成为符合其身份的亚从者必要的改造,也是和被「富江」影响的身体细胞的拉锯战。

眼皮好重……伊藤努力地睁开眼,却感觉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他茫然地眨了眨眼,这才察觉到了睫毛划过什么的轻微阻力、以及盖在面上的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随即,在他身边响起了声音。

“好,第五次赌局开盘了!我把手松开后,睁开眼的是富江还是伊藤呢~话说,中也怎么可以四连胜,作弊了吧你。”

“擅长作弊的分明是你这家伙吧!再说伊藤已经醒了,你倒是把手拿下来别让人太困扰啊。”

“切。”

伊藤的眼前终于有了景象。阳光被窗帘挡住大部分,剩下的足以让更适应黑暗的眼睛舒适地看清室内环境。

“……森先生的诊所……?”他将询问的视线投向病床边的两个少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丢出了另一个问题。“没有其他活着的人吧?”

“没有呢,全都凄惨痛苦地死掉了哦。最后剩下的那个人,”太宰治指了指一边的中原中也,“也被中也杀了。”

伊藤松了口气,仿佛周身的疼痛也远去了片刻,轻松惬意地笑了:“太好了……谢谢你们。”

“以及,对不起,中也。”他看向自他醒来后一直没有出声的中原中也。“我当时应该听你的话才对。失约这么久,真的很抱歉。”

“……嗯。”中原中也压了压帽子,闷声回应了。“那,你之后要怎么办,回家吗?”

伊藤看着天花板愣了一会儿,故作轻松地说:“虽然不是很懂,但我那样应该算教唆杀人吧?都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回不去啦。”

“——警方那边的定义好像是'邪教诱导的自相残杀'。核对死亡人员信息的时候因为尸体太过七零八落难以分辨,所以'川上富江'也被一起划进死亡名单了。”太宰治耸了耸肩,“你完全可以用回本名离开,失踪三年的孩子终于回家,你的父母也许会——”

“不会发生那样的事的。”伊藤打断了太宰治的话,他勉强坐起身,额上微渗出细汗,“我家已经没有我以外的人了,所以不回去也没关系。而且、呜……我还有、嗯、更重要的事情……”

好痛。伊藤咬着嘴唇,目光有些涣散,越发明显的疼痛是催促他获取魔力的信号。

普通人类的性命与灵魂眼下难以取得,若说要溶有魔力的血,他又实在不想恬不知耻地要求看上去瘦弱单薄的太宰、或者被他放了三年鸽子的中也给他放血。

而精液……且不论伊藤自身对性行为的抗拒心,眼下病房里除了他只有两个15岁左右的少年,一个是他的朋友,另一个……也算有点交情,向他们索求精液这种事,伊藤实在是做不到。

看伊藤这副挣扎的样子,太宰治很是夸张地叹了口气:“唉……笨蛋就要用笨蛋的思考方式,想太多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但正是这样挣扎着的矛盾感,才让太宰治提起兴趣来。说话间他已然跪上床板,扳过伊藤的脸准备亲下去,却在唇瓣相贴之前被人揪住后面衣领拉开,顺着力道向后仰倒,要不是伊藤条件反射地拉了他一把,肯定要摔在地上。

“喂,混蛋太宰,你要做什么?”中原中也嗓音阴沉,按着指节咔吧作响。

“唉……”太宰治借着伊藤的力直起身,又一次叹气,“这里笨蛋的比例太高了,好累。所以说,就是这样——”

他收回了方才玩闹般的心态,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刀片,“唰”地就在手指上开了个口,将渗出的红润血液涂抹在伊藤的嘴唇上,在他下意识舔去时趁机追着那滑腻软舌探入口腔,引得他本能地吸吮起那蕴有魔力的鲜血。

“他现在急需补充魔力,这算是比较快的应急方法了,接吻也是。当然此外还有别的方法——嗯?”太宰治慢吞吞地向一脸震惊的中原中也解释,感受着软腻的舌头在指尖伤口滑动,他眯了眯眼,敏锐地察觉出那一丝丝的差别:“你的魔术属性变了?”

