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被迫觅王侯 第401(1 / 1)
太师上前行了礼,小皇帝立即又回礼道:“太师操劳政务,朕让人带了些饭菜过来。”内侍将带来的饭菜摆好,就躬身退了出去,只留下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在旁边侍奉。“皇上想要见臣,就让人传臣前去,如何亲自驾临?”太师开口询问。皇帝过来自然有话说,只是碍于太师没问就一直憋着,听到这话立即开口:“朕听说三哥打了胜仗,于是来问问太师。”奏折都是先送到值房,由太师和中书省官员看了再呈给皇帝,所以皇帝也只是从宫中内侍和宫人口中听到这一喜讯。太师将手中奏折拿给皇帝,然后道:“是阶州打了胜仗。”“这是第四个捷报了吧?”皇帝记得很清楚,“三哥真的厉害,怪不得人人都说……”说到这里,皇帝声音戛然而止。有些话皇帝是不能说的,他因为太过高兴,一时忘乎所以,顺嘴就溜了出来。太师看了一眼贴身内侍,贴身内侍忙低下了头,他不该让流言蜚语传到皇帝耳朵里,但宫中一向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地方。太师道:“人人都说什么?”小皇帝本就依赖太师,也就实话实说:“宫中人人都说三哥是大齐的常胜将军,别人会打败仗,但他不会,这叫战无不克,有了三哥,我们就不用担心会有什么战乱了。”冯家打了两次败仗,葬送数万大军,京中又闹出那些乱子,弄得人心惶惶,豫王还活着的消息传入京中,无疑给大家吃了定心丸。谢忱从大牢里放出来之后,有些消息更是压不住,在文武百官中传起来,原来孙集和冯家人在洮州被抓,也有豫王的功劳,当然谢忱也没有全都说实话,仗没有打完之前,还得有所保留。比如赵家女郎的事,尽量不露出来,免得有人趁着豫王在外打仗,暗中对赵家不利。就是露出来这些消息也足够多了,坊间男女老幼,聚在一起,谁不谈论几句?这可是大事啊,吐蕃都打进大齐了,就连国舅府都倒了,再没有人来稳住局面,或许大齐都得乱起来。百姓们最怕的就是动荡。现在好了,豫王还活着,菩萨保佑,豫王带着武卫军一定会打胜仗。于是茶馆里,说书先生每天说的就是豫王爷从前的那些事,如何平定西北,怎么带兵援助东南,如果不是冯家暗害豫王爷,吐蕃敢带兵来打大齐?太师看着小皇帝:“是兴元府送来的消息,昌乐长公主的人围剿了冯家余孽,冯奉知也被斩杀了。”小皇帝最近已经听过不少人被杀,从前朝会上总看到的面孔,也没了好几个,国舅爷他也很熟悉,经常会入宫给他带些东西,百宝阁上摆着那个宝石做的盆景还是国舅爷送上来的。就这样,人死了。小皇帝知晓国舅爷该死,冯家做了太多坏事,可这个年纪,他没法将真心假意,好的坏的彻底看透,也就想不明白。太师道:“本来国舅爷应该被送入京中,由皇上决定他的生死。”小皇帝想了想:“冯奉知他做那些事,姑母都知晓,外面又在打仗,也许姑母觉得这时候杀了……能……”小皇帝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话:“能振奋军心。”应该是这样,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小皇帝说完又去看太师,他发现太师的目光比刚刚还要深沉,是他哪里说的不对了?太师道:“那皇上有没有想过,长公主和豫王连国舅都能杀,那么大齐将来再遇到什么重要的事,他们不用通过皇上,自己就能做决定?”皇帝抿了抿嘴唇,他听说姑母和三哥都活着的时候,心里十分欢喜,可也怕他们与太师相处不好,就像之前太师和冯家一样。他绞尽脑汁想过好多法子,最后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大家。小皇帝向太师问出心中所想:“如果姑母和三哥也是为了大齐,朕是不是也能像相信太师一样,相信他们?”太师的心一沉,再次看向那贴身内侍,内侍面色变得苍白,他立即道:“奴婢回去一定仔细查一查,是谁在皇上耳边说这些话。”小皇帝神情一僵,忙到:“没有谁,太师莫要怪罪他们,这都是朕自己想出来的。”“皇上是想要豫王摄政?”太师收敛了锐利的目光,“那皇上有没有想过,与其摄政,倒不如自己坐上龙椅,若豫王有这样的心思,皇上该何去何从?”小皇帝神情略微慌张,他不敢再随便开口。太师深吸一口气:“有些事不得不防,当然皇上有句话说的对,豫王毕竟是先帝的嫡子,皇上与豫王亲近是对的,老臣也希望长公主和豫王是一心一意辅佐皇上。”“皇上不妨先行封赏,算是试探试探长公主和豫王的心思,他们想要为臣自然恭恭敬敬,不敢僭越。”小皇帝松口气:“朕觉得太师这话有理,朕立即让人前去兴元府。”太师道:“皇上最好亲自写封信给长公主。”小皇帝应声:“应该如此。”小皇帝带着内侍和宫人离开了值房,太师才放下手中的奏折,战事随时都可能结束,在萧煜没有回来之前,也该让人去兴元府走一遭。这次除了应对昌乐长公主之外,还要做些别的,最好让小皇帝彻底绝了请豫王回朝的心思。太师琢磨要如何动手,下意识地拿起毛笔,却因为蘸多了墨汁,一滴墨落在纸笺上。墨缓缓化开,彻底将纸笺上的字遮盖住了。那是一个“赵”字。……
