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剑兰（1 / 2）
「为什么你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好！」
「你看看人家谁谁谁，多优秀啊！你呢？」
梦里那个应该被称呼为自己生父的男人，用相当不耐烦的语气朝自己大吼。
幼年的张世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种待遇，明明自己甚么都没做。
『难道甚么都没做反而是种罪过吗？』
因为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尝试开口解释，脸上却结实的挨了一个大耳光。
「我准许你插嘴了吗！」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张世颖更加困惑，他一直戴着的玩具眼镜更因此而摔坏。
他用满怀不解的眼神凝视着男人，但男人却丝毫没把他的反应当一回事，继续朝他咒骂：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讲话要经过大脑！你刚刚说甚么？」
面对男人的质疑，张世颖努力回想被打前发生了甚么事。
但不论他怎么努力想不起来。
或许是意识到重复一样的话会再挨打，大脑下意识的启动遗忘机制。
「连讲过的话都可以马上忘记，你到底有多没用！」
但男人却不依不饶的继续槌打着张世颖，每一下都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如果没生下你，我现在肯定还过着自由自在的舒服日子，都是你害的！」
这并不是张世颖第一次遭到男人莫名其妙的毒打，也不是他第一次感到困惑。
『好想逃。』
这是张世颖当时唯一的想法。
但一个幼童能逃去哪？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逃掉之后很快会被穿着制服的警察找到，然后送回家里。
之后又是一阵更凶残的毒打，只是这一次不单单只有那个男人，自己的生母、甚至祖父母也都在。
但也就只是在而已，他们就这样站在男人身边旁观，似乎是默认这样的暴力就是合宜的「管教」，他们甚至说这叫「恨铁不成钢」。
而梦境的最后总是相同一个结尾，就是男人某几次因为张世颖的多次逃家暴怒的情景。
「你再给我惹麻烦，我就亲手杀了你！」
有的时候是把刀架在张世颖的脖子上，但更常是男人用手紧紧扼住张世颖的脖颈，一股巨力掐住了他的气管。
他挣扎着想摆脱那双手，但它却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胸腔的空气正飞速减少，视线因缺氧变得模糊……
『我要……死了？』
出乎意料的，张世颖居然感觉释然，有一种从恐惧中解脱了的轻鬆……
梦境就到这里戛然而止。
防盗标语：8964、香港独立、新疆集中营
每当张世颖在梦里被杀死后，他就会由梦转醒，但过一阵子又会重复这个被杀死的梦。
不过自从某个时间点以后，偶尔会有他在死前反杀了男人的结局出现。
但不论是重复着杀人或者被杀的梦，梦醒来的感觉都让人不愉快到极点。
从恶梦中清醒过来的张世颖没有一丝睡意，但铃兰却睡的像头猪。
某些时刻，就是铃兰对于解释相当不耐烦的时候，张世颖总会联想到生父的样子。
这会让他特别的恼怒，或许那才是他先前差别待遇铃兰与诺艾尔他们的主因吧。
不过也不是每次张世颖失眠时，铃兰都一夜好眠的。
偶尔会有她一边喊着「剑兰」一边惊醒的时候，那应该就是她妹妹的名字吧。
虽然是两个同样被恶梦惊醒的人，但张世颖始终无法体会铃兰的感受。
他不明白失去亲人为什么会痛苦，毕竟如果是自己的亲人死去，他反而会因此庆幸才对。
所以他对于铃兰执着于妹妹的下落的理由自然无法理解。
虽然无法理解但抵挡不住铃兰的怪力，因此即使失眠他也无法拒绝被抓去寻找龙翔遗留的痕迹。
明明他们侵犯青石城已经是半年前，剑兰则是更早之前就被俘虏的，该留下的、不该留下的痕迹应该都一点不剩的随风而逝了吧。
明知徒劳无功却依旧坚持每天让张世颖同行，在少年眼中简直莫名其妙。
