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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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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斯好刚才还说起斯江天天加班,九点多能到家都算早的,但她从来也没抱怨过没喊过累,肯定很喜欢新工作。

&esp;&esp;“你的好消息呢?快说,”景生拉了拉斯江的手,“让我也高兴高兴。”

&esp;&esp;“顾景生——”斯江吸了吸鼻子。

&esp;&esp;“到。”景生笑了起来。

&esp;&esp;“我们结婚吧!元旦前就去领证。”斯江一脸期冀地看着他。

&esp;&esp;——

&esp;&esp;顾南红先从香港去了广州,和老客户们见面叙旧。香港的厂房年后开始正式启动流水线,日本和台湾的订单不少,出口欧美的单子也排了不少。这些老朋友一大半是上海四重奏的客户,也有一小半是从东莞四重奏拿货。方太太和顾家之间的龃龉他们都有所耳闻,做生意做熟不做生,钱是小事,情面更重要。这顿茶喝完,无需南红挑明,大家都有了默契。

&esp;&esp;南红转头飞向昆明,一落地包了车直奔景洪。

&esp;&esp;顾东文气得转头骂北武。

&esp;&esp;“说了不要她们来!来干什么?送我上路?册那!我要你们送,我还来景洪干什么?留在上海不省钱省事?谁要你们来的?”

&esp;&esp;南红把北武善让推出去,拖过一张方凳坐到床边就开始数落,嗓门比他还响:“腿在我身上,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做撒!来呀,侬骂吾啊,朝北武发脾气做撒?你也知道你应该留在上海?那你跑来这里干什么?害得阿嫂嘛工作辞掉,害得北武两口子耗在这里好几年,害得虎头在村里读书,做撒?朝我瞪眼睛做撒?我那句话说错了?”

&esp;&esp;“你想,你想,你就只想着你想,姆妈哪能想侬想过伐!爸爸人没了你都不回去奔丧!现在你自己要走了,也不让她送,她生你还不如生块叉烧!你闭上眼干什么?现在惭愧了?内疚了?后悔了?”

&esp;&esp;“没,”顾东文合上眼,却笑出了声,“上次在香港,赵彦鸿买的叉烧还蛮好吃的,哈哈哈。”

&esp;&esp;南红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还笑!笑只屁呀侬——”她捏了捏东文的胳膊,“喏,只剩一把骨头了,脾气还噶臭,勿晓得侬有撒好,让阿嫂死心塌地,要我,早就把你往医院里一丢,请两个人看着你,等你没气了,住你的房子用你的票子,重新找个男人过好日子。”

&esp;&esp;顾东文睁开眼,笑得胸口一震一震的:“我也这么跟佳佳说的。”

&esp;&esp;南红拎起他手臂上薄薄一层皮扭了半圈:“十三点,这话我好说,你怎么好说?伊哭了伐?”

&esp;&esp;东文摇摇头:“没,她不会当着我面哭。”

&esp;&esp;南红叹了口气:“你还当自己二十岁啊?侬帮帮忙好伐!这辈子苦头还没吃够?什么苦都想自己扛,当阿拉是空气?过几天西美也要来了,你有本事就爬起来,把我们一个个赶回去。”

&esp;&esp;顾东文没奈何:“烦死了。”

&esp;&esp;“景生肯定也要来,你挡得住吗?你光想着你偷偷摸摸一个人走得轻松点,也不想想别人一辈子能不能心安,真是的,活该被我们烦死,”南红从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吃伐?”

&esp;&esp;“来一块。”东文挑了挑眉,张开嘴。

&esp;&esp;可可浓郁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东文慢慢咀嚼着,巧克力在他口中慢慢化开,甜中有苦,苦中有甜。

&esp;&esp;南红絮絮叨叨地说起这几个月在香港都忙了些什么,刚准备开骂方太太,却见东文嘴角带着笑闭着眼睡着了。虽然他单薄的胸口还微微起伏着,南红还是忍不住揪着心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后才松了口气。

&esp;&esp;——

&esp;&esp;西美十二月中回到万春街,南红也刚到没两天。

&esp;&esp;斯江加班不回来吃饭,景生在公司也不回来吃饭,斯南在学校。家里空落落的,西美很不习惯,吃饭的时候听着南红和斯好一句接着一句有说有笑倒像亲母子,就更不捂心了。

&esp;&esp;斯好站起来要添饭,西美一筷子敲在碗边上:“都胖成这样了,怎么还吃?多吃点蔬菜。”

&esp;&esp;斯好眨眨眼,委屈巴啦地“哦”了一声,搁下碗坐了回去。

&esp;&esp;“做撒啊侬?能吃是福,长个子的时候自然而然会瘦的,我家阿二就是这样,以前比斯好还要壮,高中蹿上去就瘦了,”南红瞥了西美一眼,“今天是我盛的饭,他那碗里最多才二两。”

&esp;&esp;西美往斯好空碗里夹了几筷子青菜:“吾是伊妈。”

&esp;&esp;南红嗤笑了一声:“现在摆出姆妈的谱了哦,侬啊好意思。(你也好意思)”

&esp;&esp;“顾南红!”

&esp;&esp;“好了啊,”顾阿婆沉着脸把筷子拍在了桌上,“要吵出去吵。”

&esp;&esp;一桌人都不响了。

&esp;&esp;夜饭吃好,斯好闷头做作业,西美守在边上检查他的功课,看到语文卷子,面色一变,再看下去,提了几次气要说话,都忍住了。斯好心虚,头埋得更低。

&esp;&esp;“都十点钟了,斯江怎么还不下班?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单位!”大挂钟响了十下,西美皱着眉站了起来,到窗口看了看。

&esp;&esp;南红搁下手里的会计报表,伸了个懒腰:“你以为现在上班还是在事业单位国营企业里混大锅饭?九十年代了好吗?我们棉纺厂明年有三分之一的工人要下岗,别说加班了,想上班都没班可上了,哦,孙夫人,你大概不知道什么叫下岗。”

&esp;&esp;“我在说斯江,你扯乱七八糟那些事做撒,你不烦我都烦,”西美最不爱听别人把她捆在孙骁身上,“孙骁是我爱人,我不是什么夫人,你用不着阴阳怪气的。下岗我怎么不知道,肯定比你香港人知道得清楚,这是国家需要,轮到谁头上也是没办法的事,国家也尽力了,买断工龄的,好几万呢,拿这笔钱去做点小生意,挺好的。”

&esp;&esp;南红冷笑起来:“挺好?那你家孙部长怎么不下岗试试?下一个当官的,能给十个工人发工资了。”

&esp;&esp;“你这人瞎三话四起来真是——算了,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西美套上大衣,围上围巾,朝阁楼上喊道,“斯好,你姐单位地址有吗?我去接接她,她领导是男的是女的?”

&esp;&esp;刚躺上床的陈斯好赶紧爬起来,还没来得及出声,下头传来顾阿婆的声音。

&esp;&esp;“用不着去,景生说了会去接斯江的,你自己洗一洗先睡吧。”

&esp;&esp;西美松了口气,又把围巾解开来:“哦,景生去了就好。”

&esp;&esp;南红仔细看了看西美,忽地一乐。

&esp;&esp;“侬笑撒?”

&esp;&esp;“没笑撒。”

&esp;&esp;“莫名其妙。”

&esp;&esp;“哈哈,哈哈哈,就笑侬了,哪能?”南红收起报表,“顾西美,侬真好笑。”

&esp;&esp;“十三点,痴头怪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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