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 / 2)
赤兔感觉坐上来的是个生人,还轻飘飘的,扭着鼻子打了?响,连尾巴都晃了?晃,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任这人坐着了?。
季卿语心跳快得自己?的感觉不到了?。
“坐稳了?。”顾青让她缓了?一阵,去牵马绳,马刚往前?动了?一步——
季卿语心神一慌,瞬间就怕了?,身子一歪,险些就要?栽下去,只?这时,她猛地抓住了?顾青伸出来扶住她的手——很稳,力量感十足,仅仅是一个单臂,就把她重新扶正到了?马上,季卿语心口跳个不停,像是揣了?只?兔子,顾青说:“骑个马而已,别紧张,我在呢,不会掉下来。”
季卿语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会儿才说:“可以了?。”
就这样?,顾青缓缓牵着马,慢慢往前?走了?一段,季卿语渐渐适应了?在马上的感觉,也是这时才后知后觉,顾青还扶着她的手臂,不用力,但却有力,刚好在人能安心的度里。
这人嘴上说不过?骑马而已,手却一直没放开,季卿语不好意思光天化日之下同顾青挨这么近,缓缓从他的手里把手抽出来,只?快要?抽完的时候,这马步子又快了?,季卿语心里一紧,这回直接抓到了?顾青的手——
她一牵,顾青就把她的手抓紧了?。
季卿语的心跳停了?一拍。
热意层层往上渡,从季卿语的手心传到心口,她不是没和顾青牵过?手,但却从没有这样?牵手,他能感觉到顾青很喜欢她的手,在榻上时,总是要?把它攥在一起,从手腕骨亲到手心,再亲到指根。
季卿语移开了?目光,看赤兔的耳朵一动一晃的,只?看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移过?去看顾青的侧脸……
“将军……”
顾青一脸如常:“怎么?”
“……手。”
顾青大气得很:“牵着,省得待会儿你掉下来。”
季卿语的脸一寸一寸地红了?,这人全然不知羞,真真是个无赖。
“被人瞧见怎么办?”
“瞧见就瞧见了?,和媳妇儿拉个手怎么了??”顾青不在意地说着。
感受着两人相?互摩擦的掌心,听到他这句大白话的称呼,季卿语根本?无话反驳,她力气太小了?,根本?逃不开他的手心,到最后,只?能勉强说了?句:“……要?叫夫人。”
后来怎么走完一圈,季卿语都忘记了?。
“叫什么不行?你不是整日将军、将军叫我?”顾青说完,又闲问?她,“今晚想吃什么?”
那不然叫什么?
季卿语正要?开口,外头闵川忽然跑进来了?,一脸着急——
季卿语倏然把手抽出来,就听闵川道:“将军,曲临江决堤了?,文平县挨着西岸,不少农家和农庄都被淹了?!”
顾青皱起眉,把季卿语从马上抱下来:“情?况如何?”
“还不知道,但听文平县的县令说,那块儿住了?好几个庄子,已经淹了?大半。”
顾青站着,目光转了?一圈,刚挨着季卿语,就听她说:“将军快去,人命关?天。”
顾青上了?马,离开前?,对跟在镇玉旁边的镇圭说:“照顾好你二娘。”
季卿语看着人离开的背影,一只?手牵着镇圭,另一只?手搓了?搓手心,是顾青牵过?的那只?,只?这人不讲究得很,牵过?马,拿过?鞠杖的手,没洗就来牵她,上头还沾着灰尘,脏得很,因?为出汗,这会儿全黏她手上了?……
春夏之交
曲临江是环绕着宜州的大河, 细数起来,应当也能算黄河的一大支流,如今正值春夏之交, 正是冬雪消融的时候,河道不牢,就容易决堤。顾青听完闵川报来的消息, 到东凛校场点了?人,就往文平县赶。
文平县不大,两乡十里?百村千户,东西?走向,如今是西?岸决堤, 几乎把大半个恩水乡给淹了?, 那?地方?的村子就在河滩边缘,地势低洼,几乎没什?么高地, 农民除了?种水稻,多靠养鱼虾贝类为生。
顾青听了?这决堤的消息觉得不好,如今春播刚过,河道就决堤了?, 也不知这祸事何时才能平,春播一耽误,影响的就是近千人一年吃饭的大问题……顾青想到这,神情严肃了?许多, 驱马快赶。
宜州城离文平县恩水乡约莫一日的马程,顾青却在半日内就赶到了?, 文平县县令阮文永和乡佐等人已?经在县衙门前候着了?,见着人, 齐齐掀袍下阶来,高举着手就要跪:“将军万福!”
顾青下了?马,单手把人扶起来:“跪我没用,救命要紧。”
莫说县令,后头那?些小官小吏哪见过顾青这么大官?这会儿打眼瞧见了?人,只看见个人影,就不敢再看了?,生怕冲撞了?贵人一般,跟在阮县令身后那?是跟着跪、跟着起、跟着战战兢兢,明明顾青都没同他们说话,却忍不住两条腿打晃。
后头乡佐大着胆子偷瞧了?眼顾青,又连忙跟见鬼似的别开头,嘿哟,太吓人了?,这就是传说中以一当十的威猛将军,这个头,这宽肩,这手臂,一掌能给他拍进土里?去!
乡佐慌,文平县县令更?慌,他上报了?府县,没成想知府没吱声,倒让个将军先来了?,这可不是先礼后兵的主,他结结巴巴地打官腔:“将军说的是、说的是……将军果然心?系百姓,不出半日就赶到了?!宜州有您真?是宜州之福……”
只这人还没说完话,顾青的刀已?经拍到他的嘴上了?,眼神却瞧都没瞧他一眼:“再多说一句,缝上你?这张嘴。”
阮文永当即就又要跪下——
顾青瞧这些官吏,各个穿戴整齐,全然没个着急样,来了?有一会儿了?,也没人提个灾情的事,人命关天还有功夫打官腔,再往里?头一看,茶都沏好了?,袅袅一缕烟升上来,这是刚好的。
顾青冷着鹰目扫了?一眼,瞧见个特别的——恩水乡乡佐,这人一脸老实巴交,畏畏缩缩,可袍子上下两个颜色,分明是下过水的,连袍子都没来得及换,想来是被抓来凑数的,顾青单手把这人拎到他马上,叫他带路。
乡佐惶恐,根本没骑过马,遑论跟顾青一匹:“这如何使得!将军放我下来,我跟在后头跑……”
顾青没理他,上马之前,同那?个叫阮文永的道:“我的人就交给大人差遣了?,阮县令看是您自个儿用腿走过去,还是叫他们用刀送您一程。”
话音还没落,马蹄一扬,顾青带着三十名轻骑先行离开。
阮文永跪在地上都不敢抬头看,左耳边马蹄声还没走远,右耳边又见轰鸣,阮文永心?口一紧,抬头,就见赵信、冯鸣为首,领着两百骑兵进了?文平县门。
乌泱泱一片尽是骑马带刀穿甲,各个训练有素,目色肃然,甲胄下依稀可见坚实的肌肉——
阮文永两眼一黑,跌坐在地,顾青哪是把这帮人交给差遣,分明是叫这些人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