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对我念念不忘 第169(1 / 1)
刘太师应召,君臣见礼之后,庆宇帝请刘太师与他手谈一局。庆宇帝道:“爱卿进来都忙些什么?朕怎么听说外头沸沸扬扬的,说你眠花宿柳了?”大监范斋掩唇笑将起来,刘太师更是哈哈大笑笑的花白胡须一颤一颤的,庆宇帝见到两人笑,不由佯怒道:“你们笑什么?怎么,朕有说错吗?”范斋和刘太师忙告罪。庆宇帝落下一子,点了范斋,道:“你来说,你刚才笑什么?”范斋抿唇笑回道:“回陛下,刘太师都已经是要嫁孙女的人了,传言他眠花宿柳那传言的人可是糊涂,都不找个其他靠谱的传,非要往女色上传,可不是好笑?”庆宇帝一想,又打量了眼眼前看着比他还要老的老叟,也不由失笑,道:“算你说的有理。那爱卿你呢?别人传你这样的闲话,你不恼,反倒是笑什么?”刘太师吃掉庆宇帝一子,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叹道:“老臣倒是希望他们传的都是真的,唉,这都多少年了,不瞒陛下,老臣做梦都想抖擞当年雄风呢”“噗咳咳咳”庆宇帝被他这促狭的荤话给呛的咳嗽不止,一面在范斋的拍抚下顺气一面哭笑不得的拿手指头不住点他,说实话,像他们这样的男人到了年纪,那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像刘太师这样大喇喇说出来的,庆宇帝见到的还是头一个。见庆宇帝气顺了,刘太师就告罪道:“让陛下为老臣操心,实乃老臣的不是,还请陛下降罪。”庆宇帝挥挥手,无所谓道:“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市井传言,也不知道你得罪了谁,竟给你泼这样的脏水,就像范斋说的,糊涂!”传个流言都传不利索,可不就是糊涂吗?刘太师谢恩之后,又叹道:“老臣向来秉公做事,谁的面子都不看,得罪的人海了去了,有那不忿的,见奈何不了老臣,便传一些三不着五的流言蜚语,老臣虽不在意,到底有碍朝臣颜面,还请陛下允许老臣彻查一番,好杀一杀这股歪风。”庆宇帝:“准了。”刘太师:“多谢陛下。”两人又杀了两个回合,庆宇帝又闲话道:“刚才范斋说你要嫁孙女了?看中的是哪家青年才俊?”刘太师回道:“是郭氏二公子郭继昌。”庆宇帝奇怪的看了刘太师一眼,道:“英国公郭氏?那不是你亲家?朕怎么恍惚听谁说起过,说是英国公老夫人给那个郭氏二公子说了门亲事?怎么你们家又要把孙女嫁给他?这个郭氏二公子,当真人品才学相貌俱佳,引的我洛京淑女非他不嫁不成?”刘太师却是笑叹道:“小儿女婚事,哪里光是靠人品才学相貌就能定下的?还不是老臣那老妻,不放心孙女嫁去别家,哦,怕受舅姑磋磨,便欲与英国公府亲上加亲真是荒唐话,这女子嫁人,是要去人家做媳妇子去的?哦,嫁去亲戚家中,就不用孝顺舅姑,不用友爱小叔子小姑子了?愚蠢,忒愚蠢!”庆宇帝觑了刘太师一眼,吩咐范斋道:“等回头太师夫人进宫朝拜,你就把这老叟今日这话说给太师夫人听”不等范斋答应,刘太师面色大变,几乎将手摇出残影来,嘴里连连讨饶道:“万万说不得,万万说不得,陛下,您要是还想老臣再多活几年,这话可万万说不得啊”范斋又是掩唇一阵笑,庆宇帝趁机偷偷换了一子,嘴里教训道:“知道厉害就好,在皇后面前朕且要悠着点,更何况是你?”两个老头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俱都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可谓是君臣十分相得了。刘太师陪庆宇帝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围棋,最后以半子之势惜败与庆宇帝。两人下完棋,庆宇帝邀刘太师去到外头逛逛,听听鸟语,闻闻花香。庆宇帝还没忘了之前说的嫁孙女的事:“如果英国公老夫人真给那个郭继业说了媳妇,你们家的孙女恐怕要嫁去别家了。”刘太师笑道:“具老臣所知,楚氏女无意于这场婚约,已经跟英国公谈解除婚约的事了。”庆宇帝疑惑:“楚氏?”刘太师:“就是三十年前的那个青州楚氏,楚昭阳的后人。”庆宇帝:“是他。”刘太师:“是他”两人一时沉默,良久,庆宇帝道:“三十年过去了,朝野内外再不闻楚氏之音,如今又有楚氏女进京,想来是英国公老夫人想再嫁个楚氏女入郭氏,好拉拔一下已经没落的楚氏吧”刘太师正觉着这话有些不对的时候,又闻庆宇帝问他:“郭继业的母亲也是出身楚氏吧?”