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2 / 2)
之前董鹿说过肖揽阳的行为有些可疑,而邹兴发不知为何也总让严律觉得有些古怪……
正思索,旁边儿胡旭杰忽然开口:“你之前说翅族那几个杂碎问你要不要掺和快活丸的买卖,或者自己服用,你一口就回绝了?”
青娅知道这是在问自己,点头“嗯”了声。
“行啊丫头,”胡旭杰笑了,“以前还以为你就喜欢赚钱呢,你那点儿先天病我也知道,不严重但发作的时候也是灵力运转不畅,怪折磨人的,没想到还挺坚定。”
严律把青娅捡回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小丫头有点儿毛病,而且是会伴随终生的,这会儿被胡旭杰提起,不由皱皱眉。
“我喜欢光明正大的赚钱,又不喜欢带血的钞票。”青娅没什么意思地摇摇头,“为了我的毛病,用那种死了多少条命堆出来的药,我多大的脸?省省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要我自己走的路都是自己踩出来的脚印儿,死了也没遗憾。”
胡旭杰好似被人掐了脖子,忽然就住了嘴。
严律原本皱起的眉头松开,曲奇手指敲敲青娅伸过来的脑袋:“行,这脑袋长熟了,是个有脑子的头了。”
“那是自然,我赚的钱,比严哥你存了八百年的都要多。”青娅拖长了声音道,又赶在严律薅她头发之前缩回头,拍了拍车门道,“严哥,我不拿全族来说事儿,但用得着我的时候,我肯定来——价钱好商量的。”
严律指着她,正要开骂,忽然感觉电话震了震。
竟然是老太太发来的信息,他只扫了一眼便愣住。
胡旭杰发觉不对:“怎么了?”
严律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儿,低声道:“老孙死了。”
不仅是胡旭杰,车外的几个妖闻言都是一愣。
老孙算是比较常和老堂街来往的仙门修士了,这是个老医修,是病患就治,并不介意妖还是人,早年妖族请求仙门支援时,老孙必定是会来的。
这是个熟人。
佘龙来的路上还在说如果事儿落在了熟人头上会怎样,没想不过短短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成真。
下一个死的熟人又会是谁呢?
“是怎么死的?”老佘声带悲意。
“孽化的人里好像出了个十分厉害的,”严律拉上安全带,面色平静,只闭了闭眼,“他们没准备,等于是被自己人杀死,除了他儿子孙化玉侥幸活命,其他的医修都死了。”
他说的直白又简洁,寥寥几句话,被秋雨浸泡过后,竟好像也冷得吓人。
胡旭杰双手死死把着方向盘,半晌搓了搓脸,发动了车。
医院离这里距离略有些远,一路上胡旭杰和严律都没再说话。
严律脑中混乱,地下一层一定是出了比较严重的事情,老太太带着小辈儿都在里头,还有小仙童。
他恨不得两脚撑着车帮这小四轮儿多跑两步。
妖皇千年前是个什么都不牵挂的缺心眼儿,难得品尝到如此焦虑,坐立难安地等车飞奔到医院侧门,来不及拿伞便拉开车门走下去。
还没走两步,却感到头顶的雨停了,身边儿多出一直指节修长的手,稳稳握着伞柄。
严律这一抬眼,正对上薛清极澄澈的眸子。
吊起的心立即放下一半儿,严律自己没有察觉地松了口气儿,用目光快速将人从头到尾刮了一遍:“你怎么出来了?四喜不是说在地下二层等么?”
薛清极举着伞,为严律遮挡落下的冰冷雨水,轻声道:“知道你会着急,来接你。”
妖皇是个土坑泥地里滚习惯了的妖, 又仗着是这么个老不死的体质,别说是天上下雨,就是下冰雹他也能梗着脖子走出去, 头上砸俩大包硬说是睡觉睡出来的。
以前在弥弥山的时候,只要他想出门,外头不管是鹅毛大雪还是狂风大作,他都能一头扎出去, 打伞和加衣服这种事儿在遇到薛清极之前基本就没正常做过。
他身边儿那帮侍从统统是一脉相传的缺心眼儿, 竟然还把这种二愣子行为当成妖皇的风格,纷纷效仿,
那时候的冬季远比现在要冷得多, 又漫长, 每个冬季都要冻死许多生灵,跟着严律出门的侍从也学着他穿得单薄, 外头走半日,冻得像一条条冰棍, 脸色发青地跟着严律东跑西颠。
薛清极被带回弥弥山的头一个月因为不能出门,关在屋里调养, 刚拔孽那阵儿而时常烧得头晕, 半靠在榻上隔三差五就看到冻得嘴唇发紫的妖们跟着严律回来,边打喷嚏边说话:“妖妖妖皇,咯咯咯。”
后半截说的跟下蛋鸡似的, 严律倒是能听明白, 点个头或者不耐烦地摆摆手,撩开沾着雪或带着雨水的衣袍, 坐在薛清极身边儿给他把脉。
无论是多天寒地冻,妖皇的手总是热的, 指尖按在薛清极的脉搏上,好像体温也顺着那处的血管蔓延到他身上。
那会儿薛清极刚被带回弥弥山没多久,一个仙门弟子竟然一夜之间进了妖的老巢,哪怕他再少年老成,也还是精神紧绷带着警惕。
严律看得出来,但不在乎,觉得好玩儿的时候逗逗他,忙的时候进来看看情况就走。
也不知是因为是严律把他从雪堆里扒拉出来的缘故还是其他,薛清极心里总下意识把严律摆在一个跟其他妖都不一样的别扭位置上。
每次严律的手指按上来时,薛清极都不自觉地蜷起手指。
换来严律不耐烦地一巴掌,并不太重,落在他手腕儿上:“松开!你跟老子掰手腕儿呢,把个脉还上劲儿!”
薛清极绷着脸照做了,严律凶巴巴的臭脸便露出一点儿得意,扭头跟身后的侍从说:“看到没,就说了他听我的话,比山上那帮犟种崽子们乖的多。”
旁边儿的侍从们翻了个白眼儿,搓着僵硬的手指关节揉着下巴又在哪儿咯咯咯。
薛清极烧得头疼,听不了这一片下蛋似的动静,终于忍不住开口:“他们为何一直这么说话?”
“冻的,”严律好像在说一件什么平常事,“不是说话,是上下牙打磕巴。”
薛清极以为自己烧糊涂了:“怎会冻成这样?冷了难道不该穿厚些吗?”
说完就瞧见严律身上穿着的袍子十分单薄,再看他的那几个侍从,穿的比他还厚点儿,但恨不得全勒身上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