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2 / 2)
&esp;&esp;“十九年了,他不动声色蛰伏十九年了……”说着,从砚明眼中杀意毕现,“无论他能不能承载这天雷,此子断不能留。”
&esp;&esp;“可如此一来,福禄书……”
&esp;&esp;从砚明金杖一挥,立刻将他掀翻数丈远:“福禄书没了不过天下再死上个几十万!就算天底下的人都死光了,我从家也决不能倒,一切能威胁我从家的隐患,全都不能留!”
&esp;&esp;紧接着,他一双阴狠冷目重新对上卫玄序:“卫子成你的孽障,今日就在这祁安上彻底清了吧。”轰——!
&esp;&esp;从砚明高举紫金杖,那长杖顶端的虎眼立刻爆发出两道精光,旋即天上的雷云闪着电花压下来,雷电所及之处,人立刻便成了焦黑的木炭。不断有从家弟子叫喊着“家主”、“救命”,可从砚明充耳不闻,眼里只有一个念头。绞杀。
&esp;&esp;施行知连忙要往回跑,立刻便被江有信拉住:“行知!你做什么?”
&esp;&esp;他拼命挣扎:“卫玄序是个好人,不能就那么让他死了。”
&esp;&esp;话音刚落,江有信歇斯底里怒吼:“你要去救谁?他是为了救我们才引雷的,凭你,你救得了谁?!”
&esp;&esp;忽然,施行知的动作停了。
&esp;&esp;“呆子!这天下从来就不是好人就有好报的!你去看那金麟台篆刻上的名姓,年年岁岁哪块碑上无人作恶?!从华费心把我们从满庭芳拉出来,是让你把你那千字文里的德义锤凿成真,不是让你在这个节骨眼送死!!行知!你若是不想辜负他们,就随我走——!!!”
&esp;&esp;一股无形的窒息感爬上施行知的胸膛。
&esp;&esp;他那向来平静如水的脸上,此时忽然爬上一抹痛苦。
&esp;&esp;杨先生以前总爱说“人生十有九悲”,这是施行知第一次如此深刻地领会。如果人间真的处处是如此的百孔千疮,那么他突然能理解了,为什么周围的人总说他是书痴和呆子。他只看到桃花源里那些良善,却忘了那些花都来自幽暗的泥潭。
&esp;&esp;一行人的身影不断向后退,金刚圈中间的雷团就离他们越来越远。
&esp;&esp;施行知悲凉地望着卫玄序的方向,从砚明已经心里暗下了杀意,紫金虎杖怒目全开,天上的雷就像连绵不断的雨点儿一样飘下来。
&esp;&esp;风声、雷声、兵甲声、爆鸣声四处纠缠,每一下碰撞中,都会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凄惨。
&esp;&esp;从砚明下了死手,凭借他几十年的修为,再加上虎杖在手,浑身是伤的卫玄序又怎是他的敌手?
&esp;&esp;几番回合下来,卫玄序周身的雷电越来越黯淡,他挥起的伏霜也一招一式地慢下来。砰!
&esp;&esp;从砚明引雷又是重重一击,正巧打在卫玄序的肩骨上。浑身浴血的卫玄序如同折翼的鸟儿一般陨落,在地上砸起巨大的尘埃。
&esp;&esp;血色中,他望向东方,那是江有信一行人逃亡的方向。
&esp;&esp;还好。辛苦没有白费。
&esp;&esp;紧接着,残败的从家军立刻围了上来,从砚明在围军的中间,缓缓迈步上前:“卫玄序,相比你的父亲,你要比他死得好看得多。”
&esp;&esp;愤怒的恨意布满卫玄序的全身,他紧抓着地上的草芽,怒视着从砚明。
&esp;&esp;从砚明淡淡道:“没见上卫子成最后一面吧,多可怜的孩子。你若是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那天我领大军压境,你父亲为了保护那么几个可怜虫,来求我了。”
&esp;&esp;说着,他用金杖点了点脚下的位置,说:“大概就是这么远,我说你向我磕一个头,我就放过一个人,结果他真的信了,跪在我的脚下拼命地向我俯首,磕得满脸是血,额头上的骨头翻出皮肉了,他还在磕头。再然后,玄序你猜,怎么样了?”
&esp;&esp;卫玄序从血泊里挣扎起身,拼了命地刺向从砚明:“畜生!”
&esp;&esp;“家主小心!”
&esp;&esp;从志明的金鞭应声响起,啪一下,卫玄序又重新被跌打在地上。
&esp;&esp;一口滚烫的鲜血猝然自他口中喷出,他颤抖着身子想要爬起,可从志明的金鞭又落在了他的脊背。啪!
&esp;&esp;卫玄序的脊背上赫然出现一条血淋淋的长痕。
&esp;&esp;从砚明蝼蚁般俯视着卫玄序:“再后来,该杀的人我照杀不误,你萧关有一半的姓氏都是我屠的,和你卫家交好的四小龙全族都被我绝了口,我本意想留你一条命,让你在萧关安分守己。你既然如此冥顽不灵,那我就告诉你,十九年前你父亲如何,十九年后的今天,你亦当如是!”
&esp;&esp;卫玄序颤抖地抬起头,凌乱的发丝间望着从砚明。
&esp;&esp;眼前的人华冠丽服,金装玉裹,望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向街边一条狗。
&esp;&esp;十九年的蛰伏潜修,他日日夜夜都几乎难免反侧,为的就是能够有朝一日,能手刃仇敌,洒敌血以慰萧关数万冤灵。
&esp;&esp;想着,卫玄序忽然自嘲地笑了。
&esp;&esp;无论多么努力,自己依旧蜷伏于仇敌的脚下,满身血污,狼狈四窜,鼠一般仓惶。他拼尽全力,甚至连从砚明的分毫都没有伤到。
&esp;&esp;连分毫都没有伤到!无能!!
&esp;&esp;忽然,卫玄序身上骤然亮起银白色的尘光。
&esp;&esp;从志明大喝一声:“不好!他要自毁炸内丹!家主,快撤!”
&esp;&esp;从砚明不理睬,骤然又掀起一阵天雷,雷声滚滚中是他苍老的声音。
&esp;&esp;“卫玄序,我要让你死个明白,你卫家、你萧关,生来就是草芥,就该一辈子跪在我的脚下,就该猪狗一样磕头求饶!这就是你们的命,你们天生就定下的命!”
&esp;&esp;从家弟子惊恐地望着天幕:“撤退——!快撤——!!”
&esp;&esp;人影逃奔,整个祁安仙山立刻乱作一团。
&esp;&esp;在从砚明的头顶,霎时间出现一只圆形巨大闪电,它宛若一只凭空降临的猛兽,正对着苍穹獠牙。
&esp;&esp;“卫玄序!要怪,就怪你投错了人家!”锵!
&esp;&esp;从砚明猛竖金杖,那闪电便立刻向卫玄序扑去!轰——!
&esp;&esp;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石破惊天的爆鸣声猝然惊起。
&esp;&esp;周围尘雾四起,从砚明冷目望着凭空而出的银火,幽声问:“肖家主,你又何必来管我从家的私人怨?”
&esp;&esp;几息后,成百上千的银袍立刻从山上涌现了出来,将从家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esp;&esp;尘雾弥漫中,几道人影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