因为决定只在赶集日开店，张世颖现在有大把的閒暇时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空閒下来之后，一心想要救回妹妹的铃兰向张世颖请求，希望准许她去组织青石城的军队操练。
虽然张世颖没有救人的打算，但龙翔为了魔石肯定还会再来，加强军备也好。
于是少年同意了这个请求，同时拒绝与铃兰同行。
他大清早被迫要一起去巡逻只是因为要负责烤肉，可以的话他也想拒绝啊！
虽然铃兰作为仆从有义务待在少年身边，但少年才不想浪费宝贵的补眠时间。
「就这么定了，我准许你晚餐前不需要跟着我，你去吧。」
除了补眠外，幽香和洛燕也时常来找张世颖。
在这日渐熟稔的过程中，张世颖开始变得能够看见两人的状态。
洛燕 hp 101/101 魔道 4
幽香 hp 149/149 魔道 4
基于幼年手无寸铁时险些被生父所杀的经验，张世颖对于枪械、弹药兴趣浓厚。
而洛燕与幽香正好分别是使用枪械与弹药的好手，于是他们除了玩闹外也负责教导张世颖热兵器的使用细节。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恶梦里开始偶尔出现张世颖杀死生父的景象。
因为头纱会遮挡视线的关係，在训练时张世颖会摘掉它。
所以洛燕与幽香有幸成为了第四、第五个见过张世颖真容的人。
「你长得真好看！」
「很帅。」
受到长期家暴的影响，张世颖的大脑防御机制截断了疼痛与情绪之间的连结，同时弱化了感知疼痛与情绪的能力。
其结果让张世颖无法正确感知到自己的情绪，尤其是负面情绪，基本上他无法区分自己的愤怒、焦虑、忌妒之间有甚么不同。
因为对于自己的情绪感知能力薄弱，所以对于其他人对自己的善意与好感也变得非常迟钝。
为什么寡言的幽香会时常对自己展颜一笑、为什么洛燕时常藉着教瞄准的机会偷抱自己，这些外人一望即知的缘由，张世颖却一无所知。
训练结束后，洛燕和幽香一左一右靠在少年身旁，三人一起躺在青石城外。
张世颖打了个哈欠，想起害他没睡饱的罪魁祸首。
他还是不能够理解铃兰的行为，那洛燕和幽香又如何？
「洛燕、幽香，你们有亲人吗？」
想不到此话一出，两人的神色一凛，竟然露出和铃兰、诺艾尔当时一样的表情。
看到两人的神情，张世颖瞬间就明白了，她们和铃兰一样对于失去亲人感到痛苦与悔恨，或许也能体会铃兰的感受。
不能谅解铃兰的，应该只有自己一人。
她们二人都来自一个叫做「轩辕」的女娲族部落，湮灭于烽火中。
她们曾经有亲人。但现在……
正因张世颖很难认知道自己正感受到痛苦，所以对于他人的痛苦无法感同身受。理所当然的，也无法同理对方。
也许是因为总是承受不合理暴力，所以目睹他人受到不合理的暴力时他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安慰的前提必须先同理对方，所以面对铃兰、诺艾尔、洛燕和幽香这副神情，张世颖想不到任何一句安慰的话。甚至更糟糕的是，他好像感受不到不合理。
因为自己打不过生父，所以被施加暴力；因为女娲族打不过龙翔，所以也遭受暴力。他无法从自己过往经验判断出哪种态样的暴力具有合理性。
「对不起，我不该提的。」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张世颖只能用道歉迴避，他已经迴避过好几次了。
但两人却温柔地摇摇头，丝毫没有怪罪张世颖的意思。
「下次赶集日，我带你去选把好枪吧！」
「嗯，我也想送你几颗趁手的炸弹作为筷子的回礼。」
「好贼喔，我也想要龙雪做的筷子！」
为了活络降到冰点的气氛，两人主动转移话题，这正是她们的体贴。
大家都知道洛燕和幽香对张世颖抱持好感。但唯独少年本人打从心里不相信自己会被人喜欢，所以不论谁的明示暗示，他都只会一笑置之。
「好啊，虽然把工作都推给芙妮有点对不起她，但0武装总让我很害怕呢。」
「她会体谅我们的啦！」
「带个礼物回来感谢她吧。」
即使少年钝感的超乎常人，但洛燕和幽香却都不打算放弃。
只是照这么看来，两人对龙族少年的苦恋还会继续下去呢。
夕日西沉后张世颖领着洛燕和幽香回到随身居，并留她们下来吃饭。
虽然按照雇用条件，少年只有赶集日当天有义务提供员工晚餐，但最近他越来越觉得吃饭时热闹点更好。
或许这就是诗吃饭时总喜欢看着铃兰三人的原因吧。
比起以前在祖父母家一个人吃饭，和大家一起吃会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