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2 / 2)
孟允棠瞠目结舌, 从他怀里直起身子,又羞又恼,打他一下,道:“你胡说些什么呢?讨厌!”
贺砺笑, 还不及说话, 旁边鹦鹉彩衣接口,学着孟允棠的语调娇娇道:“讨厌……不要, 啊啊……痛……你轻点……”
然后嗓音变低:“乖,再忍一下,一会儿便好。”
学得惟妙惟肖。
孟允棠惊愕片刻,双颊爆红,用手捂住脸一头栽进贺砺怀中,恨不能遁地而逃。
贺砺搂着她大笑不止。
孟允棠:“你还笑,我不活了!”
贺砺哄道:“鹦鹉而已,就会学舌,它又不懂。”
“改日让旁人听见了可如何是好?”
“那……要不把它送去给你的丫鬟养?”
“它都会说这种话了,怎么给丫鬟养啊?”孟允棠恼道。
“那怎么办呢?”
夫妻商量半晌,也没商量出个好办法,最后只得自己继续养着。
过了几天平静日子,又出了一件大事。
去绛州任铜冶使的张伯兴被查出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用铅镀铜的方式伪造了数十万斤铜钱,数量之大,震动整个朝野。
张伯兴被押回长安受审,贺砺因举荐不当,被罚一年俸禄。
张筠姬得了消息,忙去找孟老夫人,约好了一早来到卫国公府求见孟允棠。
次日晨间,两人在卫国公府庄严华丽的内堂等了好一会儿,门口人影一闪。
孟老夫人忙挺直了因为等候太久而微微佝偻的脊背,摆出祖母的架势,抬头一看,愕然:“贺大将军?”
张筠姬也是惊讶疑惑。
贺砺径直走到主座上坐下,抬头看着两人道:“彤娘昨日累着了,还在睡,二位何事找她?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张筠姬与孟老夫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些忐忑。说到底做贼心虚,虽明白主人现在可能还未发现东西被偷,但面对主人时总是没法表现得那般坦荡自然。
“贺大将军,老身侄儿贪渎之事想必你也听说了,此案必有蹊跷,若说几千斤铜钱,或许他有这个胆子去贪,但是几十万斤,便是打死他他也没这个胆子下手的。求贺大将军看在两家素有交情的份上,伸一伸援手,别让他当了真正得利之人的替罪羊。”孟老夫人言辞恳切地开口道。
张筠姬也道:“贺大将军,姑祖母说得是,我阿爷必是被人陷害的。他赴任铜冶使才多久?哪有这般能耐贪渎几十万斤的铜钱?”
贺砺忍不住一笑。
孟老夫人与张筠姬俱都惊愕地看着他。
贺砺朝门外挥挥手。
侍立门侧的丫鬟退出门去。
贺砺扫视孟老夫人与张筠姬一眼,缓缓开口:“二位的意思是,让我千万援手,别让张伯兴当了我的替罪羊么?”
此言一出,孟老夫人与张筠姬如遭雷击,都僵在了原地。
贺砺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孟老夫人看着他年轻冷峻的侧面,双颊肌肉颤动,喃喃道:“你……你早就知道了……”
张筠姬面如死灰。
贺砺放下茶杯,转过脸来,看着堂上面无人色的一老一少,双手交握,面露疑惑道:“其实有一点我很想不通,以前我不在,也就算了。可我回来之后,你们为什么还敢那般肆无忌惮地欺负彤娘呢?嗯?我贺砺,在你们眼中就这般愚蠢无能?”
“不不,不是的,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是当初告知贺大娘子时没说清楚,她误会了……”
“哦,这般说来,倒是我阿姐的错?”贺砺面无表情地盯着张筠姬。
张筠姬嘴唇颤抖泪流满面,摇头。
“闲话少说,要我放张家一马,可以。你俩回去以死谢罪,天黑之前让我听到你俩的死讯,我就给张家留点香火下来。”贺砺道。
这下连孟老夫人也开始抖了。
“再怎么说,我也是彤娘的祖母,嫡亲祖母,你怎么能逼我去死?”她道。
贺砺瞧着她,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她的嫡亲祖母,不然当年你怎么能逼她嫁给晏辞呢?可你又不是我的嫡亲祖母,我为何不能逼你去死?”
“你就不怕我们将真相告诉你的政敌吗?”张筠姬绝望到极处,拼死反扑。
“真相?你有吗?”贺砺觉得好笑,“当然,你若觉着有人会信你,走出卫国公府大门之后,你尽可以去试试。但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们,让你们自尽谢罪,已经是我顾及彤娘的感受给予你们的最大体面,若是你们不领情,那可能就会死得非常难看了。”
他起身,自顾自地往堂外走去,冷酷而专断:“记住,日落之前。”
孟允棠根本不知道孟老夫人与张筠姬来找过她,次日一早,从孟府派来的下人口中得知孟老夫人过世的消息,还十分震惊,觉得太过突然了。
未几,又传来张筠姬在夫家上吊的消息,孟允棠以为是张伯兴犯的罪过太大,让她承受不住压力,想起她尚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心中十分唏嘘。
待到孟老夫人的丧事办完,张伯兴的案子也判下来了。
因为贪渎数量巨大,且那几十万斤铜钱的下落张伯兴始终也没交代出来,最终张伯兴被判斩立决,褫夺爵位,抄没家产。张家男丁流放两千里,女眷充入教坊司。