刘太师忙收回心神,回道:“正是,这位先英国公世子夫人正是楚昭阳的嫡亲孙女。”庆宇帝颔首道:“怪道郭继业小小年纪就有勇有谋,大败胡人挽大厦于将倾,不愧是身兼郭氏和楚氏两家之所长,是个可以一力定乾坤的风流人物。怎么,你们家夫人居然没看中他,将你们孙女嫁给他吗?”刘太师苦笑道:“就是人物太精彩了,咱们自知以孙女蒲柳之姿,配不上郭大将军,才选了郭二公子的。”庆宇帝看了他一眼,长长“哦”了一声,将刘太师的心都“哦”的提到了嗓子眼才哈的笑了一声,作罢。逛了半圈,庆宇帝觉着太阳有些晒了,就进了一处附近的凉亭纳凉,呷了一口茶水之后,庆宇帝又开口了:“说起来,北境已经安定,只派驻将驻守就行了,郭继业实在没有必要再待在北境,等他回来,朕肯定会大肆封赏一番,但他之功绩,赏的薄凉了,朕脸上不好看,若是赏的厚重些,又委实赏无可赏,朕想来想去,还真让朕给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刘太师捧哏问道:“陛下想出来的这个法子定是美妙绝伦。”庆宇帝挥手笑道:“哎,也不算美妙绝伦的主意,就是按照礼制,封他为英国公世孙而已,这世孙、世子乃至以后的英国公之爵位,本来就是他的,朕所作的,只能算是成全,并不算赏赐”刘太师脸上的笑容越发和煦了,心里却是沉了又沉,从在大殿里下棋的时候庆宇帝就一直在说他的家事,那个时候他就有所觉,果然,正在这里等着他呢。庆宇帝还在道:“说起来,你们家要是坚持将你的孙女嫁给郭氏二公子,这国公爵位可就跟这位小娘子无缘了,你们家可会舍得?”庆宇帝这话是带着调侃的味道说出来的,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刘太师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刘太师的表情变化就是没有变化。但他还是叹道:“老臣是好话歹话都说尽了,结果呢,越说越犟,越说越不听劝,老臣有什么办法呢?左右儿孙自有儿孙福,最后是福是苦都得她们自己受着,老臣是看不到那一天喽”这话说的庆宇帝心里也呕了起来,刘太师家的孙女不听劝,他这个皇帝家的皇子凤孙们也都没一个省心的,一个比一个能作,一个比一个胆大,哼,他这个做老子的还没死呢,就敢讲手伸去军中了还要眼前的老匹夫,试探了半天也没试探出什么来,也不知道是真光风霁月不怕人参还是与虎谋皮想搏个从龙之功范斋亲自送刘太师出宫,回来庆宇帝就让他将弹劾刘太师结交边关大将的折子送往御史台,等后日大朝会由御史台上呈大议。刘太师伴驾至晌午方才带着庆宇帝赏赐的一罐春茶出宫去了,看在一些人眼中,不由暗自羡慕刘太师简在帝心,帝宠正盛。
刘太师嘴角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回了太师府,等太师府大门关上,他嘴角顺间下拉,松弛的老脸也垮了下来。正院后堂,刘夫人已经等着了,她已经听说了陛下又有赏赐,心里真高兴呢,见刘太师阴沉着脸进来了,不由敛了笑容,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不是说陛下有赏吗?”刘太师将庆宇帝赏赐的茶罐子放在案几上,叹道:“郭继业要回京了。”刘夫人一惊,忙问道:“这是怎么说的?夫君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可靠吗?”刘太师:“陛下亲口说的,你说可靠不可靠?”刘夫人“啊”了一声,六神无主道:“这可怎么办?那莹儿那里外孙那里”刘太师:“慌什么,只是要回来,到底能不能回来还指不定呢。”刘夫人忙问道:“夫君可有什么安排?”刘太师对刘夫人耳语道:“你去皇后宫中拜见”刘夫人听了刘太师的安排后,不由疑虑道:“这能行吗?”刘太师笑道:“只是给陛下提个醒而已。”他笑意不达眼底,心道皇帝老了老了,居然天真的以为郭继业会听他的受他摆布,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刘夫人虽然不知道刘太师到底要给皇帝提个什么醒,但她和刘太师相伴半生,夫妻之间的默契是有的,刘太师说什么,她就都答应下来。只是叹道:“咱们锦儿一年大似一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嫁哟。”刘太师想安慰老妻几句,但在朝谋局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尚且不够,哪里还敢心存侥幸?