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2 / 2)
杜泠脱口而出,“象牙带!”
带扣、带箍、带銙、带饰、带尾,一应俱全。整个外盒,就是套完整的腰带构件。
象牙折扇配腰带,这竟然是一套行头!几人不禁为墨青精妙的构思和手艺折服。
“难怪有那么多人愿意排队等着,有这等手艺,规矩大点也是应该的。”萧云铠赞叹不已。
叶九思不禁莞尔,“其实也没外面传的那么夸张。他这人吧,全部心思几乎都放在奇料巧器上,平常看起来不太爱说话,但是,你要是能找到块他感兴趣的稀奇材料或者拿张他没见过的图纸,保证想要定什么都手到擒来。”
杜泠听得兴致勃勃,“听说他做的金蝶能在空中飞舞,不知世子可曾见过?”
“你说的可是这个?”叶九思打开翡翠匣的第二个小抽屉,取出枝漂亮的金簪。
簪身用黄金锤揲成了花枝的形状,顶部是朵盛放的牡丹,花瓣用极薄的粉色晶石雕琢打磨而成,曲张有度,层层叠叠,每片花瓣的颜色都由浅到深自然过渡,色泽温润,选料的考究程度可见一斑。
花瓣中间点缀着珍珠和琥珀制成的花蕊,珠辉玉丽。蕊边落着只小半个巴掌大的金蝴蝶,蝴蝶翅膀是层薄薄的金箔,五彩斑斓的纹路由红宝石、绿松石、水晶、玛瑙等各种细小宝石点缀而成,重工华色,熠熠生辉。
轻薄的蝶翅随着叶九思的动作上下颤动,仿佛会呼吸似的,振翅欲飞。
“真跟活的一样。”萧云铠目瞪口呆。
叶九思用拇指在花蕊的某颗珍珠上轻轻一按,那只蝴蝶居然真的扇动翅膀飞了出去!
这下就连年深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宝石金蝶在空中盘旋几圈,最后轻飘飘地落在顾念的肩膀上,恰好一阵春风吹来,带着他耳边的几缕发丝调皮地拂过蝴蝶触角,蝶翅震颤,似乎随时都会再次飞走。
顾念讶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蝴蝶,细看之下,果然发现了端倪,蝴蝶腰腹间有道细缝。
难道……他眉眼微弯,笑眯眯地抬手摘下肩头那只宝石金蝶,试探地拧了下蝴蝶的上半身,立刻感觉到了内里筋骨的绞劲儿。
果然,这只蝴蝶,跟他小时候用曲别针和橡皮筋做的那只有点相似,只是结构更为复杂,又在花簪里加了弹射的机关。
春光灿烂,顾念专心致志地拧着蝶身,眸色与蝶身上的宝石相映生辉,萧云铠的目光原本追随着金蝶,结果被顾念的笑容晃了神,差点看得呆住了。
啧,没事长这么好看做什么!萧云铠挠了挠头,又把目光转回到那只蝴蝶身上。
几圈之后,顾念一松手,那只蝴蝶就再次鼓动翅膀飞了出去,扑簌簌地落在了年深的鞋面上。
“穷工极巧,不愧为长安第一工匠大家。”杜泠忍不住赞叹。
年深脚尖微绷,朝上轻轻一踢,‘捉’住那只蝴蝶,放到眼前细细打量。
对于顾念‘无师自通’放飞蝴蝶的行为,叶九思非常意外,“你居然看出了其中的关窍?”
