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1 / 2)
李岩从电梯里出来,他手里拎着不锈钢的保温桶,饭是他从路边的小馆子买来的,孟冬已经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修养。
“但是他还没法走路。”当时的李岩急切道。
医生说:“就算能走,也没办法跟以前一样。”
说得挺含蓄的,但李岩听完后依旧遍体生寒,只觉得眼前一黑。
——孟冬瘸了。
“吃饭了。”李岩把保温桶里的饭菜一层一层地拿出来,强颜欢笑,“我让老板做的加辣。”
一直到李岩开口说话,孟冬的视线才从窗外的绿树成荫收回,他表情恢复以往的漠然,“医生说不能吃辛辣刺激的。”
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李岩却觉得无地自容,“我以为都这么久了……”窗外的余晖大片地落在病房里,两人的面色都显得温柔,目光都闪避。
“李岩,分手吧。”孟冬没去接李岩递过来的碗筷,“高考就在下个月。”
李岩其实早就感受到了孟冬的异常,他话更少了,长时间地醒着,长时间地不说话,李岩脸上的肌肉拼命用力,才成功挤出来一个笑容,“因为你觉得你现在生病了,配不上我了,你怕我……”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孟冬的眼神比初次见面时还要冷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和李裨在一起了…李岩,把烟递给我一下。”
李岩大脑一片空白,从柜子里找出来一包烟,还有打火机。
孟冬的目光在袅袅白烟后面模糊不清,但冷漠是清晰的,“说实话,我蛮后悔那天帮你,我当时没想过后果,早知道……就不帮你了。”
他说得无情,完全变成了李岩不认识的人,说实话,从孟冬麻醉醒之后,他就逐渐在让李岩觉得陌生,尤其是医生欲言又止之后,李岩撞上孟冬的目光,冷冷的。
“但是我没后悔。”
“你当然不后悔了,我供你吃喝,供你读书,瘸了腿的也不是你,你还能去上大学,你有什么好后悔的。”最后一句话,孟冬说得很轻。
李岩被李强柱用板凳砸脑袋的时候都没这么想哭过,他憋着眼泪,“我知道,你是不想拖累我,故意说难听的话赶我走。”
“少看点偶像剧。”孟冬从李岩的脸上撇开眼。
但李岩还是坚信自己的想法,孟冬不是那样的人,他把碗筷放在床头柜上,“我还有晚自习,先走了。”
手握上门把手上,李岩吸了吸鼻子,“我之前没嫌弃你年纪大,现在也不会嫌弃你是个瘸子,李裨以后不会再来了,我们好好在一块儿,你别作,成吗?”
他没等到孟冬的回答,只能走。
李岩就是从这时候学会抽烟的,不能说学会,他简直是无师自通,他看孟冬抽过无数次烟,不过在一起之后,孟冬就很少抽了,他本来就比李岩老,他现在想多活一些岁数。
少年泄气地坐在医院前面的广场喷泉边上,他甩甩手臂,低骂了句,从半个月之前,他就一直在打架,找麻烦的人太多了,他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找自己麻烦,大概率是李裨吧,除了李裨,也不会有人这么恶心。
李岩从书包的夹层里翻出只剩几支的烟,三块钱一包,便宜得很,劲很大,第一次抽的时候,李岩差点把胃都呕翻过去。
之前的几个抽烟镜头都很隐晦,不需要赏南真抽,但这次是怼脸拍,得真抽,还得哭,不能号啕大哭,要眼泪自发地留下来。
赏南的第一口就被呛到了,他抬手示意暂停,张星火的脑袋从监视器后面露出来,“好孩子啊。”
旁边的小刘切了声,张星火就是偏心,刚开始拍摄的时候还对人家凶巴巴,这段时间看赏南表现得很好,对方就算失误,张星火也能找个理由遮过去,换成叶满试试。
“给我五分钟。”赏南说道。
为了追求真实,剧组给他的烟真的是三块钱一包,烟草味儿冲得赏南眼泪都出来了。
天色渐晚,赏南准备再试试,剧组其他人也得空休息,都在玩自己的。
他低头很认真地把烟点得燃透,正要往嘴里塞,一只白皙的手在眼前出现,最后那一丝橙色的光线也被挡住,赏南错愕地抬头,是傅芜生。
今天除了拍摄,他还没和傅芜生有其他接触。
看见傅芜生,赏南立刻就想起了昨晚的梦,他表情也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
反观对方,坦然自若得好像无事发生过。
“傅老师,这是我…”抽过的~三个字都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赏南咽了回去。
从赏南的角度,看得最清晰的是对方的喉结,下颌线收得极为利落,挺拔的鼻梁和凸起的眉骨,很少有人从这种刁钻的角度看过去还能是帅的。
傅芜生垂下眼,睫毛在眼下投送的阴影和瞳仁似乎融为了一体,看起来像是两只黝黑的洞穴,赏南看得喉头发紧,幸好,烟草燃烧后的烟雾慢慢挡住了对方的目光。
“别往里抽,伤身,含在嘴里再吐出来就可以。”傅芜生说完后,拍了拍赏南的头,然后就走了,走的时候,也没把手里的烟还给赏南。
“……”既然知道伤身,自己还抽那么厉害,赏南在心底啧了声,从烟盒里重新拿了一支出来。
[14:傅老师又不是人,没听过烟草伤梦魇的身。]
赏南按着打火机,抬手朝张星火晃了晃,“张导,我们继续吧。”
哭戏,对赏南来说几乎没有任何难度,深浅度不一的烟从他唇齿缓慢涌出,赏南想到了刚刚傅芜生的样子,有些走神,他眼泪依旧在往下淌,是张星火想要的感觉。
这个镜头拍摄得比之前预计的要长,赏南表现得也没让众人失望。
他手里的烟蒂捏了两个,最后一支在他手里,一个抱着气球的男孩儿跑过来,声音响亮,“哥哥,你为什么要哭?”
“你哪只眼睛我在哭?”李岩把烟拿开。
“这两只。”男孩指了指自己的左右两只眼睛。
“哦,我男朋友不要我了,所以我在哭。”
“男朋友?”男孩子七八岁的样子,“哥哥你喜欢男的啊,我奶奶说同性恋不得好死。”
李岩眼皮抖了抖,他在手掌底下的瓷砖上摁灭了烟,淡淡道:“好死能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