洮州,凤霞村。天还没亮,村子里就开始冒起了炊烟。几个妇人在灶房里忙碌。赵元让和赵元吉几个先跑进了灶房,拿走了烙好的 回来了赵元宝刚要尝尝味道,脸颊就被人捏住。赵元让道:“元宝吐出来,不能吃,快吐了。”赵元宝看着垂下脸的二哥,依依不舍地张开嘴,一双大大的眼睛中满是委屈。棉花吐到手心里,赵元让才松了口气:“跟你说多少遍了,这不是能吃的东西。”赵元宝鼓起脸颊撅起了嘴,然后小声道:“白白的,软软的,阿姐说了,白软的……能吃。”赵元让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阿姐说的是野菜饼和炊饼,不是棉花。”之所以说白软的,是因为阿姐总会烤焦,焦糊的自然不能给元宝吃。赵元宝很是失望,他想要将手指塞进嘴里咬,可是阿姐不让他这样。“不能吃,能做啥?”赵元宝跟在赵元让屁股后,再次发问。“做衣裳,能暖和,”赵元让又加了一句,“阿姐说的。”“阿姐说的”这话比啥都好用,村子里的孩子平日里都听赵元让的,但只要赵元让压制不住,就会请出阿姐,就算再调皮的娃娃,也会立即听话。赵元宝想了想,然后跑过去拉一拉赵元让,等赵元让蹲下身时,他凑过去低声道:“阿姐给我们的衣裳是不是棉花做的?”赵元让点头,然后在嘴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赵元宝立即学起来,他肉嘟嘟的手指贴在嘴唇上,“嘘嘘”出声。阿姐说了,衣服的事跟谁也不能说,否则就不能给他穿了。那件衣服穿在身上别提多暖和,赵元宝穿上之后就不肯脱下来,睡觉的时候都紧紧地拉住衣摆,生怕被人抢了去。赵元吉拉住赵元宝:“走,哥带你去捡棉花籽儿。”说着他将一个铜钱塞给赵元宝。赵元宝笑得咧开了嘴,他小心翼翼地将铜钱收好,屁颠颠地跟上了他三哥。葛氏和陶氏回来的时候,刚好瞧见赵元宝蹲在一旁小心翼翼摆弄着棉花,捡出来的棉花籽儿已经聚成一小堆儿。陶氏身后还背着赵元洮,赵家现在不缺粮食,陶氏月子的时候,杨老太不说顿顿有肉,隔日定然有荤腥,陶氏吃的饱,奶水也足。赵洛泱离开家时,特意留了许多奶酪、肉干和压缩饼干给陶氏,万一战事起来了,陶氏就能带着几个小的躲起来。好在战事没有波及到凤霞村,陶氏、葛氏在家很是安稳,虽说秋收活计多些,却有元让几个帮忙。总体来说,在这样的局势下,她们的日子过的算是极好,村子里的老幼也都是如此。眼下他们最担忧的就是外面的那些汉子。赵学景在京中,让人送回来过消息,陶氏倒是觉得京里不会出啥事,她心里总是惦记着的是婆母和洛姐儿。她们留在家中,婆母那么大年纪却要在外面奔波,她不但照应不上,还得牵扯四弟媳在家中陪着,她能做的就是将洛姐儿交待的都做好,等洛姐儿需要的时候,拿去就能用。“怎么样?”谢寡妇过来道,“那几个村子都嘱咐好了?”棉花收了那么多,不可能凤霞村一个村子来做,陶氏和葛氏与孙家村、王家村、付家村那边都说好了,他们要一起收拾棉花,当然每个人也不会白做,还是按春耕时的算法,每个人做多少活计都会记下来,到时候多分银钱。但是有一样,谁也不能贪下东西,只要发现了,那以后无论春耕还是什么活计,都不会再用他们。村中里正也嘱咐好村民,千万不能贪一时小利,因小失大,这棉花能做什么他们都不知晓,这些还是赵家女郎带着大家一起种的,后面怎么折腾他们也愿意听女郎的话。自然也有些闲话,汉子们迟迟未归,又让大家伙儿干这个干那个,不乐意做的,无论里正如何喊都不出门。谢寡妇听说了,就开口道:“不愿意做就不做,免得做不了多少还生事端。”春耕每个人出多少力,最后都算到粮食上,已经给大家分好了,棉花耕种的时候,本来就分了两种,一种是村中自己花银钱买的棉花种子,田地也是村中人垦荒来的,棉花收成的时候自然归村中所有,另一种则是像凤霞村这种,买来的棉花种子多,耕种时人手不足,请外面村子的人帮忙一同耕种,这种只要付给外村人工钱就好。杨老太早就算的清清楚楚,收棉花的时候,还有人想要趁乱抢一些回去,被凤霞村的半大小子都撵了出去,这么一闹难免被记恨上,凤霞村的人也不在乎,搬迁路上,这种事他们看的太多了,这才哪到哪儿。如果战事烧到了洮州,那些人连夜就得抢东西逃走。谢寡妇思量着,真正的内情许多人不知晓,他们根本不明白昌乐长公主有多信任洛姐儿,若是清楚哪里敢动这些歪心思。这样也好,看清楚都是什么人,往后也就好办了。葛氏点点头:“眼下人手够了,后面就看洛姐儿怎么安排。”凤霞村是干劲儿十足,也不分东村、西村,活计分下去之后,大家做的热火朝天,尤其是曹老太几个,别看年纪不小了,不输给村中的小媳妇们。“这棉花弹好了,可真喜人,摸着软绵绵的。”曹老太伸手捋着棉花,感叹着,如果能躺上去,不定多舒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