“……唔、甚么……?”伊藤半眯着水光潋滟的眼,面颊泛红,沉醉在浓厚的魔力气息里,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犹豫,贪婪地吮吸着,一时间也没听清他的问题,舌尖还被灵巧的手指逗弄,吐字含混,带着被搅出的些微水声。

面对不经意间显露出些许痴态的伊藤,太宰治感到有趣似的翘起嘴角;而中原中也烦躁地咋舌,又压了压帽沿,干脆转身不再看他。

结果一转身,就发现门口站着一个被捂着眼睛、嘴巴鼓起的金发红裙萝莉,和捂着她眼睛神色复杂的森鸥外。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首领。”中原中也立刻摘下帽子行礼,太宰治也抽出被吮到伤口泛白的手指,顺手拍了拍意犹未尽的伊藤的脑袋,也跳下床低头示意。

“好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太宰君记得去处理一下伤口。我需要和伊藤君单独聊聊。”

森鸥外的笑容非常温和。

但直觉察觉到危险一般,伊藤不寒而栗,抓紧了被角。

……

“——原来如此。”

听伊藤讲完关于他异能力「富江」的种种——当然,他隐去了通过性交补魔的部分——森鸥外长叹口气,头痛似的揉了揉额角。“所以你是想?”

伊藤低着头,逃避着能将他整个看透的锐利视线。“希望您能允许加入港口黑手党,并让我参与武装冲突多的场合、或者别的需要杀人的任务——”

“爱丽丝,过来。”

森鸥外打断了他的话。男人呼唤着他的人形异能力,原本安静地在一边涂着填色绘本的鲜活的女孩瞬间出现在谈话着的两人之间,表情冰冷,散发着强烈的非人感。

森鸥外拿出一把手术刀,将刀柄塞进伊藤手中。

“那先来做个简单的测试吧。”他搭着人偶一般一动不动的爱丽丝的肩膀,手指在那纤细的脖颈处比划了一下,“杀了这个异能生命体,我就同意你的要求。”

“……诶?”

手术刀冰凉的温度从掌心透进肌肉、骨髓,让手臂都僵硬了起来。伊藤抬起头,无措地看着森鸥外,试图从那表情中看出一点开玩笑的意味。

可惜,森鸥外是认真的。

他还在循循善诱:“手术刀刃很锋利,挥动的时候记得快一些,记得从这个角度切最好……”

伊藤方才红润了些的脸色又渐渐褪去了血色,他闭上眼,咬紧牙关,颤抖的手臂平伸出去,无力地划了一下。

什么都没划到。

手腕被大力握紧,吃痛的伊藤松开了手术刀,刀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爱丽丝又是那样鲜活生动的表情,好像很生气地踩了森鸥外一脚,跑开了。

伊藤抬起视线,在对上森鸥外极具压迫力的目光时瑟缩了下。

“黑手党的本质是把暴力转化为经济的行为体,无论追求什么,杀死谁都无所谓。但只是拥有人类样子的异能生命体你都无法去伤害,这样的你又要如何去亲手杀人呢?”

“啊……”

无法反驳。

杀人和被杀,都是那样让他感到恐惧而恶心。

幼年目睹的母亲被杀人魔残杀的景象、孩童们被虐杀的悲鸣、在那间别墅里横飞的血肉,被鲜血浸透的记忆似乎尽数倒映在凝视着他的暗红眼眸里。

“但是、我、不想……”

伊藤发着抖,难以自控地流着眼泪,唇瓣颤抖着泄出支离破碎的词句。

不想死。不想通过另一种方式补魔。

尽管讨厌杀人,但像小时候讨厌吃某些蔬菜,为了身体健康成长,还是会努力去吃一样,他觉得自己也可以努力克服,去学习如何杀人。

所以……

“唉。”

森鸥外又一次叹气,他实在是不能放着这样一个比q还要恐怖的危险因素在横滨不管。而且,在不确定需要多少魔力才够的前提下,猎魂效率低风险大,明显不如另一条路好走。

森鸥外当然是了解一点魔术师的有关事项的,他之前没拆穿伊藤,只是为了让他看清自己的界限。

“就那么讨厌性爱吗?”他收敛起上位者的威压,换上了温和的长辈姿态,然而谈论着的话题、手上的动作,却带着几分狎昵。

他松开了留下一圈红印的手腕,白手套的表面摩挲着腕骨,掌心,最后强势地插入指缝扣住,俯下身,与那湿润的堇眸对视,鼻尖气息交融,极近距离地温声诱哄着。

“其实不讨厌,对吗?”

“你只是害怕再次被罔顾人性,当做工具使用,也怕自己真的沉迷其中。”

“但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你是自由的,独立的人,不会有人再把你当做宠物或者物件。”

“而作为一个人类,享受性爱的快乐,再正常不过了。”

“正常……吗?”

