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2 / 2)
“陛下召希腊人进宫了。”
袁盎过了六十岁后就不爱熬夜,尤其是在太皇太后大势已去,他的人脉随之裁剪了六七成后,拜访他的就只剩下同门故交。
往前推二十年,无人不知丝公大名。
可人非昨日少年郎,物似梦里今两廊。
“如今还能记得袁某,称袁某一句‘丝公’也是极为难得。”精巧的院里,哈欠连天的庖厨呈上热酒小菜。聊天的三人只是不断加酒,最后干脆撤下已凉的两碟小菜,腾出能让访客拍桌的地方。
“颜异那小子!真不像是儒家人。”长须的访客将热酒一饮而尽:“把一佞宠送于陛下御前,而且还给皇后、太后观之一笑……”
“实在不是君子所为。”长须的访客再次吞了一杯热酒,喘着气把儒家的新秀骂得狗血淋头:“倒像是小人之态。”
“你这话也太过了些。”袁盎虽是儒家子弟,但是法家全靠懂得结交人脉。
说句不太政治正确的话,比起孔丘,他更追捧四朝元老,滑不溜秋的曲逆侯陈平:“如你所言,鄙薄之人不上堂,何至于让傅说,胶鬲,百里奚有传世之名。贤者不因落魄而堕青云之志,能者不因隶臣而失向上之法。”
“你看颜异是个小人。”
“我只觉得颜子有后,必将是此得礼之人。”
末了,他还提醒对方:“君莫忘,颜子生于陋巷,居于寒室,哀于薄墓。”
“着华服而鄙褐衣,处庙堂而辱隶臣。”
“这难道是值得晚生大力推崇的君子行径吗?”
袁盎,袁丝公是何许人也?介入两代的立储风波都能全身而退,即使刘瑞对他有着天大的意见,即使先帝明言丝公不适合在朝堂任职,他也没有彻底离开权力的中心,而是在边缘处维持着让落败者都瞠目结舌的影响力。
不是,大佬,致仕还能这么玩吗?
以陈平为榜样的袁盎表示这还只是初级操作。
长须的访客绝不承认自己是个尖酸刻薄的人,但又无法否认对方说得有理。
袁盎拦住仆婢去摸酒壶的手,做出一副送客的姿态:“三斤粮食一斤酒,四壁醉来半顷渣。”
“晚生。”袁盎的笑里藏着一箩筐的话:“现在不兴醉后仗剑,如信陵君般行游侠之举。”
长须的访客不欢而散,直至出了丝公的小院都能听见对方的骂咧传入耳中。
“丝公变了。”
袁盎辨着寒风里残词断句,让人换上暖胃的姜茶。
“陈石不可攻玉,饶自高山景水,一如璕。”
袁盎拦住为他不平的仆婢,调起嗓子回击道:“朝菌察秋毫,避之以叶,难觉春晓,不见舆薪。”
对方的脚步稍稍一顿,随即如结尾的鼓点般快速离去。
“太年轻了。”袁盎直接九斤老太附体:“若者不知天高地厚,通体弱思虚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