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 第155(1 / 2)
还有姜青禾自己片的,带有厚度的肉片,肥瘦相间,烤的油脂滋滋往外冒。肉片逐渐煸的焦香,满满一口,肥的不腻,瘦的不柴,嚼在嘴里让人满足。
这一顿吃得尽兴,尤其在吃肉后吃了一片烤萝卜,那种不同肉的油,烤的外皮薄薄一层皮,里头松软,中和了腻味。
夜里她和蔓蔓占了都兰的床,都兰则和琪琪格挨在一起睡的。
琪琪格也不再像是以前那么不爱说话,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现在她有记账的本事,不管是哪家的小孩都找她玩。
也渐渐地不再老是缩着,兴奋的时候话也渐渐多起来,反而叫都兰时常想让她闭嘴。
这会儿她和蔓蔓嘀嘀咕咕说着话,都兰跟姜青禾则在他们两个人的话语声里睡着了。
河滩地的清晨弥漫着浓浓的雾气,有鸟叫声在头顶盘旋而过,她喝了碗热奶茶后,带着蔓蔓辞别了大家,驾着车离开这里。
路过北海子的那条路上,她碰见湾里不少人在白杨树旁伸出手用力摇一摇。
她停下车,不解地问,“婶子你们这是做啥嘞?”
“俺说是谁,”水婶拍腿,笑了声,“俺们看看这些树有没有生了虫害,枯没有枯,别到时候风一来,全给吹断了。”
也就是看了他们姜青禾才知道,这两天大伙赶紧收完了地里的东西,各种加固自己的猪圈,院子里的树,还有外围的树木。
姜青禾虽然没有防沙尘暴的经验,但她有防台风抗台风的经验,知道如何加固树木。
在她的方法中,挖土给低矮的植被加土,对于那些种下的果树,则是旁边挖土加地桩绑在树干上,或者是在树干旁立四根木头抵住。
春山湾的大伙全都忙忙碌碌起来,比地里的时候还忙,之前土长在说的时候,各个心里焦灼着,谁能不害怕黄毛风。
可再怕也没法子,他们一边用旧布、用过的麻纸堵塞自己家里角角落落的空隙,那些苫草房子的屋顶全部换掉,房子不能住的,土长就安排人先住办公的房子和学堂里。
一边则出动看湾里地里生着的树木,连架在那的水车也得瞅一瞅牢不牢固。
童学里则是毛杏和赵观梅带着小娃,封闭门窗,用各种石块和重物压在滑梯等游乐设施上。
姜青禾也忙碌着,将大部分的门窗都紧闭,二楼开放的阳台是没法子了,只能到时候再扫,还有那些牲畜,尽量用木板遮挡了一大部分。
还让宋大花他们一家到自己二楼去住,别管那草房子了。
就这样忙了好几天,日头晴朗,风也微弱,看不出一点要刮风的意思。
大伙都嘀咕是不是看错了,今年压根就不会有黄毛风。
夜里蔓蔓缩在姜青禾怀里问,“娘,黄毛风很吓人吗?”
“吓人得很,比老猫獾还吓人,”姜青禾拍着她的背说。
然后两人安静下来,因为她们听见了风声。
那种极力拍打着用木架固定住的窗棂,以及紧闭的大门,呼啸而肆虐地从大地游走而过。
然后房门被宋大花拍响,她喊:“黄毛风真的来了!”
姜青禾坐在床上,她知道,她听见了,她听见外头架子哐当倒地,木板嘎吱嘎吱乱晃的声音,牛羊断断续续的嘶鸣,以黑达的吼叫。
屋里渗进来一股由淡渐浓的土腥味,要是睡觉吸到一口,得呛到喉咙里,呕吐都吐不出来的难受。
她们只能不睡,用头巾裹住自己的头,再用毯子蒙着,坐在外间里。
蔓蔓有点害怕又兴奋,她和小草抱在一起,挨着大人坐在火盆子旁边,烤着火听那呼呼啦啦的风滚过每一处地方。
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自然灾害,夜里加剧了风声的恐怖,像是野兽咆哮怒吼,但又减轻了白天黄毛风弥漫起来,吞噬一切的灰暗。
而且小狗挨在她脚边,她和小草一起裹着厚毯子,蒙着头在毯子底下吃糖,蔓蔓就不觉得有多害怕了。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她娘问,“风定啦?”
有人开门的声音,“风定了。”
这一夜黄毛风的席卷,旁若无人的肆虐,院子里浮上了一层黄沙,东西被吹得东倒西歪,外头所见之处全是沙子。
就像把荒漠上的沙子全都吹到这里来了。
春山湾的大家知道这几天隔三差五还会有黄毛风的,啥哭天喊地没有的,平静接受也不可能。
他们准备了铁锹和粪肥,见面就先抖抖自己满头的沙子,和身上的沙粒,然后慷锵有力地说:“种树去!”
种满戈壁滩的树,让这该死的黄毛风滚出去吧!
种下好多树
黄毛风暂时是滚不出这片地方的。
晌午后它又来了, 从西边卷起漫天尘土,黑压压一团,像长着庞大身躯的巨人,吼叫着, 奔涌过来。
霎那间, 天红了。
正从四婆家回来的姜青禾眼前一黑, 被戗风吹得后退了几步,她抓紧帽檐,片刻身上就落满了沙土。
她模糊中看见风卷起草房的屋檐,一大片的草连着并不牢靠的盖板被扯下,连同各种枯枝一起在风里漂浮, 尘土、干粪、枯叶、乱七八糟的物件都能在风里看见。
灰黄昏暗的天色里,天上下起层层叠叠的土, 要淹没这个小山湾。
姜青禾赶紧扒着门板走回去, 差点被绊倒, 关上门又踩在了一层土上, 她扯下头巾和帽子, 沙粒扑簌簌往下落。
她呸了好几声,舌头上满是土味, 鼻子底下也渗出一层细沙, 延伸到鼻子里头, 搞得人一直咳嗽打喷嚏。
“喝水喝水, ”宋大花见她咳得脸通红, 赶紧跑去给她倒了杯没土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