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像此刻庆幸两人的亲缘(1 / 2)
四月底,天气彻底热了。
或许每个普通人都幻想过娱乐圈的神秘,想象剧组里狗血抓马的日常,但你身处其中,其实只有日复一日枯燥的布景、打光、对戏,一条接一条的拍摄,枯燥的要命。
赵楚月这样级别的演员,在现场的时间已经几乎压缩到最短了,在化妆间里吹着空调化妆,休息时有房车或者独立的休息室,要说辛苦,还真谈不上多辛苦。
赵楚耘有时候闲不住,会一个人跑到现场看工作人员做前期准备,看道具师、摄影、光替和导演反复排演。
中午十分,一天最热的时候,群演们人头攒动地躲在为数不多的阴影底下,扒拉几口盒饭,然后倚着墙根就睡了过去。
赵楚耘出去转一圈,再回休息室看看翘着脚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赵楚月,颇为感叹。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出身普通家庭,所以他看到这些拿着有限薪水却忙忙碌碌的人,非常共情。
而像赵楚月这样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享受着家庭和整个社会的供养,一辈子都无忧无虑地走在光明通达的大路上。
不知怎么回事,他站在太阳底下,想起了林千夕。
他们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了。
过完年后的二月,他给她转了两万块钱作为这个学期的生活费和学杂费。
赵楚耘知道她没有答应过接受生活费上的资助,可他还是想给,以期减少一些心理上的愧疚。
林千夕给他回复了一条很长的短信表示感谢,甚至不是微信,是短信,赵楚耘反复看了很多遍,删删改改,最终没有回复。
有些朋友是这样的,即使无法互相联系,心里也会惦记着彼此。
他在外面走神的工夫,一个工作人员匆匆忙忙奔过来,女孩一身的格子衫鸭舌帽,发丝都热得贴在了脸上。
“耘哥,导演说半小时开机,可以请赵老师到现场准备一下了!”
赵楚耘点头,说:“好,我叫她。”
他在剧组待着,其实身份也有点尴尬,看似是助理的岗位,但又是赵楚月的家人,他刚来时,看得出大家都对他的位置有些吃不准,叫得犹犹豫豫的。
一来大部分人根本没听过赵楚月还有个亲哥,二来两人长得完全不像,丝毫没有说服力。
赵楚月把他带进剧组这事,郑秋茗是最不满的,打了好几通电话大发雷霆,那时他们恰巧在一起,赵楚月只听了叁句就挂断了,然后拉黑了她的号码,轻飘飘丢下两个字——“聒噪”。
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想到了这些,赵楚耘耸肩,进屋去把赵楚月叫了起来。
杨安宜也在他们这,坐在桌前对着平板电脑写作业,她最近没事就往这跑,更意外的是,赵楚月也没拦。
赵楚耘对这种融洽的氛围非常诧异,难道说赵楚月还真有做好妈妈的潜质吗?
他想象一下,同样感觉一阵恶寒。
今天要拍的戏难度比较大,哭戏和特写镜头很多,赵楚月和他讲过,这几乎是整部电影里情绪最复杂的一场了。
十六岁的主角被伯父带去长辈的寿宴,席间遇到儿时最喜欢的小姨,她试图向小姨倾诉,求她把自己从伯父家里带走,最终意识到其实大人们早对伯父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只是所有人把她当作烫手山芋,无人愿意插手而已。
那一段主角得知真相后,被伯父上下其手,而所有人视而不见的剧情,赵楚耘第一次看剧本时就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赵楚月没说过哪一段“和那时侯太像”,或许是每一段,赵楚耘没忍心问出口。
她可能是在酝酿情绪,也可能真的心情不好,总之一路无话,到了现场更是和伯父的演员简单对一下台词,就去一边准备入戏了。
半小时转瞬即逝,打板发出脆响的时候,赵楚月已然是一副与平时全然不同的,局促、恐慌的面容。
她这场的服装是一条浅蓝色的无袖连衣裙,长发披散在白皙瘦削的肩头,是一种病态又凄惨的美。
狭小逼仄的洗手间,她被伯父压在冰冷的瓷砖墙上,男人粗糙长茧的大手一只握着她的腰,一只掐着她的下巴向上抬起,赵楚月垂着眼,眼皮不住地颤抖,满是恐惧。
饶是知道只是拍戏,周围有无数镜头对着,赵楚耘还是倍感不适。
由于空间太小不能一次性布置所有摄像机,这条拍了足足七遍导演才满意。
最后一遍喊“咔”时,赵楚月的脸都被捏红了,眼眶也红得不像话,男演员一秒钟从她身上弹开,抱歉地说:“没事吧楚月,还行吗?”
像这种情节,作为情绪更激动的被施暴者,很难入戏,也很难出戏。
赵楚月撑着墙,无言地摆摆手。
赵楚耘马上上前扶住了她。
她精神还算可以,到一边坐下喝了口水,勉强地笑了起来。
赵楚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脸颊上的指印。
“很严重吗?”她问:“我下巴到后面都没什么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