被剖开内心深处想法的伊藤动摇着,他的不安和隐隐的期盼从眼神中暴露出来。而看透这些的森鸥外微微一笑,给出重击瓦解他脆弱的心理防线。

“那是当然,毕竟人类就是那样一种生物,我也不例外。老实说,我个人对你也很感兴趣,不知道伊藤君是否愿意给我个……春风一度的机会?”

没有说爱和喜欢,也没有丑陋扭曲的变态恶欲,只是一个成熟男人基于自身需求发出的一夜情的邀请函,克制而礼貌,而点头与否的权利完全掌握在伊藤自己手中。

“……亲我一下。”

半晌沉默后,细如蚊呐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伊藤终于是用回了他过去喜欢的祈使句,他羞红了脸,闭上眼,睫毛轻颤,明明是任性的话,却被他说的小心翼翼:“亲我一下,就答应你。”

如果这个男人不在意他的过往,能接纳那样的他的话……为了获得魔力,他也不算吃亏。伊藤是这么认为的。

可见他轻信的坏毛病居然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仍不曾改善,现在的他也远不了解森鸥外此人是何种程度的不择手段。

而对于森鸥外来说,当下的最优解,也正合他心意。一个带着怜爱之意的轻吻,唇瓣短暂相贴又分离。

正当伊藤因这个不含任何情欲意味的吻而疑惑不安的时候,他的肚子适时地发出饥饿的声音。森鸥外没忍住笑出了声,彻底打散了室内暧昧的气氛。

“走吧,先带你去吃饭,我想以你的身体素质,就算睡了很久也可以正常进食才对。”他俏皮地对伊藤挤了挤眼,“喜欢吃什么?不用客气,可以多吃一点。”

伊藤盯着对方眼角的笑纹,也笑了起来,露出了18岁的活力样子。

“喜欢吃甜的、讨厌不熟的肉、海鲜的话做的好吃ok!”

伊藤现在穿的还是森鸥外留在此处用于更换的旧衣,可要出门还这么穿有些不太合适。森鸥外显然是早有准备,之前不知道跑去哪里的爱丽丝又踩着小皮鞋“哒哒”地跑回来,把装着衣服的袋子丢到他身上。

“林太郎今天使唤我太多次了!过分!我要吃点心!”

“爱丽丝酱抱歉啦……啊别打,好痛、痛痛痛……”

伊藤拉上了隔断的床帘,换上了外出的衣服,再次出现在森鸥外面前时,已经是个衣着得体的翩翩美少年了。

“唔,果然很好看。”

连爱丽丝都“呜哇”地发出了赞叹,森鸥外自然也不会吝啬赞美。他伸手帮伊藤整理了一下衣领,手指撩起他及肩的灰栗发丝,目光在里层混杂着的几根异样的紫发不着痕迹地停留片刻。

“要顺便去剪一下头发吗?就当庆祝新生活的开始。”

新生活……

伊藤灿烂一笑,颇有些天真的孩子气。

“嗯,好啊!”

“我去哄爱丽丝睡觉,伊藤君先洗澡等我就好。”

“好哦。”

房门关上,只有伊藤一人留在这间暗色系的卧室时,仿佛脑子里某根弦刚刚才搭对了地方,他后知后觉地想到。

——啊,和实际上没见过几次面的大叔约炮了。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可抗力因素在,但实质就是如此。

他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颊,为了转移注意力开始到处观察这间卧室。

深色的沉重窗帘拉的很严实,伊藤蹲下来撩起一角确认了一下,是很大的落地窗;房间的角落摆着小酒柜,从红酒的余量和一边摆着的酒杯来看,应该不是摆着装饰用的;衣柜里整齐排满了高档服饰,边缘却还放着几套随意的便装;雕花大床上用的是暗红色系的寝具,枕头的尺寸有点差别,小一点的拍起来感觉很新。

床头柜之类的地方伊藤没敢翻,但从表面上的这些判断,这里应该是主卧,而且森鸥外平时大概也没有把一夜情的对象或者情人带回来一起睡的习惯。

想想也是,他才坐上这个首领之位一年多,哪里有能让他放心的枕边人呢?想到这里,伊藤不知为何生出一抹微妙的得意,一边哼着莫名其妙的小调一边脱下衣服去洗澡。

而等他把自己收拾干净,习惯性地裸身走出浴室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森鸥外已经回来了,脱下的外套马甲整齐地挂在衣架上或者叠好,整洁利落的让衣服乱丢在椅背上搭着的伊藤有些尴尬。

