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1 / 2)
莲儿仔细地擦着桌凳,琉璃打量着店里寒酸的环境,有些担心年深和顾念不习惯,“可惜我们新租的院子还没弄好。”
没想到,对面的两人毫不介意地坐了下来。
“你们在这附近租了院子?”难怪她们会出现在这儿。
“嗯,”琉璃笑了笑,用帕子捂着嘴,压低声音,“柔娘说下月会有大批胡人过来,就打算在这边也开家分阁。最后挑中了对面醴泉坊清辉里三号的那处宅子,没有桃花阁大,但更私密安静些,过几天就会弄好。”
大批胡人?顾念跟年深默默对视一眼,下个月过来的大批胡人,那就是来参加吕青登基仪式的那些外国使节了吧?柔娘打算做他们的生意?
“等宅子弄好,欢迎年少卿和顾司直过来。柔娘说了,两位是楚娘的恩人,没有你们,这案子根本抓不到凶手,以后你们来桃花阁玩,所有的费用她都包了。 ”
这谁好意思去?顾念摸了摸鼻子,“说到案子,还是先给我们讲讲万年县那边的审理结果吧,四郎到底是徐家的哪位?”
“谁也不是,”话题转到案子上,琉璃的情绪瞬间低了一截。莲儿乖巧的坐在旁边,安慰性地摸了摸她的手腕。
谁也不是?那是怎么回事?顾念诧异地看了眼年深,对方的眸子里也闪过惊愕之色。
琉璃捏了捏手上的帕子,“墨家匠坊以前有个做金器的匠头叫赵卜,特别好赌,每天除了打造金器的时间,全都泡在赌坊里。”
墨家?顾念没有想到,琉璃的话头居然是从墨家开始的。
“钱赌没了,他就盯上了自己经手的那些金器,做东西的时候会把实心的空出来点,厚的打薄点,总之就是在外表不太看得出的情况下,私下偷偷克扣那些金料,每次偷一点。”
年深点了点头,克扣金器偷金这种事情,在市场上由来已久,尤其是在东西两市。最常见的状况就是剪边钱和打洞钱。
胡商带来的金币,在市集里转过几回手,半数都已不再是圆形,或者直接在上面开了锥孔大的洞。那些缺失的部分就是被人偷偷私下克扣掉的,最后收集起来,重新融成金锭。
“他这些小动作很快就被墨青发现,三年前被赶出了墨家。
此人赌性不改,后来负债累累,墨家匠坊的名声却越来越大。他和同样好赌的万良在赌坊认识后,就打起了假冒墨家匠坊的名头做首饰的主意。
万良跟在徐家人身边,宴席之余认识了不少富豪商贾的家眷和当红都知。
据万良交代,他以认识墨家匠坊的匠头可以‘插队下单’和拿到手工费折扣为名,专门给赵匠头牵线,以墨家匠坊的名义替这些出手阔绰的姑娘妇人打造首饰,从中赚取高额的手工费和牵线费。
因为那姓赵的匠头手艺确实不错,又熟知墨家匠坊的徽记,作出的成品外人根本辨别不出区别,所以他们这‘代做’的生意越来越好,两人都赚了大笔的银钱。
楚娘也是他们的客户之一。”
好家伙,顾念摸了摸鼻子,就是说他们借着墨家匠坊的名头卖假货。金是真金,分量却未必足,也根本不是出自墨家匠坊。
年深眉心微皱,“楚娘发现自己拿到手的东西是赝品?”
“嗯,”琉璃点了点头,纠结地捏紧了手上的帕子,“万良在堂上招认,楚娘她……以此作为要挟,跟他要五千缗做为封口费。万良根本拿不出来,被逼得没有办法,把心一横,就杀了她。”
顾念无语半晌,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难道说,那个姓赵的匠头就是四郎?”
“嗯。”
“确定?”
“县令让柔娘带了几件楚娘近来新添置的首饰过去,那个匠头确实在每件首饰的隐秘处都找到了他留下的私人徽记,证明楚娘在‘墨家’定制的那些首饰,都是他亲手打造的。”琉璃伸手从自己头上 摘下那支珍珠扁簪放到桌子上,翻到背后,指着累丝花纹的角落,“后来回来之后找了找,我这支钗好像也有。”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墨青当日说自己没有做过扁簪。
顾念接过那支珠簪仔细看了下,上面的累丝花纹看起来真的跟他在墨家匠坊看到的异常相似,根本看不到区别在何处。
“在这儿。”琉璃指着其中一片米粒大小的花叶,叶纹是类似两个w连接起来的波浪纹,底下隐隐有个浅浅的类似‘卜’字的痕迹。
顾念皱了皱眉,这难道不是手工制作时不小心留下的划痕吗?
他看完转手又递给年深,帮年深点出了那处徽记的位置。
“确定吗?”年深似乎也觉得那痕迹有点浅,把珠簪递还给琉璃。
“奴家也不知道,可能这支簪子比较小所以刻得浅吧。”琉璃不确定地道。
正巧这时店家的羊头汤熬好了,端过来满满当当的四碗。琉璃放下珠簪,习惯性帮对面的年深和顾念布起了碗筷汤勺。
汤快喝完的时候,莲儿提醒琉璃,她们跟送货的店家约的时辰快到了,两人急忙喝完,匆匆起身。
“年少卿,顾司直,有空一定要来我们这边坐坐,”琉璃临走前再次邀请他们,又特意对着顾念道,“顾司直上次指点奴家的那种新酥山已经做出来了,所有人吃过之后都赞不绝口,柔娘说了要把它作为这桃花新府的招牌呢,请您务必也亲自过来尝尝。”
“哦,好。”顾念含糊地点了点头。最近太忙了,冰淇淋什么的,他恐怕暂时是没空去吃的。
琉璃跟莲儿走后,顾念跟年深这边去揽月楼的时辰也差不多了,两人喝完汤正准备离开,年深突然发现对面金光一闪,拿开汤碗才发现,琉璃居然大意的把那支珍珠扁簪忘在桌子上了。
“收着吧。”年深拿起那支珠簪递给顾念。
顾念:???
为什么是我?
“人家不是邀请你过几天去尝新的桃花酥山么?”年深面色一本正经,眸底却随着春风荡开抹促狭之色。
“要去一起去。”我负责吃,你负责买单。
就算不是墨家匠坊出的,也是纯金的,这么贵重的金簪托管在店里也不合适,顾念只得‘恶狠狠’地把那根珠簪塞到了腰间放笔的锦袋里。
“嗯。”也不知道是顾念的‘邀约’还是毫不‘怜金惜玉’的动作取悦了年深,他欣然点头。
离开前,顾念特意又嘱咐了店家一句,万一刚才那两位姑娘回来找簪子,就告诉她们不用着急,东西被他们拿走了,过几天给她们送到醴泉坊去。
两人顺着坊道又往前走了片刻,顾念踌躇地踢开路上的碎土块儿,“我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儿。”
“怎么说?”年深眉峰微扬,他还是高估了顾念的忍耐力,还以为至少能忍到揽月楼再开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