“运气而已,就是恰好看到了蝴蝶身上的缝隙。”顾念摸了摸鼻子,含糊其辞。
他只是碰巧看过类似原理的东西,相比之下,能自行摸索出这个结构的墨青,才是真正的牛人。可惜,这样神仙式的人物,居然很可能是杀死楚娘的幕后黑手。
欣赏完墨青的手艺,也到了开筵的时间。
筵席地点设在西边的高台水榭,与之前的月深堂相比,色调素雅了许多。当然,也仅仅是色调而已。
水榭底下是数十阶的高台,外围布满瑞兽纹的汉白玉望柱勾阑,檐下垂坠着玳瑁帘,里面挂着白色的珍珠连帐,立着云母屏,此刻天色晴好,暖阳灼灼,四周挡风的纱帷全都被卷起,风吹帘动,满室光华,与水榭外的碧波水影遥相呼应,恍若水上仙宫。
水榭内的摆设也同样以白色为主,釉色莹润的白瓷梅瓶,羊脂玉滚狮熏炉,贝母浅雕插屏,件件看起来价值不菲。
‘餐桌‘是张巨大的白玉长案,叶九思坐在主位,周围坐着年深等’正牌‘客人,席上宾客个个锦带华裘,衣着光鲜,长安城内的世家大族,年轻显贵,此刻至少有半数都聚集在此,颇有冠盖满京华之感。
顾念、杜泠和萧云铠等人则距离主桌稍远,每人单独一案,坐在第二排,现场像他们这样的‘大佬挂件’不在少数,除了第二排,甚至还有第三排。
门口两侧的角落里摆满了古琴、琵琶、箜篌、排箫等乐器,那是‘现场乐队’的位置。
琴瑟声起,侍女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流水般的将各色盘盏摆满了长案,炊金馔玉,现场的氛围瞬时就热闹起来。
金乳酥、蜜甜雪、海棠花点、玉露团、水晶龙凤糕、鹿锦天酥、玉铃炙、过门锦、梨花羊羹,顾念面前的桌案也眼花缭乱地摆了半案,令人目不暇给。头菜主要以各色小点、冷盘和炸肉为主,方便佐餐下酒,但看着那造型精美堪称艺术品的点心,一时都让人不忍心下筷子。
不光餐点精美,食器更是讲究。
水晶蕉叶杯、金质盘盏、金头象牙箸,虽说位置在后面,顾念桌案上的餐器仍旧是奢华的金玉材质,工艺精美绝伦,随便一件放到后世的博物馆里都可以当作镇馆之宝。
侍酒的还是那两个模样艳丽的胡姬,阿左和阿右。两人端着执壶,笑意盈盈地穿梭在白玉桌案周围。
乐声奏起,一艘画舫自对岸缓缓而来,停在距离水榭不远处,数十个淡绿色襦裙的妙龄女子走到画舫顶部宽大的平台上,蹁跹起舞。
顾念他们自然是没有胡姬侍酒的,但酒水却不少,除了案上的香饮子,还有摆在他和杜泠中间的三个酒壶。
金执壶里的酒澄澈透明,味道甘冽,不过酒精浓度不高,口感肖似后世的清酒;鎏金银壶里的酒颜色乳白,入口有椰子奶香,明显是在酿造过程里加入了椰肉椰浆的缘故,还有一个瓜棱壶里是红葡萄酒,可惜应该是没有醒酒直接就端上来了,酒香不够,味道寡淡。
年深又让胡姬将自己面前的白玉壶端给了萧云铠,萧云铠喝过之后直呼好喝,递给了杜泠分享,杜泠又给顾念倒了一杯。
杯子里的东西黑漆漆的,顾念第一眼还以为是可乐,入口也的确有股子药味。
杜泠端着蕉叶杯,小口轻呷, “你小子今天赚到了。这叫龙膏酒,番邦献给圣人的贡品,每年只有八坛。据说是用奇兽之骨加诸多奇材泡制而成,补心血壮筋骨,轻身延年。”
什么龙膏酒,顾念摸了摸鼻子,那不就是兽骨泡的药酒?
几人互斟对饮,也算自得其乐,反正除了年深和杜泠、萧云铠,顾念基本谁都不认识,也不用应酬,就当看一场古代歌舞音乐会了。
顾念右边的几人颇喜欢聊天,一会儿议论着主桌上某门下侍郎弟弟身上的衣料如何难得,一会儿又说起户部尚书前几日花了数千缗买画,大约仗着离主桌远,他们也没压低声音,没多久顾念就听了满满一耳朵的八卦。
不多时,那群绿衣少女舞毕退场,一个穿着血色罗裙的漂亮少女出现在画舫平台。
“红罗!”立刻有人喊出少女的名字。
少女盈盈一拜,莲步款款走到表演区的中央,红唇轻启,歌声婉转清丽,珠圆玉润,妙如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