站在落地窗边,端着杯红酒衬衫半敞,正透过窗帘的一点缝隙看着夜幕下的横滨的森鸥外,回过头来就看到有些手足无措地呆站着的伊藤,嫩白的肌肤被热水冲刷后还透着几分红。

眼中的暗色渐渐淹没了倒映在其中的白皙身体,森鸥外放下酒杯,走过去把人搂在怀里,手掌从腰际摩挲到尾椎,轻拍了下那两瓣浑圆挺翘的臀肉,弹回手里的质感极佳。

“医、啊,森先生……”

“称呼什么的随你喜欢就好。”成熟男性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鼻尖还能嗅到淡淡的烟味和红酒的香气,伊藤脸上的温度又升了起来。

“好了,润君乖乖去床上等一下,我很快洗好回来。”

伊藤老实缩在床上,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一时间万千思绪搅成一团乱麻,浮想联翩。

——森医生原来还记得那件事。唯独没能正确传达给他的那部分名字,居然那样当昵称……

不知怎的,伊藤紧张起来。明明不是第一次了,此时却心跳如擂鼓,不断地再脑海中预演着或矜持或孟浪的表现,构想着可能得到的回应,光是想想前面就慢慢挺立起来。

“在想什么,脸红成这样?”

床垫微弹,被意淫的正主揽着床伴的纤腰往自己怀里带,附在耳边将气息和低笑打在泛红敏感耳朵上,如期收获可爱的惊喘。

伊藤靠在身后结实的胸膛上,最终还是选择大胆一点,他拉着森鸥外的手往下摸,将欲望诚实地袒露在他面前。

“……想着森医生的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呀、嗯嗯……”

勃起的肉茎被男人单手拢住打着圈的撸动,顶端磨过掌心又依次刮过并拢的手指,伊藤难耐地挺着腰吚吚呜呜地叫,屁股贴着的肉棒也变得又硬又烫。

“呜啊、要射了,在医生的手里、呜呜、要射了……”

很快,伊藤便泄出精液,量不少,想必是在他昏睡的时候积攒的,被森鸥外尽数抹到后穴,在紧闭的穴口按揉,伸进手指开拓。

润滑剂实际上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只要松开怀里的人,起身就能摸到。但森鸥外意识到,此时他连那片刻的分离都难以忍受,恨不得将人揉碎在怀里。

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控制,森鸥外的理性拉起警报,这绝不是最优解。

“啊啊啊啊……那里、呜嗯、一直碰那里嗯啊,好舒服啊呜呜……”

那紧致的甬道中很快便纳入到三根手指,湿热的淫穴随着手指搅动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腺体被准确的找到、玩弄,穴肉便哆嗦着绞紧,越发湿润。

肉体被快感驯化,可森鸥外的沉默让伊藤的精神被泼了冷水一般清醒过来,巨大的恐慌和不安裹挟着他,眼眶发酸,眼泪滚落。

“唉……哭什么。”

抽出手指,森鸥外将人翻身压在身下,吻去那些泪水,再冷硬的心肠都被哭化了。

“背对着,看不到医生的脸……不说话,感觉不到森医生,很害怕……”伊藤抽噎着,伸手搂上男人的肩颈撒娇,“亲我……呜……”

这是会让人上瘾的致命毒药,森鸥外非常清楚,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吃下,含入嘴中,有如蜜糖。

舌头强势地探进了口腔搅动,扫过口腔里的每一寸粘膜,捉到了那条软嫩敏感的小舌便绞缠不放,拉入自己的阵地中舔吸。

伊藤在霸道强硬地深吻中战栗着,似乎触碰到一些对方浸入黑夜的本质的感觉让他又喜又惧,身体被大手用力地抚弄,每过一处都像着了火。

贴在他大腿上怒张勃发的硕长性器一直戳着着娇嫩的腿根,有时蹭到小腹,和他自己又一次立起的肉茎贴近磨蹭,展示着极强的存在感。

“哈啊、哈啊……”伊藤眼神恍惚,被长时间吸吮的舌尖暂时无法收回口中,搭在同样红肿的嘴唇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从心到身都在渴求,空虚的内里需要被填满,魔力的缺口亟待补充,他自己抱起腿弯,让后穴暴露在肉棒前,是一个便于肏入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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