锦儿从小就冰雪聪明,是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寄予了他最深的期望,这样的女孩儿,除了常伴君侧,他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去处了。什么郭氏二公子郭氏大公子,都不过是个对外说辞罢了,等新帝即位,就是锦儿入宫圣宠之时老两口正说着他们的宝贝孙女刘锦儿呢,刘锦儿就带着贴身伺候的两个大丫鬟过来了。“给祖父、祖母请安。”刘夫人忙将招手让她来自己身边坐下,抚摸着乌黑如墨的秀发笑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刘锦儿笑道:“是茹娘给孙儿下帖子,邀孙儿明日去逛丰楼,祖父祖母可有什么要带的,明儿孙儿都给您老们带回来?”刘夫人笑道:“让岚季护送你们过去,你们小女儿家自己乐去就行了,不用总挂着我这老媪。”刘锦儿不依:“那怎么行?孙儿走到哪儿都会想着祖母的”刘太师笑看祖孙两人打趣,沉重的心情也放松了些,享受起天伦之乐来。第二日,刘锦儿在兄长刘岚季的护送下来到许府门外,接上许茹娘,一行轻车简从的朝城外不远处的丰楼而去。车上,刘锦儿跟许茹娘咬耳朵:“我可是跟我祖父祖母说是你邀我来的,咱们可得对好口风,等会在我三哥面前你可别说漏了嘴。”许茹娘抿嘴笑道:“又是这招,难得刘太师每次都被你糊弄过去,你说这都是第几次了?每次你想见文己公子的时候就假托我邀请你出来,可别嫌我没警告过你,你这谎话说多了,总有一天要穿帮的。”刘锦儿却是垮了脸,落寞道:“也没几次吧?文己哥哥一年到头也就在洛京这么几天,我倒是想天天说谎呢,他也不给我机会呢?”许茹娘牙酸道:“你在我面前痴情有个哈子用哦,他又不知道。”刘锦儿这回是彻底泄气了:“我不敢,他是二房,还是庶子,祖父祖母是肯定不会将我嫁与他的”许茹娘也不好说什么,郭继拙既不占长也不占嫡,刘锦儿是太师府的嫡长孙女,以后不管嫁到哪家,都是要做宗妇的,嫁给郭继拙,确实不大可能。准确说是一点门斗没有。许茹娘不由替好友抱怨道:“不是说他年少英才才高八斗连宗室泰斗都称赞过吗?怎么也没个一鸣惊人轰动京城的大作出来,也好让咱们开开眼,让刘太师夸一夸他呢?”刘锦儿不高兴了,道:“文己哥哥也没比咱们大两岁,学都没有上完,要怎么一鸣惊人嘛!”许茹娘:“郭继业不就能行”许茹娘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等说完之后方觉不妥,她去看刘锦儿的脸色,果然已经黑了。许茹娘:“好嘛,也不知道你怎么就那么讨厌他,我不说了总行吧?你也不用每次说起他就给我脸色看。”刘锦儿脸都皱巴了起来,辩驳道:“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他哪里,长的比咱们女孩子都好看,你在他面前都不觉着羞愧的吗?”许茹娘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扑在刘锦儿身上噗噗笑了起来。刘锦儿扶住她笑的东倒西歪的身体,恼怒道:“我有说错吗?”许茹娘笑岔气道:“没,你你没,说错,他噗噗确实长的比大多数女孩子,不,是比咱们这世间,大多数人都好看,可就因为如此,我才喜欢他啊,日日看着这样一张举世无双的脸该有多开心啊,我就喜欢美人嘻嘻”刘锦儿简直受不了她:“许祭酒和许夫人、郡王妃都是正经人,怎么就有了你这么个不正经的?”许茹娘还真想了想,正色道:“大概就是因为他们都太正经了吧哈哈哈哈”说到最后自己又一次忍不住笑了起来。刘锦儿听了这话,想要再嘱咐她两句等到了丰楼一定要正经一点,但只才起了个头,也没忍住笑了起来。刘岚季听着马车里时不时的爆出一阵银铃一般的悦耳娇笑声,原本慢悠悠骑马的不耐也都消散了。正是花正好草正茂,香车宝马春满路,风光无限好。今日并不是什么大日子,只是大家伙认识的不认识都凑在了一起而已。郭继拙几乎是日日都在丰楼的,就是夜间回府住上一晚,第二日多早晚的都要回丰楼一趟,好似这里才是他的家一般。乔彦玉就更不用说了,他虽然不是常住丰楼,但只要一逮着机会就会朝这边跑,作为他们共同的同窗,王衡自然也不能免俗,更何况,丰楼来还有一位做糕点天下第一好吃的范大家在,作为尝遍天下糕点的资深点心爱好者,他王衡怎么能拒绝的了丰楼的诱惑呢?是以,三人经常结伴同游丰楼,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