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季卿语说了声“无碍”,又将红封递过去,顾青连黎氏一家都能带在身边,家里出现什么人都不奇怪。
镇圭看漂亮夫人的红包,先是转头去看哥哥,见哥哥点头,才接过:“谢谢夫人。”
季卿语点过头,不想那孩子又问:“今日不是过年,为何会有红包?”
“……这是见面礼。”
他想了一会儿:“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所以夫人给阿土?”
季卿语垂眸想了想,认真同他说:“是因为你叫了夫人。”
难怪哥哥让他叫夫人,镇圭明白了:“所以叫阿娘就没有。”
“……你为何要叫我阿娘?”
镇圭迟疑地眨了眨眼睛:“夫人,不是阿娘哦,是二娘。”
……原是听错了。
镇玉拉住镇圭的手,面上有些尴尬:“镇圭年幼,还有些吐字不清,唐突夫人了。”
顾青见他们说了好久的话,踢了踢镇圭的屁股,吩咐人:“先带他去阿奶那。”
三人告了辞,就剩季卿语同顾青两个。
顾青看着他们出了院子,才同季卿语说:“是从前在北边打仗时买的人,我看他自己年纪也小,瘦胳膊瘦腿地背着个箩筐,里头装着他弟,那年头大人都养不活,别说小孩了,他们没人要。”
短短一句话解释了前因后果,镇圭刚出生就没了爹娘,会说话认人之前就跟着顾青了,难怪会对着他叫爹。季卿语走在顾青身边,闻到他身上的汗味,咸咸地撩人鼻尖,不动声色慢了半步:“就放在军营里养吗?”
“不能领他们去打仗,就放在伙夫那儿了,镇玉年纪大点,能给打个下手,顺便还能偷点吃的,养他弟,我那点军饷不够三个人花的,自己都吃不饱,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活到现在的,啃树皮大的吧,北边的树皮冬天脆得很。”顾青这话说得混不吝,再张口就是别的事了,“不是叫你别早起吗?怎么还起这么早?”
一边说自己吃不饱,一边还是把人买回来了,娇养的婴孩都不好活,啃树皮又怎可能活得了……季卿语瞧了他一眼,随口道:“习惯了,睡不了多久。”
“穷讲究,有些亲戚,隔得远了还好,要是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吵架也心烦,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宅斗,就是这些规矩闹的。”
季卿语不置可否,说了个要紧事:“明日便要回门,我有个急事,正想问将军……”她说得斟酌,察言观色,“不知咱们院里的红梅,可否剪上一段,添进礼单?”
顾青皱起眉:“什么红梅?”
城南薛家的红梅,冬日能红遍山雪,因此名满宜州,顾青竟是不知?季卿语说得细了些:“这宅子从前住的那位进士薛老爷在院中种了半山的红梅,是从晏公家中分出来的,颇为珍贵,我母亲很喜欢,所以想问问将军,可否剪一段回去,也让母亲瞧瞧。”
她说得小心的事,顾青倒是一点没犹豫:“既是岳母喜欢,一段如何够?我叫人全移过去。”
“……倒也不用。”
顾青觉得不行:“花而已,一支一朵的,显得我待你小气。”
季卿语浅浅摇头,知道他不懂:“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足矣。”
顾青陪季卿语到了那处梅园,才知道这宅子里还种有这么多梅花。
他坐在石桌上,另一只脚踩着石凳,看季卿语进去挑了好久,快把整个院子都转遍了,才磨磨蹭蹭地剪下一小段,放进花篮里。
他不明白有什么可挑的,只觉得满园的花开得都一样,坐了半个时辰,也就看出有些是开有些是谢,还不如遍野寻芳里的倩影好看。
红梅簇簇里头,站着一霞粉,芙蓉面,楚宫腰,凝着细蕊,黛眉微蹙,不自觉地让顾青想起了别的,水骨柔嫩玉山峰,胭脂湿破娇喘吁,顾青食髓知味,知道了那档子事的好处,想得升旗,但人家又有点不乐意同他好……
季卿语不知道顾青已经无聊到想入非非了,目光被这满园的梅花惊艳,如今正是二月,天气还凉,正是朱砂盛时。
“将军,我可以多剪些吗?”
“随你,这院子都是你的。”
季卿语慢慢看了许久,不仅将带给母亲的那些收好,还剪了几枝回去插在白瓷瓶中。
光是侍弄梅花,这日子便到了傍晚,这一忙,险些将回门礼的事给忘了,顾家没个正经管事,就得主子事事记在心上。
季卿语把菱书叫来:“回门礼的事,可都安排好了?”
“不曾见府中有人来报。”菱书顿了下,忙说,“奴婢这就去问。”
说去问问,那就是找黎阿栓。
菱书和菱角寻进黎家的院子,先同他福了礼:“舅爷万福。”
黎阿栓被这一声舅爷叫得通体舒畅。
“奴婢来是想问问舅爷回门礼的事,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黎阿栓知道她们是季卿语的人,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连丫鬟都长得这么标致,明明就是来看东西的,话却说得好听:“一早备好了,就在后院的马车上,我领你们去看。”
菱书菱角跟过去,结结实实看到了三辆大马车。
黎阿栓站在一旁眉开眼笑的:“也不知道侄媳妇的娘家都喜欢什么,就各式各样挑了一点,你们慢慢看。”
菱书和菱角谢完舅爷,待他走后,两人面面相觑,只得上马车查看一番。
不多时,菱角就气喘吁吁地靠在了菱书身上:“姑爷大方是大方,就是这么多东西,也不知弄个礼单吗?”
菱书又合上一个锦盒:“想来这家里没几个识字的。”
菱角哑然:“那怎么办?”
“你去拿纸笔来,咱们自己写……万不要让夫人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