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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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闻其详◎
唐昆月是哭着跑出去的。
才的出门, 雨水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她在雨中急行,浑身都已经湿透。可她却没有任何知觉,只想快一点逃离这个地方。
似乎只有逃离, 才能让她麻痹自己,假装自己还是那个表哥最喜欢的姑娘。
顾淮安捏了捏鼻梁, 唤来长喜,“跟在表姑娘后面,确保她安全回府。”
长喜领命追了出去,嘴上咕咕叨叨念着:“这还真是一件麻烦事。”表姑娘的脾气可大着呢。
又或者不能说是脾气大, 而是骄纵, 从小被捧着在掌心长大的女孩,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自然会骄纵。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 就没在意旁的东西。
若是哭着从安王府跑出去的事被传出去,唐家少不得会再次进入京城中的视线。安王府老的少的做的都是脏活,也就是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重, 没有什么人敢直接下手, 可不就是会找唐家发泄怒气。
唐家的表少爷差点折损在应试之前不就是最好的说明?唐家现在都低调得很,世子爷废了双腿都未曾来探望过,不就是存了明哲保身的心思。
就是世子爷照顾外祖家,不曾计较过这点罢了。
再说回来,真要是说世子爷对唐家谁最好,那也不是表姑娘而是表少爷,难不成世子爷还喜欢表少爷不成?
他心里计较,还是认命追了上去, 结果在街角看见一个男子打着伞准备去拉表小姐。
定睛一瞧, 好几伙, 居然是六皇子。
唐昆月脸色更加不好, 挣扎着要抽回自己的手,“你放开。”
“现在下着这么大的雨,你要往什么地方跑?跟着我上车,我先送你回去。”六皇子抓着她的胳膊,“你就算是不想看见我,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送你回去之后,立马就离开还不成吗?”
“同你有什么关系,我自己会回去。”唐昆月火气更甚。
两个人就这样拉拉扯扯,她屡次推开面前男人伸过来的伞,最后都厌烦了。
在长喜出现时,她的眼睛亮了一瞬,可眼中的光芒随着看清长喜身后空无一人时又慢慢变得黯淡。
“表姑娘,马车随后就来,小的送您回去。”
她垂眸看向脚下的青石板,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又溅起,出门时华贵的裙摆沾染了泥尘,再也看不出原本的名贵。她忍着眼泪,轻声问:“是表哥让你来的吗?”
“世子爷怕你有危险,唐老夫人会难受。”
她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眼眶全都是通红的,绝望般朝着身边的男人说:“你送我回去吧。”
唐昆月是个多么骄傲的小姑娘,从小到大给他好脸色都是极少的,更别说用这种祈求的语气。
顾洛书心中沉闷,最后还是将手中的油纸伞朝着面前的姑娘倾斜了大半,小心翼翼地替她遮挡住大部分风雨之后,才温和道:“好。”
“表姑娘。”长喜着急地叫她的名字。
唐昆月却没有再回头,跟着六皇子一起走上了不远处停着的马车。
长喜着急,又不好直接去阻拦,只好认命地跟在两个人的身后,一路狂奔。
隔着雨幕,马车中传来女子间断的哭泣声和男子的安慰的声音。里面的气氛不知道有没有火热得起来,但是长喜却开始上火了。
在亲眼看着六皇子将表姑娘送到唐府时,他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将这件事告诉世子爷。
换做其他人他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那是六皇子,是皇后的儿子。他现在虽然还没有正式入朝堂领差,世家们就开始替他造势,准备同太子打擂台。与其说是同太子打擂台,又不如说是世家同皇上的博弈。
安王是皇上的亲弟弟,定然是忠诚的保皇党,这也就代表着安王府和六皇子天然就是站在对立面。唐姑娘最后要真的是和六皇子在一起,安王府乃至皇上都会被狠狠打脸。
长喜说完之后,顾淮安倒是不在意。
“皇后心中有成算,六皇子妃定然是要从世家当中选,将这一派紧密联系在一起。唐家还是人少,兴旺不起来。她就算是为了赌气,也不会选昆月。”
利益使然,走到最后一步了,谁都不是蠢货,不会为了一时不忍让自己功亏一篑。
比起这个,他倒是更关心江南的局势。这几日他借着同聂怀玉的关系,同蒋侍郎私下见过面,聊了两个时辰。他只感叹能从毫无根基的寒门爬到三品,又在风口浪尖上急流勇退的大臣,无论是眼光、学识甚至手段都是顶尖的。
蒋佑宁还是戴罪之身,只穿了一件极为寻常的葛青色道袍,在见到他时直接开口问:“世子爷,可是为了江南一事找我。”
顾淮安看着他陡然变得花白的两鬓,点点头,“淮安是有些不解想要请教您,请您指点一二。”
蒋佑宁耷拉着眼皮,定定瞧了他好一会,慢慢吞吞走到他对面坐下。他倒是没有拿着长辈的架子,也没有戴罪之身的战战兢兢,极为平和地替他斟了一盏茶。
“你其实不该问我的,关于江南一事,我能说的早就禀报给圣上,想必圣上已经同你说过了。”
他也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没有等顾淮安说话,先笑了出来,“世子爷可想要听听,老夫的经历?”
顾淮安挑了挑眉,“愿闻其详。”
“老夫出身农家,爹娘都是泥水中讨生活的,家中还有三位兄长。老夫是幼子,占了便宜,吃过的苦头比兄长少。可尽管这样,老夫在读书之前从来没有喝过这般贵的茶水。”
小老头转了转茶杯,紧接着又高兴起来,颇为自豪道:“可是我自幼聪慧,不托大的说同过目不忘也没有多少差别。村里老秀才有爱才之心,将我带在身边亲自为我启蒙。等我稍长些,便游说我的父母双亲举全家之力供我求学。我倒是顺顺利利考了秀才,举人却屡次不第,以至于花费巨靡令家中双亲和兄长吃糠咽菜。“
“现在回头看我从前做的文章,虽说见的短浅,可也不是全然没有可取之处,中个举人还是绰绰有余,只是每次都差了一点运气。”他叹了口气,而后看向旁边的男子,目光黯淡道:“靖嘉二十三年,我已生了退却的心思,不曾研读过书文,而是四处奔走谋生。也就在这时候就,意外结识王谢两家的旁支,第二年便就高中。
我虽已在京城,可我的族亲俱在江南。我这一支随着臣在京城中逐渐站稳脚步,也开始逐渐兴旺,有了的几个读书的好苗子。”
顾淮安已然明白他的意思,继续听着。
蒋佑宁也不在意他是什么想法,自顾自地解释:“而像我这般的人不在少数。我前半生不说对这江山社稷又多少贡献,可也能堂堂正正地说,我已经做完自己能够做的所有事。”
这也是皇帝为什么震怒之后额,也饶了蒋家的原因,蒋佑宁在遂州治理上有过功劳,后来进了户部又将几场对外的出兵的后勤安排得妥妥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